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方的硝烟与鲜血,丝毫没有打扰永生之城的安宁。城里的剧场里按照季节的轮换上演着不同的戏剧,多是快乐,少有悲伤。今天的剧场没有演出却一样热闹。整个城邦的商人都聚集在这里,等待着几位立法者用辩论决定他们的命运。城邦里的辅助立法者们提出的建议越来越接近,似乎他们都掌握了共同的真理,辩论也就变得总在细枝末节上纠缠和争吵的形式,让人索然无味。如果不是与自己的切身利益相关是不会有什么人愿意来听嘈杂的立法辩论了。
先是一些例行的仪式,几位老者用令人昏昏欲睡的语调朗读了几段诗歌,可是看台上没有一个人真的昏昏欲睡。因为接下来的立法辩论对他们太重要了。萨兰斯离开后人心涣散的商会叛逃现在非常严重,有一半的商人都不知所踪。留下的不是已经为城邦服务了几十年的年老者就是刚加入不久的年轻人。城邦的贸易一下子从建立中国商路的风光无限沦为现在的岌岌可危。
在几位立法元老朗读完诗歌在一旁的位置坐定的时候,三位年轻的学院新生出场了,他们需要轮流的阐述他们设计的立法草案。恩塔被安排在第三位,他脸色惨白的站在台上一半是紧张一半是悲伤。他的手中紧紧的握着一张稿纸,上面写的是一个冒险的故事。
恩塔只顾着自己紧张,完全没有发觉第一位同学已经开始大声的阐述他的主张。
只听那个高大的男人说道:“……我建议用更严厉的制裁来制止部分商人卑劣的行为。过去的立法虽然已经对叛逃做出了严厉的处罚,可是因为叛逃者都流亡国外,根本无法执行城邦的律法。我建议在护卫者中组织一只特别小组,用于对叛逃者进行制裁。同时鼓励所有城邦里的商人揭发叛逃者的位置并给予奖励。增加阴谋叛逃罪,对于那些查证属实的正在策划叛逃的商人进行处罚。同时建立队长制度,每次出发的商队都必须设定一名队长。队长必须由已经结婚的商人担任,如果该队中有人叛逃,就追究队长的责任。如果队长叛逃就追究他妻子的责任……”
男人面带得意的微笑,一字一句的念着,语调抑扬顿挫显示出强大的自信。下面的商人们听的眉头紧锁,几个年老的商人开始缓步离开会场。几位元老不置可否的听着,脸上没有表情,让人搞不清楚他们是在听年轻人的长篇大论还是想自己的事情。当年轻人向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几位老人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第二位是一个女学员,她清了清嗓子,会场死气沉沉的气氛有所缓和。她的发言也充分体现了女性的仁慈和天真:“商人叛逃证明了他们对于城邦的爱并不强烈,我建议选择每年测试中表现出最热爱城邦的年轻人作为商人的人选。同时给每个商队配备一个见习祭司,让神的力量来感化罪恶的心……我并不清楚商人的叛逃是不是可以通过立法有效的阻止,不过我觉得采取一些措施应该会缓解这种状况。我害怕剧烈的措施会加速他们的叛逃,所以我建议在我们确切弄清楚事情有多么糟糕以后,再采取有力的措施。”
年轻的商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的对台上的女士品头论足。几位立法元老还是一幅心不在焉的表情。
女生从剧场里消失的时候,恩塔站到了舞台的正中间。他展开那张早已经被他捏得皱巴巴得草纸。其实他根本不用草稿就可以说出他的看法,他拿着草稿不过是掩饰他的紧张。他站在台上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倒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看着这个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年轻立法者。
“我对商人有一些的感情,前商会会长萨兰斯是我的朋友。”恩塔终于开腔了。他的第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的立法者皱起了眉头。“商人是城邦最重要的职业之一,他们为城邦做出了贡献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于是一些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或者是一时为不平迷惑了心智的人就会选择改变环境以追求公平——也就是城邦律法上说的‘叛逃’。”接下来的话让所有的立法者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年轻人。更让他们吃惊的话还在后面呢。
