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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尤丽娜靠在我肩膀上睡熟了。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依稀辨认着尤丽娅的影子。夕阳在她漂亮的脸蛋上薄薄地施了一层红晕,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着,还有小巧秀挺的鼻子,轻轻抿着的红润嘴唇。在这黄昏的列车上,我发觉她真招人喜欢。在如此美丽的黄昏,面对如此美丽的女孩,谁都会产生情感上的亢奋。我感到肩膀麻了,微微侧了一下身,她披下来的发丝从我鼻翼温柔地滑过,发间散发的幽香让人迷醉。我感觉自己是个伪君子,以往的躲避成了可笑的故作矜持。可是我一天没有抛开对于尤丽娅的心结,她也许会成为第二个叶灵儿。我怎么忍心伤害这可爱的人儿?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用手背揉了揉,问:“到了吗?”
我看看窗外,说:“快了。你再睡会。”
她的脸颊有点晕红,是因为夕阳吗?
2
我们终于到了,当年王鲁彦夫妻听潮的也是这一片大海吗?我们先找了家附近的旅社寄存了少得有限的行李,吃了点东西,赶往海边。
不知是因为已入秋季,还是这片海滨比较偏僻的缘故,游人寥寥无几。
“海……海……”尤丽娜兴奋极啦,撒腿向沙滩扑去,我拉她不住。
“回来,涨潮了——”我的喊声被海浪声压过。果然,她没奔出多远,一片白腾腾的浪像渔民赶鱼的网连着左右的地平线席卷过来。尤丽娜被吓傻了,定定地站在那。“妈的,”我扔掉手中的半截烟朝她奔去。总算她回过神,退了两步,转身望岸上没命价跑来。扑到我身边,她依旧惊魂未定。身后的海浪打在礁石上,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
“吓死我了。”她回头看着平静退去的浪头,两手紧紧掐着我的臂膀。
“大海有她温柔的一面,也有她暴怒的一面。你很不幸,她似乎不太欢迎你。”
“屁!胡说八道!”她狠狠在我胳膊上拧了下。
“嗨,刚才这浪真该把你卷了走!”
“谁让你胡说了!”
“你是热情过了火啦。偏偏热情的不是时候,正赶上涨潮。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怎样?”
“你知道涨潮,也不告诉我?”
“我哪知道你会义无返顾地扑向海的怀抱,看看别的人。”我指指岸堤老远站着的几个人影。
“反正是你不对!”她干脆闭上眼睛用手堵住了耳朵。和女人没道理可讲的!不知是哪位伟人说的话,太他妈有先见之明了。
我们找了块较为安全的岩石坐下,静静看潮起潮落。海潮澎湃,海风呼啸,满天微弱的星光。多少的思念沉沦在这片黑色的海洋。尤丽娜,你能看到海洋的尽头吗?海潮谱写的多么华丽壮观的乐章,我能感觉到灵魂在汹涌的海面上飞翔,与之共舞的还有黑色不知名的海鸟。海鸟划过浪尖的弧线优美绝伦,空虚的灵魂一头扎向海洋的深处,像尖锐沉重的石块。
圆天盖着大海。海水黑色迷蒙,涌到跟前却是白花花的一片。海浪拍击礁石的声响像金属铿锵。在这浩淼无际的海的眼睛里,我们是微不起眼的两片贝壳。我们在大海的脚边看着海浪猛兽般袭来,又安静地退去,留下了沙滩上孤独的黑色岩石。岩石嶙峋,面目狰狞。
“我曾经背诵过不下十首关于大海的诗,甚至在海子的感染下想永远平静地生活在海边。可是眼前的海给我的视觉和听觉的冲击太大了,让我想不起一句动人的诗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盖起的木屋在大海温和的时候自然充满了诗意,可一到潮来的时候,木屋就成了破木板。”
“美丽就像流星一样,有一瞬间的永恒和璀璨就已足够。”
“很多人宁可平平静静的不去追求这种浪漫。因为现实太现实了。”
“那你就一个人现实去吧!”她抱着膝不再理我。
“你的头发被风吹乱了。”
“不要你管!”
“冷吗?”
