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在风中静候。看小说最快更新)
楚影走出小木屋瞬间就是看到不远处站在草地中的雅和,自然的风徐徐吹来,有人手指长的箭草便无力地倒向一边,摩挲间发出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像是情侣间的甜蜜低语。天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阴沉模样,没有阳光——是又被阴云遮掩了才正确。楚影看了眼雅和的背影,无声地关上木屋的小门,向她慢慢走去。风从西边吹来,不知途经何处,夹杂着极怡人心神的淡雅花香,让人全身通透。
楚影抱着轻松的心情招呼了一声雅和。
“嗯?好了,”雅和转过身,微笑地看向少年。
“嗯,”楚影看着她,风抚过她的面颊,随意地撩拔着她两鬓上的发丝,颈后的马尾随风晃荡着,像是垂落枝头的香蕉,“身体检查好之后,小若就会被放出来的吧?”
“嗯,”雅和点点头,转身与楚影一同并肩漫步在这片宽广的草地上,风,在慢慢地细诉着什么,箭草笑弯了身。
“如果学校里不能饲养宠物的话,我想将小若寄养在这里,如果有相应的费用,我也可以支付,可以么?”
“可以啊,怎么不行,这里就是专为这些可爱的四蹄生物准备的,而且,与外面一样自由。”
“嗯,”楚影边走,点着头应道。
风,在耳边,青草,在身边轻舞。
“那么,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吧,”
“嗯,没有了,待会儿就让队员送你出去,直接把你送到学校好了,作为耽误你这么久的补偿,”
“谢谢了,”楚影偏头对着雅和微微一笑。
“你真温和,”雅和转头对上少年的目光,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呃,嗯?”
“以前也有误捕的情况发生过,饲主和刚刚被捕获时的宠物一样暴躁,让我们很不好办。”
“那怎么办?”楚影笑着问。
雅和神秘地一笑,拔开眼前凌乱的几缕发丝。
“呵呵,不说了,不能说,说了会让人害怕的,”
“喔,”楚影本也没有抱太大的心思,他敷衍着应付过去。
“带你去看一个好地方,”雅和忽地转头,带着神秘的笑说道。楚影骤然从木然的漫叔中惊醒过来,有些讶异地看向雅和,视线正碰上她带着笑的眼睛。
“嗯,好,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还有比这里更有趣的地方在?楚影笑了笑,去看看好了,反正时间什么的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这边,”雅和折身在楚影面前走过,向右拐去,少年转身跟了上去。
一步一步踩下去,倒地的青草立即又被风扶起来,楚影近乎于小心地,拣些适合落脚的地方行走,有些地方草长得格外茂盛,看不清草丛之中掩藏着什么。雅和走得很慢,身后留下一条可以从青草倒伏痕迹话辨别出来的小径,楚影顺着她的步子紧跟在身后一臂距离处。他们都沉默着,只有风,在耳边轻轻地吹,还有青草,摩挲着裤脚的声音。
走过没多久,楚影感觉到两只裤脚已经被草叶上的露水濡湿,阴冷的潮意从紧贴在皮肤的裤子上传来,冰凉透骨,他低头看了眼裤脚,膝盖下边的裤子大半已经湿透,水汽渗过袜子跑到鞋子里面,黏在脚跟上边,有些难受。他看了眼前边的人,发现雅和的裤脚也一般的情况。
风,在耳边悄声细语,长草躬身微伏。
“就在前面了,”雅和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裤脚沾湿了自然的口水这件事情,她甚至没低头看过一眼,楚影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的小木屋,他们一路走过来箭草倒伏下的痕迹呈完美的一条直线,他回过头看向雅和的身影。
雅和一直保持着视线的平视,大概要追寻的目标就在前方,楚影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看去,几座连亘的小山坡就在前方不远处,但少年不知道是何处吸引了雅和,让她这样忘我地注视着,但也许土坡之后就是目的地了。沉默在两人之间横亘,风静静上地在倾诉。虽然穿着宽厚的大衣,但依旧可以看得出雅和娇好的身材,她默不作声地走着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在刑场上木然走向绞架的人,被身后的世界抛弃之后,打算自己再将自己抛弃。
“雅和小姐,”楚影在后边喊着。
“嗯?叫我雅和好了,对了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今天怎么——还真是,”她转过头看了眼楚影,自嘲地笑了笑,又是回过头,片刻后,她继续说了下去,“习羽,刚才那个男生是我的弟弟,习羽雅和,我的名字,捕狗队队长习羽大造就是我的父亲。”
“呃——”楚影有些惊讶,但细细地回忆一下,雅和的身份其实早已经浮出水面,只是——我完全把心思放在其它地方了而已——楚影想着。
“坡的那一边,就是那个地方了吧?”
