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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终于知道她昨晚想说什么了。她走了。桌上留了一张便条。
程子扬,我要走了,回到那个我曾经不愿承认是家的家。我决定去法国,亲爱的哥哥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等着我。放心,走之前我会好好和爸爸谈谈的。
呵呵,真有点舍不得你呢,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感谢你容忍了我的任性与不懂事,感谢你给了我一份美好的回忆,这些将成为我以后几年的牵挂与慰藉,你会同样想起我吗?唉,也许我离开了,你的生活会更自由,也少了许多烦心的事。扯远啦,办理护照还要等一段时间呢,我过几天还会过来找你,别烦我就成!
我现在正对着你写这些东西,你在做什么梦呢?口水都流下来啦,真可爱。原谅我不辞而别,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你说再见。我不在的时候,你多保重。
丽娜
2
看完这些,我想我该为她祝福了,去海外留学总比在小翠山做尼姑好很多。好了,我又将开始自由的孤独生活了。尤丽娜这小丫头还算有良心,虽然招呼不打就撒腿跑了,好歹还给我准备了看起来很丰盛的一顿早餐。吃着早饭我想着呆会去找罗永,这小子现在光顾着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滋润,把咱哥们不知忘哪去了。
刚出门,发现尤敬平那位姓高的保镖早在楼梯口守着了。见到我,他很傲慢地请我去公司见见尤总。我很厌烦他那种倨傲无礼的态度,抬腕看了看表,说:“对不起,我有急事。尤总要见我,叫他下午自己来。”
他伸手拦住我,说:“尤总很忙。现在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你这是侵犯人权。有本事你就架着我走,要不给我滚开!是不是还想干一架?”我想起那天尤敬平吹嘘自己的保镖如何厉害,再厉害还不是下巴差点脱了臼。
“好,你打过我就不必去了。”
于是我们就在楼道口干上啦。两分钟后我就发现自己果然远不是对手,连女人撒泼的功夫都用上了,对方除了脸上多了两道血痕,我却被他顶在墙上动弹不得。他向我伸出手,想拉我起来,我拍开他的手,抹掉嘴边的血渍,扶着墙撑起身。
他还是板着那张驴脸,说:“上次你给了我一拳,今天算扯平了。服气了?”
“服气了,我打不过你。”
“那就跟我走。”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走?你想绑架?”
“我不和你斗嘴。尤总为了女儿的事很着急,请你谅解。见了尤总,你想揍我,我不还手。”他总算说了句人话。
“尤丽娜怎么了?”
“她到现在一直没回家。”
“让你的尤总放心吧,她现在应该到家了。”
“那你更应该跟我走一趟。”他不由分说把我架上了车。
倚在车窗边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问:“你是不是喜欢尤丽娜?”
“你是又欠揍了?”他的招架软弱无力。
我想不到他会脸红,转头看着窗外,说:“好了,当我放屁。”
尤敬平看见我们进来,放下手中的文件,劈头问:“尤丽娜为什么到现在没回家?”
“她是你的女儿,回家没有与我什么关系?”我向来吃软不吃硬,他如果好好问,我自然会好好说。被姓高的硬架过来,我已经恼火透了。
尤敬平镇静了下情绪,说:“上次你答应了劝说她回家。”
我笑了,说:“我答应了劝她,可我劝了她未必听,这完全是两码事。你做生意的应该会算这笔帐。”
“她现在还在你那?”
“我想你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很高兴。她早上已经回家了。”
“如果是这样,我会接到家里的电话,可是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你说她早上走的,现在已经是……”他转头看看驴儿脸助理。
驴儿脸看看表,说:“十点半。”
“这算怎么回事?”
“尤丽娜不是小孩子,她也许有别的事要做。你这忠心耿耿的保镖不是一直监视着吗?叫高什么的?”
“高峻。”他的脸是大理石雕做的。
“小高?”尤敬平盯着高峻。
“早上是杜民看着的,他有段时间离开了会。”
“干什么的?”
“好像是买早点。”
“你明天,不,下午,让他到会计那领钱给我走人,回乡下吃他的早点去!”
