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儿说今天应该就能出院在家静养。
睡了一觉之后,顾臣感觉神清气爽,他仰躺在床上,盖在胸口的画纸不知已经被什么人收起卷好放在一边的柜台上,顾臣想大概是查房的护士医师之类的人。百苍市中心医院的确是个不可否认的很适合于好好安静修养身体的地方,但它毕竟是医院,灰暗的地板,纯白得没有一丝污秽的墙,冰冷的空气,浓浓的药水味,不有走廊上来来往往不得不保持着对死亡勉强的微笑的护士。
顾臣不喜欢医院,但厌恶也谈不上,只是——正如总有一些人的关系是你想都没有想过是否要再深入下去就弃置一边的一样——不适合,他认为医院这种地方天生地就与自己不相配。
我想要的,是飞驰在蓝天与白云之中,享受风的供奉,而不是局促于病床之上。顾臣为自己找了个像样的理由,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他注视着洁白如雪的天花板,沉默地发呆。
已经快傍晚了吧,就买几件衣服,不至于那么慢吧,顾臣暗自有些焦急,女生总是喜欢在这些事情上花大把大把的时间。
但风儿从来就不是适合逛街的性格,就跟他自己与医院的关系差不多,对了,顾臣想起来,她说起过要拉上黄澜和苏倩倩一起去的。
黄澜,顾臣印象中这女孩总是很少说话,嘴角却总挂着微笑,长得也是标致得紧,看她样子也不像是喜欢在大街上徘徊得三四个小时的女孩子。苏倩倩么,顾臣回忆起上午的事情:哟,百苍产的帅哥么,我是象州特产的美少女,我们很配吧?
性格是相当的活泼啊,这大小姐,顾臣念叨着她身后显赫的家势,稍一想想自己也能和这样的人物交上朋友,人生倒也奇妙。
有她在的话,另外三个,多少也能体会到逛街的乐趣也说不准。这样,花费那么长的时间也就真有可能了。
洁的话,无论怎样,都随便的吧。
顾臣想着,从床头取过那卷画纸,高举在头顶打开,画卷徐徐拉开,像是沉重的帷幕一点点被揭开。他又看到那张绝美的精致脸庞,清冷如初冬时分的寒风,让人心生遥远的距离感。
我要,怎么对你好呢?顾臣呆呆地望着画卷上的洁,心头喃喃自语,说得倒轻松,只要带她离开不让她回来,让她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赛月啊赛月,我连我自己的人生都安排得满是遗憾呢,无论是放任不理,还是要有所干预,都很难把握合适的度呢。顾臣瞅着洁画像,久未能挑出什么毛病,月光在她头顶的天空中高悬着,发丝与鼻梁在一侧的脸上投下阴翳,于阴暗之中,映衬得洁的眼睛分外有神,凛冽有力。
她的眼睛,很让顾臣中意,在画里。不过面对面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忍去看洁眼睛里的死气了,偶尔对上时,那感觉就跟在沙滩上海浪冲跨了孩子辛苦半天才造就的宫殿一般。
到底要怎样安排洁呢?她那样的性格,在学校里就属于那种整天一声不吭只会和同桌说上几句,体育课上长跑绝不会张扬着喊跑不动了跑不动却是跑了第一抑或是张扬地喊跑不动了跑不动结果真得是倒数第一——她要么在人流之中隐匿自己,要么在毫无人迹的地方享受孤独。
让她进学校?顾臣考虑了一会,觉得自己的想法蛮不错的,大学么,龙鱼混杂,少了个人除非上报失踪才算被人知道,但是多了个人——落叶满地的森林里,有多出一片叶子的说法?
另外啊,若是真如赛月所说,天宫那边那个红衣小女人真得那么喜欢洁,一定会四处搜寻她的踪迹,但那应该也只会将目标锁定在赛月身上,洁跟着外人离开的情况,多少不会有人想得到吧。恍惚间,顾臣想起上次在月上柳梢遇到的大提琴手。
洁那个时候拉提琴的样子倒是真不赖啊。
那个时候那人叫了洁一声花爵大人吧,而且将我错认成是组织里的人了——果然数量一多就会人鱼混杂,让她进学校应该也可以了,那样的话——他不认识洁,但知道她在组织里的身份,是因为那赛月的那两枚纹章,说已经久等多时,但又不像是专门为等某一个特定的人,是情人要在百苍有什么大规模的行动?好像有很多情人组织里的高层人士要来的样子啊。但不管有什么行动,要是想继续待在这里的话,看来得小心不暴露洁的行踪了。要是天宫里有认识洁的人来。
依宫雨的性格,一定会派人四处寻找洁,那个时候,你有什么理由和力量留下她?
那个凶巴巴的女孩子又在他耳边念叨起来。
顾臣闭上眼睛,将画卷盖到胸口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切。
到时候就一一摆平好了吗,船到桥头自然直嘛,那么担心干什么?我是那种那么靠不住的人嘛?
