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白雪九女城 > 三

?    黄胡子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迎亲的车队返回的时候,走到了北门口才发现黄胡子被子轧在车轮下的。这时的黄胡子牙关紧闭,脸色发黄,一条腿在车轮下面,一条腿泡在血泊里面。

    人们连忙报了警,拨了120。

    全村的人,包括新郎新娘都围了过来,黑压压的站了一片。姑娘和小孩只敢躲在男人们后面偷偷地望一眼那黄胡子。黄胡子那被轧碎的肉和露出的白骨在血泊中透着森森的白光,让人毛骨悚然,胆小的人见了,晚上肯定要做恶梦。

    人们都在纷纷地议论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有的找车主,有人说快报警,有的说快救人。

    可不管人们怎么说,谁也不敢去动那黄胡子,倒不全是害怕,只是没办法,一条腿被轧在东风车车轮下,你说让这些人们怎么办?把车推过去,那腿估计就没了;把人从下面拉出来,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把腿锯了。

    村里的人只能束手就策,等着救护车和警车的到来。

    警车和救护车几乎是同时来到的。交警和护士商量一阵后,便指挥着人们推车,车轮刚一动,护士们便把黄胡子从车下面拉了出来。人群中引起了一陈骚动,有的是在叹息,叹息那黄胡子的腿没了;有的是在辱骂,骂那些警察和医生是痴,就只有这一种方法,没其它的办法了。

    警察和护士们只是苦笑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便把黄胡子往救护车上抬。可是,在抬黄胡子的时候,人群中引起了陈更大的骚动,这次人们看到了交警和护士在抬黄胡子的时候,黄胡子的那条被轧的腿是被一个交警用手提着的。这只腿实在是没办法和整个身子连到一块了,交警也是无奈。如果说上次的骚动还有人在骂交警和护士,这次人们则一致地在为黄胡子叹惜,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给解肢了,谁心里舒服呀,有的还偷偷地抹眼泪。

    救护车呼啸着笛声,飞奔而去。下来该交警忙乎了。两个交警拿着卷尺测量血泊,一边量还一边说,“75公分,61公分”,另一个做便拿笔记,完了又测了其它的,路距,事故现场的面积等,最后交警们低声议论到:“那司机如果不刹车,直接从腿上面轧过去,说不定还能保住这条腿。”确实如果司机不刹车,那腿或许能保住。当时也许是司机看到了前面的人便踩刹车,但那车没刹住,反而将那腿拖出去了四五米远,于是那腿便在车轮和柏油路这间充当了滑油,也顺便在车轮和柏油路中间滑行了一段足以让自己和身体分开的距离。

    车走了,东风车也被交警开走了。北门口只留下一滩血,像是一张血盆大口,要吞蚀了整个村庄,整个宇宙。

    天近黄昏,风打着哨子从北方呼啸而来,打的枯枝“吱吱”地响,似鬼哭似狼嚎,似在报怨这苍天的不公,似在倾诉这苦难的命运。

    村里的灯已经渐渐地亮了起来,然而人们的心中都不会平静,都在为黄胡子而叹息而惋惜,那唉叹声也和着那风声,传向了很远很远的天际……

    黄胡子得宝物了,黄胡子确实得宝物了,黄胡子在东屋挖坑埋狗头的时候,挖到了一个锦盒,是放在一个木匣里的。黄胡子快要窒息了,颤抖着双手,哆嗦着打开那个盒子。黄胡子快要晕了,这是件什么宝贝呀?

    “咳,人呢(这是黄胡子对老婆的特定称呼,就一个字‘人’即简单又明了、亲切,至少黄胡子是这样认为的),快,快来看,我挖到宝了,快呀快呀……”

    这老婆现在也不觉得是跛子了,跑的飞快,一进东屋,便叫道:“人呢,什么宝贝?”

    黄胡子老婆受了黄胡子的感染也这样叫,所以黄胡子夫妇之间的称呼就觉得特有意思,“人”就成了他们彼此之间特指的称呼,给别人感觉好像他们自己不是人,而又特别渴望成为人一样,所以不时叫对方:人,人,人……

    “宝贝呀,宝贝,你快过看看。”

    “什么宝贝?”

