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一劳动节是一个学期的分水岭,五一之前,老师马不停蹄赶进度,同学们上课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五一之后,老师一到上课就磨时间,但即使不考研的同学也要开始上自习了。在一个学期里,老师和同学们之间的教学情况给我的感觉就像兔子和乌龟在赛跑。开始的时候是兔子朝前在奔跑,乌龟在慢慢往前爬;快到终点的时候,兔子就开始呼呼睡大觉了,乌龟也就要慢慢开始冲刺了。
课本上的内容快讲完了,可课还得继续上,有的老师上课就没什么事干,他就开始说:“同学们,现在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利用一下点次名好吗?”下面就有同学高呼好啊,点名好;还有一些同学就立即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给没来的同学通风报信了。我们到了的同学都觉得点名好,点名自己可以搞个好点的平时成绩,还可以增进点同学感情。它是我们去上一节课的唯一目的,也是最有意思的时候。
还是大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没有大一那股认真劲了,上课的人越来越少起来,几个班在一起上课,一百多号人能到各五六十人就不容易了。点名的时候,有同学心理素质极佳,老师念“张三”他答到,念“李四”他答到,念“王五”他还来答到,硬是连身子都没有挪动一下,若是被老师发现了他就很坦然地说刚才听错了;若是老师接着问怎么听错了两三回他肯定会回答那是自然灾害,天生的,当然一般老师也不会那么刨根问底的,要是那样老师早就被气死了。心理素质稍微差点的同学呢?他们则穿着衣服答次到,脱了外衣答次到,甚至换个位置还来答,搞得教室里就像现代战争片里的战场,壕沟里面人头攒动。一般谁答到的次数越多,说明谁的人缘越好,会换来一个“老好人”的称号,可好人到底好了谁呢?最后谁都说不清楚。不清楚的事多了,不去想就清楚了,要想肯定越想越糊涂。
大三了,情况就不一样了,班里的手机普及率高了起来。点名的时候,上课的同学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过来,没起床的赶紧爬起床,玩游戏上网的匆匆关电脑立马就往教学楼跑。这样既锻炼了身体又能在老师点完名下课之前赶到教室,然后走上讲台说老师刚才我去了趟厕所,拉肚子了,或者对老师说刚才去外面接了一个不可不接的电话。于是每次点名,老师就会发现有好几十个上厕所拉肚子或者接电话的同学。一次我们的老教授说:“唉,太不像话了,学校食堂的伙食怎么越搞越差了,一个班就这么多人食物中毒拉肚子,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着实让我们感动了一把,可感动归感动,行动是行动,一切还得继续。郭磊很幸运地成功逃过几劫,他每次回去之后都不忘拿出他的手机来晃一晃,说:“自打用上摩托牌手机,上课,就算点名,俺,也不怕!”
最后几周,去实验室做实验的次数多了起来。我们所学的专业课一般都有几个实验课时,放到学期末。很多教授都对我们说实验之重要好比实战演习,而课本上的知识学得再好也只是纸上谈兵。他们还说做实验可以理论联系实际,加深多所学理论知识的理解、消化吸收,增强我们的动手能力。可事实证明人的意愿总是美好的,而结果往往不如人所愿。