顾臣睁开眼睛,平静下心绪,偏头看向窗外:天空蔚蓝,飘着零星的几朵云彩,微风,飘进房间的更少。
不知道,影在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在哪里发着呆假装看书呢?还是在看着某个女孩子发着呆,或者躺在床上发着呆睡觉。
“呼……”顾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从床头坐起,画纸从身上滑落,他有些疲倦地拿起它放到在一边,双手撑着床面,脚掌慢慢地踩实地面,他试着站起来,但如他所料,果然,腿脚的上上下下都还隐隐泛起疼痛来。
与轻身匕肉搏,真得这么恐怖么,顾臣心想,感觉上有些尴尬。
他未必就真得用出了全力,虽然嘴上是那么说——不,应该能确定下来,单琪绝对未动用全部的力量。
顾臣觉得这次身体伤得算是接触轻身匕以来严重的一次,但从结果来看,骨折的地方是少之又少——开什么玩笑呢——就算是最普通的轻身匕,其内蕴的力量,也足以有毁灭性的破坏力,十道限制能量输出的程序,只要有三道程序解封,就能与从机械兵对战而不失败,成功逃脱的机率至少也在八成以上。
那他,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喽,这么说来最后被我反将一军,倒是有些对不住他了。
顾臣站起身后先静立了一会,将双脚适应泛起来的疼痛。大地会给我力量的,挺立着,让骨架直立,肌肉尽到辅佐之职,慢慢来。深深呼吸了一会,腿脚上的疼痛渐渐消失。奇怪啊,刚才还走过的,上了床躺了一会怎么就更疼了呢?他回头看了眼床头的画纸,视线不经意瞥到柜台上的轻身匕。
坠落,彻底的坠落,是要我连它也抛弃掉,然后死而复生吗?顾臣回忆那最后一刻力量充盈全身的感觉,美妙得不得了。
我会陪你一起坠落,风儿说。
她知道到底坠落与否?知道什么是坠落?为什么坠落?不,顾臣想到彼时风儿眼睛里涌动的光,她眼里只有我,有什么坠落,她只是想陪着我罢了。
我有能力作出完美的回应的吧?
坠落啊,可是个危险的事情呢,顾臣收回视线,一步步走向房门口,走得有些慢,脚掌每接触一次地面全身上下都会泛起深入神经的刺痛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有些忍受不了这样慢悠悠的无力进程,但稍一回忆步伐疼痛只会更甚。顾臣推开门,迎面扑来一股呼啸的狂风。
不对头,太不对头了,才十一月份而已啊,已经这么冷了。顾臣走出房间,一手扶着门框,房间里有为他准备的拐杖,但他嫌麻烦连碰都还未碰过。还是自己的腿可以信任。顾臣走到扶栏边,倚上被风吹得冰凉的栏杆。
在初冬寒风中大半个城市的图景扑入他眼帘。
百苍,这座以学府为地理与文化的中心而扩展建造而成的大都市,顾臣默念着,他看向下边,那因为高度看起来也算不上小面积的环绕整个医院流淌一圈的绿色护城河是作为缓冲区的大片防护林,再远处便是熙来攘往的繁华街道,天空中飞驰按照预定的轨道往来奔波的车子。他幻想起在这些高楼大厦之中为一天的工作而忙碌不休的人们,他们一天中要准备的表情已经足够一生使用,他们构筑的成就将带给这个国家继续存下去的力量,他们的一生用来错过,捕获,懊丧,享受,哭泣,欢愉,他们将得到满足,无论意识与否,然后死去。
不久我也不得不在下边找到一个位置,束缚住如泡沫一般一吹便会散去的人生。
然后尽全力去构筑美好。顾臣遥想不可捉摸的末来,但我可以做什么呢?
他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
“臣!我们回来了!”风儿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呃,嗯?”顾臣转头看去,西边的阳光打上他的脸庞,红通通地有些刺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是风儿,洁,还有黄澜。
“臣,澜来看你了,”
“嗨,好久不见,怎么弄成这样子啦?”
“呃,呵呵,”顾臣看向黄澜,飞快地瞥了眼沉静如水走在一边的洁,她们三人在顾臣面前停下脚步——马尾,长发,短发。
“怎么回事呢?你还好吧!”
“嗯,死不了就是,”
“臣!”
“呵呵,”顾臣笑了笑,对着黄澜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这浑身上下的伤痕可是充满爱与勇气的印记喔。”
“爱与勇气……”黄澜泛起疑惑的微笑,转头看向宁风儿,目光里带着戏谑的味道。
“别,别听他乱说,自己这么笨了还敢这么说,”风儿奔到顾臣身边,拉起他的手臂,“我们进屋吧,外面风真的好大。”她一手扶着顾臣的手臂,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一个看起来不算沉重的袋子。
她们三个人都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袋子。
“你手上拿着什么?”顾臣一边被风儿推也似地扶进房间,一边瞅着那个袋子问。
“是买的东西啊,衣服之类的,不过没有想到呢,澜竟然和倩倩那个魔女认识,”
“嗯?”
