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帝影忆 > 第三百一十三章 顾臣

?    天气很好,真的很好,好到学校因此放假都没有人会诧异的境界了。

    “爸爸,”女孩扯起蹲在家门口的男人的衣角,嘟着嘴角,含糊不清地呢喃着,“爸爸,”

    男人抬起头,脸上满是疲倦,双眼布满血丝,目光无视地转动着看向女孩,好久,才从那一声声“爸爸爸爸”的呼唤之中寻出些意识来。

    “呃,嗯?怎么了?”

    “妈妈呢,妈妈呢?爸爸,妈妈今天不回来了嘛?”女孩扯着男人的衣角,握得紧紧地,褶皱一条一条从指缝之中露出,干巴巴的,像是男人身后空荡荡的房间,整个雄伟高大的门,满是荒凉。

    “妈妈啊,我,对,对不,对不起,我把妈妈给丢了啊,”男人用疲惫不堪的口气微笑地说着,满是无奈与自嘲。

    “爸爸爸爸,妈妈妈妈,找回来啊,我要妈妈啊,妈妈妈妈,爸爸,妈妈怎么会弄丢了呢?爸爸,找回来啊!”女孩说着,泪水从眼睛里涌出,末了的话已经模糊不清,像是令人困惑的梦魇一般,久久地回响不断。

    “没了,找不回来了,没了,孩子,妈妈,没了啊……”男人喃喃地自言自语,目光里神采渐渐淡去,像是半张着满面布干燥感的的嘴巴,空洞洞的毫无内容。

    “啊!爸爸,我要妈妈!……”女孩哭着,忽地松开紧抓着男人衣角的小手,转身毫无目的地奔跑而去,眨眼间,她的身影,伴着哭腔的声音一并消失在街角。

    空荡荡的门口,只剩下男子一人,孤寂地蹲着,一动不动。

    傍晚女孩回来的时候,满身泥泞,昨夜公园下了一整夜的雨,让她今天玩了个劲兴。

    “回来了,”男人穿着凌乱的衣服从厨房出来,睡眼惺忪,他看了一眼女孩,又是自顾自地走上楼梯,脚步虚浮,漫无目的。女孩的脸上,泪水和鼻涕干去后黏黏地,沾上了不少泥渍,头发也乱糟糟的,一副邋遢的模样,雪白的长裙也已经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她看着男人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又是号啕大哭起来,一路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哭到半夜终是累得不成样子,正睡得沉沉的时候,女孩被身上覆上来的一层柔软与温暖惊醒。

    “妈妈!”她喊了一声,伸出手拉住了才能,是一条胳膊。她慌张地睁开惺忪的眼睛,没有意识到她抓住的那手臂比以往的要细小了许多。

    男孩微笑地,注视着骤然从睡梦之中醒过来的女孩。她刚才毫无防备的睡颜还印刻在心头,虽然脸上满是干涸了的泪渍,乌漆麻黑的,丝毫没有平时的样子,但她天生的甜美模样,在这层风尘之下,却更添了一份让人纠心的美丽。

    男孩伸出手,反握住女孩抓着自己的手。

    “醒来了,风儿,”

    “单琪,是你啊。”风儿松开了手,目光呆滞了一会儿后,渐渐黯淡下来。

    “既然醒了,就去洗个澡吧,”

    风儿茫然地任由他牵起手,从床上起身,窗外的暗夜送来一缕凉风,让女孩从皮肤上传来的凉意之中惊醒过来。

    “我的衣服,”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只穿着长裙里面的内衣内裤。

    “你睡着的时候我帮你脱了。”

    “我妈妈说了,男生不能随便这样做的,”

    “阿姨总是说这些奇怪的话。”

    男孩微微撇着嘴角,偏头看向女孩,她已经低下头,一滴滴晶莹的泪水不断地从发丝丛中落下。

    “阿姨她,”男孩看着女孩,话说到此处,毫无头绪地就断了,再没有说下去。

    他忽地转身,抱住了女孩。

    “好好地哭,别憋着。”男孩的样子看起来还稚嫩地像是刚断奶的毛头小子,皮肤奶色地白,眼睛大大的,嘴角不笑也看得出隐约两个酒窝,满是稚气未脱的一张男孩子脸。

    眉间的坚毅,目光的深沉,却令人心惊。

    “阿姨也总是大笑大哭的,从来不遮掩什么,哭吧,风儿,好好地哭,阿姨她,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他张大眼睛,紧抱着女孩,眼眶里的泪水滴溜溜地打着转,硬是被他憋了回去,鼻子里凉丝丝地像是要流出鼻涕来一样。他也怕一闭上眼睛,泪水就要流出来,那个样子的话,说这些漂亮话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怀里的满心伤悲的她呢?

