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往往来来的人流,干净透明的空气,蔚蓝的天空,脚下坚实的土地,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常,平常得充满陌生感。
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感觉,但我确是来到一个崭新的地方。楚影确认着安慰自己。他看了眼身旁,小若似是被无形的链条束缚住,从下飞机以后就一直蹲坐在楚影身边,即使已经是入冬了的气候,小若依旧伸出长长的粉红色舌头,耷拉在锋利的牙齿上,不动声色地喘着气。它的样子倒是正常的很,只是一直保持如此忠心的模样,倒是令楚影倍感疑惑。
“喂喂,死狗。”
“还没死。”小若打了个响鼻,似是不满地说。
“好好,”楚影伸出空着的右手挠了挠脑袋,疼痛感慢慢消退,“怎么这么安分了?”楚影从小若身上移开目光,有意环顾四周,来接机的人与旅客之间像是匪帮之间交易般传接手中的行李,最后三三两两地或是挟手或是并肩离开,其中欢悦苦恼,表情不一而足。来自不同地方方向的飞机降落于此,又是一大帮一大帮的旅客涌现在机场大厅入口。冬天的凛冽感,顿时为人们混杂融合在一起的气息冲淡不少。
小若听着楚影的话,一边有爪子刨了刨地面,坚固得必须做到能够承受几百架飞机重量的地面,在它的利爪下竟如豆腐般柔软。三条尾巴此刻随意地摊在地面上,无精打采的样子。小若俯下身子,如狐狸般尖长的鼻子在刨开来的地面处细细地嗅了嗅。
“死狗,温柔点,被看到了你赔啊。”楚影低头看到小若做下丰功伟绩,心头一惊——到底是条出众的狗啊,只是话虽无奈,心里却不免好笑。
“这里的土地,有点,唔,”小若说了半句,接下来的嗫嚅良久依旧没有有传达到楚影的脑海里面,人站在明媚的太阳下,感受几分钟的温暖后,狗的声音才传来,“有点不同寻常。有些怪,总之。”
“嗯?是么。”楚影沉眉想了想,片刻后表情恢复自然随意,“总之,不可能只关系到我一人而已吧,既然已经来了,先安定下来再说好了。”
“嗯唔嗯唔,唔唔。”
楚影看着小若,撇撇嘴,当先踏出步伐。小若似是同意地点点头,起身又是绕着自己刨的坑转了几圈,最后停下抬起头,像是确认有没有人看到自己干的事情一般以充满警戒的目光打量四周,它看向楚影的背景,吠了一声,咧了咧嘴,后蹄在坑边弹了弹,勉强将一抔灰尘掸进坑中,小若不理处理得如何,似是对自己的后蹄爪子那几下很有信心,径直追上楚影。
“喂喂,小子,刚才你和洁相处得不错么,为什么她对你的笑明显不同?难道注定是脸的问题?难道注定是人犬殊途?喔不!我火热的心不比你——不是,你压根就没有可以与我相提并论的热情。喂喂小子,你默默冷笑什么。你以为你很帅很潇洒么?很风流很多情么?”
楚影忍受着小若在耳边的絮叨,一脸的木然,间或嘴角泛起嘿嘿干干的做给小若看的笑容,仿佛是为了不让嘴部肌肉僵硬才作出笑的弧度一般。
“喂喂,小子,不要装什么深沉,说句话么,你不知道这样多闷人。”
“是闷狗。”楚影提醒道,他偏头看了眼机场大厅入口,里面人头攒动,光是看一眼,温暖自然感觉温暖,但如此众多的身影,到底还是止不住地涌出一股反胃感。
“喂喂——”
“啊!”楚影听得不耐烦,忽地俯身对着小若吼去一声,妄图吓住这大犬,就差没来一句“大封印术”的断喝,不想小若到底是条与众不同的犬,表情安静得近乎于冷漠地转头看过来,伸出长长的粉红色舌头毫不客气从楚影的下巴一路紧贴地舔上,临幸他整张脸,直到舔到楚影的额头这才意由未尽似地收回舌头,又是舔了舔自己那两排锋利得发光的犬牙,表情满是得意之色。
“啊!”楚影无奈地发出一声惊呼声,他忙不迭地缩回脸,但小若动作之快,已经在这之前结束工作,楚影抬起右手,迟疑不决地逗留在空中,考虑着是否要直接抹掉脸上的口水,神色苦恼尴尬,嘴角扭曲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他吃瘪一般曲着嘴唇,对着小若肯定地点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肯定的意思。右手终于下定决心——像是即使挥刀自宫也要练成神功的决心,飞速地往脸上胡乱擦了一把,抹掉小若残留下来的口水。“你又乱舔?!”
