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卜算子 > 第二十一章 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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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翊搬进了以前他父母住的老房子里。

    萧家一共有五间私房。当中一间的前面是厨房,后面是卫生间。东边两间是萧东海夫妇的住房,西边两间是萧翊家的。萧翊家搬到公房去后,另外两间就给了萧东海夫妇。萧西海去世后,萧东海把其中的一间辟为祭室,摆放着兄弟的骨灰盒和供桌。现在萧东海夫妇也去世了,萧翊就把伯父、伯母的骨灰盒也摆放在这个祭室里。他原打算把这五间房子全部买掉,然后到苏州的凤凰山墓区去买四个墓穴(其中一个是萧老太的寿穴),按他们的遗愿让他们入土为安,同样也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孝心。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只能缓一步了。为了赚钱,他把另外两间房子租了出去,把每月收到的房租分文不少地积起来,准备以后给四位老人买高级一点的墓穴。

    萧家私宅四周全都是普通的居民住宅,既没有煤气也没有抽水马桶,连自来水也没有,家里的生活用水要拿铅桶到附近的给水站去拎,洗东西也要到那里洗,生活相当的不方便。好在萧翊是个很不在乎生活的懒鬼,要替换的内衣内裤在厂里洗澡时就顺便洗掉后晾在更衣室里,其它换下来的外衣外裤扔在家里由萧翎代劳,晚饭在母亲那儿吃,稍坐一会后就回自己的这个小家。来到家里,用煤油炉烧上一铜吊开水,然后泡茶抽烟写东西,到了时间就睡觉,日子过得倒也清静。至于是不是要杨秀嫣回来,他想都没有想过,管那么多干什么?她爱回来就回来,不回来也不惦记着她,反正就这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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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这天,萧翊一早就来到母亲那里。

    按惯例,每年这天的上午,陈折梅、鲁宾华、许墨菊和萧翊都要聚会的。他们四人轮流作东,轮到谁就在谁家吃午饭。这次轮到在萧家,萧翊早早的来到母亲那里。他原本想在老房子里请客的,但又觉得不妥,那里一方面不方便,另一方面把母亲扔在这儿岂不是一种不孝?因此他还是回到这里招待朋友。

    萧翎上午在家里帮着哥哥招待客人,下午她要回婆家和公公、婆婆以及儿子小虎吃晚饭,因此她一早就去买菜了。萧翊来到家里的时候,萧翎刚买菜回来。

    “你们过得怎么样?”萧翎关心地问哥哥,她并不知道杨秀嫣要和哥哥离婚的事。

    萧翊苦笑了一声没回答,只是懒洋洋地说道,“这里我来弄,你去把小虎接过来吃饭。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我怪想他的。”

    听他这么回答自己,萧翎知道哥哥不想说他个人的私事,也就不吱声了。她洗着菜,锁着眉头看看哥哥,犹豫了一下后,轻轻地问到:“哥,我可不是来管你的私事啊,我想问一声,你们的年龄也不小了,就不打算要孩子?你不是很喜欢孩子的吗?”

    “我当然想要孩子。”萧翊含糊其词地笑着回答道,“可你以为这是买菜,拎着篮子拿着钱到菜场里转一圈就可以把想要的东西买回来了?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勉强不来的。”

    “你让杨秀嫣吃长效避孕药,怎么会有孩子?”萧翎疑惑地说。

    “什么?”萧翊吃了一惊,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她纳闷地说道,“没有啊,你怎么知道她在吃避孕药?”

    “你搬走以后,我打扫房间,看见角落里有一只小瓶,拿起来一看,里面有几粒避孕药。服用一粒就能起到一个月的避孕效果,所以我问你呐?”

    “王八蛋,她想让我萧家断子绝孙啊?”萧翊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嘴角边的肌肉也跟着一抖一抖的抽搐了着,“很好,很好!我知道了。小翎,你不说的话我还稀里糊涂呢!”

