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我…为…赫尔墨斯…神像…做了清理...。好累。”恩塔阅读着圣殿山上晃动的灯光。
他的手上的灯也晃动起来。“那你怎么还来啊?不早点休息。”
恩塔和艾斯共同发明了一种用灯火沟通的方法,通过灯光的明暗和晃动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话。
于是很难见面的他们每天晚上都乐此不疲的晃动着灯笼。
“我…想你啊。”艾斯说。
“我也是。我今天的辩论……”恩塔有节奏的动着手腕。
“你在干什么呢?”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恩塔吃了一惊。手中的灯笼也停了下来。
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是白天帮助他的艾狄亚。恩塔赶忙回头用用灯光划了一个圈,代表有紧急情况停止的意思。
“你在做什么呢?看你老半天了,你一直在晃那个灯笼。”女孩好奇的问。
“没什么,我只是随意的晃晃而已。”
“这样的天气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啊?不冷吗?回屋子里去吧。”
“没有关系的,冷风可以让脑子清醒一些。”
“你还在为白天的辩论而难过吗?其实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他们一时不能接受吧。至少你得到了商人的支持。”
“更多人的支持,不能说明事实的正确。只能说明事情做起来会得到一些帮助。细想起来我的对手说的没有错,我所说的全都对商人有利,他们自然会支持我。”恩塔明白支持不能说明正确,因为支持可能来自许多的原因,正确只是其中的一个。
女孩淡淡的说出一句让恩塔吃惊的话:“你想要改变吗?”这一句平淡无奇的话说到了恩塔的心里。他转过脸仔细的端详眼前的这个女孩。女孩在他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睛。
恩塔没有吻她。女孩睁开了眼睛她的脸已经通红了。在学院里因为大家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就能获得婚姻的权力,所以男女的界限远不像在学园里那么泾渭分明。她以为恩塔是因为律法才没有亲吻她。
圣殿山上的灯光熄灭了,恩塔柔声对艾狄亚说:“我要回去了?这里很冷,你也回去吧。”
“你可以陪我坐一会吗?这里的风会让我头脑清醒一些。”
恩塔不好直接拒绝:“你知道,让人看到我们会有麻烦的,毕竟我们还没有权力。”
“如果有权力,你就愿意陪我一会了吗?”聪明的女孩猜到了男孩的意思,不过她看的出这拒绝并不是出于厌恶。她不愿让恩塔难堪于是自己打圆场:“我随便说说的,别放在心上啊。天真的很冷,我回去了。”
“多呆一会吧。我想和你聊聊。”恩塔留住了女孩,关于早上的辩论,他有太多话想说,他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恩。”女孩静静的在恩塔身边坐了下来。
“你今天怎么会选择站在我这一边?”
“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我不敢有你那么大胆的想法,可是我感觉到这里应该有一些改变了。立法者应该在繁荣的时候,顾虑未来。在衰败的时候,憧憬未来。”
“我们是不是应该乐观起来,现在城邦的情况看起来还不错。或许是我过度担忧了。”
“你是一个悲观的人,还是一个乐观的人呢?”
“我知道做一个乐观的人要更讨人喜欢一些,可是我实在无法驱除我心里悲观的成分。”恩塔羡慕像艾斯那样每天都生活在美好的憧憬与快乐里的人。和乐观的人在一起,能让人觉得快乐,所以他觉得乐观的人要更受欢迎。
“我是一个悲观的人。”
“从你早上的发言看的出来。你首先考虑的是不要让事情变得更糟。人人都说乐观是好的,你也和我一样想变得乐观起来吗?”