“商人是沟通众多城邦和众多国度的人,他们的利益属于整个世界。我们不能因为城邦的私利而限制他们的自由。我建议给予商人更加公平的待遇,让他们享受到与他们创造的财富相当的优待。商人应该和战士与立法者一样获得优先婚配权。商人应该获得与外邦人婚姻的权力,并且有把他们的配偶带回城邦生活的权力。商人应该领取更丰厚的薪水让他们享受到自己带来的富裕。商人的国籍不应该局限于城邦,应该属于整个希腊。因为是城邦培养了商人,所有商人有义务为城邦服役一定的年限。在这个年限后他们有权自由的选择居住地……”恩塔鼓起勇气把自己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他的手停止了颤斗,有力挥舞起来。
台下所有的人都像看一个怪物那样看着恩塔,不同的是商人们带着微笑,元老们怒容满面。
“够了!”一位元老终于粗暴而且有些失态的打断了恩塔的话。
恩塔停住了,吃惊的看着向他怒目而视的元老们。他惶恐的呆在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孩子,请继续不用理他,你刚才说的很好。”车隆用最慈祥的语调,面带微笑的起来圆场。
恩塔已经被弄得不知所措,他勉强的继续说下去:“为了保持商人的数量,我们可以立法让外来的商人加入我们的城邦。并且赦免那些从前判逃的商人,给他们重新为城邦服务的机会。回来的商人必须交纳一定数量的金钱以弥补他们从前的行为对城邦造成的损失。当然他们也可以享受我前面所说的将配偶带回城邦生活,优先婚配权等福利。不过他们回来后就不能再次更改国籍,否则以判国罪论处……”
恩塔向在场的所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他努力了,他从元老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失败。这并不重要,每次创新都是从失败开始的。
车隆站到台上,对所有的立法学院的学员们说:“如果你支持他们其中的一位,请你站到他们身后。帮助他取得辩论的胜利。”
一阵混乱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第一个发言的学员一边。当所有的人都停下来以后,第二位发言的女孩做了一个决定,她走到了恩塔的身后。
恩塔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才发现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孩有一对格外可爱明亮的眼睛。恩塔从中阅读出了善良。
辩论是在学员之间进行的,这是长老考察学员能力的重要手段,也是学员们向公众展示智慧赢得晋升的好机会,那些年纪较大的学员更是不可以错过。辩论的结果最后由几立法长老投票决定,得出的结论立即成为法律在下个月的第一天公布生效。
由学院的负责人车隆介绍双方:“一方是主张严厉惩罚的阿卡拉,一方是主张宽容的恩塔和艾狄亚。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自由辩论了。”
先由阿卡拉开腔:“我们知道法律的建立依赖执行,只有严格的执行法律,法律才能发挥应该有的作用。为什么商人叛逃严重呢?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付出代价。他们可以安逸的在外邦生活,而丝毫不用担心他们犯下的罪行将受到惩罚。只有让城邦的法律严肃起来,让每个商人都知道叛逃意味着死亡。他们就会因为恐惧而放弃罪恶的念头。”
“法律的确需要有力的执行。法律的尊严也不容侵犯。可是在我们制定和执行法律之前我们应该先确定律法符合正义并且可以执行。如果我们派出军队在他国的领土上进行暗杀活动会给我们的城邦带来什么呢?很可能是战争。”
“请不要危言耸听,如果他们是逃入希腊的城邦或者殖民地,他们一定会被就送回来接受惩罚。如果他们是在波斯或者埃及甚至是北方的蛮夷之地,那么我们应该无所估计。因为这些国家都和我们出于战争状态。”
“难道我们要一直和他们战争下去吗?难道你忘记了波斯人几次入侵的后果吗?你忘记了雅典被洗劫一空的惨剧吗?虽然我们现在处于上风,可是战争不是也给小亚细亚带来了破坏吗?”
阿拉卡无法辩驳于是转而反问:“你觉得商人获得的比他们付出的要少,是我们的永生之城对他们不公平。请问你指的公平是什么呢?”