    就在这时,鲁宾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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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年,鲁宾华总是一个人最先来的,今年他有了女朋友孙玲玲,就很随便地把她也带来了。

    “萧翊,小翎,你们好!”鲁宾华笑呵呵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后面的孙玲玲也跟着打招呼。接着走进房间给萧老太问好。

    身体已经好转的萧老太笑眯眯地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萧翎送进来一杯茉莉花茶和一杯麦乳精,转身又出去了。

    鲁宾华看看小房间,不由睁大眼睛小声问到:“妈,这是怎么啦?”

    “唉,一言难尽。”萧老太摇摇头,指了指门外的厨房,示意萧翊在外面不便多说。她拿起一根皮尺,要孙玲玲站起来给她量衣服尺寸。

    “伯母,免了吧。”孙玲玲羞涩地推辞。尽管她知道萧老太是个出名的裁缝,但要她老人家做自己的婚礼衣服,她有点不好意思。

    “宾华把二百元的裁缝钱都给我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萧老太微微一笑,很巧妙地把上次鲁宾华给的钱用这个方法来还给他们。“站过来,让我量量。”

    “那不是什么裁缝钱。”孙玲玲推却着,“我知道,那是宾华给你老人家的零用钱。”

    “我一个老太婆用得了那么多的零用钱吗?给你们做衣服的布料我都已经全部买好了。”萧老太说着,拿出一大堆买来的春秋两季布料给他们过目,硬是把孙玲玲拉到自己的身边,给她量起了尺寸。

    “你就给妈量吧。”一边的鲁宾华点头笑道,“天长日久,记着妈的恩典就是了。妈,你报尺寸我来记,免得你到时候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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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尺寸刚刚量好,那里陈折梅和周晓舟也拎着礼品来了。他们看了小房间里的摆设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见杨秀嫣的影子,陈折梅便问萧老太是怎么回事?萧老太把萧翊从厨房里叫了进来让他回答,自己则和萧翎在外面忙午饭。萧翊抽着烟,把杨秀嫣这段时间的表现简略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就这样,我搬到老房子里去住了,免得她老是找我妈的麻烦。”

    “杨秀嫣怎么这个德性?”周晓舟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接着又对陈折梅气鼓鼓地说道,“我早就对你说了,要你对萧翊说一些事,可你偏不肯听。你看看现在,把阿姆弄得差一点生大病,把萧家弄成了个什么样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火上浇油?”陈折梅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气得周晓舟一个转身到外面厨房帮着萧翎干活去了。

    萧翊听出了周晓舟刚才的言外之音,但在鲁宾华的面前,他又不好多问。于是他看着陈折梅淡淡一笑地说到:“折梅,你对晓舟这么凶干什么?过去的事就别谈了。来,喝茶。”

    陈折梅推了推眼镜问:“今天是元旦,你下午不到杨家去拜阳历新年?”

    萧翊摇摇头:“怎么去?去了怎么说?到了现在这样的程度,我本身也不想去。”

    陈折梅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到:“萧兄,那盒录音带还在不在?我想听听。”

    “怎么,你怀疑我做假?”萧翊笑着问。

    “不是这个意思。”陈折梅也笑道,“我只是想听一听罢了。”

    “你爱听就听吧。小翎,把我放在你这里的那盒录音带拿出来给折梅听。”萧翊冲着厨房叫喊了一声。随即又说道,“我说折梅,你别给我弄坏啊。”

    萧翎走了进来,陈折梅跟着她走进了房间,并把门也顺手带上。他轻轻地对萧翎说到:“小翎,你悄悄地把这盒录音带拷一盒下来给我,我带到杨家去让他们听听。看看他杨家有什么反应?”

    萧翎也恨着杨秀嫣恶劣的行为。陈折梅本来就是哥哥和杨秀嫣的介绍人,他到杨家去反映杨秀嫣的情况,这当然是最好的事情了。她找出一盒空白录音带,马上就在双卡收录机里快速地复制了一盒交给了陈折梅。

    陈折梅把录音带藏进口袋,这才若无其事地走出小房间。看见许墨菊和他的爱人曹莉莉也来了,便笑着打招呼。彼此说了一通客套话后,时间也近十一点了,大家坐下来喝酒吃饭。但这顿午饭的味道究竟如何?他们都觉得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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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多钟的时候,客人都告辞走了。萧翎晚上要到婆家去吃晚饭,洗完碗筷,收拾好房间后她也走了。萧老太觉得有些疲倦,也上床小憩,百般无聊的萧翊一个人在大房间里写起毛笔字来。

