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里的落日从来都是这般壮阔,没有什么人类的造物能够阻挡得了这一抹宽广无边的余辉,同样,也没有人阻挡得了它的坠落。季书纹站在百苍大十二复道上,朝着西边缀在天际的巨大红日凝视,他放眼望去,大地尽数被光芒笼罩着,由近及远的人造森林平平无甚可取之处,低矮卑下,所有房子的屋顶不管原本是什么颜色,此刻都全部被阳光调和成接近的一色。人类在大地上开疆拓土,自然笑着只轻轻一笔,就给这所有的苦心写下了最美丽的注释,季书纹看着远处整齐划分出来的街道楼房,想起脚下这座十二复道本就已经是极高的大型建筑,能够看到这样壮丽的落日也算正常,也是自己的幸运。天边的夕阳红艳艳的,虽然没有到染红半边天的夸张程度,但映照出的晚霞,却不得不承认是红得惊心动魄。那几缕飘乎于落日周围的浮云,半边身子也给披上了红装,和着傍晚时分的清风,这初冬的寒意,消融在温暖的落日余辉中。
一手扶着复道的扶栏,任晚间的清风抚过发丝,面对这天地的大美,季书纹心中却莫名地感到悲伤,夹杂着愤怒与惧怕。
那些从这里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结束长久负重生命的人,面对这**得离谱的夕阳的时候,会不会心生起迟疑?自己的生命无论是降临还是逝去,与那颗亘古长存的星球相比,都完全不存在可比性啊,那些负担着的沉重、怨恨、苦痛、罪孽在它面前都会有些难以抑制的自卑吧。
所以,无论怎样奋斗努力,依旧无法成为那太阳那样伟大的存在,所以,人的存在本身,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
季书纹心中冷哼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想什么呢?于叔他,确实是已经走了,算是死透了,已经是个事实,再想又有什么用呢,徒增悲伤烦恼而已,书纹想着,心中又是一痛,但是,为什么还是有股不安,怎么了排遣不去,我已经彻底粉碎了顾臣他们的声名,哼,影臣二道,无非是两个白痴以自我为中心制造的闹剧而已,哼哼,我就是要碎了你们的名声,哼,都是自以为是家伙,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处境,呵哼,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把于叔牵涉进来,哼,本来就是罪有应得的家伙,本来就是,你们都是,什么影臣二道,我就是要光明正大地逮捕你们,哼呵,可恶!
季书纹的手掌,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扶栏,掌面的青筋,根根跳出,他远跳着落日,目光里却没有一丝欣赏品味,抑或是想要阻止它坠落而心生无力的遗憾意思,他的心思,全部对在了自己意识的深处,夕阳映在他的脸上,照得他整张脸孔通红无比。他瞪着和煦的阳光,心里翻覆不息。
我明明已经把他们打倒,我明明,我,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还有种深深不安的感觉,是于叔的死带来的影响么?为什么,还有种不甘在心头徘徊不去。那两个人的身影,季书纹慢慢皱起眉头,游荡在他眉间的阳光也被他压迫得褶皱遍生,他的目光,透出深深的疑虑,身影,那两个人,怎么总在眼前浮现?
我明明那样厌恶你们!
季书纹长呼一口气,仰着望入清净无云的天穹,深吸一口气,让有些凉意的空气充盈整个肺袋,他闭上眼睛,倾听夕阳在清风伴曲下低声诉说时光的声音。
我,是在觉得对不起他们么?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季书纹猛地睁开了眼睛,浑身剧烈地颤栗了一下,怎么可能!我有哪里是做错了,一切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影臣!于叔都是因为你们才走的!
书纹无力地叹了口气,他低垂下向来高傲的头颅,任慈爱的阳光展露母性的温柔,抚上发丝。
“人类虽然只能以因果的角度解释世界,但未必就要终生活在因果的阴影下,况且,有些事,原因是不存在的。”骤然传来的女孩声音吸引住季书纹的心神,他一直以为这空荡荡的十二复道只有自己一人,不料却连她人何时走近的都没有发觉。
我这是怎么了?
季书纹转过头看向一边,淋浴在风中的女孩一步步向自己走近,一头乌黑修长的发丝抛扬在风中,好不潇洒飘逸,很是蓬松茂密。季书纹看了眼她的脸庞,望进她的眼光中。
“你——”
“还记得我?”嬴璎在季书纹跟前停下脚步,微抬起头,一对明亮的大眼睛看入少年的目光中。想不到他比我高半个头,远看挺瘦小的一个人啊。
是那天,藤怪在校园里肆虐后出现在一片废墟中的神秘女孩,那次和她一起在事后离开的,还有两个男生,她,在这里?季书纹看着嬴璎的脸庞,少女长得十分标致可爱,五官精致细腻,让人看后忘不了的是飘浮在她身上的甜美气质。晓莹跟她一比,倒显得更加成熟些,唉,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那丫头还有股成熟的女人味?季书纹看着嬴璎发呆,心里想到他处,不过,晓莹她,现在在哪里了呢?
