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静地度过了小半个学期。
每次语文课前,苗野都会叫学生读一篇短文然后大家评论一下。今天语文课轮到张泽尘,他拿出早已从《读者》上面摘抄来的稿子,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字:冰炭同化。回转身后开始念起来:
旅美学者黄仁宇在回忆录《黄河青山》中写道,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气焰冲天的日军投降,一夜间骄横凶残的性格融化,个个变成“谦谦君子”。百万降兵一时回不了国,中国当局安排他们修铁路、修机场,他们全都积极努力,绝无抵触情绪。一天,他们在工作中烤火取暖,不小心飘出火星,烧毁了一间中国民房。为表示歉意,日军竟以全体自动饿饭,用一天的伙食费进行赔偿。
中国当局并无追讨损失和罚饭的意思,相反一些中国人太善良了,见日本兵这样自觉悔罪,反而生出“过意不去”和“可怜”的心情。日军是否“矫枉过正”?这就是日本兵,在没有投降和放下武器前,他们是尽职的军人,无比冷血,为取乐也可以把婴儿挑在刺刀尖上。一旦认输,又即刻成为低眉顺眼的降兵。工作勤快,谦和有礼,更以自动饿饭来弥补无心之过。
在他们身上,两种人性完全以“酷暑”与“严寒”的方式冰炭同炉,中间没有任何过渡和交融,这是正常人吗?同一批人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表现,这才是最恐怖的,就是这样的铁蹄践踏了神州大地。中国的苦难太深了,苦难之中还有一层说不出的屈辱:尽管战争残酷,但也不该残酷到中国忍受的那种程度。
念完后,张泽尘抬起头来。学生们都静静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这反而使张泽尘有些紧张,清清喉咙,开始了他的读后感:我觉得,其实并不是单单日本人是这样的冰炭同化,其实基本上每个人的身上都存在这样的矛盾,或者应该说是一种极端化的完美组合,这不仅体现在人的行为上,也包括对待事物的态度上。鲁迅先生曾说过:在中国,当奴才成为主子后,他不会平等地对待别人,而必定奴役别人。因为在他们眼里,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主子,一种是奴才。所以我认为在人性方面,最初是本善还是本恶并非单方面的绝对,而应该两者兼而有之,当某方面比另方面的比例多时,他在平时生活上的表现也会倾向于此。至于到最后会怎样,就很难说了。但有一点我相信,当一个人处于某种极端环境下或者长期处于压抑状态中时,一定能激发他内心潜藏的另部分人性,从而走向极端,从此判若两人。正如吴周文先生所言:在浩劫中,每个人都是精神虐杀的屈辱者、受害者,又在自觉或不自觉的状态中从恶弃善,伤害他人,成为精神虐杀的害人者。
他说完这句,转向苗野道:“讲好了。”苗野示意他下去,然后向全班说道:“今天张泽尘讲的这个题目很不错,是讲人性的两个极端,即人性的矛盾。他分析得很好,在人的内心世界的确存在着这样一种极端,冰与炭合二为一,才使得人那么复杂难懂。当然这样的矛盾除了表现在人性的善恶方面外,也表现在某些学术问题上。我想到一个经济学家斯密的‘利己’与‘利他’的矛盾:在《国富论》中,他从物质利益出**述并肯定了利己主义的经济观;但在另一部名著《道德情操论》中,他又从同情心出**述并肯定了利他主义的伦理观。这种利己和利他的不一致,被经济学界称为‘斯密问题’。”苗野故意将学生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面,他不愿意学生过分议论这个敏感话题。可是这群血气方刚的学生们,总是倾向于这些大人们不愿直视的问题。
有人说:“我记得有部德国影片,里面有一个集中营的司令官原来是个整天乐呵呵的啤酒商人,他在公务闲暇时还自得其乐地教小女儿制作植物标本。然而一入集中营他便冷若冰霜,动辄处死战俘。”
有人说:“鲁迅先生好像还写过一篇文章,叫《冰火》,是说他在一个冰山下看到一团被冰冻住的火。冰火求他带它出去,于是他捡起放到口袋里。结果没走几步,冰火上的冰化掉了,燃着了他的衣服,烧破个洞后掉落在地又被冰住了。后来我忘了怎么样了,不过我觉得这要表达的应该也是一种很矛盾的思想。”
还有人说:“孙皓是特等暴君,听说降晋后,简直像个帮闲;还有宋徽宗在位时不可一世,而被虏后偏会含垢忍辱。”
又有人说:“其实这种极端矛盾在当今世上也是很普遍存在的,那些政府官员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却又口口声声说是为民请命,是人民的公仆。像美国攻打伊拉克,明明就是侵略行为,偏偏说是伸张民主,要拯救伊拉克人民,它倒把他们送入天堂当作是拯救。像以前日本对东南亚地区实行民族侵略,说得倒是好听,为了什么大东亚共同繁荣。这种矛盾真是天壤之别,他们却都做的出说的出。”