    “402室的萧翊,电话——”楼下传来电话间阿婆拉长声音的大声呼喊。

    “阿婆,帮我问一声是哪里打来的?”萧翊估计是杨家来的电话,他从窗口里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地说道,“如果是姓杨的打来的,你就说我已经搬走了。我在窗口等着你的回话。麻烦你了阿婆。”

    不一会,那位阿婆又出来说到:“小萧,是你丈人阿爸的电话。他要你去吃晚饭。我说你搬走了。他在电话里骂我呢,说他从话筒里听见了你的声音。你接还是不接?”

    萧翊听了心一动:这么远的声音都能传进话筒啊?很好,我让你杨家的人听听我的话吧!于是他恨恨地大声嚷嚷到:“我不接!你告诉我丈人,就说他的女婿结了婚后有了老婆忘了娘,整天在家里无事生非,变着戏法虐待他没有劳保工资的老娘。现在犯了邻居的众怒,逼着他搬到老房子里去住了。这里由他妹妹萧翎住着照顾他的母亲。”

    “我知道了。”阿婆心领神会,明白他事实上说的是谁。

    萧老太睁开眼睛,看着儿子劝到:“小翊,千错万错,你的丈人阿爸还是不错的。今天是阳历新年,你应该去走一趟。”

    “真是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萧翊嘀咕着,冲着母亲皱了一下眉头道,“妈,你烦不烦人啊?睡你的觉好不好?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真是儿大不由娘。”萧老太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养精神。

    “唉——!”萧翊轻轻地叹息一声,手里在写毛笔字,心里却涌出了一股莫名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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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罢晚饭,萧翎带着儿子小虎从婆家回来了。萧翊坐了一会后,和母亲、妹妹及外甥打了个招呼后就回自己的老宅。

    老宅离公房并不远,骑自行车只要半个小时就到了。萧翊在半路上停了一下车,在一家熟食店里买了一点熟菜,又买了两瓶黄酒,这才来到自己空荡荡的小家。

    外面,不时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夹杂着小孩的欢笑喧闹声。

    萧翊点上煤油炉,开始烧热水。接着摊开包着的熟食,打开酒瓶,把琥珀色的黄酒倒入杯子,准备再喝一顿酒。在母亲那里,他不敢多喝,惟恐母亲为自己担忧。现在到了这个无拘无束的小天地里,他可以痛痛快快地喝了。

    隔壁人家的欢言笑语传进了他的耳朵。那是一对由山东到浦江来做小生意的中年夫妇,房子就是萧翊借给他们的,每月的房租是二十元。大概是元旦过节的缘故吧,他们歇了晚上的生意,几个男女同乡在一起猜拳划令,喝酒聚会,好不热闹。

    “众人皆乐我独哀。”

    萧翊想起了陈折梅夫妇的互敬互爱,许墨菊夫妇的举案齐眉,鲁宾华和孙玲玲的亲密无间,惟独自己虽说已经结婚,却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想想杨秀嫣她又在哪里?是在娘家还是在宋莺莺的家里?大概这两个地方她都不会去住的。那么,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呢?她的伤势好了吗?想到这个,他的心里不觉有点酸楚起来。

    “举杯邀明灯,对影成三人。”

    他对着电灯举了一下斟满黄酒的杯子,喃喃自语道,“灯兄,请了。今天是元旦,我感谢你陪我度过这个寂寞的夜。来,我先干为敬。”说着,仰起脖子把满杯的黄酒一饮而尽。

    挟了几块猪头肉放进嘴里,萧翊百般无味地嚼着。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见炉子上的水开了,他离开桌子,关掉煤油炉,把它拿到外面去冷却,免得房间里充满了刺鼻的煤油味,关上房门,他取过热水瓶,把一铜吊的开水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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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萧翊的声音惊动了隔壁的房客,那位做生意的山东人敲起了门:“萧翊在吗?”