“是的,我们要爬上去,然后——”说着话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坡底,雅和抬脚慢慢地向上走去,用行动续下先头的话。
楚影抬头看了眼坡顶,不高,不过三四层楼的高度而已,他低下头,泥土的颜色还很新鲜,没有久经日晒的那种沧桑感,昨夜的下的雨将这段稍陡的土坡击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小水塘,青嫩的小草星罗棋布地生长在土坡之上。路有些泥泞,裤脚已经不是单纯的湿透那么简单,一点一点的泥渍沾在黑色的裤子上,形成灰黄的斑。
楚影无瑕顾及这些细枝末节,他见雅和走得越来越远,比自己快出了近两三米,他深吸了一口气,追了上去。
“快些啊,到坡顶就好了,”雅和停下脚步转头俯视还在下边的楚影,笑了笑。她说完,又是转身向上登去。楚影抬头看了一眼,见雅和的背影已经快到坡顶,自己也只剩下不过四五米的距离而已了。
许久未动,爬这么一下就累了?楚影心里发笑,抬头又是看了一眼坡顶,雅和已经到了坡顶,背影矗立在风中,一动不动,唯有发丝随风飞舞,她的目光平视前方,凝视着什么,密布阴沉云朵的天空在她头顶,斜射下不知落在何处的几片阳光。
楚影提起一口气,小跑着冲上坡顶。
他来到坡顶,向前看去。
是一片蔚蓝的大湖,湖面随风起伏,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不,楚影眯了眯眼睛,又是眨了眨眼睛摇摇头,那是一大片蓝色的熏衣草地,那白色的也并不是岩石岛屿,楚影震惊地凝视着前方的美景,那是零落地生长在花海之中的白玉兰树,那几艘小船,楚影再度望去,是海棠吧,他不确定。
花海之中还生长着诸多青葱的灌木,角落歪斜地生长着几株高大的榆树——也许是樟树——枝叶茂密,树干粗壮笔直,表皮粗糙程度与磨刀石差不多。再稍微远处,一座明显可以看出曾经是人造物的大面积废墟矗在花海之中,墙体表面抹着青灰色的粉,早已经斑驳不可尽现,一副千疮百也的模样,残垣的断面崎岖不平,像是断骨一般露出里面暗灰色方石作成的骨髓,有几座废墟依稀还能辨别出它们原来所处的位置——楼梯的转角,阳台上的观景亭,当初以矗立着的整齐石柱而令人仰视的正厅入口——而今都成沉沙中的折戟一般,疲倦地连诉说往日荣耀的力气都失了去。花海之中,青绿的长藤缠绕在废墟中少数还屹立未倒的水泥巨人身体上,枝蔓茂盛,如孩子手臂般粗大的主茎表面满是岁月留下来的皱纹,细小的分支则像是千丝万缕的轻烟缠绕在表面,宽大的叶片绿色葱葱,淡色的花朵点缀其上,随风轻舞。那里有一段纯粹由两条平行的长藤组成的滑梯,梯面由细小冗长的细小分支相互勾结组成,它从废墟的顶部落下,曲线如从高处抛出的水流一般圆润完美,滑梯的另一端深深没入花海之中,不见踪影。绿叶与花朵时不时微微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靠着他们的掩护在鬼鬼祟祟地行动。
楚影凝神细看着似乎伸出手就能触摸到的景致,沉默无语,这时吹来一阵大风,将前方的湿润花香送了过来,天空中的阴云随风移走,缝隙中斜射下来的阳光也跟着在湖面移动,惊起花草丛中隐匿着的飞鸟。
“死亡之后的重生,好看么?”
“好看,”
楚影叹道,真是好看,他心里又默默地加了一句。
风,在耳边轻轻地吹着。
小木屋里。
它嚎了几噪子后停下。
小若一个转身,人立起来紧紧地背靠在铁栅栏上,两只蹄子此时显得很是无力地耷拉着,举在两肩旁边,刨着捉摸不透的空气。一对狗眼,瞪得老大,盯着牢笼深处的阴暗之中。
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气息清醒过来,死气沉沉。
小若感到惊恐,从这股气息里。
它屏着呼吸,紧盯着阴暗之中的异动,过了许久,没有动静,某时,沉浸在房间里的整笼阴暗似乎颤抖了一下。
整个房间的阴暗都在移动。
一个庞大如山的黑影,带着恶臭,以需要被小若的体格所仰视的姿态,慢慢浮现出来。
“呃唔——”小若低声呜咽。
“吼?”
