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把我送给你 > 第七章

?    音雅要求岑多背她出去转转。那天的阳光真好。岑多很高兴音雅有这样的兴致,他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并顺便拿上了她的双拐。

    他们练习走路的地方,是在社区的长廊边上。岑多放下她,说:“你小心些。”

    音雅忽然说:“我想上去。多多,你背我上去。”

    于是岑多又把她背上去。他没问为什么。梁母看到他们转回来,惊讶地问:“怎么又回来了?”

    音雅没有好气:“没事。”她躺在床上,半天没有说话,一个姿势躺着。太阳落下去,多多浑然不觉,他正忙着打《帝国》游戏。忽然他说:“我教你玩吧。”音雅不屑:“我不玩小孩子玩的东西。”

    晚餐音雅只吃了半杯牛奶。多多就着她的残杯把剩下的牛奶喝下去。问她:“你到底怎么了?说吧说吧。”

    音雅不想说,后来还是说了:“他们看我的眼神,好象看怪物。”

    “谁呀?”

    “是外面那些人。还有看你的眼神,哼,他们同情你。”

    岑多笑了:“我不值得同情?被你拿鞭子赶过来赶过去。”

    岑多想了一些办法转移音雅的注意力,没有用,接下来的几天,音雅的情绪依旧很消沉。她不再提要出去晒太阳的话。每天的站立练习也不再认真做,总想着偷懒爬回床上。她还是爱看电视,却不象以前那样,为了一丁点感动流眼泪。从前多多嘲笑过她的眼睛是冲水马桶,随时哭出来,随时停止。其实,音雅的眼泪很少为了自己流,她的眼泪贡献给各类炮制的爱情肥皂剧。

    那天深夜岑多却听到音雅哭了。他说:“你的腿好的差不多了。我要搬到你的床上睡。”

    音雅哽咽说:“不要。”

    “就要。”岑多真的拿了一床被子和枕头,扔到音雅的床上。他把音雅向里推了两尺,挤一挤也躺下去。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哭。刚才有鬼压你了。现在有我在,鬼不敢来。你别哭了,再哭,我就压你。”

    音雅止不住抽泣,她靠着岑多的肩膀,拉紧被子,“我想明白好多事。多多。以前的我太任性了。”

    “哪个漂亮女孩子不任性?你不算任性。来吧,抱紧点。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肯定没听过。我七岁的时候,从山崖上摔下来,摔碎了一根肋骨。后来医生把那根肋骨取出来了。你看,我这边真的少半根肋骨。”

    音雅抚摩他的伤疤,“真的,这根肋骨只有一半。”

    岑多吻她的头发。“亚当也少一根肋骨。对不对?这根肋骨变成了什么?一个诱惑他犯罪的夏娃。我的肋骨变成了什么?是不是你?”

    “多多,我的肋骨变成了什么?”

    岑多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他说:“我要想想,明天告诉你。”岑多大概受了《一千零一夜》的影响,不管说什么话都习惯留个尾巴。似乎只有这样,明天的太阳才会升起来。

    那天他的心情变得糟糕了,他想到他失去的东西太多,换回来的东西太少。生命在不停不息地流逝着,所幸还有一个和他相象的人存活于世上。他们还能拥抱。他问音雅:“你想要吗?”音雅说不想。他彻底放弃了在那天和她作爱的念头。他还没有准备好。他在本能地抵制责任。没什么东西比一个只会爱他、别的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更可怕。他还要在这个富得流油的死城活下来,活得好。所以他不能爱音雅。如果不能爱她,**就象吃河豚,食之恐惧,弃之可惜。

    音雅不止一次地表示鄙视他,不光是他,音雅鄙视所有男人。岑多想,音雅是个可恶的女人,她从来不认为男人上班有什么辛苦,他们的压力有多大。只要男人的行事,有一丝不符合罗马史诗中的英雄形象,她会第一个尖刻指出,嗤之以鼻。音雅的聪明让她更可憎,当多多停止对她的动作的时候,她从鼻孔重重“哼”一声。她说:“多多,我不会缠着你。”结果是被岑多钢钳一样的手指掐哭了,不住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让她认错很容易,让她改正错误,根本不可能。

    那天晚上他们几乎没有睡。岑多暂时冒充神甫,倾听音雅忏悔。音雅说:“我不应该歧视他。”