“嗯,”书纹收回视线,回头再度看向前方无垠的人间世界,轻轻应了一声,“只是不知道你是谁。”
“你是在问我的名字嘛?”嬴璎浅笑地看着季书纹的侧脸,她望着少年眼角流露出来的疑惑目光,等季书纹回过头来看她时,嘴角绽放出一抹明媚的微笑。
“我没有那个意思。”季书纹的视线落在嬴璎嘴角的微笑上,一时间却再难移开,那抹弧度里含着吸引人心的东西,一不小心,少年就将心神掉在了那里,他从心底里生起一丝惬意,淋浴在风中的惬意,自由自在,刚才阴郁愤恼的情绪不知为何去了大半。
阳光刚刚好,暖暖的,风也挺舒服,我刚才,在苦恼怨恨些什么呢?
“我,”嬴璎对上季书纹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后忽地又是踏出一步,身体贴近少年,“嬴璎,赢政的赢,璎珞的璎珞。”
女孩忽地走近,扑面送来淡淡的清香,丝丝缕缕飘进书纹的呼吸中,大半却是被调皮的风裹挟走了,视线相隔不过一掌距离,季书纹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女孩光滑细腻的容颜,平坦白皙的额头下挂着两道弯弯的秀眉,睫毛也很用心地梳理过,左右两边小巧的耳朵垂下白嫩的耳垂,躲藏在浓密修长的黑发下,时隐时现,离得这样近,季书纹可以听得到她的呼吸声,甚至也能看到自己在她眼瞳时的倒影。
嬴璎轻轻的话语声传入意识里,带着好闻的味道。季书纹的目光,慢慢变得闪烁摇晃,短暂的失神过后,季书纹反应过来,连忙回过头不再注视嬴璎。
“喔,季书纹,我的名字,季就是——”
“我知道。”嬴璎依旧浅笑,她看着季书纹目露疑惑地偏头看过来,对着他点了点了头,两边的发丝跟着也跳起轻盈的舞。
“嗯,是么。”季书纹回过头,视线在前方的城市一隅中游移不定,视野被一幢幢低矮的高楼大厦填满,心神却没有出现的影子。他想着其它的事情,身边这个奇怪的女孩是谁,她似乎——不,是肯定带着说不清的意图,而且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了,趁着天色不错也还早,还要回去准备一下接待突然说要到百苍来的朋友——从象州军校请出假可不容易啊,那个家伙一定见面就这样说,不过十一岁那年在西来一别后还真得就再没有见到他,听说还要带几个很特殊的朋友来认认识识,那小子看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样子,哼。
“想走了?这么快就要离开?你刚才,不是在苦恼什么嘛?现在想通了没有啊?”嬴璎微笑着,不过弧度已经敛了几分。
季书纹心头一震,满腹狐疑地回过头看向嬴璎,“你——呃——”
“嗯?”嬴璎歪头,目光狡黠地对上少年的视线。
话说回来,季书纹回忆起嬴璎说的第一句话,因果,他品味着,越是想,越是感觉迷糊,像是走入了一个怪圈,弯弯曲曲的踊道里弥漫着挥散不去的阴沉黑暗,怎么奋力急走都是走不出个亮亮堂堂的出口。
“嘿!”嬴璎叫唤着,惊醒兀自沉浸思考中的季书纹。
“呃——”少年反应过来,嘴唇一摆,讪讪地笑了笑,“人类逃脱不了因果的束缚——这话听起来,说得好像你不属于这个星球的人种一样。”
“我本来就不是呀!”嬴璎笑着接下他的话,嘴角的弧度变得很是灿烂。
“嗯——”季书纹一怔,目光困惑地盯着嬴璎,他转过身,认真地面对眼前这个少女。
“你说,我想离开?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像,一次都没有说过,虽然我,”季书纹微低着头,视线望进嬴璎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地继续,“的确是这样想着的。”
少女浅笑着,弧度里挂着一丝自得与神秘,她凝视着季书纹的目光,沉默了片刻后忽地伸出右手,纤细的食指点上了他的胸口心脏处,透过厚实的灰大衣与里面的毛衣,似乎有结实的心跳声传来,铿锵有力,震颤着她的指尖。嬴璎抬头,对上季书纹惊疑不定的目光,她的目光很温柔,不至于把少年吓坏,她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藏在薄薄的一层眼瞳内,留给季书纹的仅是莫名其妙却又是一旦触上即不忍再放下的神秘,从她的眼睛里传达到少年心里的温暖,完全有别于初冬黄昏时的落日光芒,为周围的凉意都披上温柔的味道。
这朵花不属于这个季节,但冬天作为她身后的背影,却没有一丝不协调的感觉。
