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冰萤传奇 > 第三回 今昔

?    饮马河。

    江舸独自徘徊在河滩上,离开十七年后首次回到饮马镇,当年的阿婆二爷他们早就去世了,连父亲也不知去向,只留下几间结满蛛网的空屋。曾经参与过刀阵的乡邻们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惶恐,不过江舸早不是八岁的小孩了,自也不会真的来跟乡邻们过不去。河滩还是像从前一样平坦洁白,江舸已经找不到当年母亲倒下的具体位置,时间和流水把一切眼睛看得见的痕迹冲得干干净净,冲不走的是刻在心上的伤痛。他仰天躺倒在河滩上,细腻柔软的沙像母亲的怀抱一样舒适又温暖,晴暖的冬日暖阳照在他的脸上,他微眯起眼睛,心中自问:我回这儿来找谁?这些年父亲去哪儿了?马一鸣……江舸猛地翻身坐起,自语道:对!还有马一鸣,我先找马一鸣!

    他爬起来大步往镇上走去。

    江舸在镇上打听了许多人,却没一人知道马一鸣的下落,大家都说刀阵事件之后不到半年,江山和马一鸣就都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江舸非常失望,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二郎神家里。这十多年,二郎神带着他在江湖上闯荡,教了他一身的好功夫和江湖规矩,十七年中,二郎神虽回来过几次,却没有带他回来,也不跟他说任何饮马镇的事,不久前,二郎神因为身体不适,加上年事渐高,才让江舸陪他一起回老家修养。

    “怎么了,江舸?在外游荡了一下午都看到什么,见了谁了?”二郎神见江舸心事重重地进门来,关切地问道。

    “义父,我爹和马一鸣十几年前就都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江舸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二郎神默默地注视了他好一阵,沉声道:“这我早就听说。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找他们两人?”

    “我爹到底是我爹,这么多年没见,想看看他好不好。至于马一鸣,我娘临死前说的话我还记得,她说自己看错了两个人,其中定有一个是马一鸣,我要问他一些事,不能让我娘一人担着恶名白死了。”

    “问了又怎样?他能跟你说实话?他既然当初不肯承认,现在也断然不肯承认的,这人,不是个有担待的汉子。”

    “那我就杀了他为我娘报仇!义父,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

    “你真的非要找到马一鸣?非要报仇?真的觉得你母亲是冤枉的?”

    “马一鸣我是非找不可的!义父,小时候的事我也并没有全忘记,即使我娘真有什么,也决不该由她一人承担所有过错,而让马一鸣逍遥自在活在世上!义父常教育我好男儿当有恩必报有恨必血,我一家家破人亡,难道就此算了?这十几年来,我潜心习武,虽然没有一个明确的对象来报我娘的仇,但马一鸣一直都是我要找的人!就算我不杀他,也决不能让他过得舒坦!”

    “我也知道,这十多年来,你很少开心,想来是你娘这个结解不开,去跟马一鸣见个面也好。你过来,我给你一样东西,你带了去见一个人,她或许知道马一鸣的下落。”二郎神抬手示意江舸到自己跟前来。

    江舸起身走到他面前,二郎神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铁环递给他:“你拿着这个铁环,天黑后我让人送你过河,到饮马石后面的小石屋里去找一个人。”

    “义父,你说的是蛊婆?”江舸瞪大了眼睛。蛊婆是当地一个极善养蛊的女人,因为乡邻们忌惮她的蛊会害人,一致反对她住在镇上,她便在河对面饮马石后做了间小石屋,独自一人住在那儿,平时跟镇上人少有往来,十分神秘,镇上人一般也不敢到她的石屋去,江舸小的时候就知道蛊婆住那儿,只是从没去过石屋,没想到十七年过去了,她还在世上。

    二郎神点点头:“正是她。据我所知,马一鸣从前一直偷偷地跟她学养蛊,或许她知道马一鸣去了哪里。蛊婆为人古怪,但我当年有恩于她,你带上这铁环,她知道是我让你去找她的,便会见你。你去了,敲门后先把铁环从门洞塞进去,她自会让你进去,千万不可乱闯。见了蛊婆,得有礼貌,无论她问你什么,你都实话实说,不必撒谎隐瞒,我跟她打过交道,她绝非寻常女人,你若在她面前说假话,她会马上赶你走的,弄不好给你下蛊就糟了,千万记住我的话--她问什么你都照实说就对了。”

    天一擦黑,江舸便过了河。

    饮马石后果然有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通向一间石屋,石屋里有昏黄的灯光透出来。江舸大步走过去,伸手轻轻敲了敲门,屋中有个苍老干哑的声音传来:“是谁?”

