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家人坐着吃早饭，娘丽向晓娟和田赐说：“妈妈和爸爸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三天才能回来；你们在家要听焕焕阿姨的话，放学了别贪玩，每天的作业要做好。”
晓娟举起右手，开始发言：“我听焕焕阿姨的话，我会帮焕焕阿姨洗衣服。”
田赐也举起左手，接着发言：“我听焕焕阿姨的话，我会帮焕焕阿姨洗刷碗筷。”
娘丽鼻子里酸酸的，想，他们到底是懂事的孩子。
吃过早饭，晓娟和田赐要去上学。直目送着姐妹俩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娘丽和长生也才开着车出发。车子经过华联超市，娘丽叫长生停住，进去给荷包皮买点东西。娘丽想荷包皮是个光棍，一天懒得生火，便买了五箱八宝粥，让荷包皮不生火也能填饱肚子当饭吃。
到了岭上村，娘丽领着长生去荷包皮家，远远地见荷包皮穿的衣服干干净净，坐在大厅的门口。待长生和娘丽走近了，荷包皮问候：“你们来了，”眼睛直落到长生和娘丽拎着的手上，领着娘丽和长生进屋。娘丽和长生把五箱八宝粥拿进屋里，荷包皮推辞：“乡里乡亲的，这算什么。”娘丽说：“一点意思，一点小意思。”荷包皮乐滋滋地关了门，与娘丽和长生一起走出来。
来到社屋前，长生开了车门，请荷包皮先上车。荷包皮用身子挡住车门，脸上的肌肉被拉动，眯起眼，堆出微笑，说：“咱们道上有个规矩，带路总得给点带路费。”娘丽赶忙从包里抽出一千元，放到荷包皮手上，说着：“应该的，应该的。”荷包皮一张一张地数了，突然松弛脸上的肌肉，睁大眼，提高嗓门囔：“我为孩子坐了几年的大牢，几年的大牢总不至于值这么点钱吧。”娘丽不解地问：“荷包皮，你昨晚不是说不要钱的吗。”荷包皮用手拍了拍脑袋：“我那是酒后乱说的，何必当真呢？”娘丽又拿出一千，递给荷包皮。荷包皮伸手接过，一张一张地数了，赔起笑脸：“咱们明眼人不说瞎话，还是少了点。”娘丽扯起行话：“咱们想来个痛快，开个价。”荷包皮看看车子，又看看长生，最后落到娘丽的身上，马上拍板：“看在咱们乡里乡亲的份上，一口价，三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娘丽再拿出一千元，荷包皮赶紧一把夺过，一起数了数，掂在手里，点头哈腰，“我拿到家里藏了马上下来。”
荷包皮回来，自己钻进小车。小车驶出了岭上村，向鬃方向驶去。夫妻二人轮着开车。路上只停下来吃饭。第一天晚上在安微境内的一家餐馆吃晚饭；半夜见路边灯箱里是＊＊市；天亮的时候路过鬃；再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到达*县；之后是一路的机耕路，行了四十几分钟，来到一个集镇。荷包皮说车子是不能再开进去了，还要走二十多里的山路，今天是赶不回去了；这里只有一家餐馆，楼上是旅店。店老板迎出来招呼他们，荷包皮马上和店老板谈热呼：“下三碗面条，要你们这里的特色面。你们这里的拿手菜，有的尽管上，这可是大老板，开着的厂有你们小镇这么大，工人比你们的小镇人还多。”吃过午饭，荷包皮突然腹泻，懒着不能走动。娘丽要了两个房间，把行李拿上楼。而荷包皮躺在床上哀声叹气了。
娘丽托店老板画了路线，带上干粮，和长生出发。娘丽和长生出了小镇，走过一座大桥，步入山道。这里好像刚下了场雪，虽然有阳光，山上还留有溥溥的一层。娘丽和长生都裹着厚厚的棉袄，手上都戴着吊毛皮手套，但是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还觉着丝丝的疼痛。山道向山谷里面逶迤，两边是悬崖峭壁，一路上，娘丽和长生没碰到人，偶尔看到几只鸟儿飞过。
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有**里了。娘丽和长生碰到散散的十几间房子，路边的人家热情地招呼陌生的客人，“哎，进来歇一歇，喝口姜茶吧。”