四个人走进房间后,黄澜带上了门,走廊上又是冷清下来,不复人的呼吸声。
“呵呵,因为我父亲的关系,倩倩和我见过几面,”
“澜的爸爸呢是个画家,以前在象州艺术学院担任过名誉教授的,倩倩还没有进学院之前就跟着他学过画了,”
“啊,这个样子呢,真是巧啊。那,衣服什么的,你们都买了?”顾臣有些讶异地问,他坐回床上,风儿让黄澜和洁都坐,这次洁倒是很温顺地坐到了椅子上。顾臣着意看了眼洁,惊疑于她前后的变化。
是,有信任的意思了嘛?顾臣暗自心想,收回了视线。
黄澜注意到顾臣看身边那个女孩的特殊目光,她微微一笑,说:“顾臣,你放心,我们可没有尽顾着自己的事情喔,整个下午我们都有很用心地帮你妹妹挑东西哦。”
“我妹妹?”顾臣忍不住失声叫出来。
“啊,因为很难描述洁的身份,所以对倩倩和澜就统一口径了,陛下可还满意?”风儿从到顾臣身边,抿着粉色的小嘴俏皮地笑着说。
“啊,这个,说成是我妹妹倒也可以这样子说,不过——”我自己不也这样设定了洁的身份——远房亲戚,对宿舍楼下边的那位阿姨。
“另外,”黄澜打断了顾臣的话,“身边突然多出这样一个美少女,风儿可没有一点怀疑你的意思喔,”
“啊,呵呵,”那风儿也帮我省下了怀疑的精力,顾臣想到单琪,“洁,是我一个朋友想要照顾的人,她——”糟糕,我不该让洁与黄澜还有苏倩倩她们深入交往的,风儿的话就更加——不,不,我和洁的关系不可能一辈子都瞒得下去,偶尔见见面的话,不至于成为亲密的朋友,只一起上街买了次衣服而已,应该不算是大事。如果情人——不行,我得一个人应付下来。
当初就该好好想一想的,不该这么匆忙地行动!
“嗯?臣?”风儿轻轻地叫了一声,将顾臣惊醒过来,少年猛地抬头,眼睛里恢复原来的神采,他看到风儿和黄澜都是好奇地看着自己。他想起自己刚才还说着话。
“呃,呵呵,其实就是这样,因为怎么解释都是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就跟地球为什么绕着太阳转却永不撞上去一样,”
“呵呵呵呵……”黄澜轻声笑了起来,风儿抿着嘴,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顾臣,眼神透着无奈。
他们聊着的时候洁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默不作声。
“嗯,呵,不说这个,风儿,你们怎么直接带着衣服就来了,不是可以先放掉再来的吗,难道有什么急事?”
“不不,找你能有什么急事,回来的时候澜说想来看看你,另外,”风儿看了眼洁,“洁她说不回月上,”
“不回去?”
“嗯,问她她只说了句不回去,而且,似乎很喜欢买来的衣服呢,现在还紧抓在手里呢,”风儿小声对顾臣说道,微微笑着。顾臣看向洁,她低垂着头,盯着膝头放着的那个鼓鼓的袋子,两只手紧紧抓着袋子,像是不相信中间那个提手似的。
买了什么啊,让她这么喜欢?
“嗯,衣服都装在那里了?”
“不不,倩倩说你已经被她看腻味了所以就不来了,买来的外套衬衫之类的呢先要洗洗才能穿的,所以托她顺便带到洗衣店去了,洁手上的袋子里装着的呢就只有些‘小衣服’,”
“小衣服?”
风儿偏头看向黄澜,两人相视神秘地一笑,不回答顾臣的问题。
“就是些不能拜托别人洗的衣服啦!”风儿稍稍解释了下,顾臣顿时心领神会,讪讪地笑了笑。
窗外,吹进一股清风。
“喂喂顾臣,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问风儿她也不说。”
她怎么有心情说嘛,顾臣想,微微一笑。
“这个嘛,大抵说来,说清楚可就麻烦了——”
“臣,别说了,我还——”
“大致上说来就是打架吧,”
“打架!”黄澜有些惊讶,音调较平常的时候高了些,把洁也引得抬起了头看过来。“你和谁打架啦?难道是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
“哪个男生?”顾臣和风儿惊讶地看着黄澜。
“不是么?”黄澜的表情变得不太自信,“那件事情之后新闻里不是有过专题报道说是百苍大里有学员将狱龙队引出来……”说到最后,黄澜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是认为说到这个份上顾臣应该就会知晓自己的意思。“抱歉,本来不想提起的,楚影的事情,没想到啊,”
“呃,啊,”顾臣反应过来,黄澜还不知道呢,楚影先前用过的身份,还有我的,她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楚影已经没事了呢,毕竟有特赦令在的啊,不,不对,单琪说过那命令无法公开的啊,还是算了。
那,那个将狱龙队领出来的男生……
季书纹?我和他打架么?
是有这个想法啊。
“啊,嗯,不是不是,那到不是,影,楚影的事情,大概就算过去了,我没有责怪书纹意思的。”
“你和那个男生认识?”
“嗯,是认识的,”
“那样啊,但是,好奇怪呢,”黄澜注视着顾臣,眼神带着疑惑,“影臣二道的话,从这个名字来看,既然楚影是——真是奇怪呢,呵呵,还是不说了,”黄澜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适合的话。
“嗯,呵呵,”顾臣明了她的心思,看向风儿,微微一笑。风儿没有告诉黄澜啊。他继续说,“其实,影臣的话,是有两人,另一人就是我喽,”
“啊!”黄澜惊讶地叫出声。一边的宁风儿,难抑脸上浮现出来的讶异之情,但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神就柔和下来。
“但那已经是过去时候的事情了,现在的话,已经知道是那时的无知了,从良从良了啊,”顾臣讪讪笑着。
“嗯,我就说呢,你和楚影,总给人怪怪的感觉,而且,还有,轻身匕的事情——这样的话,就全部都解释得通了。”黄澜露出开怀的微笑,“那风儿她,还有洁——”她看看风儿,又偏头看了看安静地坐在一边从不搭话的洁,最后把视线落到顾臣身上。
“我是一开始就告诉她了,洁的话,也可以算是知道的吧,”顾臣将手放到风儿摆在膝头的手上,“但就算是告诉她让她小心了,她的心可还是给我偷到了,可见影臣的名声到底不是虚的,”
“呵呵呵呵……”
“你臭美什么呢!”