    “章大哥,什么事?”萧翊在门内嗡声嗡气的问。

    “俺请你喝酒。”山东男人以特有的豪爽回答。

    “中!”学着山东人的口音,萧翊开门走了出来。

    “你这是咋的啦?”山东男人探头朝房间里看了一眼,“咋的一个人喝闷酒?走,上俺家热闹热闹。”不由分说,帮萧翊把门一关,拉了他就走进隔壁自己的家。

    “小萧,坐。”山东大嫂热情地请萧翊入坐,给他摆上了一套杯碟碗筷。

    萧翊朝房间里打量了一眼,只见大桌子上坐了五个男人,旁边的小桌子上坐了四个女人。他也不客气,拱起双手给在坐的男人们施了一个礼到:“各位大哥大姐,新年好!祝你们身体健康,生意兴隆!”

    “请、请!”男人们纷纷应着。转眼间,满满一大碗的白酒已经在萧翊的面前摆下了。

    “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萧翊吐吐舌头,为难地皱起了眉头。他从来不喝白酒,白酒喝多了伤身体,不象黄酒那样的不伤肠胃。不过他知道山东人不习惯喝黄酒。在这里,他只好入乡随俗了。

    “喝!”山东的大老爷们特别好客爽朗,一个个举起碗来,“来来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喝!人生难得几回醉,不醉更何待?”萧翊一声长吟,显出他的豪迈气概来。事实上,他真的想让自己醉一下,让自己在醉梦中度过这孤单的元旦之夜。他端起酒碗,张开嘴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也许是心情不好,也许是酒量不行。萧翊还没喝完这碗白酒,他立刻感到浑身发起热来。头也重了,脚也轻了,舌头卷曲了,说话结巴了。

    “小萧,继续喝啊!”热情的山东男人举起大碗和他干杯——不,是干碗。

    “我、我不行了。”坐在椅子上的萧翊直觉得左右摇晃的打漂,“这、这白酒太…太冲……脑、脑袋了。呕——”他打了个长长的嗝,差一点要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他知道自己不行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对、对不起,我醉欲眠暂辞去,开怀畅饮且由君。失、失陪了。我、我走了。”说着,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山东人的家,迈着醉步摇摇晃晃走进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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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桌子上的菜,看着桌子上的酒,萧翊有点醒了过来:自己不是有酒有菜吗?干什么要去喝那白酒?对,先躺下休息一会,接着再起来喝自己的酒。

    他朝床铺看看,自言自语地笑到:“这不是茫茫的一片江河湖海吗?怎么就这样的风平浪静?竟连一点皎洁的月光和清幽的水色都没有?好得很啊,野渡无人舟自横。我就横下喽!”说着,往床上重重的一倒,眼睛也跟着搭拉上了。

    那对山东夫妇跟了进来。女的责备丈夫到:“你们也真是的,他不会喝白的,你叫他喝啥白的?那用来烧鱼解腥的黄酒不是满满一瓶放着吗?听他胡话连篇,俺都有点害怕。喂,喂,大兄弟,你没事吧?”

    “俺哪里晓得他一点白的都不会喝?”山东男人瞪了老婆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嚷啥?说这点闲话的时间早就帮他把鞋子脱下来了,还不上去给他脱鞋?帮他把棉被盖上,一会再帮他冲个暖壶来焐着他,别冻着他了。光棍儿一条,生了病谁照看?”

    山东女人赶紧上去帮萧翊脱鞋。

    朦胧欲睡的萧翊勉强睁开醉眼,一看是山东大嫂在给自己脱鞋,吓得他霎时冒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一大半,一骨碌地坐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到:“章大、大嫂,你……”

    “兄弟,没事。”山东男人在一边笑眯眯地说道,“俺以为你喝醉了。怕你受凉,叫你嫂子给你脱鞋好让你躺在被窝里睡得舒服些。你没事吧?吓得俺还不轻。要不要喝点醋解酒?”

