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网游竞技 > 冰炭同化 > 12

?    传说,想进入古老的mantua城堡的人,一定得先经过一个迷宫,迷宫的入口处刻着这么一句话:“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这说明了世事的无常和难以预料,很多时候也许一个小小的因素就会改变整个事态的发展,全没一定。那张中学生报上有一期不是也提到过类似的比喻吗,叫——叫蝴蝶效应,说什么南半球某地的一只蝴蝶偶尔扇动一下翅膀所引起的微弱气流,几星期后会变成席卷北半球某地的一场龙卷风。这样看来,张泽尘的那只蝴蝶应该要追溯到上学期知道施落期末考试成绩的时候,一时动了该死的念头,才弄成今天这副田地。当初和施落在一起是多么开心啊,每天都有希望,无论遇到什么烦心事只要想想施落就什么都无所谓了——用丘吉尔的话来说,那是他最美好的时刻!可是现在呢?心情好似西绪弗斯推的巨石,好不容易快到山顶了,巨石又滚回了山脚。如此周而复始,日子难挨的没了期。

    这个星期没等到施落回信——或许她根本没回信。也好,不回就不回,彼此生疏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纵然回了信又怎样,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而已。让他们幸福去吧,君子成人之美,不该再去打扰他们——不,只是她,她跟谁快乐幸福并不重要,只要她快乐幸福就好。张泽尘深吸一口气,眼前的景物开阔清晰了许多。车厢里依然人头济济,自己有幸抢到座位,算是转好运的开始!恩,“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用的是海子的口气。

    韩潇那混蛋最近交桃花运,和班里的一个女生打得火热,连星期五回家都要和那女生一起走,单单冷落了自己。重色轻友,真是重色轻友啊!幸好这班车上没他们在,不然自己的座位恐怕不保,韩潇肯定会死皮赖脸地问自己要座位来借花献佛请女朋友坐。哈,这算得上是第二个好运。泽尘现在像是个饥饿过度的人,只要能吃的东西不论好坏,都当作美食来享用。

    公交车上有位子坐的人不像站着的人,要手脚并用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摔倒;晃荡的车体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婴儿睡的摇篮,居然有催眠的功能,只要一路上别碰上小偷和车祸。车快到站的时候,张泽尘适时地醒了过来,车厢里的人已经下去大半,正好达到了“人人有位坐”的目标。下车后泽尘没有晕车的感觉,这一个多学期来,他早已练就了一副对抗晕车的身体,可见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习惯的,失恋也应该是。

    要搭乘的车还没到,张泽尘走进候车室,不经意间看到谢天赐也在候车室。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可惜眼睛再红也射不出激光来。后者也看到了他,朝这边走了过来。泽尘心惊,想这混蛋不是专等自己来的吧,不过他只有一个人,没什么可怕的。

    谢天赐先开口道:“这么巧啊,我才送施落上车。”

    泽尘不屑道:“关我什么事——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谢天赐心理上占优势,张泽尘的反问句没能达到语文老师说的那种效果。他冷眼看向张泽尘,嘲笑说:“这么快就跟施落没关系了?也好,也好!我本来还想告诉你,以后别再找施落麻烦了呢。”

    张泽尘按捺不住窜起来的火气,冲谢天赐咆哮道:“要你管!你他妈的什么东西?我就是找她怎么了?”周围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吓了一跳,纷纷朝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

    谢天赐处事不惊,冷冷道:“当然不用我来管,我只是不明白,施落都不喜欢你了,你还缠着她做什么?”

    泽尘道:“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说她还喜欢我,又怎么样?”

    谢天赐摇头宽容地笑,说:“你不信就算了。”

    泽尘道:“为什么要我相信你,你有证据吗?”

    谢天赐正等他说这句话,笑着说:“人证就是我了,物证么,喏——”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泽尘定睛一看,失声道:“我的项链——怎么会在你手上,这是我送给施落的啊。”

    谢天赐笑的更欢了,把项链丢给张泽尘,讽刺道:“这么个破东西也好意思送人——”泽尘脸上一阵火烫的热气滚过——“是施落给我的,叫我找时间还给你,她不想再见到你。”

    “你胡说!”泽尘无力地抵抗。

    谢天赐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我说了信不信由你,总之施落拜托我的事我已经完成了——”顿一顿,偷眼看泽尘脸上的表情——“你要是不信,施落现在应该还在车上,你可以过去亲自问她。”说完心有余悸,担心这小子真的会跑过去问,那就死定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他老子是做生意的,察言观色随机应变的本事属家传。

    好在他说话时的表情从容自若,旁人看不出一点说谎的迹象,何况张泽尘正是心慌意乱之际,哪会注意到这些。听谢天赐那么一说,仅剩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喉咙口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记起来了,那天约施落最后一次见面,她的脖子里好像是没有戴他送的项链,看来谢天赐说的全是真的。此时他惟独忘了一点,谢天赐哪会这么巧将项链带在身边呢?