他们的姜茶像糖水一样地甘甜；他们的微笑像土地一样地朴素；他们围在一起搓麻将，就这样打发一天的生活。
娘丽和长生站起来，客人忘不了道一声问候：“山路很难走，一路走好。”
娘丽和长生又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到一座桥上。这座桥通向溪的那边，连着桥的是一条伸向山上的山路，娘丽抬头望到山腰隐约着一片房子。和地图上标着的一样，娘丽和长生要找的就是那个村庄。
娘丽和长生在桥上息了，长生吃了点饼干，娘丽吃了两块蛋糕，开始爬山。顺着斜向山谷的小路，娘丽和长生爬到一块凸出的磨盘大石前，山路就从磨盘大石下穿过。接着向上是一排石阶，娘丽和长生爬上石阶，山路又转向山坡。娘丽和长生翻过山坡，山路又斜向山谷，山谷上去是一排梯田，娘丽和长生听到牛的哞哞声了。
娘丽和长生走在山凹的山路上，山路的下面是一条小涧，涧的另一边是田，田里有一个小女孩在拔猪草，篮子里快慢了。
娘丽对长生说：“咱们息会吧，顺便向小女孩问问路。”
长生便找了块平坦的石头，一起坐下。娘丽看着小女孩将篮子搭上背，佝偻着身子，用手拉着小路边的柴，借着力一步一步爬上大路。小孩见到陌生人，怯生生的，用眼睛打量。娘丽看小女孩穿着破棉袄，腿上瘦瘦的，脚上没穿袜子，套一双大人的雨鞋，半高的，一蓝一绿，一爸一妈。
娘丽招呼女孩子：“小朋友，离*庄还有多少路。”
小女孩指向山的那边，说：“那块竹山对面就是。”
一道亮光闪进娘丽的眼睛，娘丽看清楚了，那是一只凤凰雕纹的手镯，宽绰地戴在小女孩的细腕上。娘丽感觉着熟悉，递给一块蛋糕。小孩接过蛋糕，咬了一口，说：“真的好吃，阿姨，我叫清莲。”
娘丽问：“你的手镯能让我看一下吗？”
清莲脱下，放到娘丽手上。娘丽看仔细了，凤凰的翅膀掉了一只，凤凰的一根羽毛上刻着娘丽的名字。这是娘丽婴儿时期妈妈为娘丽打造的，娘丽小的时候玩耍弄掉了一只翅膀，后来妈妈就把这双手镯陪嫁给娘丽。娘丽的手开始颤抖，难道她是？
清莲吃完手中的蛋糕，眼睛还盯着娘丽的袋子。长生温和地叫清莲：“吃吧，最好都吃了。”
清莲又抓去一个，边吃边说：“这是田妮姐送给我的，田妮姐还有一只脚镯和一条颈环，可好看呢。”
娘丽听出这手镯不是清莲的，赶紧问：“那么田妮姐呢。”
清莲回答：“爷爷死了，田妮姐和鼻涕哥去鬃省鬃县找爷爷的亲戚了。”
娘丽追问：“你是说田妮姐不在村里？”
清莲回答：“是啊，田妮姐和鼻涕哥是走路去的；鬃省鬃县很远吗？田妮姐和鼻涕哥走了快半年，想想应该走到了；田妮姐说，找到了爷爷的亲戚，鼻涕哥会给我写信的。”
一下子，田妮的心从希望的云端跌到了冰点，愣着说不出话来。
清莲说：“鼻涕哥很喜欢田妮姐，鼻涕哥的妈妈给鼻涕哥的苹果啊，桔子啊，鼻涕哥都会偷偷地分给田妮姐吃。”
清莲又说：“爷爷说田妮姐是捡来的，我也是捡来的；我和田妮姐从地里挖来番薯，放到炉子里拷熟了，一起吃；我们从溪里抓来螃蟹，埋进炉火里，闻到香味了，找出来，挺好吃的。”
娘丽听着听着眼眶湿润了，把所有的蛋糕都给了清莲。清莲不解地问：“阿姨，你怎么哭了，你们来找田妮姐的？你们是不是爷爷的亲戚？”清莲也流下眼泪，说：“娘丽姐和鼻涕哥走了，再也没有人和我好了。”
“清莲，清莲，”远处有人在喊。
娘丽看去，山路的转弯处站着一个又胖又矮的妇人。清莲的脸刹地白了，轻轻地留下句：“我妈妈来叫我了。”
娘丽忍不住了，趴在长生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长生安慰娘丽：“至少我们的孩子在往鬃的路上，说不定已经在鬃了。”
娘丽想起平安符里的纸条，如果田妮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回到山丫塘，那么山丫塘的乡亲一定会带她们找来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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