    江舸忙把铁环从门洞塞进去,高声道:“晚辈江舸特来拜见婆婆。”

    屋内一阵响动后,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门里的是一个身材矮小,满头银发的老婆婆,已经看不出年龄了,脸上的皱纹多得像要把五官给蒙住,她举起手中的油灯照了照江舸:“进来吧,你终于来了。”

    江舸惊讶地跨进石屋,屋里光线昏暗,只影影绰绰看到到处是坛坛罐罐,蛊婆一指地上的蒲团:“坐吧。”说罢不再管江舸,自己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下,油灯就放在中间的地上。

    “婆婆好像知道我要来?”江舸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

    “江山的儿子,二郎神的义子,当然要来找我了,我从十六年前等起,到今天你才来。”

    “十六年前等起?婆婆,这是怎么回事……”江舸一头雾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蛊婆拔下头上的银簪挑了挑灯芯,眼看着油灯缓缓道:“你先告诉我,二郎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不瞒婆婆,我来这儿是想向婆婆打听一个人:马一鸣。不知婆婆是否知道他去了哪里?”江舸从进门看到蛊婆第一眼起,已经对义父的话深信不疑了,她不是个寻常女人,自然不会有丝毫隐瞒。

    “你为何要找马一鸣?”

    “我要为我娘的死讨个说法,想来婆婆也知道我娘的事,我总觉得我娘是被害的。”

    “你娘和马一鸣之间的确不清白!”蛊婆淡淡说道。

    “婆婆!你……”江舸急道。

    “但你娘又是冤枉的。还有你爹。”蛊婆不理睬江舸的反应,好似在自言自语。

    “婆婆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这与我爹有什么关系?婆婆知道我爹现在哪里吗?”江舸一脸惊疑和迷惑。

    “你别激动,听我慢慢告诉你。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婆婆但有所命,江舸莫不照办,还请婆婆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你将来杀了马一鸣后,须得帮我取回一样东西。至于什么东西,我待会再告诉你,你若答应我,就把这碗水喝下去,我实话告诉你,这水中我已下了蛊,只要我不催动,你一生无事,我若催动,任你在天涯海角,也必死无疑,你帮我取回了东西,我自会帮你解了蛊。你喝是不喝?”蛊婆说时也不起身,伸手从旁边的矮石桌上取下一碗水端在手中,一双昏花的眼睛直视江舸。江舸犹豫了一下,咬牙接过碗一饮而尽:“我知道婆婆是要我表明心迹,请婆婆放心,江舸只求报母亲的仇,决不敢有负婆婆所托,更不会贪图婆婆的物事。”

    “好!”蛊婆干瘪的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不愧是二郎神调教出来的人!我这就告诉你你爹娘是怎么死的!”

    “什么?我爹也死了?”江舸大叫道。

    “你爹早在十六年前就死了!是我亲眼所见,亲手所葬。”

    江舸虽然因母亲之死恨极父亲,但这么多年来,这份恨早就淡无了,甚至时时牵挂着他,此时骤闻父亲早已不在人世,不由得又悲又怒,心中大痛,止不住泪下如雨,伏地痛哭失声:“婆婆,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爹又是怎么死的,还请婆婆一一告之。”