一名学生正在看都梁的《血色浪漫》,正好看到里面有一段讲到这种两极合一的故事,直接念道:“当年纳粹军队占领华沙时,一个温文尔雅的德**官下令处决了一批波兰市民,当行刑队的枪声响过之后,这位军官在尸体堆旁弹奏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这位军官的演奏水平极为专业,对乐曲的理解非常深刻,以一种柔情密意的处理手法细腻地表现了贝多芬的情感,如梦如幻的钢琴曲在华沙街道上回荡,而受害者的鲜血已经汇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幻想中时,又一名学生说:“我听说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是提倡黑人自由的,结果自己却跟他的黑人奴隶中的女奴有染,且生下一个杂种后代。这也很矛盾。”
学生们哄堂大笑起来,有些女生因为听到那个“杂种”面露鄙夷之色看向说话的人。
苗野严肃地说道:“好了好了,话题到此为止,下面上课。——王伟,你把刚才看的小说交上来,我下课后再还你。免得影响你上课。”王伟不情愿的把小说交了上去。
学生们哪还有心思上课,纷纷在私下讨论,那个说“杂种”的同桌正在询问他这故事是哪里看来的,原文有没有。课堂上有点乱。
几个星期后,其中考试结束。张泽尘的成绩很好,名次排到了全年级前三。班里排在年级前十的居然有六个,前二十的也有十一个,苗野开心得不得了。不过年级倒数几位的也全在本班,这使得班里的平均分和其他班相差无几。苗野在期中考前说过,班里考前十的同学可以任意换座位。张泽尘向苗野申请坐到后排,和肖浪同桌,他要帮肖浪补习功课,算是对肖浪的报答,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借着这份快乐,星期天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施落,约她下午一起坐车去学校,没想到施落一口答应。张泽尘很少到小镇上坐松张线,他家靠近黄浦江,可以坐船过去再乘松米线。这天中午早早吃完午饭到了小镇上的汽车站,施落还没有来。车站里有几个以前的同学,陌生地打下招呼,他便站到离车站较远的一处等候。
等了大约一刻钟,施落背着个书包来了。这是初三以后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施落依然是一头半长的头发,一脸清秀。两人见面后都窘得不知道说些什么,信里面的甜言蜜语仿佛是写给别人的,那种亲密并没从信中带到现实世界。车站等车的人很多,每班车过来都是纷拥而上。张泽尘和施落的关系还没亲密到足以让他在她面前放弃形象去抢座位的程度,所以每次车上都是座无虚席,且站着的也是人满为患。浪漫的爱情绝不会与尘世的繁杂挂上钩,所以两人都心平气和地等了一班又一班车。张泽尘心想不如早点上车的好,看情形每次都一样,再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周围时常换些以前的同学和认识的人,男的还好,上前打趣一番。最受不了那些女的,在背后指指点点,总不是个滋味。何况早些到松江,两人还可以多玩一会。心里虽是这么想,嘴上不敢说,正犹豫着怎么措辞,施落把书包拿下来交到他手里说道:“你帮我拿着,我去去就回来。”张泽尘不知道她去干嘛,要跟着一起去。施落硬是不让他去,他心头忽然明灯似地一亮,明白过来她这是要去上厕所,不好意思地冲她傻笑道:“那我等着,你快点回来,车就要来了。”施落笑笑,往附近的一家医院快步跑去——车站的厕所又脏又乱。
又一班公交车过来,施落还没回来。张泽尘一前一后背着两个书包发扬本色,硬是抢到了座位,把施落的书包放在靠窗的座位上,表示此座已经有人,而且别人想强坐也不容易。没多久,施落从原路返回来,张泽尘打开车窗向她挥挥手,示意她这里有座。
车子开动以后,张泽尘拘束地整个身体不敢动。施落因为靠窗坐着,可以别过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靠向张泽尘的一只手似有意地放在他们之间,引得张泽尘如高衙内见陈丽卿之徒生眼里火,不敢贸然行动。倒不是因为天性敦厚,而是因为第一次谈恋爱,没有什么经验,洞察不了女孩子的心思。
他极力搜索记忆里对此情景的应对方式,虽然平时在电视里看过的诸如此类的场景不计其数,现在却一个都记不起来。心慌意乱下,忽然想起上次的梦境,大起胆子将手慢慢地移过去,瞥眼看施落还在看窗外,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手已经覆盖在她的手上。
车子直接在二水中学门口停下,下去的人很多,因为学校对面是步行街。张泽尘握施落的手已经满是两个人的汗水,下车前施落拿出张餐巾纸给他擦,他擦完后舍不得扔掉——那上面有施落的味道——偷偷地藏到口袋里。他把手放到鼻前闻闻,还留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施落涂的东西,还是少女本来特有的体香。
步行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两人漫无目的地逛着,倒也很尽兴。不过在外面才逛了一会儿,火热的太阳已经让他们有点受不了,张泽尘摸摸口袋里仅有的三十余元,一狠心拉着施落的手进了kfc。里面一片冰爽,他到柜台买了两杯可乐和两份薯条,找个空座位和施落相对坐下。
不知道说什么,张泽尘一边喝可乐,一边偷眼看施落。
施落见张泽尘不说话,先开口道:“怎么不说话呀,不想理我啊?”
