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停了，空气真他妈清爽，我闭上眼微微仰起头做了次深呼吸。嗨嗨嗨，谁撞我？没长眼睛哪？我手下意识地一扯，抓着了没长眼睛的这位仁兄的胳膊。错了，不是哥们，是个女的，长得可真标致。听说人心情低落时，眼里看到的不是奇丑无比便是美不胜收，或许平时毫不起眼的东西也会陡然失色或增色不少，刺目起来。瞧这手臂修长洁白皮肤滑润的，手里攥着的小包很能说明主人品位独特格调高雅，等等，这不是我的钱包吗？小家伙！我手上加了力，她可受不了啦，皱着眉头想甩开我的手，没得逞，又用另一只手来掰，同样无济于事。
“哎呀呀，疼，疼！疼死了！”
“疼死活该！谁让你顺我的包！”我疾恶如仇咬牙切齿地把“我”字咬得特别重。
她停止了挣扎，狡黠地笑起来，说：“你的包？有什么证据？耍流氓，你！快放手，我要喊了。”
“喊吧，你就使劲儿喊。我可告诉你，别耍混！包里有我的身份证。等到了派出所你可以亲自过目。”说完，我突然想到上次被抢包的事，一看她脚晃了一下，我连忙侧身一让。好险，差点重蹈覆辙，难不成天下贼都会这一招？被她那高跟鞋叮上一下，脚上准一窟窿。
她一招没奏效，脸上马上换出服软讨好的笑。
“大哥，我错了，这是我第一次。行行好，放了我。下次再不敢了。你是便衣吗？”
她的眼泪没个招呼，甚至脸上的笑还没收拾干净，就哗哗流下来。不至于吧？这么夸张？我严肃地点点头：“对，警察。候你候了半大天了。”
“你……你捏得我……我手好疼！”她可怜巴巴地央求。
路边有几个人停住脚看我们拉拉扯扯。没几分钟，我们周围已经围起了一堵人墙，天知道他们从哪钻出来的。
“是小偷吗？这还得了！”
“太猖狂了，送派出所去！”
她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我拿过包，拉着她的手挤出了人群。
“对不住对不住，麻烦大家让一让。我现在就送她回局子，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刚拐弯，她就不走了，只是央求：“大哥，放了我，我以后再不敢了。”
我板着脸，说：“你以后不敢了，那警察吃什么呢？”
她愣了下，说：“你不是警察！”
“为什么？”
她瞟了眼我搭在她肩上的手说：“哪有这样抓人的？”
我乐了，说：“还没笨到家嘛！”
“你……”她挣脱了我的手，瞪着我。
“好了好了，我肚子饿了，找地方吃饭去。你，有兴趣没？”
“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小偷，你请我吃饭？”
“嗬，小偷？还堂堂正正？我真服了你了。”
“哎，我可没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了，不是我没警告你，别打什么坏主意！”
“得，把你从人群中拉出来那时起，我就没想要送你去局子。不过你这小偷也太蹩脚了，刚那两手的技术含量也忒低了。刚出道吧？我教你两手？”
“你教我？我说呢，原来是小贼撞上了大贼。”
“可别误会，我跟贵职业沾不上边。我是被偷多了，久病成良医。”
“屁！”
“你扁着嘴说‘屁’这字特别好看，真的，迷人极了。”
“行了行了，积点口德你。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我认了，我请你！以后可不许再拿这件事来要挟我。做贼做到这份上，我真是太失败了。”
“一点没错，不过你也别太自卑。好了，随便找个排挡吧。”
“不行，我要去肯德基！”她扬起脸赌气。
“随你乐意。”瞧咱这风度，没说的。
可刚走了没几步，雨点子就啪啦啪啦砸下来，两人抱着头窜到了路边的排挡里。原来老天爷停了阵雨就是让我认识这漂亮的有点笨笨的女贼。
“算了，就在这随便弄点吃吧！”
“不，肯德基……”她沉醉于对美味的幻想中。笨与馋是不折不扣的双生子。
“随你便，我要吃饭了。”我在柜台前随意点了几个菜，找个位子坐下看报纸。一则新闻没看完，她已蹭到我对面坐下。
“怎么，这里可不是肯德基。”我翻了下眼皮，垂眼看人真他妈累。咦，我干嘛要偷看她？
“我饿了。”是蚊子的哼哼？
我收起报纸，回头喊：“老板，好了没有？”
我看着她吃饭时那细嚼慢咽的劲儿，觉得有趣，问：“你不是饿了吗？”
她点点头，说：“是呀！”
我突然想到个绝妙的句子：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她吃饭的姿势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算，我又在犯贱了。
“吃饱了？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回家睡觉去了。”
她又点点头。
我走到收银台，老板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女朋友很漂亮嘛，哥们你眼光不错。”
我冲他笑了，如数付了帐，然后说：“老板，下次可要看清楚了。她是我妹妹，我是他哥！”
老板连忙打了下嘴：“看我说的？两位慢走，有空来！”
雨丝若有若无地拂在脸上。刚走了没多远，我就觉得不对劲。
“还跟着我干什么？”
“你是我哥嘛！”她俏皮地扮了个鬼脸。
“好了好了，别老跟着我，烦着你呢！”
她嘴里答应着，可我一转身，她又跟了上来。
“你该不是讹上我了吧？”
“说不定！”她歪着头说。
“我回去睡觉你也陪着？”
“是啊，”她眨眨眼，“像哥哥妹妹那样。”
我他妈真成凯子了我。电话亭有个男子老是往我们这边瞟。我心里打了个突，拉起她的手就拐进了小巷子。
“怎么了？”她慌张起来，眼睛扑闪扑闪的。
“后面有人盯着，好像从刚才我们进饭馆就跟上了。”
“跟我们干什么？”
“问你呀！我是个假便衣，他可能是货真价实的。”
“为什么问我？说不定他盯上的是你。”
“别扯了。”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想我是不是该做个好市民。”
“你……”她挑起眉角，又说，“那假如他不是警察，而是……你忍心把我往火坑里推？”
“得了，别酸溜溜地尽整电视剧里的台词。跑！”
跑出一条街的光景，我回头看了一下。后面的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我拉着慌慌张张的女贼转到右边的弄堂，贴墙靠着。她的胸脯高耸如峰微微起伏，她的颈脖雪白如藕惹人遐思。我心里骂了声他妈的，把她拉到我的身后。身后靠着的青石墙微凉，脸上触到的雨丝微凉。皮鞋“笃笃”地敲在巷子的尽头，面前的水洼上出现了一片阴影。好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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