    “孩子,你起来好好听我说话。”蛊婆又拨了一次灯花,皱瘪不堪的脸上浮起一丝痛恨的神色。

    “当年你娘死后,我去那河滩,谁知我身上带的蛊虫竟兴奋得呼呼作响,我把蛊虫放出来,它们直奔你娘流在地上的血而去,我有些奇怪,就取了些带血的河沙回来用各种蛊虫反复试,可以肯定你娘是被人下了蛊,以至迷失本性。我认识你娘,她贤淑贞静,不是那不守妇道之人,二郎大概也告诉你了,马一鸣是我的弟子,他又是你爹结拜兄弟,我推测当年你爹外出闯荡,托马一鸣照顾你娘,他便趁机在你娘身上下了蛊,致使你娘迷失本性。我知道此事后十分生气,叫来马一鸣当面问他,开始他还百般抵赖,不肯承认,后来我拿出血沙和蛊虫,他才承认此事,还求我不要说出去。我念他跟我多年,你娘又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便杀了马一鸣又能怎样?所以我没有告诉别人这件事,只把马一鸣赶走,从此不许他来石屋。谁知他狼子野心,非但不思悔改,还趁我出去时偷偷潜回石屋,偷走了我一件宝贝!”蛊婆说到此处,脸上恨恨不已,停了半晌方接着道:“我发现宝贝被偷,马上猜到是他拿的,除了他,没人知道这宝贝。我急忙跑去找他想要回宝贝,结果在他家屋外看到你爹也去找他,我就等在外面没有进去,你爹进去后呆了一会儿,就跟他一起出来往后山去了,我也悄悄跟了上去。原来你爹对你娘的死不能释怀,加上二郎一闹,他静下来一想,可能也怀疑马一鸣,两人在山中争执起来,马一鸣趁你爹不注意,从背后一刀杀了他!这是我亲眼所见!我本来是要找他讨回我的东西,眼见他如此丧心病狂,此时若出去,他也必杀我无疑,我虽会用蛊,武功却半点也不会,因此躲在一边一动也不敢动。马一鸣杀了你爹后,就离开了饮马镇,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悄悄把你爹娘葬到一起,暗中找寻马一鸣的下落。老天有眼,八年前我终于找到他的行踪,只是他藏身之地极难进去,我不会武功,又年事已高,无法接近他,只好等江山的儿子长大了来找我!你今天终于来了。”

    江舸得知父亲已死时,,一直泣不成声,到后来知道了父母真正死因,恨和怒压倒了悲痛,他心里只剩下找马一鸣报仇这一个念头。

    “婆婆,江舸到今日方知自己身上这血海深仇该向谁报去。还请婆婆告诉我到哪里去找马一鸣这狗贼。”

    蛊婆起身到屋角摸索了半天,取出一个黑色盒子,递给江舸,他伸手一接,只觉得触手冰凉,似接了一块冰。

    “马一鸣为人极富心计,他藏身的那个山谷根本没法进去,而且他用蛊的本事想来也是大进,你要想报仇,就不能凭意气用事,要用心周旋,好在你在暗他在明,你别想着跟他正面交手,只要能报仇、能杀他,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千万要小心他用蛊!你杀了他后,在他家中仔细寻找,看有没有这样的一个盒子,若找到,就带回来给我,你自己万不可打开看,否则有什么后果我可救不了你。就算找不到盒子了,你也要回来见我,我好替你解了身上的蛊。”

    江舸按蛊婆提供的线索找到了芳菲谷,试了几次,都没能从谷口躲过守卫进去,他绕着芳菲谷四周找寻入口,花了几个月时间,终于给他找到断肠崖这个极隐蔽的、唯一的且在常人看来几乎是天险的缺口。结果第一次潜入芳菲谷打探情况就碰到含冰的事。

    夜晚。山洞外。

    地上生着一小堆火,江舸在火上烤野兔,含冰抱膝坐在离火很远的地方。他不时抬头看看她,天已经黑了,她眉心的萤光又开始那么明显地闪烁起来,好像有一只萤火虫停在那儿。白天里,含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芳菲谷和马一鸣的事都告诉了江舸,他也简单地告诉含冰自己与马一鸣之间的仇恨。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想去哪里?”江舸边说边翻动着野兔,香味已经弥漫开来,他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我不知道。你将来报了仇了,把这个地方让给我住好不好?”含冰想了想才轻声道。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你生活是比较简单,尤其吃东西简单,但也不必一个人住这儿吧?外面还是很好玩的,等我报了仇,就带你出去玩。哦,对了!我认识一个养蛊的高人,还是马一鸣的师父呢!到时候我带你去见她,让她帮你解了身上的蛊,你就应该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了。”江舸说着把野兔肉举到鼻端闻了闻,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真的可以解?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我听马一鸣说,蛊母一旦没有了蛊,就会死的。”含冰满脸热切又忧伤的神情望着江舸。

    江舸呵呵笑道:“你别担心!马一鸣怎么能跟他师父比呢?他做不到的事说不定他师父行啊!好了,烤熟了,真香啊!可惜你不能吃,我只好一个人吃了。”