张泽尘慌道:“不是不是,我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呃,你今天待会晚点去学校可以吗?”
施落道:“没关系,你自己没问题吧?你坐车还要坐好长一段时间,不怕迟到吗?”
张泽尘嘴上说没关系,心里计算着时间:现在三点半左右,坐车到学校要个把小时,不过晚自修七点才开始,至多来不及到学校吃晚饭,浪费5块钱。即使去晚了,撒个小谎,说汽车半路上爆了胎。好在平时没迟到的记录,这漏洞百出的借口还算可信。他抬头看玻璃窗外过往的行人喃喃自语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不等施落回答,自己继续回忆道,“那是刚升入初中后分班的前一天,我表姐结婚,到男方家以后,我就遇到了你——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穿了什么吗?”
施落咬着吸管低头回忆,可惜她对张泽尘并不是一见钟情,那天的事根本不曾记心,所以也不记得那天到底穿了什么。只好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忘了,应该就是平时的装束吧?”
张泽尘耐心地更正,也不乏自豪地说道:“不对,那天你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你知道吗?那可是我在三年里惟一一次见你穿连衣裙的样子。那时的你还是长头发,扎了个马尾辫,我第一眼看到你就。。。”他说不下去,那个“爱”字好像怕羞一样躲着不敢见人。
施落红脸道:“是吗?”不知是回应张泽尘的哪句话。
张泽尘看到施落不好意思,已然大起胆子,一双眼像两束电光一样直射到施落的脸上,看得她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邻座也有一对青少年男女,看样子还是初中生,可是他们的言行举止一点都不似中学生该有的矜持,那男女生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合吃着一块鸡腿。两人相视对方的情形,恰如歌词里唱的那句“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而全没有旁人。相比之下,张泽尘所自以为放浪的眼神只像是白天里点的蜡烛,没有一点效果,还污染环境。他心痒痒地也想给施落喂薯条吃,觉得这跟合吃鸡腿比起来,正如牵手与接吻的区别,施落应该不会反对。他拿起一根薯条,递到施落面前说道:“怎么不吃了?来,我喂你。”理想中自己的口气应该温柔中带点戏谑,好让施落又喜欢又生气。结果等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远没有达到那种境界,用母亲常教训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还没学会走就想跑?此处的反问语气还要异常强烈,好表明有这种想法的人的荒谬之极。施落不去吃张泽尘手里的薯条,自己拿一根放到嘴里,边吃边说道:“我吃啊!你也吃。”说时一脸坏笑。
张泽尘也跟着笑,回手把那根无福被施落吃掉的薯条放进自己嘴里吃了。他专注地欣赏起施落的脸来,突然觉得许久不见的她出落地越发漂亮,直奇怪自己竟已追到她。他偷偷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用真实的痛来确定真实的快乐,然后禁不住夸道:“施落,你真漂亮。”
施落因为刚才张泽尘的窘态,心理上占优势,调笑道:“是啊,如果我不漂亮,你才不会看上我呢!”