季书纹注视着嬴璎小巧精致的脸庞,她的表情隐没于两边蓬松的长发里,显得少女的面颊有些单薄。少年沉默地等待着她的回答,不过她嘴角的微笑,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一点也没有感到不耐烦,仅仅是注视着嬴璎,季书纹也觉得越来越多的奇妙感觉涌进心田,他不知道女孩这个动作的意思与目的,只是自己心中,没有生起一丝避开的念头,他想知道眼前这个仿佛自天而降的少女心里想着要说的话,想知道她接下来的动作,想把握住从她的指尖传达过来的迅息。季书纹整个人都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包裹着,一时心神未有走出来动静,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但季书纹能够感觉得到少女点在自己胸口处的指尖上,传来丝丝缕缕的温暖,说不出的奇怪,这热度像是要把心里躲藏在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暗处的坚冰融化。当季书纹再次感觉到黄昏的凉风吹入衣领中惊醒过来时,意识像是刚从沉睡中醒来一般平平静静,了无波澜,恰如狂风暴雨后绿叶上留下的安逸水珠。
怎么了?我刚才,好像有刹那的无意识,我这是在等着什么嘛?季书纹低头看向面前不过一臂这距的少女,她目光笔直地盯着自己的胸口被她指尖点住的地方,他看入她的眼睛里,能够读出里面的认真、平静与欣喜。
“你的心,刚才在拒绝风。”嬴璎低下头,看向季书纹的胸口,她伸着右手食指,直直地点在他的心脏处,她收回指尖,触觉一消失,季书纹感到仿佛有一丝体温被她带走了,不过下一瞬,嬴璎伸出整个白皙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胸膛,“现在,它安静下来了。”
漂亮,很好看,但,也很古怪离奇,她,季书纹微低着头,看着嬴璎光洁的额头,心里默想,我,还要等她么?
“风?”
“是的。”嬴璎说着,目光却还留在季书纹的胸口,她依旧伸着右手贴在季书纹的胸口,没有收回的意思,季书纹目光落下的时候,正见到她嘴角的弧度扩大几分。
嬴璎笑着对着季书纹的胸膛说:“心啊心,告诉我,你在苦恼着什么呢?”
季书纹张了张嘴,惊疑地看着嬴璎,他不知道这个女孩想要做什么,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在身上挂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看的少女行为却奇怪难解,他已经打消立即离开的念头,他想着能和她再多聊一会也不坏,夕阳未沉,凉风正好。
“你,在干什么啊?你能知道我的心在想什么?那不就是我在想的东西么,你直接问我不就是了。”
“嘘——别说话,你还不懂,你还什么都不懂,”嬴璎轻声回应着,目光抬起温柔地瞥了眼书纹。
“mywishearefooltheyshoutacrossthysongmymasteletmbutlisten.”像是古老的咒语,从少女的低诉中飘进季书纹的意识里,她说得不快,轻盈如蝶舞,但片刻过后,话语就消失于凉风之中,吐出的温暖也彻底融化在夕阳的照耀下。
耳边的低诉声逝去好一会儿好后,季书纹才意识到她说过的是另一国的语言,但反应过来时,那咒语般的气息依旧飘乎在心头,央语作为是全球通用语种之一,早已经变得稀松平常,但从少女的口中说出,却充满美妙动听之感,此刻的它拥有存在于大众口中作为日常交流迥然有别的身份与作用。清风依旧,不过季书纹感到周围的世界已经超乎往常,连可以坚信不疑的夕阳也变得神神秘秘不可捉摸,从面前这个少女身上,散发出能够改变周遭世界的魅力。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季书纹努力回忆刚才的一幕,但记忆只剩下碎片,无从寻觅线索。他叹了口气,姑且作罢。
她到底是谁,好特殊的感觉,说不清楚,季书纹看着嬴璎,微皱起眉头,目光里透出浓浓的疑惑,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心间却没有一丝词语飘过,连个影子都没有,仅仅是注视着眼前的少女,似乎已经付出全身的力量。
“不安,急切,苦恼,深不见底的忧伤。”嬴璎微眯起来的眼睛恢复正常,她退后一步,收了手,自然垂下。少女抬起头,嘴角带着极淡的一丝笑意,看向季书纹。“还有最多的,是神话。”
“嗯?”季书纹不解地问了声,不安急切,苦恼忧伤,还有,神话?是怎么回事?少年满腹狐疑,但看入女孩的目光里,对上的是一双极认真自然的眼睛,她,是真得在读我的心?季书纹不由得心中一动,他想起小若,那条胃口与晓莹丫头不相上下的死狗倒是真得有那种不是本地产的奇异能力,但是,眼前的她,难道也有?