    女孩哭着更凶了些,紧紧地抓着男孩的衣服,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擦着眼泪与鼻涕。

    窗外,是宁静的夏夜,没有蝉啼蛙鸣的夏夜,多了许多没有意识到的孤寂。

    “要好好洗干净啊,下午去公园玩水了吧,沾得满脸的泥巴。”男孩打开浴室的门,推着怀里抱了一堆衣物的女孩进去,他微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放水洗澡,我就在外面。”

    他关上了门,转身疲倦地靠上满是凉意的墙壁。

    不久之后,里面传来哗哗的放水声,过后,安静下来,“哗哗”的涟漪泛起声音,大概是走进了浴缸,零碎几声水波之音之后,里面安静下来。

    男孩在浴室外,背靠着墙壁,慢慢坐倒在地。过了一会,里面传来意料之中的抽泣声。

    “风儿,你又哭了,”

    里面忧伤的节奏依旧,未被打断。

    “风儿,我进来了,”

    “不要,妈妈说了,女孩子洗澡,男生只能偷看不能打断的。”

    “切,阿姨总是这样,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是怕我吃了你才这样说的吧,”男孩说着,干涩地笑了几声。

    里面,抽泣声渐渐弱下来,男孩背靠着墙壁,似乎能感觉到一墙之隔后女孩的呼吸与心思。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死寂得可怕。

    “风儿,我不会丢下你的,”他轻声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

    “嗯,”隔了一堵墙壁,里面传来女孩轻声的回应。

    “睡不着了,”

    “好啊,待会去天台,看星星去。”

    男孩茫然地看着双脚之间的地板,听见一墙之后浴室里,断断续续的抽噎声继续起来,他木然地睁着眼睛,未有再言的话。

    风儿,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想以后,以后,让你做我的新娘,好嘛?”

    “嗯?呃——”女孩睡眼迷蒙地看了眼坐在身边的男孩,她到天台来,看得大概不是星星,却是成功地把睡意寻找到了。

    没有对着流星,没有对着那种只能见证诺言许下无能守候到诺言实现的懦弱之物发誓,男孩仰着头,心中默念,我将对着我的灵魂发誓。

    “好的啊,等,等你长大,”女孩说完话,一头倒进男孩的怀里,闭着眼睛,均匀平静的呼吸声如同这寂静之夜的旋律,悠然在男孩耳畔回响起来,像是那个夏季最火热的某一天时光之中零星响起来的几声蝉鸣,纵然微弱简短,却给了他整整一个心灵的希冀与企盼。

    百苍,百苍大,寂静的初冬之夜。

    十二复道之上。

    “风儿,来百苍的时候,一直想跟你说这件事情的,不过看你支支吾吾的样子,像是宁叔叔在旁边不好意思,那现在,你想起来了吧,想起来了吧,风儿,等我们长大,就是许约实现的时候了,现在,我正式向你请求,可以为我,空出无名指上放一个戒指的地方嘛?”

    初冬的夜风不是很大,整个阴沉沉的复道之上此刻满是静谧与安逸,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宁风儿。顾臣微张着嘴,木然地看着低下头去的风儿,目光彷徨不知所措,她两边的发丝微风之中轻轻飘舞,像是女孩的心思一样飘乎不定,少年呆呆地滞在原地,心里纷繁地闪过过往许许多多的场景与画面——藤怪入侵校园,楚影睡觉的时候吊在床头的一只脚,寝室里未洗的泛黄的衬衫——许许多多,就像他听着单琪的话,感觉是那样空洞毫无内容,根本就不知道,此刻,他想着的到底是什么,此刻,他的双手,应该把握的到底是什么,此刻,他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少女低沉着头,像是低沉的心,沉默着,慢慢点了点头。

    “想起来了,我,”

    “这种事,小时候,这种,这样的事情,怎么,怎么可能,小时候,这种事情么,那么久,那久,那种事情,怎么,怎么,小时候的事情,谁会当真啊!”少年凌乱的话语,飘散入风中,随即消逝,不见踪影,无力无奈,结结巴巴的,断断续续,不知他到底要表达什么,只是,哪怕只是零碎的几个字词,听起来,也满是让人不忍卒闻的惶惑与悲伤。

    “我会,”单琪看着宁风儿,一往情深似的目光。

    “臣,你冷静一些,我——”

    “哟,小姑娘,少年思春的激情,可不是说冷静就能冷静地下来得噢!”

    宁风儿正说着的时候,阴沉的天空之中,忽地响起一道爽朗豪放的男人声音,突兀至极,如同突然而来的怒雷降临一般,将复道之上的人们,纷纷惊醒,转身偏头,投去疑惑不已的视线。

    一道飓风,从天而降,两个身影,如同神灵降临,轻盈地落到了复道之上。

    带来短暂而又绝对的一段安静。

    众人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一个容貌英俊,身材清瘦的中年男子,身后,是一个妙龄绝美的少女。

    “洁,”男子身后的少女笑嘻嘻地喊道,声音甜美得令人的灵魂都感到酥软下来。她说着,脚尖一点地面,身姿轻盈至极,就是向着顾臣飘飞过来。

    洁看向跑过来的少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从人群之中走出,迎了上去。

    “丫头,感觉就是你了,”娜笑着,眼睛里像是要淌出水一般地灵动汪然,“这身衣服,看着不配你呢,”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洁一番,牵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洁微微笑着,未有言语,娜偏头,看了眼顾臣,收敛起笑意,她转身,拉着洁走到一边角落去。看小说最快更新)

