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期六的早晨,天气很好,没有风。我出门的时候,他们三个挺悲壮地说:“风萧萧兮易水寒,风萧萧兮易水寒。”我听着挺乐的,我还真希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呢。我去找杨依玩,要真是不复返了我还可以天天跟杨依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乐不思蜀了。
杨依所在的大学是师大,她是英语专业的。从南大到师大不需要转车,半个小时就到。二三十年前这地方曾有一段顺口溜,说是南大的房子,师大的妹子,工大的汉子,财院的票子,商院的车子。而今南大的房子都成了近现代保护建筑。房子受了保护,外表就不能动了,里面却年年粉刷装修,以至于墙壁越来越厚,楼道越来越窄。这粉刷也有如老女人抹粉边抹边掉,如果运气好的话,你可能还会发现天上不只掉馅饼,还掉一块一块的石灰下来。房子毕竟是保护建筑,所以每年都会被穿上一层厚厚的衣服,可能是怕它受冻着凉。师大的妹子不受保护,所以妹子换了一批又一批,结果是妹子都成了别人的娘子。有人说师大是美女的集中营,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几个,我想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夜晚。而我到师大的时候是上午,在师大门口等杨依时,我发现三三两两的女生进出学校,都是女生跟女生在一起的。看来上帝对每个学校都是公平的。他给了南大如此多的男生,使许多男生找不到女朋友;他又给师大如此多的女生,使许多女生找不到男朋友。如果说南大是男生的地狱,女生的天堂;那么可以说师大是女生的地狱,男生的天堂。可见天堂跟地狱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也就是坐半个小时公交车的距离。
杨依从校园里出来的时候,我正在想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和杨依打招呼,执行前一天晚上刘彦超他们提供的“可执行方案”,那显然是不行的,太突然了,我想杨依肯定接受不了;像往常一样说一声“出来了?”,可我又想给杨依一些惊喜。我在犹豫,犹豫的后果是杨依走到我面前我还没发觉。“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了?”杨依拍了我一下,两只大大的眼睛瞪着我,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没给她惊喜她倒是给我惊吓了,大多数人受了惊吓的反应是没反应,我也不例外。我开始语无伦次,人的嘴巴要是笨起来那是无药可救的,我想都没想就说了句:“我怎么没看见你出来呢?”话一说出来就感觉不对劲,杨依都在我面前了我怎么能说没看见她出来呢。我又连忙改口:“不,我看见你出来了的,我是说我没看见你从哪里出来的。不,又不对了。我是说……,呵呵,你知道了吧?呵呵。”我越急越是说不出来,只好一个劲地抓头皮。杨依在一旁偷着乐:“知道了啦,看把你急得,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听了杨依的话我倒坦然了,心情放松了不少,于是很多大胆的话像崩了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你说我刚才呀,我正看着一个美女朝我走过来,我正在犹豫是否过去跟美女打个招呼,当我决定为你而视其他美女如粪土的时候。美女倒跟我打招呼了,她说:‘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了?’”杨依笑嘻嘻地推了我一下:“就你知道贫呀。”其实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杨依还是喜欢听我贫的。女生往往都是这样,两人的关系到了一定程度,听她的话要反着听。比如说女生对你说讨厌死了,其实心里是喜欢死了;又比如说女生对你说不理你了,其实她心里最想的就是你去理她了。这是刘彦超总结的经验,他说是真理,不可不信。
杨依说带我去校园逛逛,以便将来不至于在校园里迷路。以前我和杨依在校园里逛过几回,我知道师大的校园并没有能让人迷路的大而幽深。师大的校园让人迷路的不是路,而是路上的女生。我跟杨依说:“我才不会迷路呢,我是有目标的,跟着目标走就一定不会迷路的。”一路上我适时地给点暗示,可杨依就是不接茬,老是转移话题,就像我下了一钩鱼饵,可鱼儿就是不上钩。我也不急,我希望走到一个人少一点的地方然后抓住机会向杨依表白。我们往校园里面走去,一路上走过去的大多是女生,当然男生还是有的,只是极其稀少。在这种路上碰到男生,而且是认识的男生,那需要极大的造化,给人的感觉是几十年才出那么一回,跟在地球上用肉眼看到哈雷彗星是一个概率。我那天不知是捡啥宝了,运气好得认为自己去买彩票肯定中个特等奖回来。那时我和杨依坐在路旁的一个草坪上聊天,我突然有一种向杨依表白的冲动,心想此时不表白更待何时。我有一个毛病,老是改不了,关键时候爱紧张,我说:“杨依,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好久了。”