我要瞎想什么呢?想她应该也不过是个长得好看地生性又喜欢的浪漫的女孩而已,季书纹想着,但是,那天她的那两个同伴,似乎拥有未知的力量,没有感觉到挟戴有轻身匕的气息,他们两人,又是怎么解释?
唉,想这些做什么呢?还是早些回去,也许这个女孩身上,真的有不同寻常的能力,就算是这样吧。
“呃,就,这样?”季书纹试探似地说了句,目光里的疑惑已经减去几分,他微微笑着,眉头也松展开了,给人十分和煦的感觉。
“你又想着走啦?这算是在敷衍我?”嬴璎的嘴唇扁下来,不过眉间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
“嗯——”心思瞬间被打破,季书纹感到尴尬至极,难道她真得能读得出我在想些什么?“不是这样的,这里有些冷,我想起我还有些事情要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算是彼此认识了。呃,这里比较凉啊,嗯,风虽然不大,不过我有些事,你,也还是别待得太久,可能会感冒。”季书纹说着,对着嬴璎又是笑了笑,他不知道这样的说辞会有什么后果——如果它正确地表达出自己心中所想的复杂心绪的话——算了算了,你还是就当我没说刚才的话好了,反正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那我要不要再说些这样的什么话好,让她抛弃刚才听到的话,季书纹沉默着,心里矛盾,片刻后又是再度打消了续些后话的念头,算了算了,让她自个想去吧,少女的心思本就不是寻常男生可以活动的领域。
嬴璎扁下的嘴唇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可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些许的无奈,摇了摇头,嬴璎看着季书纹,轻轻地又是说道:“你还不懂。”
季书纹心里叹了口气,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么,就像为什么是在这里,为什么遇到你,为什么你身上缠绕着的神秘气息总让我释怀不了,还有好多头痛的为什么缠绕在我自己身上,那些与你完全无关的结我尚且无能为,其它的,我又有什么能力呢?他强打起精神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嬴璎却又突然用满怀期待的口气恳求道:“你在烦恼什么,告诉我,你说的噢,我们已经是朋友。”
刚认识不过一小时的朋友啊,季书纹想着,心里混乱不知该如何接住下一缕时光。
少年认真地看向口气诚挚的嬴璎,沉默了一会,季书纹动了动嘴唇,生硬地挤出几字,“也没什么,现在也只能自以为是地说几句话而已了。”他说着,又是想起逝者之死生者之痛,在这孤高宽广的十二复道上遇见这位神秘少女并由她造就的平静顿时又是支离破碎,心灵之中风浪又起。他从未幻想过能够与这样漂亮温柔身上又缠着大雾般神秘的少女邂逅,但第一次相遇,应付虽然不是得心应手,倒也还差强己意,毕竟他不是天生专门做这行的,从一起长大同居十多年的晶莹身上,他对女孩的野蛮与莫名其妙已经有了大概的理解,男人的心若是健全的怕很难领略到处于这个年龄段的花蕊真正的味道,况且此刻,他心里再度灌满自己夙夜忧心的事情,已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嬴璎的身上。即使是清风用劲全力吹,也挥散不了积郁在少年心头的迷茫与痛苦,季书纹的眼前重复地上演那一幕闹剧般的境头,模模糊糊莫名其妙的场景——“呯”地一声,然后又是“呯”地一声,活生生的人就中枪倒进椅子里,一刹那的事件在记忆里反反复复地重新放慢镜头进行,慢慢地就变得苍白失去了所有原本应有——姑且让它存在——的意义。季书纹依旧看着眼前的少女,但心神却已经完全游离于自己的世界里,他敷衍地应付过嬴璎,就不再理会她,兀自木然转身,看他样子,像是就要这样离去,再不回头。嬴璎看着他将背影抛过来,沉默了一会,在少年迈出第一步时开了口。