    “章大嫂,我实在是不敢当。”萧翊缩回了脚,不好意思让山东女人为自己脱鞋子。他翻身下床,站起来对山东女人鞠了一躬道,“多谢你了大嫂。章大哥,我没事。只是受不了那冲脑袋的酒精才迷糊了一下。现在醒了,没事了。承两位关照,多谢多谢!”

    “没事就中。”山东男人放心地点点头。还要说什么,只听门外有人问到:“请问,有个叫萧翊的住在哪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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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翊循声朝外一看,来人竟是他的老丈人杨晟涛和小舅子杨秀斌。

    看见杨晟涛的脸色红中带青的很不正常,萧翊不由吃了一惊,连酒也彻底吓醒了。他赶紧上前扶住老泰山在椅子上坐下,又示意杨秀斌也随便坐。接着他疑惑地问到:“爸,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山东夫妇看见萧翊有客人来,赶紧告辞而去。

    “嫣儿呢?”杨晟涛看到桌子上只有一双筷子一杯酒,他不由怒气冲冲地问,“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来?”

    “她有点事情出去了。”萧翊吱吱唔唔地回答。

    “你不是在你妈那里吃过晚饭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喝酒?”杨晟涛阴沉着脸气咻咻地问。

    萧翊看看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转身问杨秀斌到:“秀斌,你也坐。你和爸爸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今天下午陈折梅和周晓舟到我家来过了。”杨秀斌坐下,闷闷不乐地说道,“他带来了一盒录音带,就是你打我姐姐的那盒磁带。爸爸听了很生气,说想不到我姐姐竟这样的胡作非为。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妈妈,要我陪他到你妈妈那里去打招呼,并说要把姐姐带回去好好的教训教训。你妈说你们搬到这里来了,他一定要来这里把姐姐带回去教育,我只好陪他来了。”

    “小萧,我真是很惭愧啊!”杨晟涛难过地摇摇花白的脑袋,伤心地说道,“没想到我杨家会出这样的一个宝货!除了怪我教女无方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嫣儿几点回来?今天我一定要带走她,让她回娘家好好反省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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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不瞒你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萧翊吞吞吐吐地诉说实情道,“我打她后的第二天上午,她把我厂的领导和她自己厂里的领导都叫到我的家里,说我虐待她。那天我也给丈母娘打过电话要她来听听嫣儿的自述,可丈母娘她不肯来。面对嫣儿百般抵赖和血口喷人的情况下,我才迫不得已把那盒录音带拿出来给双方领导听的。后来我送领导下楼,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已经不告而辞了。只给我留下了一张她要和我离婚并从此不再回来的纸条。”接着,他把自己出差前后、杨秀嫣外出不归、在家胡作非为的经过对丈人老泰山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并拿出那张杨秀嫣要离婚的留言条给老人家过目。

    “唉,败坏门风,有辱祖宗的妖女!”杨晟涛一声长叹,摇摇头怒骂了女儿一句,气得再也说不出话了。良久,他才缓缓地问到:“小萧,你估计一下,她大概会住在什么地方?”

    “要她回家很容易,”萧翊深思熟虑地说道,“叫秀斌在她的厂门口等着她就是了。”

    “那么,你也打定和她离婚的主意了?”杨晟涛这样地问。他看看房间里的东西,萧翊已经把杨秀嫣所有的陪嫁物品整理好后都放在一边了。

    “婚姻毕竟不是儿戏。”萧翊缓缓地回答道,“如果她能够痛改前非,我还是欢迎她回到我身边的。但是她一定要执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和她各奔东西。”

    “唉——!”杨晟涛长长地叹口气,看看萧翊,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在杨秀斌的搀扶下,他迈着沉重迟缓的步子,艰难地走了。

    萧翊把岳父送到马路口,叫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在请杨晟涛上车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岳父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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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萧翊在厂里接到杨秀斌的电话,说他父亲深夜到家后没多少时间突然犯了心肌梗塞的毛病,送到医院经抢救无效,于凌晨五点钟辞世。

    开追悼会的那天,萧老太和萧翎也去参加了。她们在殡仪馆里见到了杨秀嫣,但彼此都只当不认识似的谁也不理谁。不仅如此,萧翊还看到见了他就躲躲闪闪的宋莺莺,尤其是宋莺莺看他时那对深沉怨艾的眼睛使他久久不能忘怀。看来,杨秀嫣还是住在宋家,要不,宋莺莺怎么会到这里来?他这么地思索着。