实验的重要并不能说明实验难,就像大学里课程太难的往往不重要,那些课程本科阶段老师不愿意讲学生也不愿意学。还是大一大二的时候,我很怕上实验课。那时一次实验课前要预习实验内容,设计实验步骤,可后还要写实验报告,一次实验所花的时间不必上三次课少。大三了,我们的课程越来越难,实验却越来越简单,呈一种此消彼长的发展势态。现在我们的实验课是这样上的:进实验室开电脑,对照实验指导书,清查实验仪器,连接实验线路,调试运行实验程序,观察结果,记录数据,找老师检查登记,最后照着指导书抄实验报告。一节课下来没有一个需要动脑筋的地方,纯粹的体力劳动。实验室老师说之所以这样是学校领导的指示,是为了迎接下半年的本科教学评估,为了体现南大学生的实验水平,实验报告总不能写得太不堪入目了吧。对此我表示理解,水平确实可以这样提高:把学生高点的削去一部分脑袋,矮点的接上橡皮泥脑袋,于是整体的水平就提高了。只怪水平是个多义词,而领导又可能很久以前是哪个建筑系毕业的,这样理解也就不能说是错的了。
实验做多了,我们也都没有了兴趣,但我们还是很少旷课。因为去的时候班长会一个寝室接着一个寝室地催:“走咯!走咯!下节课有实验,玩游戏的关机了啊。去哪玩游戏不是一个样。”我们也想反正都是消磨时间,哪儿都一样,况且老师还要点名的。只是后来实验室就成了游戏室,只要老师一转身,我们就开始玩游戏了。难怪现在的多功能教室越来越多了,因为实验室也算多功能了。下课的时候,老师也会来说:“下课了,实验没做完的下次再来,玩游戏的也可以走了。”
在我们对实验不抱希望的时候,希望就出现了,但不是我们的希望,而只是刘彦超的希望。当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刘彦超和她的三圣母是在实验室认识的。后来刘彦超在寝室里对我们说:“缘分啦,这就是缘分。我爸说感情的事不能强求,该来的时候自己会来,缘分到了九匹马也拉不回来。”说的我们牙痒痒地恨自己没有一个刘彦超他爸似的父亲来给自己打气。初中学写议论文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写议论文还得来点古人云、圣人曰,那样不只会显得学识渊博,还会显得有理有据。对了是自己的好处,错了还可以推卸责任,说那是古人圣人的错,可毕竟很少有人怀疑古人和圣人的错,于是错的也是对了,所以人云亦云就是对的。
话说回来,那天我们去做实验,进实验室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女生在调试程序。刘彦超以为是带我们实验的老师换了,走过去很小心地问:“老师,我们这次做哪个实验?”其实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可话从刘彦超嘴里说出来就有问题了。那女生反应极为猛烈,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她猛地一回头。说话都胡言乱语了,反正叽里呱啦我是没听出来她说什么了,可刘彦超此时也开始叽里呱啦了。我才明白过来,准是刘彦超碰到老乡了。以前我以为口音重没什么好处,可是我错了。至少它能让你人在他乡见老乡容易些,如果老乡是美女,那就更加幸运了,属于买彩票中头奖的那种类型。忘了说一句,那女生回过头来的时候开始满清秀的。
做完实验回到寝室刘彦超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给我们翻译了当时的对话,翻译的时候,刘彦超脸上是那种典型花痴才有的表情,满是陶醉的样子,就差没流哈喇子了。这说明以前他看的言情小说算是白看了,或者说明以前的两次恋爱是白谈了,见到漂亮女生还像个刚下山的小和尚。
刘彦超说当时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那女生显然过于兴奋,第一句就是答非所问,或者她是反客为主了,她没有回答刘彦超的问题,而是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你也是一中毕业的?哪一届的?怎么我不知道我们那里还有你来南大了?”