趁着他还没有踏出第一步就要开口了,不然等他走出一步,就有了走下一步的理由。
“你在惧怕着什么呢?你要承认的不是你心里正在苦思不得解的东西,你自己懂的。你自己不懂的只是,需不需要获得勇气承认这个问题而已。”嬴璎说着,一边宽慰地看到季书纹的脚步慢了下来,只是,背影依旧,他还有转过身的意思。
她,在说些什么啊,季书纹心底长长叹出一口气,她难道真得能够读出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
季书纹黯然地想着,但双腿不知为何竟是不由自己控制,木愣愣地依旧呆在原地未迈出一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心里的犹豫:也许,不管她是谁,不管她看不看透我的心,向她倾诉一番,也是可以的吧。
只是,一想到要对别人诉说那些事情,季书纹心中蓦地又生起一丝羞愧,这莫名的感觉不知因何而起,只是一经涌出后,他想转身的念头又是淡了下去。
顾臣一直把我当朋友的,他苦涩地想道。
清风徐徐地吹,十二复道上唯一的一对男女之间陷入各自的沉默,天际的夕阳隐没了半边胖圆的身子,两人头顶的天空中,不知那只飞鸟衔来缕缕云气,在蔚蓝的画面上挥下随意无心的一笔,却充满圣手罢笔自愧的自在神韵。
“我听说,这里是这座城市自杀率最高的地方,”嬴璎的声音在身后,清凉中带着一丝令人感到不安的气息。
季书纹心头一跳,偏头看了过去,正好瞥到女孩嘴角欣然的笑意,带着阴暗的影子。
嬴璎别过季书纹的目光,嘴角挂着笑容,她忽地转过身,双手扶上复道扶栏,抬脚在栏身上一点,身体立即轻飘飘浮起,轻盈至极地跃上了扶栏,全然没有少女刚才一贯保持的娴静缓慢优雅之感。嬴璎没有犹豫,头未回,目光一触复道之下的光景,立即向前跳出,整个人,就这样跃下十二复道。
“喂唉!”季书纹慌得回身,指尖点上扶栏,未经犹豫就一跃而起,跳过栏身,追着嬴璎而去。
轻身匕的低鸣声骤起。
耳边的风还未奏完一曲,季书纹就拉住嬴璎的右手。
“你想要做什么呢?”季书纹捞起嬴璎的身体,一手搂住她的纤腰,看向她的俏脸。
书纹他当然想不通,就在刚才还是这么一个恬静美好充满生命气息的女孩,眨眼间连说都未说一下就改变方向义无反顾地扑向死神的怀抱,他想着,但不会得到答案。自己也跟着冲动地跳下来大概归结为是势急事促下意识的结果,但在少年感觉到存在于心里支配着这一系列迅疾动作的却是另一股更为强烈与模糊的情绪,一种说不清楚的冲动。他没想到自己也有跳下十二复道的一天,而且跳得理由连自己也把握不住。他自然不会知道楚影与顾臣开学第一天就跳过了,还是在很相似的情形下,但无论是谁,都没有犹豫迟疑。书纹感到迷茫不清的,是这看上去明明可以把握住的世界为何连招呼都不打就会变个翻天覆地,他摸不透其中的变化,也许,他心里彷徨着,我连自己接下来要追寻把握住的是什么也都还知道。可是,时候到了,我还有力量么?耳边的风呼呼疾驰而过,他紧抱着嬴璎,不让狂风抢走她。书纹未借着轻身匕停下身势,他拉着少女的手,两人的身体还在继续向下坠落。他忽地喜欢上了这样的坠落所带来的快感,与往常御匕飞行不同的,风成为此刻的主导,他成为附庸,但融入风中的舒畅感觉丝毫没有比御匕控风飞驰云间要来得弱,他感觉到了此刻自己才真正体会到风的气质与个性,那种根本不是人所能接受与控制的狂野和不羁、细腻与温柔。他想就这么变成风,拉着身边的少女一起。
变成风,季书纹心里暗暗祈祷着,心在追随着风的律动中达到另一个境界的平静安详。
Thebirdwishesitwereaclouthecloudwishesitwereabird.彼此的无奈与期盼,大概存了千年,季书纹模模糊糊地想起过去读到过的Tagore的诗句,是的,对了,她说的话也是了,难怪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的耳边,忽地响起少女刚才低诉的话:mywishearefooltheyshoutacrossthysongmymasteletmbutlisten.