“是,尤总。”
“你去问问丽娜有没有回来。”
高峻从腰间拿出手机推门出去了,不一会回来说:“尤总,回来了,刚到家。”
尤敬平松了口气,看着我说:“你这脸上……”
我摸了摸嘴边,自嘲道:“这,高先生给我化的妆,客观来说,手艺是潮了点。”
“哦,有这回事?我会好好教训他的。”他想敷衍了事。
“看来高先生下午也得去领钱走人了。”我看他四处找台阶,干脆把台阶台面全给他拆个干净。我以为高峻要急着分辨,可他依旧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气。
尤敬平双手往下一压,似乎压住了我的嘲弄和高峻无形的声辩,说:“重要的是,丽娜回来了,很好!程子扬是吧?我们现在谈另一件事。”
“说吧。谈完了,还请这位高助理开车送我回去。”
“这段时间你照顾了我的女儿,通过小高的汇报,我知道你也没有欺负过她。”
“看来你们是在我房间里装了监听器了?”我冷笑着。
“都怪丽娜这孩子太任性了。小程,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工作,作为补偿,我可以在公司里安排个事,我想你会满意的。我这是私人企业,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只要你干得出色,等丽娜留学回来,你们如果还……我也不会反对,到时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哈哈!”他想用“哈哈”缓和尴尬的气愤,可惜想错了,他忘记了我不会买他的帐,而高峻却压根是座大理石雕。
“她去法国还会回来吗?只怕你是一厢情愿吧?你唯一的儿子好像就没有回来的打算。”
“你怎么知道的?看来丽娜都跟你说了。”他用指关节敲打着办公桌,喃喃地说,“丽娜跟他不一样,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这么看来去法国也是尤丽娜自己提出的要求。
“所以你想让我成为一个诱饵?”
“果然聪明,我很欣赏你。”
“谢谢,谢谢你的好意。一、我不喜欢像蚯蚓一样半死不活地挂在钩上;二、我自己的事用不着别人——当然也用不着尤总操心。”
“有志气,这样的年轻人让我喜欢。”
“你理解错了,我没那么伟大的抱负,就这样当个混混虽然没前途,但我习惯了。”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尤敬平语气冷淡了。
“如果你真实这么乐于助人、不帮别人就睡不安稳的话,那好,我正缺钱花,随便给个两三万打发打发我就成。”
“你这是敲诈。”大理石雕的声音似来自幽冥。
我回敬他:“也可以算是对你绑架行为的赎罪。”
尤敬平沉思了一会说:“好,我答应你。”
3
从车上下来时,我笑嘻嘻地对高峻说:“谢谢你,高先生。你揍了我一顿,却让我发了一笔横财。有空请你喝茶。”
高峻“哼”了一声,关上车门,开车转过了巷角。
走向楼梯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么落寞。一回家,关上门,把装钱的信封抛在桌上,我蒙头大睡。清醒时发生的事比梦境还模糊,它们在脑中一幕幕闪过,像一场蒙太奇手法充斥的荒诞电影。
4
这个梦多长啊!一个多月中,尤丽娜打了几个电话给我,我没接。梦到尾声的时候,我骑着摩托像驾驭着一头黑色的猎豹在公路上飞驰。尤丽娜发了条短信:我在火车站,马上去省城搭飞机。我就要离开了。
摩托车停在路边,我捏着离合器加着油门,发动机突突的声音尖锐异常。我调转车头,放开离合器,车风驰电掣般窜出去。呼呼的风声吹不醒我昏昏沉沉的脑袋,我冲过了三个红灯。
火车从车站缓缓开出,从我身边缓缓经过。“咔嚓——咔嚓——”我脱下头盔站在铁轨附近。我感觉出尤丽娜就在这刚刚驶过的火车上。腰间的手机在震动。
“我看到你了。我会回来。”
铁轨的旁边我默默地站着。静静的我的身后是广袤无边的稻田。黄澄澄的稻田上方是一碧如洗的秋的蓝天。澄净的蓝天上飘着白丝绒似的轻云。
秋高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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