    黄胡子终于把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本书,黄胡子从小跟随着后爹学,所以也认识点字,他知道上面是用隶书写的《简史摘据》。其实这木本书就是清代的当地秀才梅修所著的那本记载有九女来历的书。从记载九女城的来历看,你也会猜到了这是本野史。确实这本书的确是野史,之所以叫《简史摘据》是因为它确实也记载了一些历史,不过在简写的基础上又加了好多好多的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可以说这些故事比历史记载要多的多也详细的多。所以在这种意义说它至多也只能算野史,可早在黄胡子的眼里,这本书好象可以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似的。

    黄胡子自从得了这本天书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身价倍增。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有人找他黄胡子,递上烟说到:“胡子,说说两段国听听”或是“胡了,来段刘秀听听咋样?”黄胡子是也真不客气,点个烟,咂吧咂吧嘴,往那墙角的太阳地上一堆,咳嗽两声便开始了,“咱先说说那国。说那国呀,咱可得说这刘关张兄弟。你说那刘关张有啥**本事,一个是卖草鞋的,一个是卖绿豆的,还有一个是杀猪的,你说这些人在咱村哪不是呀?到处都有!可是人家就有那个命呀,做皇帝成大事的命呀,咱们只能做老百姓。这就叫‘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也没用呀!”这一番话说到这些围观的人不断地点头,都称赞这黄胡子看得透,对这事态分析得透彻在理。

    再看这黄胡子,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生的一头黄发,再加上他那个少年老成的样子,你不细看真还以为是个老头在讲古董呢!黄胡子看得到了大家的赞许便抹了抹嘴巴上的唾沫星子,继续说到:“咱们想想也就是这个理儿”,黄胡子讲话还真有一套,刚刚还是“你们”,现在马上就是咱们了,他觉得这样他和大家的距离就更近了,都是贫民阶级。“人家刘

    关张兄弟在桃园里喝酒,有人想陷害他们,便把这个酒桌放在了一个张席子上,这席子下面则是一口井。只要人一坐,这桌子就会连人一下掉到井里面去。可是你猜咋着?人家就是掉不下去!那个想陷害人的主儿吧,就偷偷掀看了席子往里看。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没背过气去。**呀,可了不得了,那席子下面站着五条长龙,都用头顶着那桌子呢。一个顶在中间另外四个顶桌腿。咋样,这就是五龙捧寿呀!”黄胡子好象是为更加突出那种命运的不公,也好象是为了更加拉近自己和大众的关系,于是就很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哎!这就是命呀!”

    黄胡子的这个事连夸张带虚构,不管逻辑上对不对,也不管这故事存不存在,反正是把这帮听众给哄住了,也勾起了大家的好奇,更激起了大家对黄胡子的佩服和羡慕。

    黄胡子便趁热打铁,抓紧时间再来一个,“你们想不想知道这刘秀为啥叫刘秀?”

    “他爹妈起的呗?”

    “你知道个球?”

    于是其它人便跟着黄胡了一起骂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知道球个啥?快听人家说!”

    黄胡子满意地笑了笑便开始了他那精彩的演说:“其实吧,那个刘秀出生的时候,屋顶上飘来了七朵彩云,人家主是帝王之相,可这接生婆和家里人都在屋里,哪看到见呢?”

    “这和他名字有啥关系?”

    “甭吭声,听胡子讲!”

    “这刘秀刚一落地,那脸生的跟那桃花似的粉嘟嘟的,可好看了,这接生婆一看便叫起了是个千金,是个千金,从来还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呀!

    ‘唉呀,妈呀,错球了,错球了,这个咋还是个带把的呀!’这接生婆刚才只顾看人了,没注意下面,现在一看才知道错了。

    这接生婆一说刘秀是姑娘,大家是越看越觉得秀气,于是便提议叫秀。后来也就成了刘秀的名字。”

    “哈哈……”大家跟着黄胡子便笑开了,那笑声也不知是讽刺还是赞许,反正大家都在那哈哈地笑,而且这笑声也传得很远很远。

    墙根的太阳地对黄胡子来说,只是发表演说的临时舞台,他有自己真正、正规的场所,那就是饭场儿。

    在以前的农村,人们吃饭时都有自己的饭场儿。有的在村头,有的在村尾,有的在村子的中心,甚至有的一个村有好几个饭场儿。一到吃饭的时候,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端着咸菜,拿着窝窝头,来到饭场儿。一边吃一边瞎聊,说说最近村里的新鲜事呀,还有外村的一些趣事呀。反正是自己知道的,再加上点调料,说得吃饭的人们哈哈大笑。这样一来,虽说饭菜不怎么好,可人们觉得那咸菜窝头就像变成了山珍海味,大家吃的也香多了。

    再说九女城吧,它的饭场就在城的正中心,是一个十字路口。从这个路口可以通向四个城门,也许是地理位置的因素吧,这个地方很自然地就成了这里的饭场儿。一到吃饭的时候,特别是农闲时的好天气里,这里到处都是人,都是笑声,好像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贫穷,什么是落后,只知道这里有的只是快乐。