“可不要怪风儿没有把这事情告诉你噢,”顾臣任风儿掐着自己的腿,笑着对黄澜说。
“不会不会,毕竟是这样机密的事情,知道的人也得背负起很大的责任呢,但,不怕我说出去?”
“说出去也无妨么,正好可以带风儿私奔了!”
“呵呵……”黄澜露出佩服的表情,“顾臣,你倒还真是挺适合这丫头的!”
“什么嘛!”风儿有些害羞,瞪了眼黄澜。
三人吵闹的时候,已经全然将洁弃置于一边。
“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顾臣,”黄澜的口气转入认真,她注视顾臣,对上他抬起来的目光,“就让以前的事彻底过去,别再做那样的傻事了,偷东西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啊。”
“还真是直话直说呢,黄澜,”顾臣牵起风儿的手在空中微微晃了晃,“不会啦,那种事,再也不会啦,那种事情。以前有以前的原因,现在有现在的变化,”顾臣微笑着,眼角的余光瞥到冷落在一角的洁,心头一颤。
黄澜凝视着被顾臣捧在手心风儿的手,欣慰地笑了笑,她的视线再度望向顾臣时,少年已经从洁身上回过神。
“另外,说起影,楚影的事情的话,你要相信于殷校长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他做的,”
“我相信的,楚影不是那样一个人,”黄澜静静地回答,语气肯定,她几乎没有细想立即作出了反应。
“臣,你放心好了,”风儿好声安慰他。顾臣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顾臣补充似地说:“我只是担心,政府的宣告与事实的关系会被当成书籍扉页上作者画像与真人的相似度来看待,不过这次,宣告却是切中事实的,我相信。”
“好个比喻,”黄澜无奈地撇了撇嘴,“我相信,亲眼所见的,楚影,我没有亲眼见证那件事情,不会人云亦云,妄下结论的。”
房间里沉静下来,无人再说话。尔后,风儿打破了沉默,使他们又胡乱聊起些其它的什么。聊了什么,自己又说了什么,顾臣转首便忘记得一干二净。因为顾臣说起风儿还没有理好心绪,所以打架的事情也不方便说,黄澜便没有再问起顾臣是和谁打了一架。快六点的时候,黄澜起身告辞。
“有些晚了啊,要回去了,晩上还有课呢,”
“噢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明天有个考试。”
“考试?”
“放心,不是全校性质的啦。”
“那么,我先走了,”
“要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陪着你的‘陛下’吧,准备下明天的考试好了,我看你那门古语稽查什么的课好像不简单,”
“哼,你也被倩倩带坏了。放心放心了,我的头脑也不简单啊,那慢走了,迷路得话回来好了,我领你回去就是,”
“呵呵,好啊,”黄澜起来,转身的时候看见从坐下就未保持着沉静与静止的洁,脸上的笑不禁收敛起来。
“洁,我走了啊,”
洁抬头看向黄澜,脸色平静,毫无起伏。
“再见了,很高兴认识你,洁,下次,再碰头好好聊聊?”
洁默默地点了点头。
黄澜说完,视线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用了几个呼吸才别过头。
“再见了,”风儿对着消失在门后的黄澜最后打了招呼。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就陷入了彻底的死寂,顾臣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他顾虑着洁,心头有些乱,风儿也不说话了,她坐在原先黄澜的位置上,支颐着盯视地面,目光中透着沉思。
洁依旧沉默,好像在聆听别人听不到的这个世界的低诉。
“唉,对了,风儿,出院的事情——”
“噢,差点忘了,我去去就来,你准备一下吧,”
“呃,嗯,慢慢来,别急,”顾臣对着如其名一般将手里的袋子抛在床上转身就跑出房间的风儿喊道。
房间里剩下顾臣和洁两人。
“那,还好吗?好不好玩呢?一群人结伴上街?”过了老久,顾臣看向洁,微笑着问。
洁对上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轻声回应:“嗯,”
“呵呵,她们都是蛮不错的人,但是——”以后你还是别跟她们交往下去了,这话说得出口?顾臣停下言语,若是在这里生活,不与别人发生联系的话,那不是与她原来的境地一样了,那会有什么意义?小心蜷缩在角落里的生存状态。
“但是呢,我只了解其中一个,另两个不是很熟唉,说说,她们都给你买了什么吧!要是还有喜欢的,下次我陪你去买。”
洁低垂下头,看向放在膝头的袋子,一段时间里黯然无语。
问了也是白问,她总不可能一一列举出买了哪些衣服,顾臣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洁却是起身走近床头,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来。
“呃,”顾臣一怔,看看也没事的吧,他心想,于是接了过来。挺大一个袋子,白底上纹着一朵一朵淡红色的流云图案,有些鼓,想必是装了许多东西,他按了按袋子,可以感觉得出袋里装着柔软的物件。
他打开袋子朝里看去。
上面一层是各种颜色各种式样的女式内衣,下面一层是各种颜色各种式样的女式内裤。
看了第一眼,顾臣顿觉有种不妥。
“手续都办好了,可以走了,”风儿走进房间,看向顾臣,瞥到了他手的袋子,脸色有了变化,“唉臣你不要看嘛,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惊喜?”顾臣从满袋子的花色内衣内裤里抬起头,看向风儿,这些东西啊?他的眼睛里露出疑惑,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到风儿放在床尾的那个袋子。
“啊!知道了!”顾臣将手中的袋子放到一边,起身爬向床尾,飞快地拿起风儿的袋子。
“哇,”顾臣从衣袋里拿出一件白色的男士衬衫,还有一件厚重的黑色羽绒外衣。
“这,是买给我的?”顾臣笑眯眯地看着风儿,满脸的得意。
“谁说的,还没洗呢,急什么急!”风儿走过来,拿起穿了的衣袋,柔嫩的手指纠结在袋子上。
“嘿嘿,”顾臣看了看手上的衬衫和外衣,想了一会后他脱下上身的病服,穿上了新衣服,“嗯嗯,完美地合适啊,果然多抱抱是应该的,量都不必量了!”