“我不因为悲观而苦恼。我想世界也需要悲观的人。”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呢?人人都喜欢乐观的人。”
“你怎么不明白呢?喜欢和需要完全是两回事。世界上缺少的就是不被人喜欢,而又确实需要的人。”
“你没有发现吗?那些历史上看起来伟大而且风光的领袖大多是乐观者。”
“可是那些伟大的领袖中有不少犯过致命的尝试性的错误。乐观的人喜欢前进,他们总是走在前面的人,他们勇敢,具有开拓精神。可是他们的毛病就是忽略危险,容易犯下低级错误。悲观的人,虽然总是在机会面前裹足不前,不过他们随时盯着危机,相对乐观的人他们更有危机感,他们不会让事情因为潜在的危机变得更遭。”
“是啊,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为什么我们看到那些被人广泛赞扬的人都是乐观的呢?我想乐观总是要比悲观要一些。”
“我不这么认为啊,你要知道我并不是在为自己辩护。”
“我很清楚,作为立法者。只有追求正义,而没有为了私利辩护。请你把你想说的说出来。”
“因为人们喜欢一切的美好。人们总是会注意到那些创造的人,外向的人,喜欢那些与美好有关的人。乐观的想着美好的事情,创造着美好的事物,他们外向,喜欢向他人展示自己。于是他们就得到了更多人的承认和赞扬。而悲观的人恰恰相反,他们注意的是危机,他们关心的是失去。他们大多内向而且充满忧虑。让事情变得更好,总是让人们觉得伟大。而让事情不变得更遭,总是让世人忽略。于是乐观的人总是在成功的前面,而悲观的人总是被遮挡在他们身后。”
“那么世界是需要一些悲观的人和乐观的人啦?”
“世界是需要一些合作起来的悲观的和乐观的人。可是要让人合作起来并不容易。”
“是利益让人们联合。就好象我们每个人都为了共同的利益联合成这个城邦。”
“只是有利益还是不够的,人们的联合在越小范围内条件越苛刻。而这些苛刻的条件中有一个叫做好恶。人愿意和喜欢的人交流,合作,而自然的排斥那些不喜欢或者没有特别感觉的人。”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这没有错,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人的天性。比如交友,比如婚姻。只是排斥那些不喜欢和没有特别好感的人,有些不妥。”说到“比如婚姻”的时候
“怎么不妥呢?如果我们接近喜欢的人,自然对不喜欢的表示排斥。”
“我们喜欢的是哪些人呢?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智慧的话,我们一定会喜欢和我们相似的人,因为他们和我们说着一样的语言,做着一样的事情。他们更了解我们,因为他们了解自己。于是我们人生的伙伴和工作的伙伴大多和我们相似,我们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的就变得很有限,因为他们有的品质我们多半也有。我们的工作伙伴并不是由需要而组成,而是由喜好而组成。乐观的人在一起会强化乐观,悲观的人在一起会强化悲观。于是极度的冒险和保守就产生了。事情的过程多变得波澜起伏,患得患失。”
“你觉得怎么样我们才能做的更好一些呢?我已经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是需要你亲自告诉我。”
“人们的一些品质大多时候需要的是补充,平衡;而不是让已经突出的更加强。当然智慧之类的品质除外。对于一个人来说某种品质达到极至并不算什么好事情,极度的强壮会让人忽略智慧,极度的勇敢会让人藐视生命,极度的乐观会让人冒险激进,极度的悲观会让人庸碌无为。如果我们是乐观的,请和悲观的人亲近,仔细聆听他们的忠告,他们的话能让你在拥有的同时少失去一些。如果你是悲观的,请同乐观的人友好,认真记下他们的话语,他们的话能让你在留住现在的同时拥有未来。快乐与痛苦,理智和感性,激进和保守融合在一起,人生才能说是完整的。在寻找伙伴的时候只是片面的追求喜好,而忽略了真的需要不能算是智慧的行为。”
“你说的对啊。世界上有各种的人,正如天空上有性格炯异的神。那些神一起合作治理这个世界,我们也需要合作起来,没有性格的界限。性格上合不来,无法与某人相处,不过是纵容自己的愚蠢借口。不过你提到的一个东西勾起了我思考的**,我们不能让问题含糊的从我们眼前遛掉。”
“什么问题啊,我愿意和你一起思考。”
月夜里浪漫的闲谈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未来哲人的热烈讨论,这情景让月亮扫兴了,月光抚摸着恩塔忽然让他停止了:“对不起我总是有这个毛病,谈论起事情来就没有完。”
“很少有人像你把思考当一回事情。比起吃东西,睡觉,游戏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让人着迷的事情。”
“不过是不让脑子轻闲来打发时间罢了,夜了,你该回去了。”恩塔说着站起身子。
“恩。”艾狄亚淡淡的应了一句,从一个高谈阔论的女立法者重新变回了一个腼腆的女孩,她低着头消失在黑暗里。
恩塔并没有什么格外能吸引女孩子的地方,相貌平凡,身体单薄,不懂得幽默而且谈吐沉闷。只有在他与旁人谈论问题的时候才显得神采奕奕,挥洒自如。
躺在床上的恩塔,望着窗外明亮的月球。看着它表面的阴影。男孩没有闲下心睡眠,他还在继续思考着刚才发现的问题:“哪些品质是越突出越好,哪些又不能到达到极端呢?”