这话说中了张泽尘的心声,其实也是每个男孩的心声。的确,男生喜欢女生,首要条件通常都是漂亮的外貌,这是无可厚非的。张爱玲也说过:男子憧憬一个女子的身体的时候,就关心到她的灵魂,自己骗自己说是爱上女孩的灵魂。惟有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他才能够忘记她的灵魂。也许这是惟一解脱的方法。当然这段话也可以是作为解脱的回答。果然,张泽尘像背书似的把这段话说了出来。他是前段时间在《读者》的言论里看到的这话,当时他就拍案叫绝,从此爱上张爱玲。张爱玲应当高兴,她曾说她喜欢上海人,希望上海人也喜欢她的书。现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不是与她同时代、土生土长的乡下上海人喜欢她的书,还不值得庆贺吗?可惜的是,学校图书馆都还在计划中,身边又没太多零钱,买不起闲书,所以他所知道的张爱玲的名言仅此一句。
施落本来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他竟正儿八经的,还把张爱玲给搬了出来,于是说道:“这么说,你是承认只喜欢我的外表而已咯。”
张泽尘忙解释道:“当然不是,除了外表还有别的,包括你的气质、你的待人处世等等等等,总之很多很多。”
施落沉默不语,倒不是不相信张泽尘的话,爱人的赞美是永远听不厌的,她只是突然很想和张泽尘拥抱在一起,把脸靠在他的胸前,然后闭上眼一直到永远。
张泽尘察觉到施落有点心不在焉,问道:“你不相信我说的吗?”
施落怔怔地看着张泽尘的脸喃喃自语道:“我相信,我都相信。”发现张泽尘也在看自己,慌忙避开他的视线,“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坐在这吗,还是出去到外面逛一会?”
张泽尘喝净最后一口可乐,起身道:“那我们出去再逛会。”一边很绅士地把手伸向施落。此时他想到一个好去处——这边的步行街才建好不久,有些地方都还空着没有用,上次他和韩潇在那一带转过,发现几处隐蔽的地点。当时韩潇就对张泽尘说:“你看这里多好,谈恋爱最合适,下次带上施落到这里来,哈哈。”
施落当然不会去接他的手,起身走在前面出了kfc。张泽尘紧随其后,半路上适时牵住了她的手。
张泽尘带着施落拐进一个入口。这边来往行人稀少,底楼只有几处商店,二楼以上基本属于空地了。为了僻静起见,他们直接走到四楼。张泽尘拉着施落的手来到室外走廊,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提议把背着的书包拿下来,说道:“你累吗?我可累得不行了,把书包放下来吧。”说时把书包取下放到走廊的座位上,又去帮施落把包拿下来。
四楼有一间很大的房间,没有摆设显得很空旷,说话都有回声。两人牵着手在四处兜完一圈后走到这里,此刻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股撩人心魄的气息。张泽尘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似乎在提醒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茫然不知所措,只好慢慢踱步来掩饰内心的紧张。之前在kfc的轻松劲好像把现在的透支完了,身上又一阵阵发起热来。
“施落,我——”张泽尘轻咬下唇,小声念出“爱你”而字。说这话时他已经和施落面对面站着——“你呢,你喜欢我吗?”
施落只觉得一阵眩晕,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靠在张泽尘的身上,微微点下头作答。
张泽尘紧紧拥住施落,闻着她的发香,心中升腾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快乐与满足。这样拥抱了许久,张泽尘仰起头然后将额头贴到施落的额上——闭着双眼的施落睁开一下眼后又闭上了——深吸一口气,将脸埋了下去。
这一吻很轻。肖浪说初恋是人这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所以第一次kiss不能像电视剧里的那些镜头,好像口渴似的要从对方嘴里吸口水。惟有轻轻一吻,才够浪漫又纯洁。张泽尘听得似懂非懂,所以按部就班把肖浪的话原版演了一遍。等他抬起头时,身上已是沾满汗水,心想初吻果然浪漫又纯洁,而且还容易出汗。
两人的距离就此拉近不少,具体而言,正如前面所说如果下次一起坐公交车,张泽尘可以不在乎形象而去抢座位了。他送施落到二中校门口,两人依依不舍。施落低头解下脖子上挂的一块玉佩,交给张泽尘。张泽尘推托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你还是自己戴着吧!”施落道:“谁说我不要了,连你都是我的,我不过是把东西放在你这罢了,不行吗?”泽尘会心一笑,低下头让她把玉佩系自己脖子上,一边说:“以后我会买个更好的送给你。”“谁稀罕,我才不要。”张泽尘握住她的手问道:“那你要什么?”“我什么都不要。”“真的?”“真的。”“那我呢?你要不要。”“哼,你本来就是我的,应该是扔不扔掉的问题。”“那你扔不扔呢?”“这个嘛,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我再告诉你。”“既然这样,那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张泽尘郑重其事地说道。施落一脸担心地问道:“什么事?”“恩,我,我——”他看着施落发急的样子,装出很悲哀的样子——“我该走了,不然就坐不到车啦!呵呵!”张泽尘满脸坏笑,怕施落打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马路对面,然后才向施落挥手道别。施落又气又好笑,也挥手道:“再见,路上小心点。”等张泽尘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返身进了校园。