    “哟,刚才感觉这下边有老朋友了,就来看看了,小子,喂,那个小子,”闲月对着顾臣的背影,见他一个呆劲地只盯着女孩子看,根本未有转身的意思,高声喊道,嘴角微笑着。这时,众人的视线才从那边两个少女身上收回,投向那个中年男子。

    顾臣听见身后的有个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声音,微微转过身,偏着头看了过去,是闲月,他心里淡淡地想。

    “啊,嗯,”应了一声,顾臣无所谓地回过头,未加理会,目光茫然。

    “闲叔,你下来就看这小子的啊,我想见你还都不肯露面啊,真是太让我寒心了。”人群之后,狱龙队队长仁集笑着,走了出来。

    “你小子这么活蹦乱跳的,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知道男人的情谊都是在无言与背影之中的嘛,”闲月笑着,打着哈哈。

    “那我呢,闲月,我们,可是很久都没有见了啊,你是不是,差不多也忘了我呢?”宁权从人群之中走出,目光平静地看向闲月,嘴角,挂着一抹弧度,和煦如这时的风,轻声说道,近乎于自言自语。那个笔直地挺立在扶栏之上的男人,身上出现一层刚从阴云之中突围出来的月光,照着他的半边身子,让人看得到,他两鬓之上的发丝已经有些泛白。

    闲月看着走上前的宁权,敛起嘴角的笑,低沉地,用像是沧桑了千年的声音说道,“怎么会忘呢,宁权,”

    空气之中,沉默下来,闲月的话说完后,就再无人出声发言。冷月无声,轻风无痕,复道之上,陷入难耐的死寂。

    “嗒,”于死寂的荒野之中,像是揭竿而起先行起义的勇士,副部默默地,点起又一根烟,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就是那个人,”他看向闲月,烟头的星光在风中一阵一阵地发亮,安静如此刻他说出的话语。

    “是哪个人?”

    “几年前,被称为精通千百把轻身匕的天才,”副部慢慢地说,声音里,似乎真的有些疑惑。

    “嗯,是几年前了,不过今天干枯了的河床,还有什么可以感谢当年充沛的河水呢?”闲月淡淡地道,嘴角又是浮现起一丝玩味的微笑。

    听着他的话,副部沉默下来,安静地抽着烟,耷拉的眼皮同以往一样未有变化,满是死气与颓废。他注视着闲月,那边也投来一样笔直的视线,二人之间,落入近乎于尴尬的沉默气氛。

    “风儿,你想要考虑一段时间的话,我也会等你的,只是刚才,我只想在朋友们面前,说出自己的心声而已。我以为只是宁叔叔在场你不好意思的缘故,没想到,还有另一个原因。”单琪看着宁风儿,微笑着,优雅从容地说道,只是听声音,到底还有些惴惴的感觉。

    “听你这样说,我也是很不好意思呢,”苏倩倩听着单琪的话,收回转过去看洁的视线,看向单琪,无奈至极地道。

    “你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你有什么,啊?你说,”身边的一城安斜了眼苏倩倩,挑衅似地反问。

    “小子你不懂,你小子会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我……”

    “……”两人自顾自地,在一边斗起嘴来。

    到是为这空寂的风添了点生气。

    月光从乌云之中优游出来,洒下银白灿烂的光芒,照耀着复道之上的这些人。

    “单琪,我——”

    “风儿,不用说,我看得出,你现在有些犹豫不定,不要现在就下结论,不论是同意还是拒绝,我希望,下次开口对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你能够用凝定的目光看着我。”单琪温柔地说,他走到风儿身边,牵起她的手。顾臣看在眼里,心猛地跳了一下,只是终究没有什么动作。单琪牵住她的手,温柔地紧握着,风儿抬起头,目光闪烁不定地看了眼顾臣,转头看向单琪,沉默了一会,终又是别开头去,紧皱着秀眉。

    “风儿,”顾臣呢喃地喊了一句,散入风中支离破碎,宁风儿沉默着,未有理会他。

    像是,不敢回应一般。

    顾臣忽地感觉口干舌躁起来,自己明明想说些什么的,自己明明有想说些什么的冲动的,自己明明应该说些什么的,快,快说些什么,有什么东西,要丢掉了啊,快些,快些说,说些什么,随便什么,说啊!

    风,忽地大了,吹乱了所有人的发丝,乌云,又一次短暂地遮蔽了明月。

    “我才不管这些呢!”顾臣冲了出去,牵起风儿的手,拉着她就是冲出人群,单琪没能拉住风儿的去势,无奈脱手。

    “对不起,”风儿轻声说了句,不知是对着谁。

    “风儿,”单琪看向女孩的背影,喃喃低语,忽地,他醒悟过来,对着顾臣的背影大喊,“喂,你,放开她!”