    瞻仰着躺在玻璃棺材里的杨晟涛安详清净的遗容,萧翊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凄楚的感叹来。岳父活着的时候是个有名的书法家,他为人正直善良,性格豪爽洒脱。虽然萧翊和他接触时间不长,但在萧翊的心目中,他是一位值得尊重敬仰的长辈。不了解内幕的人,以为他是真的死于突发性心肌梗塞。可他萧翊明白,岳父真正的死因是出在杨秀嫣的身上。一个平时身体硬朗、谈笑风生的老人在一夜之间就这样被亲生女儿活活气死了,可见人生是多么的无奈,又是何等的莫测。当一个人看穿了世间冷暖、悟透了生死离别的时候,也许就不会在活着的时候拼命的作威作福、横行霸道了。因为只要是人,到时候都免不了要被一撮黄土掩风流。凭你再狠的人也狠不过这条自然规律。

    开完追悼会从吊唁厅里走出来时,看着欲哭无泪的杨老太,看着掩面伤心的杨秀嫣,萧翊不禁又在暗中一声长叹,心想你杨秀嫣有什么好哭的?这一切还不是由你这个当女儿的所赐?就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你心里有何感想?是吸取教训、从此领悟到人生的真谛而净盘洗手呢、还是在错误的道路上冥顽不化地继续走下去?每个人的道路啊,都在自己的脚下,就看你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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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萧翊还在灯下伏案疾书。

    “笃、笃。”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萧翊放下钢笔,打开门一看,月夜下,一个娇美冷艳、脸上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女人站在门外。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玉树临风,分外妩媚。

    “真是稀客!”看见来人竟是杨秀嫣,萧翊不由一惊,同时冷笑一声道,“是寒风还是冷月把你请到这里来的?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我的家,我想来就来!”杨秀嫣理直气壮地回答。她甩了一下披肩的长发,走进房间,在椅子上大大咧咧地坐下,搓着有些冻僵的双手道,“嚯,好冷啊!”

    “我是这里的主人,可遗憾的是我记不起你也是我家的人了。”萧翊一边关门一边应着。出于礼貌,给她倒了一杯开水,自己则在写字台前坐下。他推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镜,叼上一支烟吸着,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你请喝茶。嗯,来这里有何贵干?是来清点嫁妆还是来叫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宋莺莺虽说和杨秀嫣很要好,但按宋家的风俗习惯,她不能留一个身有热孝的外人在家里住。而杨家也有这个规矩:家里办丧事,要等七七四十九天脱了孝后才能外出走亲访友,否则要被人家认为是触对方的霉头而把带孝上门的人骂出去的。自杨晟涛去世的那天,得到消息后的杨秀嫣当天就住回了娘家。杨老太把她恨得咬牙切齿,见了她轻则是骂重则是打。在万般无奈中,她只好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回到萧翊的身边。

    “回来和你重新过日子。”杨秀嫣斜了他一眼这么回答。是的,她的父亲刚过“头七”,她还要过四十二天才能回到宋莺莺的家里去住。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她只能和萧翊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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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我这里是旅馆,想来就可以随便住下,想走就可以拍拍屁股走路的?”萧翊冷冷地哼了一声,拿起钢笔继续写他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说道,“就是旅馆,也得事前登记付款、事后办一点小手续才能走呐。”

    杨秀嫣没搭理他的话,只是朝四周打量了一眼,看见自己的东西都堆放在一个角落里,床上只有一条萧翊在结婚前自己用的被子和一只枕头,她不由悻悻地一笑:“嗬,分的那么清楚了?还挺倔强的啊,连我的被子也收起来了,真爱护我的东西呀!该怎么感激你呢?等一会睡觉,是想和我快快活活地焐一个被窝呢,还是我再拿一条被子出来和你分开来睡?”