“我是二中毕业的,现在大三了,来做实验的,你是带我们实验的老师吧?那我们以后就幸福了。”
“你啥眼神呀?我有那么老吗?我也是大三的啊,电子信息专业,看在老乡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得帮我把这个程序调试出来。上次做实验我请假了,老师要我今天来补,可是我又忘带实验指导书来,不会做了。”
“为美女加老乡效劳,刘某人深感荣幸。”
恰好我们也做过那个实验,刘彦超三下五除二就帮她搞定了。那女生去喊老师来检查,刘彦超说他当时就后悔了,怎么这么快就把程序调试好了呢,要是慢一点的话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一些。老师给她检查完,她走的时候跟刘彦超说:“真是谢谢你啦!”还好刘彦超及时明白过来,后悔是没有用的,机会是自己创造的。在机会转瞬即逝的那一瞬间,他抓住了机会的尾巴,说:“我们在同一学院,又是同一届的,以后多多联系。我叫刘彦超,自动化专业的,手机号码是13485691340。”
她用手机记下刘彦超的号码,说:“赵莉,……。”说完她就背着书包要走,走时还回过头来朝刘彦超挥手说再见。我们要刘彦超把赵莉的手机号码说出来时,刘彦超又开始发痴了:“她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再见了呢。”
之后的几天,刘彦超一直在想着怎么去跟赵莉联系,他要我们给些意见参考参考。郭磊说我们一不看言情小说,二不看韩剧,也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呢。我说:“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去给赵莉发三条短信。第一条短信是‘还记得我吗?我是刘彦超。’第二条短信是‘你有男朋友吗?’第三条短信是‘我还没有女朋友,你做我女朋友吧?’这三条短信一发出,赵莉肯定就会被你的直率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会打电话到寝室来找刘彦超哥哥了。”说完刘彦超还没啥反应,郭磊倒是说话了:“惭愧,惭愧,好汉不提当年勇。”他的话说明一个问题:时间是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时间越久事情面目全非的可能性越大。大一时候,我们还在为晚上响起的恐怖电话铃声而如临大敌,现在倒成当年勇了。可时间才过去两三年,要是再过去久些不成英雄事迹了。所以对于老人的回忆往事的话不能当真,当故事听听无妨,即使那位老人是个很著名的人物,如果他说:“中国的大学教育很成功。”那我们也没啥值得高兴满足而信以为真的,权当饭后消遣尔。
见我们越扯越远,刘彦超急得在寝室里来回走圈子,说:“跟你们说正事呢,怎么又扯开了呢,到底怎么办呀,各位大哥给点意见。”杜永康见我们毫无办法,他说:“这不快期末考试了吗?你可以找个借口去和赵莉去上次自己,有了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了。再说上自习好呀,既复习了功课,又让她觉得你是个爱学习的人,还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在一起上自习,完全是心与心的交流,多美呀。”我们都觉得这办法可行,刘彦超也对此无异议,于是他就决定找个时间付诸实践。
第二天晚上,刘彦超上自习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他放下书包就对我们说:“今天我见到她,还和她说话了。”我们都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了,三年里只有她的名称没变,她的内容却换了三,仿佛“她”是一个可以装酒的瓶子,酒倒掉了再一次一次重装。我们急忙围上去问:“快讲讲,是怎么勾搭上的?”刘彦超又急了:“你们讲得好听点行不?怎么能说是勾搭呢?”郭磊又推了推他说:“丫的快说,别卖关子了。”刘彦超还真不说了,他说:“我还就不告诉你们了。”杜永康又说刘彦超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说别人娶了媳妇忘娘,他追女朋友就忘了我们这些当初牵红线的。刘彦超倒是软硬不吃,开电脑自个玩起了游戏。杜永康用qq跟我们说:“大家别急,刘彦超不说出来他就不叫刘彦超了。”我们也想是该拿出对付刘彦超的杀手锏的时候了,都快两年没对他使了。当年刘彦超也是在杜永康的杀手锏之下一步步败退,最后才把他和以前两个女朋友的事招了的。对此我觉得杜永康有点生不逢时,要是生在明朝,肯定就是锦衣卫一把好手。
晚上睡觉,我们见刘彦超上了床,也就跟着上了床,连郭磊也没有了玩通宵的打算。杜永康问开了:“刘彦超,到底怎么样了,跟我们说说吧,我们又不会跟你抢,跟你抢我们还不会说你们家乡话呢。”
“其实也还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孩子生了也没什么呀,带回来叫声叔我们红包照给。是吧,你们两个?”
“是啊,是啊。到时候红包一定不少。”我和郭磊就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自己都感觉有点无耻。
“这哪是哪呀,我就和她上自习了。”
“光上自习了,就没有说说话,拉拉手,什么的?”
“哪有啊,就上自习了,话都没讲上几句,那可是在自习室呀。”
“自习室怎么了?自习室还有人kiss的呢?我今天自习的时候还看见一对在那里亲热呢,可惜我没看清楚人。在一教205教室,不会是你们两个吧?哦,我从后面看衣服就很像你,身材也有点像。”
“那肯定是你了,想不到你还有这手,哈哈,我是自愧不如了。”我说。
“就你们瞎说,我和她在二教304教室上自习,她经常去那里自习的。”
“害我白替你高兴了,我还以为是你呢。你怎么知道她经常在那里自习的?今天晚上回来这么晚,跟她散步去了?有没有趁黑干点什么呀?”