黑暗之中,传来一个沉重滞闷的浑浊声音。
小若的眼睛里忽地飘出疑惑,它看着黑暗之中,一动不动。
屋外,清风依旧。
离开城堡的时候坐的是另一辆队车,这次楚影没有来时的那样享受队长送半里副队长续接下来半里那样的优待,一个相貌普通到一定境界的队员送楚影出去。
想到小若也有自己的背包的时候楚影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带走困扰了他一会。如果打算把小若寄养在这里的话它的行李再带到学校去后还得送回来,这样就有些累赘了。楚影想了会还是决定把小若的行李一起带走。
车子向市中心驰去,途中遇上过好几次堵车,梳求一国的地面交通系统还在运作,另外据说扶桑市市长相当拒斥空中交通系统的实施,因此楚影未见到空中有任何行驶的车辆。那位捕狗队队员是个一讲起话便滔滔不绝的人,也由于这个原因,漫长而又频繁的堵车并未如初冬寒风垂临大地一般将死寂与尴尬带进车子里。
那队员一上车就自言自语地说起来,说他是在扶桑出生,在扶桑长大,从小开始读书、初次告白、结婚,离婚,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都在同一个地方完成,只是时间不同而已,这样说着,他和楚影扯到时间上去。(本章节由网友上传&nb)
“唉,这样说来的话,我原先是在不同的时间存在过的噢,”
“是的,所谓的经历嘛,”
“唉呀唉呀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偏偏这个地方十几年没有一丝变化,还真是让我有种奇妙的感觉呢,好像自己也和这个地方一样只是诸如垃圾堆放点换了换这样不足挂齿的小事稍有变化,灵魂本质什么的其实一成都未变呢,人啊,大概就是这样默默地毫不知情地跟着时间走完一生的吧。”
“嗯,啊,也许是,又也许不是,”
“嘿嘿,那你可该去看一看这里的公墓,不过你要小心。那个地方,呵,我可还没有在其它地方看到过有和它一样能把人困在山雾里的,”
说得好像他见识过其它地方的公墓一样。
“这里的公墓怎么了?”
“它在山里啊,常年大雾,人跟鬼,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的话,都,都一个模样,远远地看起来,哈哈,”他说着便笑了起来,楚影不知有什么地方是有趣的,随便应付了几声草草了事。
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天野洁。
“啊,她,”下了飞机后他们分手彼此东西,这次楚影坐在车子里,前边是堵得跟坨稀屎的路况,车窗行人如织。
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能看到那个在飞机上相识的奇怪女孩,只是楚影再有意向外搜寻天野洁时,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似乎是感到有些失望,随后的谈话楚影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堵车堵到一定的境界时楚影曾看到路对面那家外卖店的派送员已经完成工作意气风发地开着两个轮子回来了。
时间,就这样从眼前溜走了。
“很快了,过了这最后一段,后面的路就可以用飞驰来形容了,那一段可是市中心少见的一段路喔,怎么堵车也堵不到它那里。”
“为什么,”
“路旁有交通部的行政大楼,那些个领导们无聊的时候都有在透过窗口观望路况的。”
楚影大声笑了出来。
果然如他所说,过了这颗动脉血瘤之后,车子便是飞驰起来,再未有减速的情况再发生。
“嗯嗯可以了,就在这里停吧,”
“学校大门还在前边呢,”
“要先去超市买些东西,谢谢了啊,”楚影说着已经下了车,呯地一声关上车门,对着驾驶座上的人微笑地挥挥手。
“那再见啦!”
车子在楚影的注视下继续沿停下前的方向飞驰而去,大概是觉得来时的路如此艰辛,继续开下去也不会再坏到哪里了。
楚影看它远去,转身向身后看去,一整排连亘在一起的各式店面——理发、健身。服饰,最后,还有超市。
楚影向着那家招牌是桑之屋的超市走去,路上模样是学生的有很多,很多人着意看了眼楚影。他正要进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熟悉身影拐进超市旁边的小巷子里,转头看去的瞬间,正好瞥到天野洁的侧脸。随她之后,三个打扮怪异出众的男生也跟着走进那条暗巷。
给这阴暗的空间名为小巷大概有些抬举它了,其实它的形成,不过是因为两幢高大伟岸的建筑物不想触碰到彼此而空出来的一段无用多余的空间而已,可能是两三个人也恰好能通过,小巷这样的称呼被也给了它。
楚影皱了皱眉,他看到那三个男生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他转身,走到拐角入口,偷偷地向里看去。
“喂,天野,大家可都知道你在写些什么,装什么纯洁的模样呢,你不是自己都说了是一边写一边用手满足自己,我很想看看呢,你那个样子,嘿嘿,”一个头发染成水绿色并且依照富士山的模样剪成型的瘦长男生挑衅似地笑着说,目光上上下下扫视女孩的身体。
“喂喂,你写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的这里啊,”说话的是三人里面最胖的,要是他收起那两条粗短的腿盘坐在地上,就跟一坨板油无甚区别了。