“你胡说什么呢!这么心急地就穿上去了,那就你自己去洗了啊!”
“唉!?”顾臣长叹了一口气,满是兴奋。
风儿无奈地笑着注视顾臣,忽地瞥到顾臣身边他原先在看的那只袋子,怔了怔,片刻后反应过来,却是立即皱起眉头,大声地叫醒顾臣:“喂喂,顾臣,你怎么能随便地就偷看女孩子的东西呢!”
“呃,啊!我,我也是,”顾臣转醒,变得结巴起来,“我也是看了之后才知道不能看的吗!不好意思了啊,”
“跟我说抱歉有什么用,”风儿撇了撇嘴,瞪了眼顾臣,快步走到床边抢过他身边的袋子,小心合上袋口后递到一直静立在一边的洁面前。
“呐,洁,可要看好了,不要再被某个色狼有机可趁了,”
“唉什么啊,我本性是这样的呢,”
“哼!”
洁接过衣袋,微低下头,顾臣眼角的余光瞥到她嘴角泛起一丝细微的弧度。他一怔,片刻后露出欣慰的笑。
“好好,别傻笑了,整理一下,我们走了,”
“别急别急嘛,”
随后,顾臣在风儿的帮助下穿好衣服,两人收拾好东西后,就和洁一起离开了房间,下楼的时候正遇上顾臣的主治医师,他劝说在家静养现在可能还不太适合,虽然程度上已经允许上,但若是为身体着想,还是在条件更加齐全的医院里比较合适。顾臣有些意外这位医师的周到与热心,便风儿依旧好方谢绝,还说已经请了专门的护理人员在家里负责照顾,那位医师听到这里才勉强同意了他们的做法,最后笑着跟他们道了别。
“是个蛮不错的人呢,那个医师,”
“嗯,是啊,”
“风儿,你说有专门的护理人员,是——”
“回到宿舍你就知道了,”风儿神秘地笑着说。
顾臣撇了撇嘴,他这时才隐隐想通,为什么风儿一点儿也不劝阻他坚持出院的心思反而在他连提也没有提出这个想法时就先说起出院的事情,还这么急切。
是对那请来的护理人员这么有自信?
等等,宿舍?那闲月他们不是——
“洁,”顾臣叫了她一声,女孩偏头看向他,“闲月和那个的话,还在我房间?”
“不知道,”洁平静地应了一声,顾臣一怔,心头不知所措。
“嗯,你房间?什么你房间,你房间里还有什么人在吗?”
“啊嗯嗯,也许吧,也许那个打电话通知你的女孩和另一个大叔在也说不准,”
“唉?他们也是你朋友吗?以前也没有见过呢!”
我也没见着几面,顾臣心里想说,但朋友不是靠见的次数来定交情深浅的,虽然我和他们的关系绝对可以依据这个规则来判定。
“啊,这个吗,因为有些事情,也是才认识的,不骗你喔,不是很熟,可能就是仗着把我送到医院里还有通知了一下你这点事就毫不客气地享受着我的地盘了吧,”他想起洁说起过的他们三人以几小时的功夫解决掉别人一个月的越冬粮食的壮举,心里昏暗。
“唉臣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到底救了你呢,”
“嘿嘿,算是吧,”
洁和风儿扶着顾臣走到一楼大厅后风儿让顾臣先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休息一下,她叫人来接。
“叫那位专业的护理人员?”
“也许是他,也许又不是他。”风儿拔了个号码,等电话接通的当口和顾臣说着话。
“他还是她?”
“当然是——”
叮——
“啊,岁叔?”
“嗯,是我,回来了吗?我已经快到宿舍了,”
“啊,那样啊,果然还是你之前说过的,要请你派人来接一下,”
“哈,没问题,愿意效劳。乌云,即将降临,不要惊慌喔,”
“谢啦!”
风儿挂掉电话后,甫一低头便对上顾臣幽怨的目光。
“风儿,你还和什么大叔和交往啊?”
“乱说,拍死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啦,很有医术造诣的一位生物学家,”风儿微扬起手,作势欲打,顾臣当即收起了故作哀伤的表情。
“你把我当小白鼠交出去了啊!”