    “喂,”

    “……”

    顾臣拉着风儿,踉踉跄跄地奔跑着,如若未闻身后响起的每个声音。

    “喂,停下,”一道严肃的声音,骤然在前面响起,如同惊雷,惊醒了迷糊中的顾臣。

    少年猛地停下了脚步,身后,风儿撞上他的肩头,未退后她便抱上他的肩头,低声诉说起什么。

    顾臣抬起头,身后的温暖与柔软没能让他逃出在心中蔓延开来的惶惑与彷徨,他的梦魇已经降临,开始折磨少年的灵魂。他向前看去,闲月的身影,孤独吊着地面上的影子,像是鬼魅一般出现在眼前,目光定定地落在顾臣眼睛里,像要攫取出他的灵魂一般,凌厉夺人心魄。

    “小子,这个时候逃避,你会后悔的。”闲月冷峻的说道,口气严肃,浑然不像平时说说笑笑的他。

    顾臣驻足原地,沉默地看着他,目光虽然定在他的脸上,但却没有丝毫的意识存在其中,神魂什么的完全游走于其它空间里,闲月目光之中的凌厉落了空,显然也让他困惑了一下,片刻后,闲月沉着声,一字一句用铿锵有力的音调说道,“小子,醒过来,你忘了出征天宫之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嘛,所有的遭遇,都将是世界给你的历练,你唯有承受并且去战斗,此时的你站在深渊面前,可以坠落。”

    坠落,这个词打入了顾臣的心脏之中,入木三分的力度,少年浑身一抖,回过神来,他看向闲月,目光里聚起了神采。

    “到底,什么才是坠落?”他轻声地问。

    风儿紧抱着他的肩头,精致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听到顾臣的自言自语,她抬起头,温柔地凝视顾臣的侧脸,贴近他的耳边,轻声呢喃:“一起坠落,我和你,我陪你,会的,”顾臣偏头对上风儿的眼睛,微微一笑。

    “转过身吧,你将会知道,什么是坠落。”闲月笑了起来,一脸自信满满地说道。

    顾臣看向他,敛起嘴角的微笑。

    他长长地呼吸,像是要把一世纪的凝神苦思都消磨在此刻一般微皱着眉头微皱,目光里光芒闪动,他的沉默,让身后的人停下了追赶的脚步,驻足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望着,他的决定。

    “喂,刚才,他怎么过去的,你看见了没有?”仁集微笑着,向着默默抽着自己的烟的副部问道。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副部耷拉着眼皮,目光却泛着认真的光芒,视线紧盯着闲月不放,眼睛里,隐约闪耀着什么。

    “没看到,”

    “啊呀,叔啊,呵呵,”仁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读不懂是赞叹呢还是无奈。

    复道之上,微风抚起所有人的发丝,轻舞于空中。

    单琪看着风儿的背影,少女伏在顾臣的身上,偎依得如此之紧,他不禁流露出神伤的目光,紧皱着眉头,只是嘴角却隐约挂了一抹苦涩的笑。

    “喂小子,不是打算私奔的嘛,怎么又停下来了呢?有什么话赶快说好了,”苏倩倩在后头喊着,像是催促顾臣结束自己创造出来的沉默。

    单琪盯着顾臣的背影,似乎也等他的回答。

    所有人的视线,此刻都集中在顾臣身上。

    压得少年的肩,看上去都有些弯曲。

    顾臣抬头,对着闲月咧嘴一笑,神色之上,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与自信强势回归。他伸出手,牵住风儿的手,引她到自己身前。

    视线对上,少年定定地注视女孩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好了。”

    “嗯,”风儿望着顾臣,轻轻地应了一声。

    “喂,”顾臣松开牵着风儿的手,转过身,目光炯然地看向单琪,“你叫,单琪是吧,我的名字是顾臣。我们,来好好地比一场吧。”

    单琪注视着顾臣,他脸上的伤意与惶惑已经消逝,转而又是初见面时的那副**式微笑,他看着顾臣,嘴角弯起一抹桀骜的弧度。

    “刚才,我已经赢了。”单琪说着,眉头却皱了皱,目光中冷意一闪而过。

    “刚才,是我输了,”顾臣坦然地承认,单琪的目光变了变,只是疑惑之色终究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大概没了让人血液沸腾的赌注,我提不起精力,所以啊,这次,加个赌注。”

    单琪盯着顾臣的眼睛,目光之中莫名的光芒闪动着。

    “不必了,那种无聊的游戏,虽然我有些喜欢上和你对战的感觉了,不过,”单琪看着顾臣,嘴角的笑意收敛起来,目光冷峻起来,“你是想把风儿的幸福当作赌注是吧,不过抱歉呢,我非常厌恶类似的做法。对于喜欢的女孩子,她的一切都不该成为有价值的物品,若是你没有抱着这样的觉悟,那还请你放手不要再缠着风儿,这样的你,是不会让她幸福的。另外,而且,若是对战,你的轻身匕,怕还是个问题呢。”