季书纹一直看着嬴璎,但此刻心神才重新出现在目光中,聚焦在少女的脸庞上。
嬴璎睁开眼睛,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惊讶奇怪的意思,她看过来,正对上季书纹的目光,嘴角慢慢地浮起一抹迷人的弧度。
“你把握得住,不要因为失去一次就感到羞耻,不要把现在与过去相比,无论是哪一方,你都把握得住。”
她的发丝被风捧起,向上飘去,将她整幅光洁美丽的容颜都显露出来,淡淡的秀眉,明亮深邃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还有唇畔上微不可见映着夕阳红芒的毫毛,此刻都一一尽收入季书纹眼底。
微笑着,恍若心染尘垢却不忍放下的谪仙。
嬴璎注视着在风中沉默不语的季书纹,忽地噗哧笑了出来。
“你的胡子要好好理一理啦!刚才扎到我了。”
季书纹听着回过神,像是才意识到一般真切地感受到怀里这个少女身体的柔软与温暖,只片刻的心猿意马后,他忽地心生想紧紧抱住嬴璎吻上她额头的冲动。
这冲动,竟然一点都不陌生,没有一丝难以理解接受的感觉。
好像,它早已经存在于心中一样。
“你,真得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心里真正的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么?”季书纹压抑着心里的冲动,叉开话题说到另一个疑惑上,想掩饰此刻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但他看入嬴璎的目光,却感到莫名地无助与震惊,在她的眼睛里,露出分明已经感觉到少年心中刚才所想是什么的微笑。
“是这个!”轻轻的话语瞬间为风所挟走,口中吐出的温暖未到季书纹的呼吸就已经被凉风冷却,而下一刻,真正的温暖与柔软贴了上来。
嬴璎搂上季书纹的肩膀,吻上他的嘴唇。
是怎么了?像是梦一般朦胧离谱,我是在亲吻么?季书纹睁大眼睛,眼角余光瞥了眼嬴璎,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认真地吻着自己。我,季书纹的思维慢慢凝固,词语在一点点脱离意识远去,脑海泛起空洞的一片白雾,只有清冷的风溜进衣服之中贴上身体带来的冰凉和,由嘴唇上传来的温暖与柔软。
游走全身,有股淡淡的甜味。
她真得知道我的心思,而且还一清二楚,会是和小若有关系么?季书纹胡思乱想着,他感到唇畔上传来的热量越来越多,像是要把身体融化掉一般。嬴璎只是轻轻吻着,就像是蜻蜓点水的那个瞬间,嘴唇没有开启,但也没有显得特别拘束,不是紧闭着的,隐约间季书纹还能感受到嬴璎从口中呼出的气息,潮湿湿的。
嬴璎也有些心悸得紧张,书纹感受得到,她的脸颊浮现出两团淡淡的红晕,嘴唇贴上来后就一直未有动作,尴尬得疆在了那一个勇气表现出来的瞬间。少年紧抱着女孩,两人的心跳声都扑腾得厉害,都被彼此真切地默默体味着。
在风中的坠落,竟比期待得更长更曲折许多。
我是在做什么?我是真得喜欢她,还是我要喜欢她了?
书纹忍不住地在想要笑出来,他感觉到了嬴璎的不知所措,女孩慌乱紧张的心跳声透过单薄的身体准确清晰地传达到少年的灵魂之中,她这个样子,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原先的洒脱不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大家闺秀待字闺阁式的矜持拘谨,与刚才明明是她占据着主导地位时的一手缔造了现在这样奇妙情形的气势全然不同,而现在,她却想撒手不再理。
她也很紧张,她也是第一次,书纹想着,心里升起一丝奇妙,那她是不是只满足于这样唇对唇的相触而已?我,要抱紧她么?要怎样才能不冒犯她?
应该是已经冒犯了吧。
两人相拥着的身体在风中飞快地坠落,衣衫猎猎不息。
“唔……”书纹试着张嘴包裹住嬴璎的双唇,他决定迎合女孩的勇气,虽然还迷惑于发展成这样离奇事态,虽然不知道怀里的少女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但此刻,跟着心走好了。不过,就在书纹刚要动作的时候,嬴璎却飞快地移开了生涩的唇吻。书纹低头看向她,少女满脸是红彤彤的羞涩。嬴璎看了一眼季书纹,微微一笑后扑进他的怀抱里,双臂紧紧搂住他宽厚的脊背。
季书纹怔住,木讷地抱着嬴璎,眼角的余光落在她颈后随风飘扬起的乌黑发丝移不开,飞速地下落中,风呼呼地眼前舞动不息,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瞬间灌进满嘴的凉风顿时又将所有心头杂生的旖旎念头尽数打消。
我是不是错过表现的时机了啊?书纹想着,她,是真得不好意思了,呵。季书纹心里笑了笑,抱着她,一脚踏出,借着风力飞快地止下身势,脚尖又是轻轻一尖虚空,两个人的身体又是一飞而起,眨眼间回到了复道上。
季书纹踏过扶栏,落在复道之上,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异样的不舍与迟疑,但稍拖延一会又会暴露心里的想法——也许嬴璎真得能看透我心里在想什么,季书纹感到不可思议,她能读得出——所以他立即放了开,松开拥抱,利落地后退了一步。
嬴璎抬起头,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淡淡的红晕隐约还有些痕迹,嘴角的微笑再度浮现——她又变回了那个自信满满的小女孩模样。
“想抱怎么不多抱一会呢?害羞——?”说到害羞的字眼,嬴璎的语气却是突然弱了下来,脸上的红晕浓了几分。
她大概是想起刚才自己也曾害羞过了,季书纹想着,你说,我说得对嘛?嬴——璎。少年心里想着的话,下意识地用上了第二人称,果然,当书纹看向嬴璎时,她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你,刚才有在问我什么嘛?”嬴璎收敛起脸上的讶色,浅笑着说。
“嬴——璎,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季书纹接下话,但差开题目,他看着少女的眼睛,对视了几秒后才说,“你真得,可以读得出我在想什么?”
“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我愿意相信一个初识不过一段落日时光但毫无缘由地送上那么美妙的亲吻的女孩所说的话。你说你给了我一个吻,我总该也相信你一回嘛!”