“哼呵呵……”风儿噗嗤一声笑出来,“不会啦,担心什么,我替你买过保险了,”
“我,我要不要感谢你呢?”顾臣顺着她的话作出哭丧的表情,牵着风儿的手抬头可怜巴巴地企求她能低头看一眼自己。
风儿低头瞥了他一眼,撇撇嘴,偷笑着不再理会顾臣,她抬起头,看向站在顾臣另一边的洁——像是宁静的月亮,无论圆缺,一概无言。
“洁,”风儿叫了一声,洁抬起头看向她,眼睛纯净如山泉。
“衣服可还喜欢,你什么也不说的,我有些担心我们选的有没有合你味口呢,”
她应该是喜欢的吧,顾臣靠上椅背,视线落在光洁亮丽的地板上某一个他自己选择的点上。
风儿看着洁点了点头,洁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
“洁,你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
顾臣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眼洁,果然瞧见她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你喜欢就好,”风儿欣慰地说,她顿了一会,想到什么,轻声说起来:“对了,洁,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先回去好了,顾臣我会照顾好他的,”
顾臣这才又意识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看洁的样子,好像暂时是不打算回月上了,要是跟着自己回去寝室碰上那个叫娜的女孩子,又给她驯起来怎么办?
照顾她,一心一意地照顾好她,赛月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哟,人家那个时候把洁甩给我的豪气可是你这个小家气样子的呢!
洁看着宁风儿,片刻后摇了摇头,“不回去,”她平静地说道。
顾臣顿觉这会的空气有些尴尬。
“那好吧,”风儿爽快地回答说,让顾臣颇有些惊异,“就跟我一起把这废物领回去好了,”
顾臣无奈地撇撇嘴,欠身靠上椅子,思虑起万一和娜对峙起来的情况,但怎么想,都是不了了之。
尔后他们不再言语,风儿说马上就会有人来了,再等等就行。顾臣坐在椅子上,让洁和风儿也一并坐下来等,他看着医院一楼大厅里往往来来的人,在如此宽敞高大的建筑里面,他们的脸大多挂着与之不称的局促与不安,步履甚是匆忙焦急,好像有什么非把握住不可的东西正在眼前慢慢消失,而自己只能姑且将希望寄托于这永不停息下来的凌乱脚步但内心却依旧充满无尽的惶惑与无助一般。
“真是,有够乱的呢,”这么多的人生在此地汇聚。
“嗯?”风儿不解地看向顾臣。
“没事,只是在胡思乱想而已,”顾臣摇了摇头,笑了笑。
“血与死,”忽地,洁安静地、主动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顾臣和宁风儿俱是惊奇地看向她。
“嗯,洁,刚才说了什么吗?”风儿悄声问。
洁沉默下来,不再答话,她低下头,看向放在自己膝头的袋子,露出像是在细数袋子表面流云几何的认真表情。
“啊,哈呵呵,”顾臣笑了笑,打破突然而至的尴尬气氛,“唉,风儿,你们逛街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呃,嗯?”风儿的注意力移到顾臣身上,她看向他,皱起眉头想了想,忽地轻声一笑。
“嗯,有啊有啊,”风儿乐呵呵地说,表情欢快,看得顾臣有些惊讶,为自己随口问的问题能有让风儿如此激动的回答而讶异不止。
“唉?是什么?”
“我们路过馨雨的时候那里正在举办最新设计的服装秀,说是想请现场的观众上台当模特儿,倩倩就拉着我们上了,”
“你,你们都上了?那里,人多嘛?都试穿了些什么衣服啊?”
风儿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说:“放,放心好了,人是挺多的,那些衣服也都是挺规矩的那种,我还没有好意思到在大庭广众之下穿超简约风格的衣服,当然泳装什么的不算了,”
“呃,嗯,这个,也不是,嗯,”顾臣有些结巴起来,他瞥了眼洁,“那,那些衣服里有没有你们喜欢的呢?”
“嗯,有啊有啊,我们四个人都有上台秀过,主办方有为选中的人准备礼品的,说是让我们自己挑选两三件中意的,”
“你们都选了?”
“嗯,澜没有选,倩倩就让她帮自己选了,我要了一件粉红色的新式衬衫,洁的话,也有要喔,说是会在明后几天时间寄送过来。”
“啊,这样子呢,”
“臣,你是没到那里呢,人蛮多的,现场连市电台也有派人来喔,可能过不久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们了,”
“啊,这,这样子也很——”很扯啊,顾臣忽地意识到什么,顿时停下了呼吸,开始慢慢地吸气,直至将整整两片肺叶都灌满了空气,这才恍然若失地长叹出来,洁,真是好……
“那,那洁呢,有被拍到么?”
“嗯,那肯定的啊,从开始到结束,短短的二十三分钟时间,从现场挑出了七位,都有被拍摄下来啊,说是虽然不会是直播,但会经过剪辑之后以专题的形式播出的。”
会有喜欢看服装秀的杀手存在吗?顾臣抱着侥幸的念头想到。不不,不能让那个节目播出,难道得重操旧业?但刚刚还扬言不会再犯了呢?人生,要不要这么讽刺?
“现场很热闹呢,闪光灯啪啪的,我那时紧张得都忘了眨眼了呢?”