    顾臣看着单琪,怔了怔,片刻后,他微微笑了起来。

    “我啊,倒是觉得,这两个问题,都没有什么问题呢,”顾臣对着单琪,有力地举起手臂,掌尖握着的轻身匕,笔直地指着他,“幸福还是不幸福?哼,让不让她幸福这样的问题,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呢,那种虚妄不切实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我追求的,我想要的,只是让她大笑,让她大哭,让她等待,让她拥抱,让她做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而已,”顾臣说着的时候,感到风儿的手再一次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他微微一笑,目光自信坦然地看着单琪,继续道,“你要是觉得在我的轻身匕现在是无法应战的情况下答应我的挑战很不公平,那你就不用担这个心了,我啊,从来都是做灵魂要求自己去做的事情的,现在退却的话,它会扭曲坏掉的。你不是说了,轻身匕战士的灵魂,就是这样一根细细长长的铁管子而已,我也是一直都不想做对不起它的事情呢,现在,我就以灵魂之义向你发出挑战。你的力量,还远远不足以使它颤抖畏惧,更别提退去止步了,若是这样你依旧还迟疑不决,那就干脆让你的灵魂向我低头,乖乖认输好了,我们之间,注定好的,要有一争了。”

    “另外,最重要的事情,那个赌注,”顾臣紧盯着单琪,嘴角的微笑又是扩大了几分,“对不起呢,我也不是那种随意处置他人命运的任性男人,尤其在涉及到的人还是自己的女孩这种情况下,我想定下的赌注,根本与此无关,”

    单琪凝视着顾臣,目光越来越诧异,他读不懂这个男生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倒让一惯自信的单琪备感惊疑,却也激起了他极大的耐心想听下去,那个人,到底要赌些什么。

    “那是什么?”

    复道之上,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落在顾臣身上,听着他想说些什么。

    月光,再度从乌云之中浮现,将温柔的光芒洒向大地。

    “我想赌的啊,是我身后这丫头的一个,选择,掬一口月光之下阒泽之水的选择,仅此,”月光投向顾臣,少年的目光之中闪动着月光一般清冷的光,嘴角,也是同样色彩的微笑,“而已。”

    单琪盯着他,疑惑不解,沉默着。

    “我啊,”顾臣说,“从认识这个丫头起,就感觉她身上那股大小姐的脾气根深蒂故得难以改变,做的菜只有土豆丝这一样可以下口,枕着书睡觉的时候会流口水,送个礼物还不好意思要我代送,类似乱七八糟的坏习惯简直数不胜数啊——”

    后腰处一痛,被狠狠地扭了一下,顾臣微偏过头,斜了眼身后的风儿,嘴角微微一笑。

    “我哪有!”少女轻声反抗着。

    “这些啊,我都已经受够了,”顾臣回头看向单琪,继续道,“所以呢,一直想让她,从头来过,让她把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小脾气都丢得光光的,好让我把她调教成乖乖顺顺灵巧得让人窒息的女孩子,所以啊,让她掬一口满月之下阒泽的湖水,再好不过了。”

    顾臣说着,自我赞叹似地点了点头,“嗯,不错不错,是个好主意啊。”

    所有人,都用疑惑万分的目光盯着顾臣,沉默着,不知道他说的两件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

    “阒泽的湖水,怎么回事?”不知是谁,问出了心声。

    顾臣神秘地笑了起来,口气瞬间变得诡异。

    “不知道嘛,看来是还没有好好地读过百苍大的历史啊,”顾臣笑着,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添了一层诡谲的色彩,“阒泽之水,裉忆之水,掬一口入喉,忘尽前尘之事。”

    顾臣幽幽声音,在月夜下飘荡进所有人的耳畔,像是来自上古的咒语,再度被吟咏。

    “有,有这事?”那边的苏倩倩早已经停与一城的争吵,此时满是不信地喃喃道。

    “喂,臣,我,我怎么没听说阒泽的水是这样的。”身后,风儿轻声问道,声音里有些惴惴。

    “从今天起,它就长这个样子了,”顾臣回头对着风儿眨了眨眼睛,神秘地笑了笑。

    “忘记过去的水,你在,说什么呢?”单琪紧盯着顾臣,嘴角的笑,不置可否。

    “怎样呢?这个赌注,若是我赢了,无论风儿是喝还是不喝你都不能强加干涉,若是我输了,同样的,我也将失去插手风儿这个决择的权力,”顾臣微笑着。回过头目光笔直坦荡地凝视着单琪,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单琪注视着顾臣灼灼有力的目光,平静的表情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他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难怪啊难怪,你身上,的确有种与众不同的东西存在,大概也是它,才迷惑了风儿吧,好的,我答应你的挑战,用上你的灵魂,使出全部力量抱着必胜的心来与我对战,然后,被我击败,”单琪说着,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满是自信与桀骜。

    “哼,”顾臣一笑,手中轻身匕平举着直指单琪,“预约了这丫头无名指上戒指位置的人,不止有你一人!”

    “喂,你们两个,我说,要是平手了,怎么办?”一边的苏倩倩笑呵呵地说道。

    “不会——”

    “平手的!”