她不说话。我脱下外套轻轻给她披上。
“知道吗?我曾经没见过海却写过一首关于海的诗,当然比起约翰梅斯菲尔德的《海之恋》、普希金的《致大海》是狗屁不如。”
她莞尔一笑,说:“背给我听听?”
“遵命。”我装模作样咳了两声。
我没见过海的样子,
只在梦中描绘她的绰约风姿。
她轻轻地流连在松软的沙滩上,
像一行温柔的诗。
我轻轻地流连在潮湿的沙滩上,
留下了一行奇妙的文字。
海浪啊,调皮地吻着我的脚踝,
琢磨着文字的意思。
海鸥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飞翔,
天空中沙滩上都没能铭刻下它的影子。
它飞过天际的时候,
大海静静地伴着礁石。
“题目呢?”她蓦地问道。
我愣了一下,说:“忘记了,也或者压根就没有。”
“挺有感觉的,就是不知道你在表达什么。”
“嘿,我把这类没有明确表达意思的全部归结于抒情诗。”
“有你这么分的吗?那你又在抒什么情了?”
“也忘记了。我写这诗的时候,差不多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你!”她在我肩上狠狠捶了两下。
“完了,我受了内伤了!”我往她背上倒去。
她侧身一让,说:“活该,死去吧!”
我讨了个没趣,坐好了搭讪着问道:“喝过海水吗?”
“明知故问。”她头也不回。
“要不尝尝?”
“不要,书上说又苦又咸。”
“还书上说,你是书呆子吗?”
她使劲地摇头。
“那还说什么苦的涩的?你等着,我去弄点来。”
我窜到前面的岩石上,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几步,俯下身,等潮来的时候双手一掬,然后向她努努嘴,说:“来!”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过来了。我先尝了口,他妈的,果然又苦又涩,抬起头却笑着对她说:“嗨,别说,还有丝甜味呢,和、和那个农夫山泉差不多。来,试试?”
她连忙摇头:“我不要,不信你!”
“真的,不骗你!”
“我不相信。”她又遮又挡。
“别,别别!你看,都洒了。没尝过没有发言权,这里还有点,你接着。要是我骗你的话,你把我踢下海!”
她犹豫了一下,单手接了点凑到嘴边。我松开紧合的双手,笑这说:“对啦,到海边来,不尝点海水这不白来了!”
这时她眉毛已经皱到一起啦,把掌心里的水洒到我脸上,边吐唾沫边嗔怪说:“苦死了,苦死了,再不相信你了。”
我抹掉脸上的水,装着疑惑地问:“苦吗?我怎么觉得有点甜。这叫苦中有甜,苦尽甘来。你肯定没好好品尝,等到咽下去,你会发现齿颊留香,那是回味无穷啊!”
“说,继续说。”
“那么,这样,要不,我再整点来?”
“去你的!你站好。”
我不明所以。
“现在是女足12号大脚开球,只听‘砰——哗’的一声……”
“这不两声吗?”
“别打岔!只听‘砰’一声,‘哗’一声,球应声入海!”
“入海?”我才不是傻瓜呢,走为上计,逃!我三下两下跳到了岸堤上,一边跑一边回头逗她。她跑得气喘吁吁,手撑着腰喊道:“再不停下来,我一脚踹死你!”
“停下来才会被你踹死呢!”我做了个鬼脸。
“跑不动啦,跑不动了。”她说着蹲了下去。
“不是装的吧?”
“不是。过来吧,我不踹你了。”
我慢慢靠过去,问:“怎么了,肚子疼?”
她点点头。
“瞧你这身体差的,刚跑多远点?”我扶着她在路边坐下。
“才跑多远?再跑就到旅店了。”她喘着气说。
“回去正好,也不早了。”
“我不想回去。”她执拗地盯着我。
“怎么?怕我回到旅店就变成色狼了?”我轻拍着她的背。
“谁怕谁?可是我不想回去。”
“不回去?半夜冻也冻死你了。”
她把身上我的外套脱下来要给我披上,我挡住她,说:“要不,你在这歇会,我回去拿件衣服,幸好有先见之明,多带了两件衣服。再买点吃的,肚子也有点饿了。”
她点点头。我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不放心地叮嘱她:“千万不要乱跑!”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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