“现场也有人在拍照喔,”顾臣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暗叫糟糕。
“肯定的吗,怎么说也馨雨主办的服装秀,场地都挤满人了,”
太扯了,整个事情都太扯了,不该让她们陪洁去的,早知道就晚些时候自己带她去了,唉呀!
“唉,臣,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看上去怎么这么让人纠心呢?”
“嗯,还好了,”若是那段录影带子和那些散落在这个世界上不知何处的照片被认识洁的人看到,那就大不妙了啊。如果到那个对峙的时候我说是洁是自己想跟着我走的会怎么样,应该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了吧——不不不,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到洁身上,是我带她出来的。
是我带她出来的,怎么样了!
顾臣心烦意乱着,大厅入口却是喧闹起来,有人高声喊道:“喂喂你们来看啊,那么大一片乌云很不对头呢?”顾臣坐直身体,睁开眼睛看去,门外与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一些护士和医师也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看样子是到了,”风儿说道。
“嗯?”顾臣有些惊讶。
“走吧,”风儿说着,扶着顾臣起身,洁也站了起来,三人一并向着门口走去。
“拜托让一让,拜托请让一下,”风儿喊着,声音被一边的几位警卫听到,引得他们上来帮忙。
“大家请让让,不必惊慌,只不过是大了点的乌云而已,大家请让一让,把门口让出来,”
“……”
有人帮忙,顾臣三人才能较为轻松地从人群之中走出医院大厅的门口,成功来到广场之上。他抬起头看向昏暗的天空,一大片连成一体的乌云,的确如刚才那位警卫所说,只是乌云而已——但也未免大的离谱,而且整片乌云像是被师傅揉到恰到好处的面团,浑然一体,正待刀切,西边的夕阳被遮蔽了大半的身体,血色的光芒映红了小半边的乌云,形成有些怪异的晚霞,却很漂亮。
“很好看呢,”有人在身后喊道。
人们正看着头顶的乌云时,昏黑的云团中央突兀地射下一束光芒,正好将顾臣三人笼罩住,人们不由地纷纷发出惊讶的叫声。
光芒笼罩住身边的时候,带来温暖,顾臣在同一瞬间也感觉一股凛冽的寒意陡然出现在身边。
“没事的,洁,放轻松些,”虽然这般说,但顾臣自认为脸色绝对比依旧平静如水的洁要不自信很多,他有些震惊,不知道现在和将来发生的事情。
“臣,别怕嘛,是来接我们的,”
听风儿这么说,顾臣微微放下心,他感觉到洁的气息也在淡退下去。
在人们惊讶的目光与呼声之中,顾臣三人的身体顺着光柱上升,渐渐隐没于乌云之乡,不复身影,过了片刻,乌云向着东北方向的天空高升飞去,渐渐于白云之中隐没了臃肿庞大的身躯。
于一片眩目的白光之中,顾臣三人进入了乌云之内。光芒退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三人才勉强睁得开眼睛。
是一个圆形的大房间,四壁洁净光亮,是用纯白的材质制成的,两个人身高的高度,二十步左右的直径,光线明亮,近乎于刺眼。
“啊,风儿,又见面了,想我没有啊,”毫无缝隙的墙壁之中突然开了扇了小门,一个个子高挑,颈后扎着马尾,容貌成熟俏丽,肤色晒得刚刚好的女子走了进来。
“仪姐,是好久不见了啊,”风儿笑着迎向仪。
“变漂亮了许多呢,让我摸摸看身材都长到怎样迷死人的境界了,”仪说着,扑到风身上,甚是豪气地狠狠紧抱住了她的身体。
“嗯等下嘛——”风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忸怩不清地说着,一边用手推拒着仪的身体。
“哈哈,还是个害羞的小女孩呢!”仪大笑起来,抬手一拍风儿的屁股。
“啊!”风儿失声叫了出来。
顾臣看不下去,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喂喂,这边还有人呢!”
“噢?”仪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羞赧之色,她的手一松,风儿就如兔子一般跳出了她的束缚。
“唉!风儿,丫头你跑什么嘛!”仪伸出手,搭上风儿的肩头,一把又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里,她嘴角带着微微的戏谑笑容,看向顾臣。
“你,你是风儿的第几个男朋友了?”
“啊?”顾臣瞬间石化,目光呆滞地看着问话的仪。
“仪姐你乱说什么呢!就只有一个好不啦,到目前为止,”风儿有些生气,一用力挣脱来仪的手,小跑到顾臣身边。身后,仪有些惊讶于风儿的力气和动作,直至宁风儿回过头嘟着嘴看向自己时,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丫头也终有长大的一天啊,真是可惜了啊,”
“有什么可惜的呢?”风儿顶回去。
“可惜就是可惜,风儿啊,你还是没长大呢,”
“说什么呢,什么可惜啊没长大的,刚才你不也试过风儿身材,怎么样?”顾臣大声问。
仪显然被顾臣的问题问住了,刚才瞬间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连同那出现在女孩脸上就略有些夸张的笑也一并冻结在嘴角。
不过片刻,她回过神。
“风儿,你这男朋友倒是不错的哟,不过嘛,”仪看向顾臣,目光笔直锋利,“这问题嘛自己去解决,难不成你还没有抱过风儿不成?”