“很美妙,那个吻?”
嬴璎投来期待的目光,眼睛里还有一丝羞意。季书纹对上那对目光,蓦地呯然心一动。
“呃——嗯,很好,真的。”
“有些生疏,下次会更好的。”嬴璎平静地说着,口气极是自然,但她眼里分明还有害羞的意味在,不过看起来,她害羞的与说出的话似乎没有因果关系。
“下次?”季书纹心头一跳,惊疑万分。
“注定的,我们还会有很多次,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嬴璎说着,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季书纹假想中的自己皱了皱眉头,他想不通女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大概不是想不想得通的问题,是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可是我不是刚才那样口口气气自信满满地说了要相信她来着嘛,但话说回来,我相信的理由,好像也不是很牢固啊,一个吻,书纹回味着,一个奇妙不知为何的吻,他心里忽地一笑,够了吧,足够了。书纹忍不住微笑起来,心中再度恢复平静自然,那些缠绕了他这整一个午间光阴的阴郁消退不少。
“我是在问你,你,能读得出我心在想着什么,嗯,”季书纹笑了笑,“真是件奇妙得和这个黄昏与你相遇不相上下的事情。”
“你相信我。”嬴璎说着,口气没有询问的意思,但此时此刻,她应该询问的。
“相信,呃,其实——”书纹顿住话,眉头皱了皱,陷入思考。嬴璎看着他,歪了歪头,目光露出疑惑,“嗯?其实什么?”
“我遇到过一条很奇怪的大狗,饭量很大,外观也很特别,长着三条尾巴,它也能读出旁人在想什么。”
“可爱不可爱?”嬴璎浅笑着问,没有表现出多大惊讶,反而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这让书纹倒很在意。
“嗯,可爱么,其实男生一般认为世间上的同性没一个是比得过自己的。”
“连狗也不放过?呵哈哈……”嬴璎笑了出来,声音清脆,如若银铃欢歌。季书纹微笑着,凝视着她,他终于开始慢慢习惯接受这段黄昏里像是异军突起般的潮流一样由这个女孩所带来的诸多奇妙瑰丽永远无法得到解释的境遇。对视了片刻,嬴璎忽地收敛起嘴角的微笑,认真地说:“我不属于这个文明,我是另一个文明的人。我的确拥有能够读出生命体意识的能力,但是世上唯有一个人,我读不真切。”
季书纹一怔,未反应过来她忽然说起离了多时的主题,他心里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像是宇宙空间存在的如黑洞一样未被人知的断层,过了许久,她那句“我是另一个文明的人”才将自身显现在少年的意识里。
“呃,嗯,是这样啊。”
“你不想知道那个我也无法知晓的人是谁么?”嬴璎露出期待的目光看着季书纹。
“是谁?”少年问道,心中不知为何生起一丝惴惴难安的律动。
“就是你啊,笨蛋!”嬴璎咧开嘴笑着,目光里的温柔,差点就将季书纹的意识淹没,“命中注定的人,是不能读出他在想着什么的。”嬴璎微笑地看着季书纹,脸上的表情像是小孩子的自我介绍时的样子。季书纹紧盯着嬴璎的脸庞,目光空洞没有神采,他的嘴唇微启着,鼻间的呼吸很均匀,从眉间可以看出他正在措手不及地思考。
但这小子心里,却已经乱成三国。
“我只能,很模糊地感受到,像是阴云一样缠绕在你身体周边的悲观情绪。我好伤心。”嬴璎慢慢说着,嘴角的浅笑依旧,目光也是依旧平静安详。
季书纹再度感受到心中之痛的身影徐徐升腾起来,只是,嬴璎的眼睛吸引住他的心神,没再让他沉沦。
“不过呢,眼泪那种好东西,可不能说流就流的。”嬴璎微笑起来,遥远处那一幅壮丽的落日红霞作为如此纤细身体的背景,显得竟有些尴尬。
“啊,这样嗯。”季书纹暗叹了口气,眼睛不知为何有些泛酸,他别开头,看向远处无边无际伸展着身体的天穹。
你不该说眼泪这样的词啊,说了,反而让我有感觉了。
“我知道那件事情,那件现在永远都只能让人嘴上说一说热一会的事情,那大叔,”嬴璎的声音低下去,口气里透出沉思,季书纹转头看向她,等着她把话说完,他已经不再心存疑惑,眼前这个少女说的话,此刻他都愿意听。
“那个大叔,看上去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嬴璎皱着眉,仿佛要竭力描绘出于殷在自己脑海里的印象,但口中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呵,是么,好男人都是一个呆样吧。”季书纹苦涩地笑笑,视线越过少女的肩头望向远处的落日。
“那他,仅仅是你的长辈?”嬴璎小心翼翼地问。