“笨蛋,你不给她看看她怎么想像得出来嘛,”第三个男生是三人之中长相最为端庄正派的,身材也甚是高大,其它两人只到他肩膀部分而已,这样的身高让人很有压力。此刻他的脸上挂满猥琐的笑容,让人感到的仅是恶心与惊恐。
天野洁沉静地站在小巷的尽头,她已没有退路,那三个男生拦住了她唯一的出口。女孩紧抿着嘴唇,平静的目光从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紧绷的脸庞有些紧张的表情流露出来,但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意思。
“来来来,我给你看看我的长什么样子,你会满意的,过来啊,帮我吸——”板油说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解下裤子,一边慢慢向着天野洁走去。
“混蛋你想一个人爽啊,”
“天野,你写的时候想像过这个场景吧,现在下面有没有湿了啊?脱了让我们确认一下,嘿嘿,”
“不要怕,很快就结束了,也许到时候你不想停下来也没准呢,”
三人向着天野洁围去,女孩沉默着,垂着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神里终是闪过一丝害怕。
小巷子里又闪进一个人影,天野洁看到楚影,眼睛睁得老大。
“哟,”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那三个男生转头看去,小巷阴暗狭窄,从外面漏进来的光线就有些刺眼,他们眯起了眼睛,只模糊地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慢慢从身后那片光线之中走出,渐渐露出真面目。
“小子,你谁啊,”绿头发的不悦地瞪着楚影。
趁着那三人的注意力从身上转移,天野洁飞快地从包围圈中冲了出来,大个子在身后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只摸到了她的衣角,天野洁跑出来,飞奔到楚影身后,伸出手一把紧紧抓住楚影的手臂。
“能见到你真好,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小声说,声音颤抖。
“喂,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是不是,”绿头发又是不满地说道。他身后,板油急急忙忙地将露出来的那一挫毛发塞进裤裆,开始整理裤腰。
“我怎么没见过你。天野,这人是你男朋友不成?”高个子笑眯眯地盯着楚影,抬手舔了舔摸到过天野洁衣角的手指。
楚影沉默着,微皱着眉头,平视前方的三人。
“这人是哑巴啊,还是个神经病,问他话不回答呢,”绿头发嘀咕道。
“不对,刚才他说过话,”板油摇了摇头,天气有些冷,他脸上却流着油汗,“看他样子不傻”。
“是啊,怎么也没有你傻,穿个裤子都这么慢。”
“喂,小子,你知不知道她都在做些什么,你满足不了她吧,放着让我们来试试,”大个子说着向楚影慢慢走去,眼睛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你一个人行不行,”女孩在少年耳边轻声说。
“行,当然行,”
听到楚影自信满满的话,天野洁却是依旧放松不下紧急的眉头。
转眼前大个子已经快到眼前。
“嚯!”楚影突然喝了一声,随即摆了个准备打架的姿势,立即把大个子连同他身后两个一起唬在原地,他看了眼面前的三人,转身横抱起天野洁夺路狂奔。
“跑了!追!”过了几个呼吸反应过来后,身后立即响起急促追逐而来的脚步声。
女孩显然也是怔住了,惊讶地一时半会未反应过来,片刻后,她在楚影怀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这个行不行啊!”她恍然。
不过眨眼功夫,楚影已经冲出小巷,他一鼓作气地要冲过马路。身后,是三头紧跟不舍的野兽。
“别让他跑了!”
楚影冲上马路,右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至极喇叭声,声音里面似乎有着和楚影突然心生起的惊恐感类似的东西。
躲不了,楚影能从喇叭声里听出车主的震惊与紧张,那声喇叭似乎表达了车子里的人心里压抑着的尖叫。
下一刻,呯地一声,身后追逐而来的三个男生眼睁睁地看着一辆飞驰而来的旧车将楚影撞向天空,飞出好几米后呯地一声如陨石一般重重地撞在马路上,显然,车主已经尽力踩下刹车才没让他飞得更高更远。
鲜红的血,慢慢地从楚影身体下面流出。
这一心跳的刹那间所发生的事情,令整个目睹到全过程的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飞驰的车子撞飞了一个人。
这注定要发生在马路上的事情。
“喂,喂喂,臼,臼也,撞,撞了,他,他——”绿头发的表情惊恐,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呃,嗯,”大个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随便地敷衍着说,过了片刻,他忽地回过神来,大声笑了出来,顿时惊醒了整个世界。
“哈哈,那个笨蛋,哈哈哈哈,竟然这么笨地撞上去了,哈哈哈哈!”