他只是望着月亮出神,月的影子慢慢模糊了,化作白茫茫的一片。
恩塔顶着清晨的凉风浸泡在冷水筒中沐浴,这是立法者的必修课。为的是用洁净的身体侍奉众神,在寒冷中锻炼自己的耐力。已经是深秋时节了,恩塔在桶里不停的打着寒战。他身边的几个男人若无其事的聊着天,他们对这样的锻炼已经习以为常。零星的雨点忽然落了下来,希腊多雨的冬季到来了,恩塔的脑子里对艾斯的思念在和寒冷争夺着注意力。他尽力不让脑子空闲,去感受寒冷。这时候一个老朋友出现了,他带来的一个消息让恩塔的寒意一扫而空。铁匠希提斯满脸堆砌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的面目快乐的扭曲着,恩塔在他脸上无法阅读到任何快乐之外的东西。他的声音带着兴奋与幸福:“我会在今天的晚上与克伊丝结婚。来参加我的婚礼吧。我已经帮你到长老那里请过假,我还邀请了艾斯。可惜泰勒斯来不及赶回来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在征服庆典上好好的喝一顿。”
“恭喜你了,终于娶到一个美丽的新娘。”
“应该感谢城邦啊!是几位长老将她指为我的妻子。我还曾经抱怨过他们的不公,现在想来他们是对的。”
“容易满足也算一种美德吧。不管怎么说,我祝福你啊!”
“你小子什么时候结婚啊?呵呵,艾斯可是城里最漂亮的女孩,你可真会挑。”
“我还没有拿到许可呢。”
“哈哈,哈哈”希提斯拍着恩塔光着的肩膀,巨大的力量透过恩塔的身体在水桶一阵激荡。“你是立法者,迟早的事情啊。今天晚上你带着艾斯一起来,我已经给她送去了信,让她来这里找你。我替你想的周到吧!泰勒斯走前特意送信给我让我帮着给你们找机会,说你这个呆子还不知道怎么委屈人家女孩子呢。”
“你小声点,让别人听到会有麻烦的。”
“有谁听到啊?我要走了,晚上记得来啊。还有你再不出来,就该泡烂啦。”恩塔这才发现已经过了锻炼的时间,四周只留下一大堆空桶。
恩塔穿上衣服走出健身场的时候,学院里已经是一片繁忙,学员们三五成群的在一起查阅资料或是讨论什么。现在学院里最热门的话题还是发生在远方的风云变幻的战争。恩塔很乐于旁听这些讨论,因为他心里记挂着泰勒斯。
远方不断传来胜利的消息,希腊联军在小亚细亚频频击退埃及人的袭击。波斯人也在西里斯的帮助下取得了决战的胜利,来势汹汹的埃及人在全线溃败。波斯人和希腊人在疯狂的争夺埃及人占领的土地。希腊联军已经进入叙利亚展开反击。
泰勒斯去了以后,就没有来过信。一连串的胜利不能减轻朋友们对泰勒斯的担心。因为胜利意味着残酷的征战一直没有停止过,而每次上战场都没有人能保证会回来。每天都有往返于爱情海两岸的雅典战船送回前方的伤员,又将一批批年轻的希腊战士送上战场。
恩塔的灵魂已经飞到了远方的战场,看着合法的屠杀在进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艾狄亚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看着他手中拿着的卷宗。清香温暖的热气扑在恩塔的脖子上,痒痒的,把恩塔的心从远方招回。
“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看你手里的书啊。我找遍了图书馆都找不到他,是一位长老告诉这本书可能在你这里。我还以为你要读它呢?没想到你只是看着天想心事,拿着它做样子罢了。”
“对不起啊,给你吧。”恩塔将手中的史诗交给艾斯。“我看了一些,里面的神和英雄真是荒唐啊。在那个年代只需要有力量就是世界的主人。和我们从前在戏剧和诗歌里知道的那些完全不同。”
在理想国里,不是立法学院的成员是无法看到来自遥远时代的史诗的。因为柏拉图说过那些史诗里有许多荒谬的谎言,不能作为教育的内容。
“今天晚上你还会在这里吗?”