“他是我的父亲,”季书纹认真地接住她的话,“是我的母亲追随我父亲而走之前让我把他当成是父亲的男人,后来我离开他去了西来,离开西来到百苍后他跟着过来做了这所大学的校长。”书纹很少向人说起自己的过往,一起长的晓莹他没说,虽然打消她的好奇心费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始终未曾说起过,林灏是知道的,但书纹也没有向他乞求过同情与安慰,从小时候起,季书纹就把觉得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其中悲伤与欢乐的事情埋进心中独自品味,略有些孤僻的性格让他很难交上几个像林灏那样的知心朋友,与其说是不想倾诉,倒不如说成是无法倾诉,所幸的是书纹一直未有那样想说一说自己,好好评议评议自己过去的童年的强烈冲动,心中的痛苦来源,仅仅也就限于那些遭遇而已,孤独感时常也有,但每次总有转移注意力的方法,痛痛快快地打场球、冲个极度刺激的冷水澡或是把心流放到他喜欢的申国战国史之中,抑或实在没事就自己动手洗洗衣服,可做的事有许多,人生不至于荒废。但此刻,面对眼前的神秘少女时,他心中某根弦终是被拔动起来嗡嗡作响,凌乱了整团心绪,他忽地生起想对嬴璎倾诉的冲动,他想让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痛苦与悲伤,欢乐与感激,他想说到那轮迟迟不落的太阳都不愿再听,他想让耳边的清风挟着自己的话进入女孩的心灵深处,他想,让眼前这个灵魂之名叫作嬴璎的少女了解自己。
只是,话到了嘴边,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后,却成了简短的概括,怎么样都无法让他满意。
嬴璎沉默了凝视书纹,目光里闪烁着光芒,少年收目光落在她的脸庞上,似乎感觉刚才自己的话尚未让她满意。
“那件事里,有很多人都走了,暝队队长汪继,于我也是个很有趣的叔叔,我一直奇怪我母亲怎么不把我托负给他,说来他年轻时还追求过她,呵,情敌的儿子交给情敌,不是更有小说味?”
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交给一个文质彬彬连枪都不会开的中年大叔呢?是不想我走父亲的那条路么?
“书纹,我找了你很久,”嬴璎等书纹的话在风中变凉后,鼓起勇气来说,“自从我知道我有了你这样注定要存在的人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你。在我的文明里,爱情不是要靠约会电影吃饭来下定义的,我们只要找到彼此,然后笑着说一句‘你在这里啊’就可以。书纹,你在这里啊,我一直在找你呢,”嬴璎说着,抬起头望入季书纹的目光里,“找到了你,我才能知道你心里想要的是什么,想要守护的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很抱歉,那时我没有帮助你,我的文明里规定不允许干涉人类自身的事情,但现在我知道你想要守护是什么了,从今以后,我便会在你身边,作为朋友,或是其它的身份——直到你认可为止,我想你一定需要一段时间的——支持你。”
季书纹木然地凝视着嬴璎,他已经不再为这个少女口中说出的话而惊奇,大概她说她属于另一个文明的人,她就算是好了。
“书纹,我想要你开开心心地把握住时光,但我来这里不是对你说‘让过去的都过去先抓住现在’这句话,你的朋友应该做这些事情,我来这里,是希望能陪你,把握住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伤心还是快乐的时光,我只是,打算来到你身边而已。”
她说我是她命中注定的人,是谁告诉她的,她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得么,会不会太离谱了些,季书纹怔怔地盯着嬴璎的双眼,心在不知何处流浪,她说只是要到我身边,难道我的身边就是这样匮乏,以至于吸引了她?她说只是想到我的身边,可我想要抓住的人,确实已经走了,书纹恍惚失神,夕阳在他的脸上敷上最后一层温暖,看它的样子,终于是进入告终仪式了。因果那些人走了,所以空出来的位子必然会有人来填补么?季书纹胡思乱想着,忽地想起嬴璎提到过的因果论,她曾说,人无能以因果以外的关系看待世界,那么,是不是在指责我硬是将于叔的死死因到顾臣他们头上?它的原因,真得存在么?
算了,我把握住了因果又有什么用呢,总之、一切什么的,都还是原来的总之与一切。
他对着嬴璎忽地怅然一笑。
“另一个文明的神秘女孩来到我的身边,首先可以是朋友?”季书纹微笑地询问,目光里闪烁着温柔。
“有何不可?”嬴璎浅浅一笑,退后一步,郑重地伸出手,“古国子民,嬴璎,嬴政的嬴,璎珞的璎,思维体。”
思维体?季书纹疑惑地皱了皱眉,嘴角依旧微笑,他伸出手握住嬴璎的小手,“申国之子,季书纹,呃——普通人。”
不,你绝不普通,嬴璎看着季书纹,温柔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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