    含冰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偏过头,盘腿坐在地上,她双手掌心向天,平放在两膝上,两眼微闭。江舸奇怪地边吃边看着她,不知她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含冰的双手开始缓缓往上抬,极慢极慢,慢到你不一直盯着几乎注意不到她手在动,江舸一只兔子快吃完了,含冰的双掌才慢慢在胸前合拢,等到双掌完全合拢时,两手食指和拇指相对,其余三指交握,食指指尖开始慢慢上抬,置于眉心发光处,全身就再也不动了,含冰这个姿势坐了约一盏茶功夫,江舸便见她两根食指指尖出现萤光,和眉心萤光一起闪烁,并且露出在外的每一处肌肤也全都开始微微地泛出淡淡的光,正是昨晚江舸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样子。

    在这没有月光的夜晚,寂静的山谷中,江舸坐在一堆篝火旁,静静地注视着他刚刚认识的美丽而奇特的女子,用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的方式,珠花一般在他眼前闪烁绽放,他有些迷糊起来,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中,一切都那样地不真实!不真实的美、不真实的情景。

    “好了!你在看我吗?”不知不觉中,含冰已经练完了功,回头见江舸痴痴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灿然一笑,江舸只觉得全身的血哗地一下全涌到了脸上,不敢再逼视她美丽的脸,慌忙低头看着篝火,不好意思道:“你这是练的什么功?真的很奇怪。”

    含冰苦笑道:“不知道什么功,反正从小谷主就让我练,现在每天这个时候不练一次我会很难受的。”

    “那你练了后有什么感觉?这功能伤人吗?”江舸奇道。

    “练了后就觉得很舒服啊,全身轻飘飘的,都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伤人?好像不能吧,我从来没有跟人打架,也不知道。我想这大概也不是什么打架的功,只是用来养蛊的吧。”

    江舸皱着眉头想了想,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这样吧,你试试用力打我一掌,我看看你这功到底有没有用。”

    含冰大睁双眼,不解地看着他,没有动。

    “别怕,就是让你用力打我一掌,我看看你的力气有多大。”

    “那要是把你打伤了怎么办?”含冰犹豫着不肯出手。

    “哈哈,打伤我?别说你,连我师父我也可以硬接他三掌了!你这点力气又怎么可能打伤我?打吧!……怎么?还不打?你真的打不伤我的!那这样吧,你用力打在我手掌上,这样总行吧?”江舸见含冰还是不肯打他,笑着竖起一只手掌,正对着含冰。含冰紧张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江舸的手,她伸掌轻轻打一下他的手,就连忙缩回,江舸又好笑又感动:“你可真够心软的!不过这样轻轻打跟抓痒似的,我可什么也试不出来。含冰,听我的话,你心里想着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到右掌上,再用力一掌打在我的手掌上,你就是打得再重我不过也是痛一下而已,不会受伤的。我往日行走江湖时,真刀真枪的日子多了,哪会怕你这一掌,你用力打吧。”

    含冰咬咬牙,低头凝神想了想,提起右掌,颤声道:“那,我可就真用力打了啊!”江舸笑着朝她一点头,含冰闭上眼一掌用力拍向江舸的手掌,两掌一相接,江舸大叫一声,倒翻了一个跟头,滚到篝火边。含冰吓得变了脸色,慌忙跑过去,伸手扶他起来。江舸牙齿不停地嗒嗒作响,说不出话来,他坐起来后强忍着难受调整内息,约过了一柱香功夫,他才慢慢缓过来,睁开眼睛研究地看着含冰。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用力,真是对不起。你没事吧?”

    江舸摇摇头:“不是用力的问题,你这一掌根本没什么力气,只是掌风中带着浸骨的寒气,好像要把人冻死,简直让人难受至极!你过来!”含冰依言走到他身边坐下,江舸伸手抓住她的手细看,她的手柔软而细腻,有若无骨,触手有些凉凉的,但绝非冰冷,只是一双寻常的女子之手,并无特别之处。

    “看来是你体内的蛊在作怪,怪不得马一鸣要花这么大精力来养!含冰,你平时有没有觉得身上很冷?”

    “从来没有觉得,我一点也感觉不到身体里有什么异常。”

    “真是奇特!这蛊若是在会武功的人身上,那可就真是威力无穷了!”江舸叹道。

    含冰默然不语,半晌方道:“你,会不会也想得到我体内的蛊?”

    “说什么呢!”江舸生气地说,“你当我是马一鸣哪!怎会做这种害人的事!听我说,你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身上有蛊的事,也不能让马一鸣找到你,不然的话,你会遇到很多麻烦的。”

    含冰低着头,两颗泪珠滚下来:“是,江大哥!我就呆在这山谷中不出去,谁会知道?你杀了马一鸣后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江舸见她落泪,心一痛,赶紧道:“躲一生也不是个事!这样吧,从明天起,我教你一套掌法防身,你有这等厉害的寒气在身,随便一掌打出去,别人便不敢靠近你了。怎么样?”