“不会,今天我的朋友要举行婚礼,他邀请我去参加。”
“我可以一起去吗?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婚礼,我想去看看。”
“恩,你知道我没有取得他的同意……”恩塔思量着不能放弃难得的和艾斯独处的机会。
“真是遗憾啊,不过没有关系啊。作为补偿,今天晚上你就把这本书交给我,我晚上读完明天还给你。”
“你现在就拿去吧,这书很长,晚上别熬夜了。”恩塔把手中的卷轴递给艾狄亚。
“你这么急着赶我走啊。”女孩白了他一眼。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了。这次不让我去,下次参加你的婚礼好了。”
“你说什么啊?”
“你和艾斯的事情当我不知道吗?这件事情在学院里也只有你不知道了。”艾狄亚微笑的看着恩塔。
“不过这两天的情况有些变化。”
“什么变化啊?”
“那天以后他们开始议论你和我了。”女孩小声的说着,低下了头,隐藏自己的羞涩。
恩塔假装没有看见,只是看着天空说:“他们就喜欢乱传,其实是他们渴望着爱情,才把这个作为话题的。”
“知道你不喜欢我在这里,碍着你想别人。”艾狄亚拿起书离开了。
恩塔看着她的略带怨恨的背影快步离开,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艾斯的背影,只有柔和的美丽。“那时候我还把她当成美神的神迹呢。”恩塔想着微笑起来。
艾斯的耳朵红了起来,热热的,她摸了摸。她知道是已经在等待她了,她加快了脚步踩着被雨镀上一层光泽的石板路。向着市中心的学院走去。忽然有一个人从路边跑出一把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进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她刚要呼喊嘴已经被一双大手睹上了。当她看清楚眼前是她日夜思念的恩塔,是和她一样红着耳朵的恩塔。她轻轻的亲吻爱人的手。
“你怎么也和希提斯一样糊涂啊。去学院让他们看见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呢?”
“我哪想那么多啊,想到能看见你我什么都忘记了。”
恩塔在艾斯的嘴上亲亲的啄了一下“小傻瓜!”。
“那天的人是谁啊。还有前天。”自辩论以后艾狄亚常在晚上到大剧场找恩塔聊天,让恩塔不得不中断和艾斯的秘密对话。
“是车隆长老。他和卡珊老师一样很关心我!”
“撒谎!我看见那个灯笼向着女子学院的方向去了。德高望众的车隆长老会在深夜去女子学院吗?”艾斯一下子就拆穿了恩塔的谎言。
恩塔只能老实的承认:“是艾狄亚,她在那天的辩论中是唯一帮助我的人。”
“那你就动心啦?”艾斯撅起了嘴巴背过身去。
“我才没有呢。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女孩子,我只是把她当同事看待。”
艾斯调皮的捏了捏恩塔的鼻子说:“逗你的!对你啊,我放心。不过你不许再和我撒谎了知道吗?”
“知道了。”恩塔回敬的捏了捏艾斯的鼻子。
“告诉你两个好消息,我不久后就可以到学院去学习了。还有就是我们在一个月后就可以得到婚姻的权力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太好了,这样你也可以专心做你的事情了。”
“我哪里做事情不专心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在祷告的时候常常念错诗歌,还常常在祭祀的时候犯错。以后有我在你身边看着你,你就不会这么马虎了。”
艾斯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就你有理,我们该走了吧。别让希提斯等久了。”
到了街上这对情侣不情愿的放开了紧握的手,他们还是拉着心,向着一个祝福的神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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