    两人同时,用张扬的声音说出充满自信的豪语,随即,像是闪电一般向着彼此冲了去,如若无形的疾风。

    “呯,”地一声,两人撞在一起,顾臣持匕,抵住了单琪的双掌,晶莹淡白的光芒,从单琪的臂上源源不断地涌向他的掌间。

    “也许,我真的看错你了,不过不要以为说了些漂亮话自己就能理所当然地接近风儿了,在轻身匕只是一根废铁的情况下,失去了灵魂主宰的**也只能失败而已,顾臣,这次,我会使出全力,算是对于你勇气的尊重,你,不要让我太失望了!”单琪抬头,紧盯着近在面前的顾臣,直勾勾地望入他的眼睛里,优雅的气质已经从他身上裉去,转而是炽热如火的雄雄战意,目光中的疯狂,令顾臣也有些——

    高兴地颤抖起来。

    “大家,彼此彼此吧!”顾臣自信地一笑,弧度上挂满傲然。

    两人同时迸出力量,震得彼此纷纷后退而去。

    短暂的对峙,再度出现。

    坠落,怎样的坠落呢,怎样,才算是真正的让人心醉神迷的坠落呢?月光从天际高悬着的一角洒下银白璀璨的光芒,笼罩着整条复道,渺小的人驻足在月光之中,找寻着自我。

    “喂,那个轻身匕天才,”副部吸掉最后一口烟,随手把烟蒂抛入风中,向着闲月,他遥遥喊道。

    闲月转头,看了过来。

    “弟子们已经动手了,当师父的,也该较量一下了吧。”副部说着,眼睛里陡然冒出两道精光,未待闲月回应,他整个人气势顿时一变,暴戾勇猛如飓风卷上他的灵魂,从他的突兀地睁大的眼睛中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威慑,凌乱卷曲的发线在风中被撩拔得愈加不堪入目,充满狂野的美感,从他话音落下那一刻起,他身上纠缠不清的慵懒感就已经消逝不见,转而覆上的,是一层狂热焦躁令人不安的气息。

    副部说完,身体已经像是猎豹一般冲了出去,快如闪电,眨眼间,就是来到闲月跟前。

    “让我看看,传说中的龙渊,是何威力!”副部轻声细语地说着,铁掌挥过闲月留在空中的残影,将之击得粉碎。

    “谁跟你说了,那个不争气的小子,是我的弟子,我可,从来就没有收这样扭扭捏捏的傻小子当徒弟,我看啊,倒是另一边那个,蛮合我味口的!”闲月长笑一声,瞬间闪身避去副部迅猛的一击,侧让到一边,轻松自在地说话。

    “叔啊,你们打之前想问一下,你身上的伤,不碍事吧,这烟鬼抽烟许多年,身体可没有因此垮下去呢,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摆平的货色呢。”

    “不碍事,年轻人既然想要些教训,叔我当然给得起。”

    副部转身,看向脚步点在扶栏之上,身姿轻盈的闲月,目光深沉下来,狂热依在,但已减弱了几分。

    “受伤了啊,那就打不尽兴了呢。”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似是遗憾,气势,却依旧旺盛如火。

    闲月看向副部,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就是象州军校那边以邋遢出名许久的教官?年轻人,我告诉你一句,男人有时候还是要打扮一下的,毕竟,这关系到你做不做得了爸爸的问题!”闲月说着,身影却是从原地倏然消失,一抹清冷刺眼的银白光芒,陡然从月光丛中激射而出,像是毒蛇一样,迅猛有力地袭向副部的后背。

    “喔,是嘛?”副部让到一边,却依旧感觉到凌厉的匕锋未从身上滑落,他咬紧牙关,侧过身,伸臂硬扛下这一击,“呯”地一声闷响,臂上的光芒竟然被这一击打得支离破碎,一股剧痛从双臂瞬间蔓延全身,止息不住的颤栗让灵魂也为之悚然惊惧起来。

    “切,”副部忍住喉间酥痒的那抹温热感觉不吐出来,哼了一声,他抬头,正对上闲月那双清冷深邃如同今宵之月的眼睛,望进去的感觉,就像是——

    坠落深渊,永世沉沦。

    “呵呵,”副部飞快地反应过来,他回过神,臂上用力,硬是顶开一段距离,唯此,他才感觉从面前这个近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诡异气息的束缚中逃脱。

    就跟修罗的味道,一样呢。

    副部心惊,暗自想着。

    尤其是那双泛着冷光的眼睛,好像,在哪种野兽身上看到过。

    “打架的时候,我可没抱着借由头上抹着的发油来获胜的念头,”副部不屑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却是认真凝重,毫无随意之态,眼睛里,狂热依然。

    “哼!”闲月轻笑一声,猛地一扬掌中轻身匕,副部感到一股磅礴之力骤然扑面而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滑退而去,飞快至极,他竭力稳定下重心,厚重的长靴摩擦着地面发出“嗞嗞”刺耳的声音,星星点点的火花不断冒出,月夜之中甚是绚丽。

    滑退地十几米,副部抬脚猛地一蹬地面,身势才终于被收了住。

    脚尖之上,徐徐地飘起一缕炽热的轻烟,散入空气之中,副部站直身体,活动活动脚踝,他望向前边的闲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目光之中,炽热更甚。

    “这就是你使用轻身匕的方法嘛?把它当棍使,竟然还能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果然,是与众不同。”