顾臣微微一笑,撇撇嘴。
“好了,风儿,不闹了,介绍一下吧,身边这个小帅哥,还有,这位紧紧抱着他手臂像是迷路了的小妹妹一般的漂亮女孩,”仪收敛起笑容,对着宁风儿说。
风儿怔了一会,末了顺着仪的话将信将疑地转头看去,洁整个人贴在顾臣的胳膊上,双手紧抱着他的右臂,脸色稍有不安。
她的眉头,有些惊疑地皱了起来。
“洁,你,没事吧?”风儿注视着女孩,悄声问,只是意思,却不在对在问题上。
顾臣显然意识到洁不寻常的反应,他知道自己正被风儿看着,不由得心生尴尬。
“洁,你没事吧?”他说着,拍了拍洁的纤白手掌,趁机抽出了右臂。
“光,刺眼,”她静静地说道。
“嗯,这里的光线是有些强,不过那是为了检查清除掉你们带进来的一些杂菌,再忍耐一下啊,唯有这一点是不能通容的。喂风儿,介绍一下吧?”
“啊,呃——”风儿反应过来,“这个呢,”她站到顾臣身边,“叫顾臣,”
“是你的梁山伯,罗密欧,虬髯客,陈世美,商王纣,周王幽?”
“最后几个用错了,”
“哈哈哈哈……”仪又是大笑起来。顾臣见她笑得嚣张,伸出左臂一把将风儿揽入怀中。
“没错,风儿就是我丢失多年的那根肋骨了,”
“唉?”仪有些惊讶地看向顾臣,脸上的笑瞬间收敛殆尽,沉默了片刻忽地又是不屑地一笑,“哟,噍你这身板,少了根肋骨竟然还能撑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呢,唉,一根肋骨的身材,你说会是怎样?呵呵呵呵……”仪心情地哂笑起来,风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走到洁身边,牵起她的手。
“仪姐,这位呢,叫洁,大概算是顾臣的妹妹吧,”
“大概?也就是来路不明喽,”仪简约地概括了一下,说得顾臣有些不适,不过洁却如若事不关己一般平静如初。
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这里的强光,神情有些局促。
风儿有些尴尬,撇了撇嘴。
“算了算了,既然是风儿的朋友,也就允许了吧。”仪的话还未说完时,房间天花板中央一个指示灯亮起绿色的光。
“好,随我来,小弟们,”仪手一挥,甚是豪气,她转身,无缝之墙应声而开,出现了一扇小门。三人跟着仪,走进一条望得到尽头四壁银色的通道。
“仪姐,可还真是让人惊讶呢,想不到岁叔会派出青鸟来接我们,那样的话,岁叔怎么还要去臣的宿舍呢?不直接在这里看看就行了?”
“唉,叫得很亲切吗!老师他的话,说是想回忆一下大学宿舍生活,检查身体什么的说是交给我了,若是有必要,以后再来青鸟。青鸟毕竟是专用的坐驾嘛,不用它用什么呢?”
“喔?”风儿恍然,有些惊讶,末了笑了笑。
“喂风儿,你说的那个岁叔——”
“岁千秋,听过这个名字?”仪断了顾臣的话,自顾自地回答道。
“啊,”顾臣的脸色变了变,不过片刻后,他就故作平静地说,“一个挺有名的大叔的名字,”
原来风儿说护理人员,是这个人啊,倒是,很有名呢,不过——
“呵呵,臣,你别这么说嘛,很无礼喔,”
“唉,没事没事,老师的话,就是要被这样提醒提醒才好,”仪走在前头,像是很有心得似地说,语气却不似戏谑。
身后的三人,一直沉默的一直保持着沉默,未一直沉默的此刻也沉默着跟着仪的步伐。
“喂,我说,听老师说你是和人打了一架啊,”
“啊?”风儿和顾臣反应过来,都是疑惑地应了一声,片刻后顾臣意识到她是在与自己说话。
“啊,嗯,”
“怎么,当贼当得腻味了还是被抓得现形啊?”仪本是说笑的话,却是让顾臣浑身一颤,他顿下了脚步,看着走在前头的仪的背影。
“嗯?怎么了?吃惊?”仪回过头的时候看到顾臣停下了脚步,于是也跟着停了下来,她看向三人之中的顾臣,嘴角挂着微笑。
“这种事情,以后要淡定些吗,也许我只是在试探你而已么,影臣小贼,呵呵……”仪说着,戏谑地笑起来。顾臣皱着眉注视她,有些不知所措。
“仪姐,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风儿显然也很震惊。
“啊,是老师说的,毕竟是星座研究所的,不是真如名字一样只研究星座喔。”
“啊……”顾臣困窘地看着仪,目光露出思索,片刻后,他忽地一笑,全身放松下来。
星夜——研究所,记得是有政府背景的吧,跟军部有些关系哦,顾臣想着。
“真是的,不就是打个架被打成一条死狗一样抬进医院了嘛,这种小事也要我出手,唉,可怜了一把好刀啊,不过呢,老师也说,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仪说着,目光顿在顾臣身上,显得很认真,“顾臣小弟弟喔,”
“什,什么事情啊?”
“关于,”仪望着顾臣,压低了声音,“你最后的那个搭档,楚影的事情,”
“楚影,”顾臣低声喃喃影的名字,仪笑着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风儿扶着顾臣,小声说没事没事,沉默地跟上。
这幽长寂静的通道之中,他们的脚步声很是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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