“我还郁闷呢,我上自习坐她前面,她走了我都还不知道。”
“那就是她的不对了,走了也不对你说一声,把她电话给我,我给你骚扰骚扰她一下。”
“可别,她和她同学一起上自习的,走的时候可能也是跟同学一起走的。”
“哦,那你是说你小子是偷偷跟踪她上自习的?不简单呀,肯定把三个教学楼都跑遍了,今天可辛苦了,腿还行不,要是明天起步了床上不了课,我给你答到了。”
“也没有啦,我是先給她发了短信的。”
至此我可以大胆地推测一下当天的情况。刘彦超晚上去自习之前给赵莉发了个短信,短信上应该是这样说的:“你好,还记得我吗?我是刘彦超。在上自习吗?我找不到自习教室了,你在哪个教室?给我占个位子好吗?谢谢了。”其实刘彦超撒了点小谎,虽说在南大找不到自习教室和在繁华大街上找不到厕所一样平常,但是对于刘彦超这种自习室常客来说还不是件难事。据我的不完全统计,经常上自习的人有几大占座方法:最常用的一种是拿一本没用了的旧书长年累月摆在座位的屉子里,这里面很多是属于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那种;其次就是找认识的人给占位子,往往是一个人要几个人帮忙占,几个人要一个人占,这种极大程度上浪费了有限的座位资源;最后才是一个人背着书包奔波于各个教学楼之间,结果却极有可能找不到空位子。这件事情告诉我们:适当地撒点谎是可以的,为了伟大的理想,机会来了要抓住,没机会自己创造机会也要抓。
不久,赵莉回了短信告诉刘彦超她在二教304教室,给他占了个位子。刘彦超立马往304教室跑,在教室里找到赵莉后发现她旁边还有一个女生,赵莉告诉了刘彦超帮他占的位子在前排。刘彦超开始挺激动的,想跟她说说话,可是那是在自习室,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他也只好安心自习,等他从自习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后面两个位置已经空了。
过程就是这么简单,虽然我不是福尔摩斯,但我想也无限接近于真相了,可见真相并不就像侦探小说里面的扑朔迷离,它往往是苍白无力的。我觉得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可刘彦超说他至少知道赵莉没有男朋友了,因为她上自习是和女同学在一起。或许爱情是盲目的,当我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刘彦超时,他是否也以这样一种态度看待我和杨依的呢,我想答案是肯定的。于是我还是为他高兴的。
很多事情有了开始总是好的,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刘彦超几乎每天都在自习教室度过。回到寝室完会电脑就上床睡觉,然后在床上给他的那个她发短信。但这并也不妨碍我们知道事情的进展,我们知道哪天她没和女同学一起出来上自习,而是一个人来的;知道哪天他和她坐在一排上自习;知道哪天他们上完自习一起去食堂吃饭;还知道哪天他们下了自习去操场散步。
种种迹象表明事情是朝着好的一方面发展的,郭磊发现刘彦超的女朋友都是他家乡的,突然问:“你怎么老是泡老乡呀?你们那里的男生肯定恨死你了,这么多姑娘的初恋就这样被你无情地剥夺了,别人见你回去一次打一次。以后回去最好多带点抗击打的装备,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刘彦超倒也坦白:“找家乡的多好,以后一家人说一样话,多好呀。”说得好像人家不找老乡的就不说一样话了。刘彦超说这话是没经过大脑思考的,得出一个结论:恋爱中的男人是用身体思考的动物。此时他的脑子已经不太灵光,如果说错了什么大家要理解。杜永康很有感慨地说:“刘彦超的春天来了,徐子鸣的春天还会远吗?磊哥,寝室里就剩下你我还得继续在冰天雪地里忍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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