“我的意思只是说商人获得的比他们应该获得的少,并不是说他们获得的比他们贡献的少。一个人的获得大于贡献他是对城邦有害的。一个人的获得等于贡献他对城邦是无益的,一个人的获得小于贡献他对城邦才是有益的。我指的公平就是一个人为城邦承担的责任和创造的财富应该得到相应的权力,这种权力可以是管理城邦的权力,也可以是受人尊重的权力,也可以是金钱和获得良好生活的权力。”
“以你的意思看来,城邦中有很多的不平啊。如果按照你的推论一定会有许多的工匠,许多的农民,许多其他职业的人也没有受到公平的待遇。你提高商人的利益只能损害其他人和城邦的利益。”
“今天我们只讨论商人的利益,有一天我们有几位为了工匠、农民、医生、演员的利益而进行立法讨论的时候。我也会为他们争取公平。”
下面又传来一阵让气氛迅速降温的冷哼。
恩塔忽然愤怒的转向台下,对长老们冷冷的说:“如果你们不同意我的看法,可以站到对面去。请不要再用任何方式打断辩论。”
“恩塔,冷静点。你忘记了礼貌了吗?”车隆说着看了恩塔一眼,又低下了头。
恩塔又重新投入辩论中:“商人的责任是什么呢?不过是交流两地的货物,产生巨大的财富。这些财富一部分属于我们的城邦一部分留在了商路的另一端。他们得到了什么呢?限制的婚配权、限制的居住权、限制的自由和微薄的薪水。这里我希望能问一下在场的商人们。如果通过我的法案你们认为还有人会叛逃吗?如果没有请举起你的手。”
所有人都呆在那里,商人没有参与辩论的权力,他们只有旁听的权力。只有长老和学员才能在辩论中表明态度。
几名长老站了起来,刚才让恩塔住嘴的那位长老对这恩塔怒吼到:“请注意城邦关于立法辩论的法律!如果你继续如此任性妄为,我会提议立即结束这场辩论。”
原本犹豫的商人们被激怒了,有一个年轻的商人高高的举起了手。于是所有的商人都举起了手。
“请原谅我的冒失,我只是向您证明我所说的。这里商人没有发言权,可是您有眼睛。”恩塔礼貌的说,他知道这个回合他占了上风。
艾狄亚也开始说话了:“我也觉得应该用仁慈来对待我们的兄弟。用严酷的法律只能让他们感到失去了城邦的爱,只会促使他们加速的逃亡。能用诗歌就不用法律,能用劝诫就不要用惩罚。这才是永生之城应该有的。教育即使无效他也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而强硬的手段却很有可能。”
从阿卡拉的身后站出一位年纪稍大的学员,他是今年晋升长老的热门人选巴图斯:“请不要讲公平,请不要讲仁慈,世界上本没有公平,本没有仁慈。人与人生而不同,有的人强壮些有的人弱小些,有的人生于帝王之家,有的人出生就失去父母。国家与国家也生而不同,有的生于沙漠,有的生于沃土。公平从哪里来呢?”
“正如你所说,世界上没有什么竞争者生来相同。这只能说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并不能否认世界上还存在着公平。我们虽然生来不同,可是为了保证每个生而不同的人都有参与竞争弥补先天不足的机会,于是我们的城邦和公民们通过公约创造一个公平的条件,让不那么优秀的人也有足够的机会参与竞争为城邦创造财富。我们的竞争是不可避免的,可是竞争需要一个公平的规则。就好像奥林匹克竞赛有一个共同遵守的规则,这就被称为公平。所以城邦规定每个公民地位都是平等的,城邦规定那些为城邦做出突出贡献的人,可以获得特别的奖励。经过公平竞争之后一切都按照正义的形式重新组合。强大的努力留下来,弱小无能的被淘汰。正因为有了这些,外邦的贵族之子才无法利用先天的优势,阻挡平民超越自己。我们城邦才会有将所有的孩子交由城邦抚养的制度,这无非是让每个人有一个公平的机会罢了。”
“那么也是由公平而追求不平。”
“不!我们在追求的是公平。正义在追求的也是公平。”
“强大的民族统治弱小的民族。在其他的城邦一些人拥有财富,一些人贫困潦倒,一些人建功立业,一些人一事无成。不平就是你刚才说的平等竞争的结果。”
“如果一个人毕生努力劳作,做正义的事情而无法获得美好的生活和权力。一个人因为生来的优势而享用丰厚的利益和强大的权利。这难道是公平吗?一个可怜困苦的人并没有理由抱怨神对他的不公,他应该自问是否为城邦创造了财富。创造了巨大的财富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报酬才是真正的不平。没有创造财富而获得报酬才是真正的不平。如果有些人因为创造而获得,有些人因为无为而失去又怎么能说不平呢。现在的商人就是创造而没有得到。难道我们不应该给他们公平吗?”
“荒谬,以你的意见,在座的商人就可以随意的离开城邦去寻找‘公平’。你打算牺牲城邦的利益来满足这些人贪婪的心吗?这难道是我们今天讨论的初衷吗?据说你有个外号叫做‘不平家’果然没有错。”
“我觉得‘不平’才是寻求正义的动力,我并不以我的绰号为耻。我相信只有公平才能让商人留下来。刚才在坐的商人都为我做出了证明。”
“因为他们中有些人正在谋划背叛城邦,而且你所说的全都对他们有利,他们才越权表决赞成你的说法,妄图谋取不属于自己的利益。”
巴图斯的话引起了台下的一片嘘声。
车隆响亮的拍了拍桌子,会场才重新安静下来。
“我们对于禁止应该有严格的惩罚,对于鼓励我们才用丰厚的利益。今天我们在这里讨论的目的是禁止而不是鼓励。”
“事实证明我们过去的惩罚制度是无法禁止叛逃,我们不能继续用惩罚来禁止,我们必须用道德和利益来引导。商人也是我们的兄弟,你们难道想将残酷的刑罚加在他们身上吗?”