    含冰用力点点头,泪犹在脸,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中,江舸每天教含冰掌法,只教她一套最简单的穿花掌,因为他知道对于含冰来说,需要的只是一个出手的形式而已。含冰学得很用心,很快就把穿花掌使得极是熟练,她步态轻盈,身姿袅娜,出掌时从不用一点力气,看来便似舞蹈般优美。江舸每每在一边看得心醉神迷。两人呆在谷中,练功之余,含冰会详细地跟他说芳菲谷中的布局和马一鸣平时的生活习惯,偶尔也会说起自己从小在芳菲谷中的生活;江舸也告诉含冰许多外面的事,还有自己跟义父行走江湖时的种种经历;饿了时,江舸去山上打些野味来烤了吃,含冰却简单多了,初夏时节,谷中多的是鲜嫩的野花野草,她随手采几把就解决问题了。两人过得十分的逍遥快活。

    江舸自跟了二郎神后,接触的都是些快意恩仇的江湖好汉,也曾跟他们出入风月场所,逢场作戏,只是他懂事后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被逼自杀,于男女之事内心深处总是不自觉地躲避排斥,加上接触的多是些风尘女子,二十多岁了,还真没有认真对哪个女子动过心,只把习武看得比什么都重。自见了含冰后,两人僻处深谷,每天朝夕相处,竟深深地为她所吸引。含冰容颜奇美,又有一股清纯似水,飘然出尘的风韵,与他往日见过的女子全然不同。她悲惨的遭遇,以及由此形成的奇特生活习性与生理特征,也让江舸大为怜惜,生出许多同病相怜的亲近,继而不自觉地爱上了她。而含冰除了芳菲谷里的人,就没有接触过外人,在芳菲谷,谁都知道她是谷主最在意的人,不敢侵犯靠近她,也不会给她自由,她走到哪里都有人监视,穿衣吃饭都有人随时看着,像种一朵名花一样当心,半点不由自己。看管她的人也很少与她说话,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株植物,没有人在意她心里想什么,心情如何,想做什么。最后一个伙伴死后,她就再也没有朋友了,现实的寂寞与对未来的茫然是她日常生活中的一贯状态,她也放任自己麻木沉寂,从来不问谷中人自己将来会怎样,谷主叫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如果不是无意听到马一鸣的话,求生的本能让她出逃,只怕她此时已经结束了自己作为蛊母的悲哀一生。而江舸无疑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新奇与希望,最重要的是有了自由与平等的交流。虽然住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山谷中,含冰却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快乐。在她的心里,已经把江舸当作了自己最亲的亲人,除了取出自己体内冰萤蛊的秘密,她什么都告诉江舸。

    一个月后,江舸见含冰把一套穿花掌使得烂熟,自己对芳菲谷的情况也知道得**不离十,便决定去找马一鸣报仇了。

    “冰儿,我明天要去找马一鸣。你呆在这儿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就带你去找蛊婆帮你解蛊;我若是没有回来,说明报仇失败,你就带上这个盒子按我跟你说过的地址自己去找她,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我想婆婆会帮你的。你已经没有亲人了,可以去饮马镇投靠我义父二郎神。”这天晚上,两人坐在火边说话时,江舸从怀里掏出蛊婆给的那只盒子,递给含冰。含冰不接,她轻声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我不要在这里等。”

    “那怎么行!马一鸣正要找你,你去不是羊入虎口吗?我只怕不能分心照顾你,听话,在这里等我回来,我有信心一定能回来。”

    含冰用力摇头,坚持道:“不,大哥,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我不要你照顾,芳菲谷我比你熟,你不是还教了我穿花掌吗?说不定到时候我可以帮你呢!你带上我吧。”

    “冰儿,马一鸣肯定已经不认识我了,他不知我来历,交手时自会有所顾忌,你若跟我同去,他为了抓到你,只怕什么手段都会使出来。你好不容易逃出来,再落到他手上,那可就糟了。”

    含冰凝神想了一会儿,喜笑颜开道:“没关系啊!我把头脸都蒙住,只露出眼睛,他就不会知道我是谁了,到时候我们两个打他一个人,好不好?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江舸无奈地笑道:“好吧。你真固执!咱俩好好合计合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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