    “你以为你很值钱?”萧翊朝她投去不屑一顾的目光,停下笔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依旧很美啊?哼,哼哼,就你这样下贱的女人现在也配和我睡一个被窝?你不在乎,我还怕你把外面的性病传染给我呢!有什么事你给我直截了当的说就行了,说完就走你的路。别把我惹火了再对你不客气!”说罢,他喝了口茶,又提起笔写起东西来。

    想起那顿难忍难熬的皮肉之苦,杨秀嫣不禁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噤。她知道,萧翊这个说一不二的赤佬麻子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的浑蛋家伙。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想了一想,乖巧地说到:“我是真的回来住。要离婚,总得把财产分清楚吧?也得把手续给办了吧?大家一直不见面,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只要这些事情都办完了,哼,你想留都留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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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说得这么认真,萧翊不由放下笔来,吸着烟说到:“财产分割清单我不是寄给你了吗?你的东西我半点不要,我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半点。就是这么回事。”

    杨秀嫣转了一下眼珠,心想谁在乎你这点破财产了?我不过是来住一个多月而已。超过时间我马上就走路,你还真以为我是来和你分割财产的?她嘻嘻一笑,从萧翊包好的包袱里抽出一条棉被,把床上萧翊的被子推过去点,自己的一条摊在床的一侧,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到:“对财产的分割我没什么意见,有空的话我会把东西搬走的。但是离婚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考虑一下这自愿离婚的协议书怎么写?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早班呢。还有,这里的钥匙你留一把给我,我随时随地要回来的。”说罢,她钻进被子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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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萧翊搔起了头皮。他知道,在没有和杨秀嫣离婚之前,杨秀嫣要这里的房间钥匙是完全合法合理的。从法律上来说,他不能拒绝她的要求。可是这女人是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无赖小人,万一她在这里搞点破坏怎么办?于是他说到:“喂,钥匙我可以给你,但你听清了,要是乘我不在的时候你把我这里弄得一塌糊涂,我先对你申明一声,到时候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好说话的时候很好说话,不好说话的时候你也应该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我敢搞破坏吗?”杨秀嫣半睁开眼睛懒洋洋地应道,“我怕你拿皮带把我抽得体无完肤呐!哼,就你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我犯得着吗?”说罢,她又闭上了眼睛睡觉。

    萧翊这才放心地舒展了一下眉头。他不再理她,只当她不存在,继续埋头于自己的文学创作中。到了十二点超过,他才上床钻进自己的被窝休息。看着杨秀嫣在那熟睡中美丽娇艳的脸庞,他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一个外表这么清秀端庄的女人,为什么心地却这么的丑陋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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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怀玉回香港处理公务去了,据说要到春节以后再回来。自己又不好到宋莺莺的家里去打听他的近况,这一下杨秀嫣有点心神不定了。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秦怀玉是一定会娶她做妻子的,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要抓紧办掉和萧翊的离婚手续。

    萧翊自从搬到老宅里居住后,每天的晚饭他都在萧老太那里吃,吃好后顺便带点剩菜冷饭回来,第二天早上放在煤油炉上烧一烧当早饭吃。写上一个小时左右的毛笔字后就去上班。因此他回来仅是写写东西睡睡觉而已。

    杨秀嫣虽说回来了,她也不过是把这个家当个过夜的旅馆而已。尽管她和萧翊同睡一床,两人却是各钻自己的被窝,萧翊从来不碰她一下。而且杨秀嫣的日子比萧翊难过,因为她是上三班的人,这一天三顿的饭可要自己解决。不过她也确实会想办法,到了这里的第二天下午,她就和马路斜对面一家私人承包的饮食店姓宗的老板打了个招呼,说明自己搭伙搭在他那里,时间是两个月。那宗老板见她长得这么漂亮,又是一付满脸风骚的神态,他自然满口应承,而且只要她每月交十元钱就够了,一天三顿由她随便吃。杨秀嫣对老板的用意也心知肚明,虽然嫌他是个脏不拉唧的外地人,身上又是满身的油腻味,但为了解决肚子问题,她也就只能将就些了。有时她去晚了,饮食店已经关了门,住在店里的那个宗老板便会专门给她烧小锅菜吃,俩人说说笑笑的同时宗老板用语言调戏她,甚至还捏乳摸臀的动手动脚,她也只是装痴买傻的一笑,由他做一些不是很出轨的小动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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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杨秀嫣上中班。