“那就说吧,我听着呢。”
“我说了你不会怪我的吧?”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先说。”
“那我可真说了啊。”
“说吧。”
“我……我……”
“你什么呀,你倒是说啊,不说我可生气了。”
“好!我说!我听见好像有人在叫我们。”
此时张驰正朝我们走了过来:“杨依你好,徐子鸣你怎么有空来师大玩也啊,来了也不叫我一声,真不够哥们。”张驰一过来就对着我的胸膛来了一拳。“我这不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叫你出来吗?在这里碰上岂不更好。”我感觉自己挺无耻的,能面带笑容撒谎,而我此时的真实心情是这样的:这个挨千刀的张驰啥时候碰上不好,偏偏这时候来坏我大事。
张驰是我高中时候很要好的朋友,他也喜欢杨依,这我是知道的。张驰有一个干妹妹,他们在一起哥哥妹妹叫得让人受不了,有同学问他是不是对干妹妹有啥想法时,他很坦然地说:“你用点脑子好不好,哥哥对妹妹怎么会有想法呢?我喜欢的女生跟我妹妹只差一个字。”说这话时,我在旁边,我和张驰读高三,一起在另外一个班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他的干妹妹叫杨依婷,但这并不影响我和张驰的关系。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胡侃度过了三年。张驰的成绩不太如人意,他是复读一年才考上的师大,也正是因为这原因,他一直没有勇气对高他一年级的杨依表白,这我也是知道的。知道是知道,接受是接受,这并不能说明我心里就好过,我很少跟他谈起杨依。上大学以来,我和张驰的联系时断时续,有时候个把星期不联系,有时候连续两三天聊上个把小时,聊大学生活,聊以后的打算。也许是男生有一种先天的责任感,他说希望自己将来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做自己的老板。我就笑话说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到那时我会买下你的公司,然后让你做总经理,给我打工。他就说那他会挖我墙脚,取代我在公司的地位,然后也让我做总经理。在挖墙脚的问题上我觉得对不起张驰,他喜欢杨依我知道,我喜欢杨依他不知道,这对他是不公平的。可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我没法去忽略自己的感受。
在校园里逛了一圈之后,张驰说带我们去他寝室看看,我们就去了。进宿舍楼的时候,杨依被叫住了。“哎,哎,同学。”值班室里的楼管阿姨用手指了指对面墙壁上的几个大字“男生宿舍女生禁止入内”。张驰走过去说:“阿姨,她是我同学,去我寝室拿点东西就出来。”那楼管阿姨不依不饶拿出一个本子朝张驰招了招手:“进来一下,登记好进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出来。”张驰只好进去登记,杨依显很不好意思。我很是好奇地问:“你们学校怎么这么严,跟过境检查一样。”杨依告诉我:“不是很严的啦,男生进女生宿舍就不需要登记,可能是这楼管太严了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他们这里跟我们学校宿舍管理制度一样,管理的方式和结果却截然相反。我对杨依说:“你们学校的管理太人性化了,他们知道一只狼即使入了羊群也难有作为,而一只羊入了狼群就有危险了,我们学校默认的管理就是只许羊入狼群,不许狼入羊群,这对于单个那只羊是不负责任的。”
“你这是哪门子比喻喽,什么狼啊,羊啊的,说得这么恐怖。”
“还不信了?这就显示了羊的软弱了,我告诉你狼是从来不在羊的面前说自己是狼的,跟羊在一起的开始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哈哈,那你就是一条大尾巴狼了。”
我只好补充道:“我是一个特例,我是一个特例。”此时我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了,说话这么不小心。张驰还在里面没出来,我只好转移话题说别的。
在我住的宿舍楼的门口也贴着几个醒目的大字“女生禁止入内”、“晚上十一点准时关门”。可是每到晚上十一二点,整栋楼里依然有尖锐的笑声在回荡,楼道里更是靓影飘飘。也许她们是这么认为的,她们又有了依靠,可以过以前那种发嗲撒娇的小女孩生活了,所以她们认定自己是小女孩。也有人说能够晚上十一二点还在男生宿舍飘的她们算不得女生,她们更应该是叫女人。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讲她们都完全有理由对门口的大字视而不见。
上面只是我的想法,我不敢对杨依说。在没确定关系或者压根就没关系的女生面前,我还是保持自己的正人君子形象,我不想让她们对我产生坏的看法,即使我非常想听杨依对我说“你坏”或者“你好坏。”在这时张驰出来了,用手揩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无奈地耸耸肩:“真拿这楼管没办法,以前还只是听说,今天算是见到了。”之后趴在我耳边说:“典型的更年期妇女。”我俩哈哈大笑,杨依在后面问我们笑什么,我说没什么,张驰也说没什么。