    在黄胡子得“天书”以前,这里人们也会聊一些传奇故事,但不会很多,因为很少有人知道。通常人们会说李二家的猪下了几个崽子呀,王家的牛犊长的挺结实的呀,再有就是黄色小段,而且他们也没一个中心点,有的五个在一起说说农活,有的两个在一起说说庄稼,只有特别好笑的时候他们才会停下来听一个人讲。

    不过,黄胡子得“天书”后,这种局面就有了些变化。人们不再讲猪啊牛啊而是专心致志地听黄胡子讲故事。每到吃饭的时候,人们都早早的来了,就等黄胡子一到,大家便问今天讲什么讲什么!然后就不再有其它的声音了,专等着黄胡子开讲。这黄胡子也就顺应民意,清了清嗓子,一敲饭碗也就开始了。不过,黄胡子也要吃饭呀,一讲到精彩的地方,他就会停下来吃饭,把其它人急的嗷嗷乱叫。

    深秋的一天中午,太阳暖暖地照在大地上,人们都端着饭碗蹲在饭场儿上等黄胡子呢。过了好一会,黄胡子才来。

    “今天怎么了,这么晚?”

    “我老婆给我摊煎饼呢?”

    “煎饼呢?”人们看他拿着窝窝,便头问。

    “别提了,狗日的,刚出门,也不知谁家的狗,跳上来便叨走了。”

    “胡子,该不是到你肚子里吧?”

    “哈哈……”

    “唉,胡子,听说你得了本天书,是吧?”

    “哪有呀,你听谁瞎说呀?”

    “你老婆呀!”

    “啥**娘们儿!嘴上没关窗户?牙齿不全,漏风呀?啥球事都有往外说。”

    “哈哈……”

    “还是说说吧,是怎样得的?”

    这黄胡子也不知是诈。其实即便知道是诈,他也会说的,前两他天还愁着没机会讲呢。

    只见黄胡子抹了抹嘴,清了清嗓子,张了张嘴,突然又很严肃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对家说:“这是天机,万万不可泄漏出去呀!”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人们迎合着。

    “那天晚上,我从张湾(是九女城的邻村)回来,天那个黑呀,真她妈叫黑,掉水沟里也不知道自己掉哪儿了。我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顺着烟头那点亮光往前走。说也怪,我也没掉沟里边,没碰到树上,就是顺着这公路向回走。我在想是不是有神在帮我?这走着走着,突然——吃口饭再说。”

    “你快点快点,突然怎么了?”

    黄胡子吃了几口窝头,抹了抹嘴,“突然天上飞来一只老鸹,‘呱’地叫了一声就飞走了。”

    “我还以见宝了呢?”

    “别急吧,快见到了。这老鸹一叫,叫的我**毛都竖起来了,奶奶地该不是要出什么事吧?我这小腿肚,就想转筋,不过我也是硬着头向前走呀。”这走着走着,突然——吃口饭,吃口饭,啊?”

    “**事多,快点快点!”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饭还是要吃的,呵呵……突然,我绊了个树枝,摔了一跤。”

    “还以为什么呢,你就快说哟!”

    “中!爬起来,可真是看到宝了。一团白光就在前面,我就跑过去看。可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说起来也怪,这家伙是一直把我引到了我们家门口。可到了家门口,它就不见了,我叫我们那个人快点点灯,可就是找不着。”

    “那你怎么得的天书?”

    “别急,我回去盛点汤来了再说!”

    “狗日的,你盛球啥饭,说完了再盛!”

    “我们那个人说,可能是宝贝,就在咱家,挖呀!于是俺俩在房里便翻腾开了,挖了一夜,你猜在哪找着的?”

    “在哪?”

    “祖世爷像下面,上面还写的是我祖上的一位神仙给我留下的呢?”

    黄胡子得意的望了望了大家,端起饭碗便要走。

    “胡子,那你咋不卖呀,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卖?天书,祖上留下的,千金不卖呀!”

    黄胡子端起碗,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村中传出消息说:“有人出五万块钱买黄胡子的书,可黄胡子为了保存祖上留下的东西说啥也不卖!黄胡子是村里的英雄!”

    可这消息到底是谁说的就不清楚了,有人说是黄胡子自个编的,有人说是真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黄胡子在饭场儿上也亲口说过这件事,不过是在消息传出后的没几天。还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本书是野史,文化局现在收购,最多给百块钱。

    后来听说,黄胡子在死之前把那本书烧了,至于为什么,大家便不得而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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