    谢天赐见目的已达到,正要全身而退,泽尘忽然叫住他:“等等——”他以为张泽尘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忙硬着头皮说一遍道:“你不信可以去问施落啊!”不料泽尘却对他说:“希望你以后好好对施落,请你转告她,我再也不会去烦她了。还有——”他从脖子上解下当初施落送给他的项链——“这个你帮我交还给她。”谢天赐接过项链,心想这次收获颇丰,走时兴高采烈哼着小曲,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张泽尘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快乐被谢天赐一并带了去,滋生了痛苦,但没有眼泪——喝醉酒那天他下了决心,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流泪了。

    晚上,他正一个人躲在书房发呆,父亲推门而入,满脸怒气道:“你是不是用过vcd了,为什么都打不开?”原来张父今晚兴致好,借了几盘碟回来准备看,不想那vcd怎么也打不开,家里又没别人用,所以马上怀疑到泽尘头上。

    泽尘回答说没有,“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打不开。”说完鼻子里喷气。他最反感父亲问他关于vcd的事,寒假里一次表哥拿了几盘碟到他家来看,没想到里面有一盘是成人电影。也是鬼使神差,那天中午张父突然搓完麻将回来了,表哥藏匿不及,被张父碰个正着。他一眼扫向蜷缩在角落里看漫画的张泽尘和韩潇等人,问表哥有没有放那个片子。表哥指着正在放的成龙电影说,你也看到了,根本就没放。张父不信,问他为什么带着那样的片子。表哥窘笑几声说不出话。他们在讲这些话时,张泽尘耳根通红,暗道幸好韩潇他们都在,不然这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或者就算真的洗不清,有韩潇他们在,不至于太糟糕——在中国做事,我们不需要全对,但一定要全错。他看一眼韩潇等人,几个人心领神会地一笑,继续埋头看他们的《火影忍者》。张父当然不愿意他们继续逗留,喝令他们出去外面玩,然后将房门关上并锁上。不消说,肯定是把成龙电影换成了成人电影。

    从此以后,只要一碰上跟vcd有关的事,张父都会用异样的眼光审视张泽尘。这次也不例外,一口咬定是张泽尘弄坏了vcd;张泽尘极口否认。仿佛在他们的潜意识里,vcd已经不单是vcd那么简单了,而是跟成人电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承认用过了vcd,那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看过成人电影。

    张父问了几次未果,又跑回去修理vcd。张泽尘没他那么好的修为,怒气难消。这日子真他妈的没法过了!是的,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想,记忆里许多的不快随着怒气喷涌而出——很多想不通要寻死的人一般都经历这一步,张泽尘怕死,但他不愿意就这样被生活所打倒,所以他决定今晚离家出走。

    主意已定,也不去管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趁父母不注意,偷偷跑下楼。开了大门后,想到万一有小偷来怎么办,于是故意将大门用力一撞,才扬长而去。只听见楼上传来母亲的声音:“泽尘,你去哪里?”然后楼梯口亮起了灯光。

    张泽尘一路狂奔,在自造的狂风中有一种脱离束缚的快感。这样跑了不知多久,他才感觉到有点胸闷气喘,看看后面并没有母亲追来,可以坐下休息会了。他一屁股坐倒在马路边上,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先前的怒气已经云消雾散,单留下孱弱的身体浸泡在这漫无边际的黑色夜幕之中。到后来,困意渐渐来袭,他蜷身环抱住双膝,像是婴儿在母亲体内的睡姿一样,然后一股莫名的孤寂感油然而生。假如亨利*托马斯有幸见到此时的张泽尘,那他一定不会再夸口说什么“没有比斯宾诺莎更孤独的人”了,他会毫不犹豫地握住张泽尘的手感叹说,原来你才是最孤独的啊!

    泽尘虽然困意十足,但不敢轻易睡着。此时他有些后悔跑出来了,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就像小时侯发脾气不肯吃饭,最后饿的还不是自己吗?除了母亲还有谁会在意你。一想到母亲,泽尘觉得满心愧意。从小到大,母亲不知为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虽说母爱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凶残动物都可以具有的一种本能,但我们就可以因此而心安理得并且无动于衷吗?至少他张泽尘做不到,他可以对不起所有的人,但不能对不起母亲——跑出来那么久了,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在找自己。算了,还是回去吧!站起身时,双脚因为蜷曲太久而感到一阵阵的麻木和刺痛,过了许久才恢复过来。他深深叹口气,朝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回到家,大门还半开着,灯光从里面倾泻而出。泽尘推门进去,看见母亲的自行车不在,料想她还没有回来,心里有点酸。在楼下等了半天,仍不见母亲回来,泽尘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想睡觉,可是心里放不下,睡意也就聚拢不起来,仿佛眼皮上竖了一根火柴棒,总能漏进一丝光线。直到他睡熟了,张母才一身疲惫地从外面回来,看到泽尘已经回家,脸上沉重的表情才算如释重负,轻拍他几下。泽尘抬起头,睡眼朦胧地看向母亲,问她几点了。母亲告诉他时间,叫他快上楼去睡觉。他边上楼边回头对母亲说,你也早点睡啊。