    他是指梁一刀。音雅叫小瑜嫂子,但她直呼梁一刀的名字,不肯改口。她告诉岑多,梁一刀是她龙凤同胞的兄弟。“什么哥哥,比我早出生一小会儿。”他们很小的时候,曾经是亲密的。玩普通小孩子玩的游戏,过家家,医生与病人,抄袭别人的作业等等。从梁一刀受伤之后,一切都变了。在那次流氓混战中,他的一只眼睛视力下降到0.05。“多多,他越来越变态。”比如不喜欢和同龄人交往,脾气变坏。音雅讨厌看到梁一刀,她说:“我没办法不讨厌他。他走路的样子都那么可笑。脑袋象个王八似的,往前伸出去一尺远,走一步晃一下。可我现在还不如他呢。原来一个人要是有残疾,别人都会用那种眼光看他。梁一刀的自闭和变态,都是被那些人逼的。我以前以为是他自己的错。多多,这么多年我都忘记了,他的基因和我的一样。几乎一样。这个世界上我和他最象。”

    音雅听不到岑多的反应,自顾自说下去:“元小瑜是我的大学同学。和你说过吧?她上学的时候可穷了。学费都快交不上。有一次她到我家玩,遇到梁一刀。梁一刀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她了。他们怎么发展的,我不知道,小瑜也没告诉我。后来小瑜一毕业,他们真结婚了。哼,梁一刀初中都没毕业。我看不起梁一刀,连带看不上元小瑜。还不是为了他的钱?梁一刀有钱,他有的是赚钱的手段。我跟你说,他的钱不是好来的。他的那些民工冬天零下二十度的天气,住在雪地里,搭个塑料帐篷。我亲眼见的。”

    “算啦,说人家。你就会花钱。你哥哥不给你钱花?”

    “我没直接管他要。”音雅理直气壮。

    她缓了一口气,接着说下去,“我从小好面子。我学习好,长相好,别人说不出我什么来。自从这次病了才知道,别人的眼睛也会杀人。以前去医院,路上坐车,到了医院都是病人,还觉不出什么。那天在正常人里的世界一出现,呵!我知道我的头发开始有白的了,胸也瘪下去了,可那没什么。多多,我能想象,以后我在大街上走,满大街的人都看我。原来,梁一刀就是这么变的。他发育之后,找不到女朋友,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她象个小猫一样蜷在岑多的怀里。絮絮诉说。这是她压在心里多年的石头。

    “他偷看我洗澡,偷摸我的内衣。”

    岑多应了一声:“哦。”

    “你怎么什么话都不说。你这个人真畜牲。”

    岑多不反驳。他想起另一件事。

    他说:“他对你做什么别的了吗?”

    “没。我躲着他。”

    岑多艰难地说:“音雅,做人,挺不容易的。我也做过错事。我都不相信那是我做的。怎么说呢?你不懂。”

    音雅叹口气,“是啊,不容易。这两天我想,元小瑜也不容易。一年前怀过一个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流掉了。现在身体不象原来那么好。她和我不一样,她喜欢孩子,我讨厌孩子。”

    岑多头一次听到有关梁一刀的事。他为颇有几分姿色的元小瑜感到惋惜,既而感到悲哀。这事,是他管不了的。他为这个事实悲哀。

    音雅说:“我想见梁一刀一面。他去哪了?怎么没人提起过?你去把嫂子叫起来,问问她。”

    “三更半夜的,人家还以为我图谋不轨呢!明天吧。”

    第二天音雅催促岑多去问梁一刀的下落。岑多拗不过她,找到梁母:“伯母,音雅这两天老叨咕,她哥哥怎么不来看她?”

    梁母正在收拾陈年的旧衣服。她拿起几件小衣服给岑多看。龙凤胎小的时候,还穿过一个式样的开裆裤。岑多怪怪地笑。

    梁母的眼圈红了:“音雅身体不好,瞒着她呢!她哥哥得了肝癌,这一个月恶化,医生说要换肝。你也知道,换肝要近亲属的肝最好。他是o型,我是A型,小瑜也是A型,血型这一关就不合。他爸爸是o型,已经死了十年了。怎么办?在网上排队,等人捐。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梁母一边说一边摇头。

    岑多楞了。住在梁家这么久,早该发觉的。他常看到瑜姐带了饭菜出去,难道是带饭上班?他怎么会这么想的。岑多不禁埋怨起自己的迟钝。梁母刚硬的性格和梁音雅如同一个模子雕出,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多多说:“要瞒着音雅?音雅的身体没事了,告诉她吧。迟早要告诉她。”

    梁母默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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