在张驰的寝室我们没呆多久,因为害怕那楼管阿姨来寝室敲门大喊:“时间到了,可以走了。”那样会弄得跟探监一样,心情肯定不爽。从张驰寝室出来,杨依说要带我们去她的寝室,以便证实一下她刚才说的是正确的。
进杨依住的宿舍楼时她只是对楼管说了一声这是我同学,楼管就让我们进去了,杨依转头看着我们说:“我说得没错吧?办事效率比你们高吧?”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子,又可气又可笑。杨依还有一个同学在寝室里,她见杨依的后面还有两个人跟着进了寝室,用眼睛跟杨依对了一下眼,一种很是惊讶的眼神,又很热情地招待我们。杨依忙给我们介绍:“这是我的室友王洁。”然后又把我们介绍给她室友说:“这两个都是我高中同学,这是徐子鸣。”她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张驰,“这是张驰。”王洁很大方地跟我们打招呼之后对我说:“你就是传说中的徐子鸣呀,久仰,久仰,我们的杨依可是经常提起你啊。”我也对王洁说:“你就是传说中的王洁呀,幸会,幸会,杨依在信中也经常提起你啊。”杨依连忙跑过去拉住王洁的手直摇,很不好意思地说:“王洁,别乱说了啦。”王洁哈哈大笑:“你们这同学今天可是害羞了呀。”张驰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在笑又不是在笑,一种很尴尬的表情。我便转移话题跟她们聊高中时候的生活,大学里的趣事,把张驰也拉了进来,张驰的脸色才逐渐好看了起来。
从杨依寝室里出来,我们就去吃饭。杨依和张驰一致说去外面的餐厅吃。因为食堂里的饭吃着磕牙,说不准会吃出玉米粒大小的石头蛋子。食堂里的菜五花八门,有苍蝇、虫子、塑料袋子,甚至还有卫生纸,难怪说食堂里的菜丰富,随便吃些小菜都送各式佐料。我发现各个大学之间有很多共同点,至少食堂算是一个。
来到师大外边的餐厅,服务员拿来菜单,张驰说:“女士优先,杨依你点菜。”杨依把菜单推给我说:“你来师大就是客人,应该你来点。”我又把菜单推给张驰说:“既然我是客,那么客人吃什么东西还是得主人做主。”我们像打乒乓秋一样推了一轮,一旁的服务员都快不耐烦了。张驰见状说:“还是我来吧,你们有什么不吃的菜先说一声。”杨依用手托着下巴,瞪着眼睛看着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吃西红柿的,是吧?”我连忙说是啊,有点吃不习惯。其实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有了杨依这句话,就是石头我也吃下去了,心里那叫一个温暖。最后张驰点了一个糖醋排骨,一个水煮鱼,还特意叮嘱鱼里要加点醋,他另外还点了一菜一汤,好像都是带点酸味的那种。可我又不敢问张驰怎么今天老吃醋呀,所以我还是很高兴地对张驰:“今天你点的这几个菜味道还不错,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吃饭?”杨依倒是说了:“今天这菜味道还可以,只是有点酸酸的。”我和张驰都怀着酸酸的心情吃完了这顿酸酸的饭,最后张驰抢着付了钱,说:“你来这边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呢。以后我去南大你就想跑也跑不掉,我可会放开肚子吃的。”我说那你们有时候一定要去南大玩啊。张驰和杨依都说一定一定。
下午四点多,我准备回去了,杨依和张驰送我到马路边。我此时才想起来我这次来师大的目的是向杨依表白的,可张驰一直在旁边,我没有机会。我想从杨依的态度中还是可以看出她是喜欢我的,只要她喜欢我那么一切都不难了。表白是早晚的事,想想好的方面,我微笑着挥手向他们告别了。
回到寝室,郭磊、杜永康和刘彦超就围了上来:“说说此番出征,战果如何?”我说:“去、去、去,别说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压根就没机会对杨依讲。”郭磊又来安慰我:“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多经过几次磨练,你的级别就会高一点,以后就轻车熟路了。”说得谈恋爱跟他玩游戏里的角色打怪升级一样。杜永康也说:“现在还早,兄弟慢慢来。你大四毕业的时候再把杨依搞定要省多少钱呀,我相信杨依一定是属于你的,我们从精神上支持你。”刘彦超也不放过表现一下的机会,又开始为他老爸发言了:“我爸曾经说过做事怕的不是失败而是失败之后的气馁,恋爱也一样,你不要放弃,胜利永远是属于你的。”我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语重心长的样子说:“这哪跟哪啊,我还没失败呢。我还知道杨依挺关心我的,她还记得我不吃西红柿呢。”最后他们一致认为我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还在乐,并异口同声地说:“哎,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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