他身后板油与绿头发投来震惊迷茫的视线。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出——”
“出什么人命?”大个子冷冷地问。
“被车撞了不,不是,不是被死人的么?”板油的额头渗出豆子般大小的油汗,慢慢流下,在他丰腴的面颊上如土壤肥沃的大陆板块上交错的河流一般,慢慢在下巴这个入海口汇聚起来,啪地一声落下,啪地一声碎在地面上。
“会,会死人,”大个子的眼睛迷惑起来,几个呼吸之后,他的脸上终于有了惊恐。
“你,你不知——”
“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大个子显然也有了震惊,不过他要比另外两人更快地冷静下来,“跟,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都是开车那人的错,”
“呃,嗯,”板油在他后边恍然醒悟过来,“是的是了,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要往马路上跑的,”
“乱说什么呢,”大个子回头瞪了一眼板油,“我们和他根本就不认识,他往哪里跑我们怎么知道,”
“呃,嗯嗯,是的,就是这样,”板油反应过来,猛地一阵点头,脸上的油水飞溅起来,洒向空中。
“啊!”车子撞飞人的场景被在场的许多人亲眼目睹,因为不能准确计算出伤者抛体运动的零轴水平线交点,所以直至楚影落到了地上几个呼吸时间之内,人们还在竭尽全力地奔赴途中,直至到了目的地后看到从伤者身体下面流到马路上的鲜血后,几个女生才用匆匆准备不过数秒钟的好噪音大声尖叫出来。
“喂喂,请让一下,”伴着车子的笛声,一个不急不缓地声音从撞人那辆车子里传出,叫醒了看得入了神的人群。人们脸上露出各不相同的表情,但大多数是震惊与疑惑掺杂在一起,他们为肇事的车子让开了一条路。
一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睡眼惺忪的少年人从车内走下来,声音明明是男生,可挂在脸上的却是令女生都不由得心生嫉妒的绝美容貌。
他走到楚影身边,蹲下身,探了探他极其虚弱的呼吸,又是仔细地嗅了嗅从他身体下边流出来的鲜血。
“是真的,是真的血。”
“废话,笨蛋,还是假的么!习羽暮你怎么开车的!”从人群外跌跌撞撞地挤进来一个女孩的身影,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女孩。
“唉,天野洁,你也在这里啊,”
“笨蛋,赶快把人送医院去!”天野洁跪倒在楚影身边,扶起他变得有些冰凉的手,“没事的,没事的,你会没事的,”她轻声在他耳边诉说,眼角落下晶莹的泪。
楚影睁了睁迷糊的眼睛,无声无息地闭上眼皮,头一歪,昏死过去。
“赶快送医院吧,”
“再这样下去可真的要死人了,”
“他是谁啊,还有,啊,还有这个人,”
“不知道诶,”
“……”
人群发出窣窣窸窸的议论声音。
“哟,哈哈,假人,你开车撞死人了!”突然有三个凌厉刺眼的身影,粗鲁地推开人群冲了进来,一边哈哈大笑,话语立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习羽暮起身,看向冲到近前的几人,胖的像坨板油,瘦长的头发染成了水绿色,脸上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表情,相反带头那一个高大男生,却是一脸的猥琐笑容。
习羽暮静静地看着大个子,某时忽地俯下身,平推出一拳,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小腹。
“啊!”人群之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大个子原来挂着猥琐笑容的脸庞立即剧烈扭曲起来,整个人蜷缩起来,双膝一软跪倒下来,双臂撑着身体支在地面上,表情狰狞痛苦,却也比他猥琐笑着的时候难看不到哪里去。
“需要我顺便送你一程么,医院不远,”习羽暮蹲下来,在大个子耳边微笑着说,容颜妩媚,让人看了都不由分说地会莫名心动。
大个子张着嘴巴,痛苦地说不话。他的两个同伴,惊慌地站在后边,手脚不知所措。
习羽暮看了他们一眼,又是妩媚地一笑,转身小心地把楚影的身体抱上了车,在众目睽睽下扬长而去。
“开快点,他流了好多血,”
习羽暮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天野洁跪着伏在后座上,轻抱着楚影的身体,不住地用手抚掉沾在他脸上的鲜血,听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你也受了伤,”习羽暮平静地道。
天野洁的额头,手臂,脸庞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外衣的肋骨处也开了一个大口子,她手上那一条条血痕很是吓人。
“我没事,”
习羽暮沉默着,末了又是瞥了她一眼,他收回视线,关注前方的路况,车子远离事发现场后习羽暮从座位下取出一个警灯放到车顶上,一会闪烁的红光与刺耳的警笛就开始演奏起一曲交响乐,然而即使如此,前面的车子因为数量众多,想要避开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刚才飙速撞上人的技术开始发挥作用,把车子开得快是一回事,把车子开得好就又是另一回事情,习羽暮显然是个能把车子开得又快又好的高手,虽然途中曾把一辆看光艳亮丽的表面就能大概猜出其市值的跑车的后视镜给撞飞了本体,这次小意外引来那个年轻的车主疯狂地模仿习羽暮在车流之中高速穿行的举动,尖叫着的刺耳喇叭声将警笛声都盖了下去,那车主显然很气愤,以至于到了不把习羽暮车子顶上那盏亮晶晶的警灯放在眼里的程度。
不过甩开跟屁虫只花了习羽暮一个哈欠的功夫,他一边关注前方的情况,一边掏出微机打了个电话。
“喂,我这有位伤者,车祸,伤口大出血,血型不明,五分钟后送到,快准备急救措施。”
“什么!”对方在那头吼道。
“快准备急救措施!五分钟后到!”习羽暮吼了回去,挂掉了电话。
他们,在如有小意外发生便可能堵上半天的马路上穿梭飞驰,交通规则什么的已经完全被弃置。
“再快点,他还在流血,”
习羽暮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天野洁比上车初时那会要镇静了许多,然而脸上的恐惧却变得更甚,他瞥了眼女孩怀里的少年,看到他那张脸时,像是忽地想起什么似地一怔。
“这么巧?”他小声嘀咕。
“嗯,什么?”