    “谁说的,轻身匕不能当棍子使?”闲月缓缓收回双手,指尖轻身匕轻盈地飞舞了几圈,很是潇洒,他对上副部的眼睛,微微一笑。

    即使是有月光的黑夜,也难以让人从它那诱惑人心的力量中醒悟,黑夜,它能蒙蔽住眼睛,让人迷茫不知所措。

    能找到的,只有自己的心。

    那就跟着它走。

    轻风,复道,人影。

    “部长啊,不用阻止他们?”仁集微笑着在一边观战,对着身边的宁权轻声说道,“他们打下去,可不像是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两个都不死就行了,且看着,我到底,是有许久一段时间没见到过那个男人战斗时的身姿了。意义什么的,好像都不是束缚他们活着的法则啊。”

    仁集望着那边那两人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又是弯了一分。

    闲月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副部,忽然“嘿”地一笑,年轻人的心头陡然一跳,灵魂颤栗了一下,副部正要有所动作,闲月的身影却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一张温文尔雅的男子脸庞,不过一**离,嘴角挂着少年人似的顽皮笑容,两鬓的微白将他年轻人的桀骜与温重男人的成熟感完美地协调在了一起,构成他与众不同的气质。

    “嘿,”仿佛是地狱里调皮小鬼,恶作剧似地一笑,闲月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尔后,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副部的心律,骤然乱了一拍,飞快地,他适应下来,一招对着一招,无一遗漏地接了下来。

    “年轻人,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那我再告诉你一句,男人打起架来的时候——”闲月倏然收招,随后又是猛地袭出一击,副部伸掌,手臂上缠满了淡绿色的光芒,硬生生接下他这一击,整个人飞速地倒退而去。

    “都不能被当成表面上的人!”闲月抬头,冷月之下,他的眼瞳里涌满精光,身影,倏忽消失在原地。

    副部稳下身势,吐出一口闷气,他抬眼,余光正瞥到闲月的动作,下意识地,他侧过身,手掌扬起斜劈而下送出一个半圆,淡绿色的光芒从他指尖泄出,像是凌厉的剑气,“锃”地一声斩过虚空,向着四周散去,在他身体周围弥漫开一层扁圆倾斜的浅绿色星海。

    星海之中,无数个细小如蝇蚊的光点激射而出,伴着鸢飞唳天的长泣之声尖啸而过,震荡出令人隔膜生疼的强烈音波。

    一个身影,被这一圈散开的音波反弹出来,只是脚尖一落地面,触机便止下了身势,露出闲月有些清瘦的身姿。

    他微微一笑,嘴角不知不觉地流下一抹殷红,却未有察觉。

    弓起身,像是蓄势待发的箭一般有力,闲月未踏出一步,一道道前冲的残影却是从他身体中涌出,向着副部悠然驰去,步姿虽然甚是悠闲的样子,但眨眼间,已经冲进副部周身那层绿色星海之中。

    “轰轰”地声音,不断在副部身边炸响,闲月一跃而起,飞入空中,仰天长啸。

    “顾臣!你这小子看我把轻身匕当棍使也就跟着学样了啊,不过我看你这个样子,还真是有辱黄金轻身匕呢,”

    闲月的话传入另一边的对战之中,顾臣横匕,抵下单琪的一掌,向后跳了一步,抬头看了眼闲月的方向。

    “我是不知道那人看上你这臭小子身上哪一点可取之处了,既然你紧握住了它,就请你将轻身匕的灵魂也抖落出来,它到底,说真的,毕竟不是棍子!”闲月的话音一落,伴着底下副部周身“轰轰”的炸响声,浑身上下突然爆发出一团刺眼如阳光的光芒,瞬间将整个复道照得透高,所有人抬头仰望着半空之中,眯着眼睛,感受那里散发出来的温暖。

    “不过呢,”闲月的话语变得柔和下来,语气里也满是欣慰,“刚才的月式,你使得,还真是不错啊。”

    仅仅是看了一遍我怎样使出的,他就学会了嘛?

    “看清楚了,小子,月式的极致——雪月。”

    像是吟咏,声音落下时,空中极度的璀璨之光瞬间消沉下去,那一轮耀日,分化成了五个水汪汪的圆月,散成一圈,围绕在副部头顶,那温柔的光,是永世都难忘却的光芒,默默地淌进心中,然后不留下丝毫痕迹地离去。

    头顶之上的那轮月,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那五轮硕大明月的出现,顿时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陷入了迷蒙不清的境地之中,明明就在眼前,明明近乎于触手可及,但每一轮月,看上去分明却又是在极远处的地平线上慢慢坠落着。它大得离谱,远得离谱,也明亮无瑕得离谱,整个天地,似乎都已经为这五轮明月的光亮所统治,头顶上那轮真正的月,倒是进不来了,就连现在看到的天空,也诡异地过于虚幻。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白茫茫的光,迷蒙不清,露出彷徨的心。

    忽地,虚空之中响起一声轻喝,随即,那五轮虚幻不知何处的明月顿时破碎成点点晶莹惨白的光芒,飘飞于空中,将整个复道,尽数笼罩。寂静之中,那琉璃般的月破碎时,仿佛也传来了一声轻脆的鸣唱,惊醒了所有陷入梦幻中的人。