校门口的这一幕被不远处的一个人看在了眼里。此人是本区一个富豪的儿子,其父长相猥琐,娶了个小他十岁神仙似的老婆,生出来的儿子倒如他所愿,外表俊俏像母亲,思想品德恶劣如他,所以取名叫谢天赐。因为是天赐,所以愈加的养尊处优,从小培养的无法无天:小学时代曾勇闯女厕所,强吻女同学;初中时代仗着自己有钱又帅,生日那天灌醉班里的班花,学贾宝玉一样和她初试**情。那女学生本来也因为他长得帅很是动心,只是没想到会这样被动,酒醒后哭了半天,倒也情愿。从此以后这家伙胆子更大,真正把“女人如衣服”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被他看中的女生能够抵挡得住他诱惑的,直到遇见施落。其实论相貌,施落在他所玩过的女生中算不上出类拔萃,可是能考入重点高校的女生中有多少是赏心悦目的呢。但看中国十大才女就知道,里面也只有林徽因和陆小曼算得上是两个美女,所以施落在班里无疑是惹人注意的一位。
谢天赐曾追过她两次,一次是在军训期间。此人的一大特点就是拥有罗丹所呼吁的“发现美的眼睛”,军训没多久早已暗记下班里长相好看的女生。此人的第二大特点是追女孩子有他自创的一段经典对白,而且里面涉及三大领域的三个名人,该模式如下:
男孩:我喜欢你。
女孩:为什么喜欢我?
男孩: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言,假话有上千种理由,真话则无缘无故。所以我无法回答为什么我喜欢你。
女孩:可是你了解我吗?
男孩:莎士比亚告诉我,女人是被爱的,不是被了解的。所以你能让我爱你就够了。
女孩:可是我并不爱你。
男孩:没关系,那我会向梵高学习,一直爱你直到你爱上我。
如此感人的对白再加上由这么帅气的男生说出来,完美的简直无懈可击,也因此骗倒了不知多少蒙昧少女。军训第三天,谢天赐递给施落一张纸条,约她晚上篮球场见面。晚上施落如约而至,他早已在篮球架下等候多时。施落问他道:“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谢天赐转过脸,长长的头发随风飘逸,眼神在施落身上飘忽不定。施落被看得身上发毛,心想这个人真是有病,这么热的天头发还留这么长。谢天赐走上前,淡淡地说道:“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施落更确定这人有病了,莫名其妙要人做他女朋友,不是有病是什么?理都不理他,转身回去了。
第二次追求是在开学后不久,谢天赐当着众人的面,把一大捧玫瑰花送到施落面前。班里嘘声和尖叫声四起,施落不为所动,推开谢天赐拿花的手,站起身走出教室。谢天赐也跟了出来,施落见甩不掉,直接进了厕所。谢天赐看着没办法,纵然小时侯有去女厕所的经验,如今也只好望而却步了,随手将那捧花丢进一旁的垃圾筒,转身离开,直看得观望的女生们惋惜不已。
直的不行,只好来弯的。那天晚自修时,谢天赐坐到施落对面和她东拉西扯了一会,然后进入正题,说道:“我为今天的事抱歉,不过我很想和你成为朋友,这个总可以吧?”施落不知道他的阴谋诡计,很老实地回答:“只要你不再追我,做朋友当然是可以的。”谢天赐步步为营:“那以后在学习上你要多帮我啊,我学习比较差。”施落点头答应。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谢天赐在施落面前的表演使她对自己的印象渐渐转好,他想接下来的事情只是个时间问题,肯定能把施落拿下了,可惜施落对他偶尔表现出来的暗示始终不理会。后来有一天他发现施落收到一封信后高兴不已,他偷眼看到信上的一行字,感觉不妙,好像是封情书。中午趁施落出去吃饭,把放在她桌肚里的信拿来一看,才知道有个叫张泽尘的家伙追求施落,看来他们是初中同学,他想。
星期四,当施落把回信放到学校门口的警卫室走开后,一直跟踪她的谢天赐也假装去放信,然后趁门卫不注意,把她的信偷了出来。信里的内容差点让他气爆掉,难怪施落一直对自己这么冷淡,原来心里早已有人了。还好这次把信偷出来了,让那个叫什么尘的收不到回信,死了这条心。
今天在校门口突然见到施落和一个黑黑的东西这么亲热,难道就是那个什么尘的家伙,心里竟然一阵嫉妒,这是他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莫非自己真的爱上施落了?谢天赐有点不敢相信。他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问个清楚,可是自己又不是她的谁,以往的霸气悄然已逝,惟有呆呆地站着出神。
(https://www.tbxsvv.cc/html/35/35000/9447905.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