“没,没什么,碰上那三个家伙今天就注定倒霉了,”习羽暮皱了皱眉,又把车速提了一档,纵他假冒成警车,也引来被甩在后边几辆车子的不满笛声,抗议他刚才危险的超车举动。
天野洁紧抱着楚影,对外面的动静不闻不问,她能够摸得出,从楚影身体的几处不知详细如何的伤口流出如这条路上的车流量一股的鲜血在慢慢减少,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鲜血已经流尽,还是伤口的鲜血正在慢慢凝结,匆忙中用来处理伤口的衣服已经吸饱了鲜血,稍稍一按就会滳出温热的液体来。
“再快点,他的身体变得好烫,”
“变烫?流了那么血的人体温应该下降才对,”
“不,不,开得再快点,再快些,他的身体真的好烫,好像要燃烧起来了,”
“快了,已经到转角了,”
车子在他话音落下时发出一声尖啸,开了个粗野的大转弯,突然而来的情况在路中央爆发,让后边的几辆车子慌乱招架,所幸。
医院的大门口就在眼前,已经有一队穿白色医疗服饰的人在待命。
于是一群人,加上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习羽暮与天野洁,将垂死的人风风火火地送进急救室,一路上,领队的其中一名医师从初见到习羽暮与天野洁开始便破口大骂,之后就一直未再停歇下来。
“大野医生,伤者的体温在慢慢升高,”一个一边跟着推车飞奔一边注意挂在楚影身体表面体温计的护士对着那位把习羽暮与天野洁骂得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的医师震惊地喊道。
“你说什么鬼话呢,”他这才,停下了不堪入耳的聒噪声。
“体温还在上升,已经快到五十了,”
“什么!”那位医师摸了摸了楚影的手臂,触电般缩了回来,他抬头又看了眼温度计,脸色震惊。
“快,快,小直,去把田中医师叫来,另外再准备冷水与冰块,叫咲口她们拿两张冰毯过来,另外叫那个实习医师也到手术室来,让他打开体温冷冻器。”他对着刚才出声提醒体温的护士飞速说了一通话,那位护士点点头,在下一拐角转身跑开,而剩下的一段路,以刚才习羽暮在路上飞奔一般的速度驰向手术室,自体温事件后大野医师也保持了平静。
一行人,呼吸急促地将伤者送进手术室,房间门在习羽暮与天野洁面前无情地合上,门框上的红灯刺眼地亮了起来。
“你们在外边等着,”还是原来那个医师,进门前对他们吼道。
于是,整个世界随着好一道关门的声音而彻底安静下来。
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时间,习羽暮听到身旁传来暗暗的抽噎声音,
“好了,天野,告诉我,”习羽暮转身,抬手抚上女孩的肩膀,却是没能立即唤醒她,“天野,”他皱了皱眉,女孩依旧顾我地哭泣,“洁!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不就是他被你撞到而已嘛!”天野洁哭喊着,转身跑到另一边,额头抵在墙面上,双手摭着脸庞,继续抽泣。
“洁,你,”习羽暮震惊地望着她伏在墙壁上的背影,神色变得黯然下来。他惺忪的睡眼已经尽然清醒,虽然发丝凌乱依旧如同刚刚睡醒的模样,但整个人的精力,已经全都被刚才一顿急进狂飙的快节奏颠簸搅得苏醒过来。
“洁,”习羽暮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的手上还有未干去血渍,脖颈,侧脸以及破损的衣袖里露出的带着血痕的手臂,这才意识到她也受了不知经历什么事情后的伤口。
“洁,你也受伤了,我带你去看看,”说着他伸出手搭上洁的肩膀,女孩挣扎着抖落习羽暮的手,少年一怔,一个呼吸后从女孩的身后横抱起她的身体。
“干什么!”天野洁试着反抗了几下,抵着习羽暮的胸膛用力地往外推去,但最终却还是无奈地伏在习羽暮的肩头轻声抽泣,再未有过激的反应。
在就近找到的急诊室里,一个看上去略微上了年纪的女护士为天野洁的几处看得见的外伤作包扎工作。
“呃咦!疼疼疼疼……”天野洁小声地嘀咕着,别过视线忍着没去看包扎的进度,不过就是前奏有些血腥而已,要将血痂与污物从伤口里清除掉,她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要缺席。在天野洁的身体表面,那位面容严肃的女护士一共找出了十处擦伤,三处撞伤。
为了检察女孩衣服下还有没有存在可见的隐伤,护士拉起了阻隔视线的粗布帘。
“那么,是那人救了你,关键时刻?”