    回过神,顾臣看向飘荡在整个世界里的雪白光芒,像是一场淋漓迷离的雪,花朵纷飞于风中,静驻在时光里,缓慢优游。伸出手,触上一点碎成千万片的月光,雪花立即融化在指尖,再不复见,真的像是一场清梦。

    这刹那间的美丽,深深地烙刻进了所有人的心里,时光,于此,已经停下。

    寂静无声的夜里,月光慢慢为乌云所遮蔽。尘间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吁!”一阵飓风刮起的声音,打破了这永世一般的沉寂。

    副部的身影,在纷飞如雪的月光之中出现,周身上下席卷出一股一股的强风,震散了飘飞于周围的璀璨光点。

    “月华,”虚空之中,依稀听得出是闲月的声音。

    静驻于空中的点点光芒,瞬间聚拢在一起,向着中间的副部簇拥而去,光芒越聚越多,越来越刺眼。

    “轰,”地一声巨响,强烈的飓风从月华之中激射而出,眨眼间驱散了所有的光芒,副部微微欠着满是疲倦的身影浮现出来。

    “嗒,”

    “你输了,”

    闲月从副部身后的黑暗中走出,轻身匕轻轻地扣上他的脖颈。

    这一瞬间,也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副部在原地立着,背脊挺直,他感觉到肩膀上的轻身匕带来的温度,还很热,轻风徐徐吹来,抚过他凌乱的发丝,像是抚慰。

    “切,”他不甘似地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包烟,取出一支悠然点上。

    长长地,吸了一口,长长地,吐出一口。

    副部沉默着,安静了许久,他抬起脚,一步步顾自离去,谁也没有出声叫他,任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复道尽头的阴暗处。

    “呀呀,输了啊,那家伙大概又要消沉几天了。”仁集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道。

    “不是,还有正戏嘛?”闲月手一扬,收回掌间的轻身匕,转身,看向另一边,嘴角默默地流下一丝殷红,被他轻轻抹去。

    两个年轻人的战场。

    两个乍分乍合,分不清谁是谁,彼此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像是在一起炫舞,虽然着身姿的跌宕起伏,舞区越来越大,渐渐向着复道中央广阔的地方蔓延,起舞落笔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大开大合地甚有气势,年轻人的热情与活力尽数显现出来。无论是谁出的拳,谁侧出的匕,都带着激荡的风毫不客气地向着对方攻去,他们彼此都看得到,对手是抱着怎样凝定认真的目光,在屏息凝神地与自己战斗,他们都看得清楚,对手眼睛里的狂热战意绝对难以用小打小闹来扑息,他们身上的傲然都令彼此感到厌恶,也深深地刺激着对方奋起以更猛烈的战意。

    他们都能从对方身上,寻找出让自己兴奋的源泉,那种想要对抗的东西,既熟悉,又陌生,既欣快,又厌恶。

    “呯!”地一声,两人的身体应声分开,终于让观战的人辨认出了谁是谁。

    顾臣半曲着一腿,横匕挡在面前,从单琪掌上飙来的劲风将他的发丝尽数拔倒向后伏去,他微曲着腿,向后滑退了几步才停下去势,缓缓站直身体。

    单琪在原地直起身,收回双手,看向前边的顾臣。

    一边平静的舞区之外,苏倩倩与一城安守候在风儿身边。女孩此刻蹲着,低着头沉入双膝之中,长长的发丝垂落下来,遮蔽了一切,苏倩倩半跪在风儿身边,一手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地轻拍着,口中一边低声细语着什么,时笑时伤,不知在说些什么。

    月光,似乎也已把重点放在那两个气势如虹的年轻人身上,就像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一般。

    “我在象州军校里呆了六年,从普通的学员到位列教席,同辈之中还没有人能强到让我心服口服,顾臣,你连轻身匕都没有用上就能跟上我的速度,已经很难得了,不过,若是你想着以此僵持下去——”

    “僵持?别把我说得那么没用,我想的,是以这种速度来取胜的!不要用你那还停留在小学生比成绩的心态来说话了,你面前的,可不是随便就能打发走的人。”

    单琪注视着顾臣,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他静驻不动时,优雅与温和总如影随行,再者他身体虽然高挑,但却无甚显露出来的肌肉,倒可以称得上是文质彬彬了。顾臣感觉奇怪,单琪身上似乎存在某种微妙的平衡,此刻面前的他绝对不是真正的他,刚才在对战中展示出像是野兽一般的目光,现在竟然无能再从他身上找到类似的气息,顾臣疑惑的时候,兴趣愈渐深厚,他不知道,原来风儿从小就认识这样一个奇怪的家伙,两种情况下可以是辨若两人的存在。顾臣笑了笑,挺直背脊,举匕直指单琪。

    “来吧,”顾臣撇着嘴,摆出一抹满是痞味的弧度。

    单琪凝视着他,应他一声轻笑,脚尖点了下地面,一跃而起。

    “那就让你,”

    “看看真正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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