    下班回来后,她先在饮食店里吃夜宵,和那个老婆不在店里住的宗老板调了一会情后才慢吞吞地来到家里。看见萧翊在写东西,她便不耐烦地说到:“不是叫你写离婚协议书吗?都几天了,你怎么到现在还不写?有什么好拖的?这种生活早结束早完啊,省得我守活寡!你没**,不等于人家也没**。真是一个标准的太监!”

    萧翊对她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早已听得习以为常了。他皱皱眉头,从写字台抽屉里取出已经写好的“自愿离婚协议书”稿子往桌子上一放,爱理不理地说到:“对不起,我昨天就写好了,只是忘记拿了出来。你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杨秀嫣从桌子上拿起稿子一看,上面是这么写的:

    我们两人(男:萧翊,女:杨秀嫣)因性格不合而导致感情破裂,在“好合好散”的前提下,双方同意自愿协商离婚。两人财产均已分割完毕,由双方签字、一式两份的“财产分割清单”为证。女方现无身孕,特此说明。请民政部门批准。

    自愿离婚人签字:男方女方:

    1985年月日

    “哟,看不到你连这个写起来也挺熟门熟路的嘛!”杨秀嫣撇撇嘴,瞟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道,“好象你已经离过几次婚似的,连‘女方现无身孕’都写了上去。还‘特此说明’呐!你怎么知道我没身孕?告诉你,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了,你准备支付我的流产费和营养费以及坐小月子的工资吧!”

    “想敲诈啊?”萧翊却嘻嘻一笑,喝了口茶,朝她翻着白眼悠闲地说道,“你会下蛋吗?你会下蛋,那也肯定是只畸形的软壳蛋。告诉你,那种药少吃一点,吃多了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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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杨秀嫣一下子想不通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很是纳闷:自己这么秘密的事情他竟也知道?

    “嘿什么?”萧翊喷了口烟道,“幸亏没有孩子,否则有你这样的母亲,孩子都会感到无地自容的。那上面的字我已经签好了。你签字吧,我明天就拿到单位里去盖章。”

    杨秀嫣掏出钢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走近萧翊,把“协议书”交给他,一边又恬不知耻地问到:“喂,你怎么知道我服避孕药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萧翊朝她投去鄙夷的目光,“你以为就你是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瓜蛋?好了,睡你的觉去吧,别打搅我写东西。”

    “你一直不肯和我过性生活,我还以为你担心我这段时间里怀孕呢!”杨秀嫣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贴近他不知羞耻地问道,“既然你知道我不会怀孕,你为什么不和我过性生活?”

    “因为我对你不感兴趣。”萧翊放下笔推开她,托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皱皱眉头讨厌地说道,“你烦什么呀?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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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快一点钟了,还写什么?又出版不了,像真的一样干什么?”杨秀嫣却既不恼也不怒,倚偎在他的旁边亲亲热热地俏声娇语道,“这深更半夜的你轻点好不好?被隔壁邻居听见了象什么?也真是的,人生苦短,该行乐的时候就应该及时行乐。尽管我们在办离婚手续,但只要离婚证书还没拿到手,我们就是夫妻关系。因此在性生活中,男女双方都应该有满足对方需要的权力和义务。你以前一开口我就答应你,你现在总也该答应我的要求吧?今天就在一个被窝里睡吧。”她刚才去吃半夜饭时,那个宗老板摸了她好一会,无意中激起了她旺盛的**,现在她想在萧翊这里得到满足。

    “对不起!”萧翊对她翻了一下白眼道,“我是这么认为的:没有爱的性行为是动物的一种本能行为,或者就是嫖客和妓女的关系。尽管我们还算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了爱,所以我有理由拒绝你的要求。我的理由就这么简单:第一、我是人而不是动物;第二、我更不是嫖客。”

    “你确实是人,但你更是个太监!”杨秀嫣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唉,简直是他妈的一头阉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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