“他叫楚影,”
“噢,呵呵,随便随便,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都怪那三个家伙,”
“你刚才还在怪罪我哩,”
“对不起,刚才,”天野洁微弱的声音从帘子里传出来,透过射进窗户的光线,习羽暮可以隐约看到里面晃动的身影。
“没,没事,很少听见你对我那么有力气地吼过了,感觉精神一振啊,”
“笨蛋,”
“唉呀真是的,在年轻女孩子这么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伤疤可不好,这么可怜的事情,唉,我要说你们这些年轻什么好,真是搞不懂你们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仗着年纪轻就随意挥霍身体,以后可要吃亏的,”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习羽暮挠了挠鼻子,看了眼坐在一边书桌上正在配药的医师一眼,抖了抖眉毛。
“两位,手术,已经有结果了,”门口突然闪出一人,气喘吁吁地说道,“大野医生叫你们过去,他有话要问你们。”
“什么!”天野洁从布帘里探出披着衬衫的上半身,右侧的肩膀与Ru房裸露在外。
“你先把衣服穿好,”习羽暮回头看了她一眼,立即将她推回帘子里去。
不一会,天野洁披着凌乱的衣衫冲了出来。
“记得待会再去体验中心检察内科,把影像照片带过来,”
“知道了,谢谢!”天野洁一边回应身后的女护士,脚步却已经飞奔至了门口。
到达手术室前,标示急救中的红灯已经熄灭,那个对着他俩吼了一路的大野医师皱着眉,在过道里驻足不动。习羽暮与天野洁到他面前叫了几声后他才回过神来。大野医师是个皮肤已经走下坡路的中年医师,穿着医生服的身体不胖不瘦,他抬头看了眼两人,在洁好几处固定了纱布的脸上顿了顿,皱了皱眉后无言地移开。
“我们进房间谈,”他并未再有任何的气愤话语,说得很平静,说完他就自顾自地转身走向楼梯,领着习羽暮与天野洁上了二楼,沿着过道又是走过几个房间,最终在一个门牌上标有大野浅的房间停下,推门走了进去。
“情况是这样,你们送的这个少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在被你们那样折腾的情况下不得不说是个奇迹,”话末他终是来了句讽刺。
“但是呢,很奇怪,”
“嗯?”习羽暮与天野洁看了一眼彼此,相觑不知何意。
“你们先坐下,水自己倒,不用客气,”
习羽暮与天野洁依言寻了个位置,但却没有倒水的意思,大野医师皱着眉看了他们一眼,亲自为他们两人各大倒了一杯半温的白开水。
“你们把他整个出事的情况,具体怎样,说一下,”他坐回自己的转椅,目光凝重地看向对面的那对年轻人。
于是,他们两人相互补充地将之前的情况说了一下,略去撞车之前的经历,不过两三分钟就讲清楚的事情,却让大野医师听子之后沉默了数倍的时间。
“医生,楚影,就是伤者,到底怎样了?”天野洁面色急切,很想要知道楚影的情况。
“这么说,”大野医师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他的确是受过伤,”
“的确,受过伤,是什么意思?”天野洁与习羽暮看了彼此一眼,目光迷茫,女孩转向医师,惊疑不定地问道。
“他的头部有轻微的脑震荡,右侧肋骨处的皮肤出现大面积淤青,肾脏与胃破损出血,左侧手臂脸颊等不同位置上有严重的擦伤,左脚踝,右手食指骨折,肺脏有受过强烈冲击后留下的震颤痕迹,血流量明显低于常人,但是,”大野医师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导致大失血的伤口,但他过于低下的血流量却很明显地表示他在过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里有过大量失血的情况,再者其它诸多的症状,也可以说明他的确是受到过常人无法承受的强烈冲撞。”
天野洁与习羽暮听后露出震惊的脸色,看了眼彼此,似乎是想从对方身上寻找出可以接受医师那些离奇的话的解释,但从彼此相似的迷惑表情上,都似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流了那么的血,却没有找到伤口?”习羽暮确认似地询问。
“嗯,”大野医师点了点头,“另外还有几点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他的心率旺盛,丝毫不像是受过重伤的样子,手术过程中他的体温一直未有下降的趋势,我们一直都在担心这个情况,所幸最后冰块起了效,他的体温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并且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确切来说,应该是已经恢复正常人的状态。”
习羽暮皱着眉,看了眼大野医师后低头沉默下来。
“那么就是说楚影已经安全了?”天野洁欣喜万分地说。
“嗯,是的。”大野医师点点头,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虽然我还没弄清楚那个男孩的情况,但像你们这样一点急救常识都没有的,回去好好看看急救手册,下次不准再发生这种折磨人的情况,这次他没事,大概是他命大了。”
“好的好的,知道知道了,真是抱歉呢,谢谢了。”习羽暮与天野洁起身,两人断断续续地抱歉道谢,不知所措地退出了房间。
“他没事了,他没事了,”一出房间,天野洁紧抓住习羽暮的衣袖,兴奋地喃喃。
“那你呢,你也要——”他正说着,却见女孩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接着眼睛不由自主地合上,整个人一软,紧抓着自己衣衫上手也无力地滑落,不过瞬间,女孩已经瘫倒在地。
“洁!”习羽暮失声惊叫,一边扣响了身后刚刚退出来的房间的门。
又是折腾了许久,习羽暮拜托医师将洁安排在与楚影相同的病房,但因为楚影是重伤病患,所以只能勉强安排在了隔壁,然而这个隔壁,也是好不容易才说服医师的结果。
天空中飘浮着大片大片的阴云,太阳了西边后终是逃脱它们的束缚,将最后一丝耀眼的光芒抛洒向大地,红霞在西边天际,分外艳丽。
悠然醒转后,女孩偏头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坐在床边椅子里注视着自己像座雕像一般沉默的习羽暮。
“醒了,医生说你是大脑平静下来后的正常昏厥,”
“昏厥也有正常不正常之分啊,”天野洁说着从床上坐起来,一手按着额头,双眉微微皱在一起。
“楚影呢?”