    照例每个星期的第一天(备注:此处所用乃按照中国传统的从星期一到星期天之算法,而非美国的从星期六到星期日之算法)有升旗仪式。所谓的升旗仪式,简而言之就是这天早上不用做广播操,但要站上半个多小时有余来听人说话。假如碰上讲话人兴致高又天气热,难保不会有人晕倒。所以说,会讲话的人终究是个祸害,当年王琅不就是被诸葛亮骂死的吗?《大话西游》里面两个自杀的牛虱也是因为忍受不了待宰的唐僧的废话而先其一步了。总之,碰上这样的人,你得练就一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领,任凭他去说,你只管去想自己的事,或者干脆学会日本人的本事——站着睡觉。好在这样的事每个星期只发生一次,剩余的六天还是相对比较快乐的。

    今天上台演讲的是位学生,张泽尘认识他,学生会的编外成员,四班的副班长。他在台上拿着话筒一溜烟的念字,没有标点符号的间隔,只有吸气时的停顿,又快又粘,像是从鼻子里擤出一连串的鼻涕。张泽尘和他有过接触,况且平日里听惯了周杰伦的快歌,所以能听出个大概:现在中学生里吸烟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行为习惯也不检点,常把烟盒烟屁股乱丢。教室周围的草丛里到处可见各种品牌的烟屁股,致使校园环境遭到破坏。上个星期他带头和班里的一些同学捡了半天的烟屁股,还是无法捡干净。他希望同学们可以改掉吸烟的坏习惯,因为吸烟有害健康,烟盒的包装上都有这条标语;一时戒不了的同学,也不要再乱扔烟屁股了,这不符合中学生的行为规范。

    张泽尘打心眼里地佩服他,说谎可以说得如此一本正经义正严辞并且手舞足蹈的,除阿扁外,他算得上第二个。英国的朴次茅斯大学应该在他们的研究成果上面这样写:人在说谎时更倾向于静止,阿扁和该同学除外。泽尘还记得上个星期一的晚上这个家伙在寝室里拿出整整一盒的烟屁股,直接从窗口甩出去,甩完后还洋洋得意。结果没几天,张泽尘又看到他和一些人在教室周围捡烟屁股,以为老天开眼,让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以此来教育众人。做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那才算是有所造诣了!张泽尘不禁感慨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经历了卡夫卡所谓“一切障碍都在粉碎我”的苦难,张泽尘的思想得到超脱,看破了红尘,也顺带看破了名利和成绩——主要是后者。以前一有空余时间他就把数学书啊物理书啊什么的拿出来看,现在他对学习没了兴趣——不对,应该是没了**,兴趣通常是出于无目的的喜欢,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而**像是对漂亮女子的追求,目的明显,用意深刻。所以学生对学习的态度根本就是一种**,因为老师常说读好书你们以后就可以赚很多很多钱拉!——所以多出来的时间并不好过。看小说和文学书倒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可恨这破学校到现在还是没有把那图书馆造出来,初中部虽然有图书馆,但那里面的书对于高中部的学生来说只像是古文里提到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听别人说松江有个图书馆,可以办卡借书,准备这个星期天去办。

    晚上张泽尘正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遐想,几天不见的韩潇突然跑进来在他边上耳语道:“告诉你个秘密,我发现了从这里爬下楼的方法。”

    泽尘问他:“真的?”

    韩潇道:“当然是真的,我前几天爬下去过,还跑到学校外面逛街呢!今晚我还出去,你去不去?”

    泽尘当然说去,穿戴好后,跟着韩潇跑了出去。路口原来就在张泽尘他们寝室前面的阳台上,贴墙边上有一根粗大的排水管,韩潇看四周无人,轻车熟路地跨过阳台,抱住排水管往下滑。泽尘依样画葫芦,也跟着滑了下去。顺利来到楼下,两个人偷偷摸摸顺着阴暗处一路小跑,然后翻过学校的铁栅栏到了校外。

    张泽尘他们过的是封闭式教育,虽在山灰镇读了一个学期的书,却没机会上街闲逛,星期天过来没心情,星期五放学后急着回家。所以到现在,泽尘还没去镇上玩过。这次偷跑出来,一路上兴奋不已,看到路边有抱着婴儿卖成人片的妇女在叫卖,向韩潇抒发了一个长久以来都困扰在心头的疑惑:“真搞不懂,为什么卖黄片的总是些抱婴儿的妇女呢?”

    韩潇学习成绩并不好,但对学习以外的知识很是了解,自豪地说:“你不知道吧,哈,我知道!”

    “为什么?”

    韩潇道:“因为在法律中有一条说,哺乳期的妇女缓免刑事拘留。”

    泽尘恍然大悟道:“靠,原来是这样。”

    不管是怎样,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在这里算是说对了,你可别去相信什么所罗门的古老感叹——积累知识就是积累悲哀啊!——那压根是在骗你,让你没有文化没有知识,好更容易地骗你。当然你也别去积累学校里的那些破烂知识,那也压根是在骗你,这句话是韩潇说的,“你看看我,虽然成绩不好,但懂的东西比你多的是,比如说体育知识啊,服装品牌啊,还有——”

    “你就吹吧你!”张泽尘懒得理他,向前方狂奔而去,在那里似乎有着他从未经历过的一切。他决定了,从今天晚上起,要过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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