“过去无法禁止是因为我们的法律没有得到有效的执行,如果他们真的要付出死亡的代价他们一定不会愚蠢到选择叛逃。城邦里的商人的确是我们的兄弟,但是如果他们已经叛逃,他们就是我们可耻的敌人。对敌人使用刑罚是理所当然的。城邦的律法必须尽快取得成效,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教育、引导、仁慈这些缓和又无法预知的词汇。”
“这些并不是未知的词汇,每个公民从小不就是在这些词汇中长大的吗?我们公民的素质不是希腊最好的吗?我们建立起的城邦不是希腊最强大最繁荣的‘永生之城’吗?水滴石穿比挥刀见血更显威力。”
“可是我们的商人并不是希腊最好的,他们的叛逃是城邦的耻辱。我们应该用消灭,来洗刷耻辱,就像对付前不久的暴动一样。”
艾狄亚表情古怪的低下了头:“请不要提起那天的事情。”
恩塔接过了话头:“请不要离开正题,我们的商人是希腊最好的,他们开辟了通往已知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的商路。赫尔默斯神殿里数不尽的金银是他们的功劳。赫尔默斯节庆上的一切你们也看到了。可是为什么这么优秀的商人总是选择离开我们的城邦呢?只能说我们没有给他们公平的待遇。从长远上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分配给他们更多的好处。增加他们对城邦的爱。”
“我怀疑你的用心,谁都知道是你的朋友萨兰斯开辟了通往中国的商路。刚才你的提议里说赦免已经叛逃的商人,让他们带着配偶回到城邦生活。现在又故意提起萨兰斯的功绩。我们不能不对你的用心产生怀疑,我觉得你不过是想通过立法为你的朋友开脱。”
“这对我是一种侮辱,请相信我对城邦的忠诚。萨兰斯是我的朋友,不过我所建议的并不因为他。我为的是城邦商业的繁荣。”
这时候车隆举了举手示意辩论停止。
几位长老没有经过任何的议论,只互相递了个眼色。
车隆登上讲坛站在恩塔与阿卡拉之间。他的手上拿着一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记录的卷宗。上面记录着长老们认定的结果也就是未来的法律。
他大声的朗读到:“元老一致认为,对于商人叛逃的问题必须用严厉的惩罚来解决。阿卡拉所说的护卫者中组织一只特别小组在境外执行法律的提议通过,城邦的商人举报叛逃者位置帮助执法者给予奖励,如城邦外派商人能直接将叛逃者捉回或者处死授予城邦护卫者荣誉和其他奖励。关于设置阴谋叛逃罪,因为难以界定,也会影响商会团结暂不予支持。对于恩塔和艾狄亚的建议,采纳艾狄亚的建议选择在测试中表现出更爱城邦的学员进入商会成为商人。至于恩塔的建议因为设计城邦的其他制度暂时予以否定。”
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商人们已经在垂头丧气的退场了。
“最后我要申明一下,我们的城邦已经是公平的了,每个人为城邦付出,每个人也被城邦供养。所有人都属于城邦,为城邦贡献是理所当然的,而城邦对每个人支付一定的供养也是公平的。”
恩塔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老人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他只能把话又吞了回去。
在恩塔悻悻的走下台的时候,还没有离开的商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位年轻的立法者赢得了他们的心,对于长老来说这是危险的。
恩塔离开会场的时候早已经有一个人在等他了。他一下子冲了上去和那个人拥抱在一起。等他的人是他的老师卡珊。
老人笑眯眯的看着恩塔说:“我刚才听到了一个精彩的辩论。真不敢相信我的学生完全改变了立法辩论的气氛。”
“老师您在笑我吧。您应该很清楚,我今天的失败是必然的。”恩塔悲伤的说,他不是为自己的失败而悲伤,他是为商人们的命运而悲伤。
“我想你今天做的会对他们有帮助的,不过你总是这样伤害自己而为他人争取利益。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卡珊世故的告诉恩塔,他的言论已经给自己找了麻烦。
“如果这个结果是我的,我并不在意。”
卡珊明白怎样的劝说才能让恩塔的心松动:“艾斯会在意吧,你最好也在意一些。我会帮助你的。”
“谢谢您。我的老师,在外邦有一个称谓叫做父亲。我希望能这么叫你。”
“不,别这么叫我。我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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