“隔壁,同一间安排不进去,”
“嘿嘿,不错啊,就知道你最好了,暮暮,”
“切,”习羽暮哂笑地哼了一声,他看着天野洁,沉默下来。女孩对上他的视线,疑惑地问:“怎么了?”
“天野,我们,认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嗯,怎么了?”
“我见过你洗澡,当然是偶然,我也见过你喝醉酒后完全不像个女孩子的邋遢睡相,可是,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哭呢,”
天野洁抬头注视习羽暮的脸,片刻后嘴角露出莫名的一丝笑,别过了头。
“那你要小心我为前面两件事情报复你啦,”
“不公平,”
“嗯?”
天野洁回头看向习羽暮,他低下了头,似乎是对着自己的鞋子在说话。
“对井,不公平,在井的葬礼上,你可都没哭啊。”
“是么,我忘了。”天野洁转过头看向窗外,北边的天空暗沉沉的,尽是些乌云,“不说了,我去看看他。”
她说着直下床,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罩在灰褐色的格子衬衫外面,习羽暮沉默地看着她拖着虚浮的脚步推门走出房间。
“医生说你的身体没受什么伤,只是要小心擦伤发炎的症状,你在这留一会,我待会来接你,”习羽暮对着一只脚已经踏出房间的天野洁说。
“嗯,谢谢了,”她的背影只顿了顿,片刻后在门缝中消失不见。
过了几个呼吸,习羽暮收回视线,抬头看向窗外,北边的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天野洁走出房间后,看了看左右,右手边就是楼梯,她向左拐去,推门走进隔壁的房间。她进去的时候,两位护士正对着仪器显示屏幕记录下上面的数据。
“你醒了,”其中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护士微笑着对天野洁说话。
“呃,嗯,”
“他已经没事了,你放心,”
天野洁点点头。
“那你陪陪他吧,我们先走了,有事按铃啊,”
“谢谢,”
天野洁在床边的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手肘放在床边,支颐着凝视安静如沉睡的婴儿一般躺在床上的楚影。
“为什么要抛开我呢,一起承受下来也可以的啊,”她轻声地呢喃。
时光,倏然静走。
嘀嗒,嘀嗒。
鲜血的味道,腥得刺鼻,好烫,黏;好凉快,是水么,是酒精的味道;好重的酒精味,要呛死人了;怎么有股带着热意的臭气,是什么机器烧坏了么;看到了,好清楚,那颗水珠是什么;是汗珠,这些晃动的人影是谁,都穿着白衣服;是耳也,她打过耳洞,手腕香香的,抹了香水么;好脏的刀,但够锋利,取下了什么,血痂么:我,这是在哪里?
“你醒了,”
楚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他竭力睁了睁眼睛,想用行动回应那个声音。
明亮清澄的眼瞳,乌黑清丽的眼睫毛,眼角的淤青,两鬓垂下的几缕发丝末端有分叉,俏丽的脸庞,遍布毫毛,看上去毛耸耸的像是多毛动物人身体,鼻尖上有熬时间久了渗出汗渍与油脂,还有左边眼角下的那颗痣,痣上面也有好多毫毛。
奇怪,有这么大的痣么?
他闻到眼前这张脸庞散发出来的香味,是年轻女孩身上的香味,夹杂着发香,还有极重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这个世界,以前是这样清晰的模样么?
楚影半眯着眼睛,意识快要再度沉没时,忽地感觉到嘴唇上有什么柔软温润的东西贴了上来。
随后,他闭上了眼睛,沉睡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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