小若表情丰满地对着楚影灿然一笑,抬了抬头,像是挑衅一般,它看了眼楚影,发誓不回头似地看着机场大厅入口跑去。
“别跑!死狗!”楚影苦笑一声,口中喊道,提了提肩上自己与小若的行李,飞跑着追去。
一人一犬,像是追逐逝去的时光一般,先后钻进大厅的人堆之中。
“你倒是跑慢些啊!”楚影喘着粗气,奔到突然在前面停下来的小若身后,“小若,你可是有四条腿的动物,我在这点上可没法跟你哟。”虽然上喘着气上下不接的样子,但楚影的话说得通顺不断,却没有一丝疲惫的样子,他蹲下身,一手客客气气地搭上小若的背脊,口中,兀自大口大口地呼吸。
小若伸着粉红色的长舌耷拉在半面牙齿上,同样气喘吁吁的样子,它蹲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什么。楚影意识到小若久不见动静的时候,已经平静下呼吸,他疑惑地看向小若,见它抬着头目光盯着什么,偏头顺着小若的视线看去。
一幅巨大的宠物狗全套装备图,画面正中央是一条纯白色——母的?公的?公的它不会看这么长时间吧——标准健全的大狗。
白狗脸上露出满意安心的表情,似乎是在感谢主人为它准备的这一套礼物。
“完美的束缚。”小若说道,口气里,倒是没有讽刺的意思,楚影撇撇嘴,讪讪一笑,“不过她的确很漂亮。”
“那是条母狗?”楚影疑惑。
“废话,你看不出来么?”
“它趴着,我看不到,”楚影这时顿了顿,小心谨慎地搜寻词语,“它的标志性建筑。”
小若偏过头,投来鄙视的目光。楚影无奈地撇撇嘴角,干干地笑了声。
“你看女生都要看你所谓的‘标志性建筑’才能确认这个女生是不是真正的女的么?”
楚影抽了抽嘴角,猛地一拍小若的脑门,再不理会它。楚影抬头环顾四周,过往的人多少对小若投来惊异的目光,但仅仅是看上几眼而已,就跟看到寸草不生的公路边缘某天突然冒出一株鲜美的野花,吃惊自然是吃惊,不过片刻后,这些细枝末节就被庞大紊乱的生活洪流冲得无影无踪。
再也不会用心去理会。
人,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向平庸与颓废,抓住的,只是自欺欺人的短暂一瞬间。于是上帝喟叹,死神微笑。
去吧去吧,终归是要尘归尘,土归土,该走的,不该留。
来吧来吧,安安静静地,混混噩噩地,庸庸碌碌地,留给世人你们自以为是的背影,然后,乖乖地投入我的怀抱。
而这一瞬间,也未必是昙花绽放般的炫丽姿态。
楚影起身,环顾四周,一边喃喃“这是哪了呢”一边确认入境检察口的方位。只是环顾四周,都是一波汹涌过后一波又是袭来的人流,整个视野里的空间已经被形形色色的脑袋、几乎相同的部分脸庞、虽然迥然不同却又连冠上不伦不类这个词都不配的做作发型、大衣领口,还有西装的黑铁色,领带的平庸感充斥殆尽。
这整个世界,都是人。蠕动着。
过往的人影一串串地又是走入视线里,优雅温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即使被人一看就能看出是人工雕饰后刻意装出来但依旧倔强挂着的自信与微笑,每一个不同的脸型此刻都成了一个相同的模子,再无二致。每个人都想活着尽量在人前是光鲜亮丽的模样,都想向世界宣告着什么,是什么?
我还健康地活着,我还存在着,不要把我忘了。
只是这心底里最微弱并且是最本质的声音,除了尼采之类的疯子听到之外,还有谁会在意?
可是我只能记得你一时啊,在永恒面前,你,又算得上什么呢?
年老的妇人显得很有气质,应该是那种性格开朗,教养良好的女性,中年男士身上有着那个年龄应该具备的坚实感——虽然有时,明显是虚伪的另一种说法,外强中干也可以,小伙子们虽然看上去个个儇佻得不了,但也处处张扬这个年龄季节理应存在于身上以体现个性的锐气——虽然多少,嗯,带了些不可避免的盲目与愚蠢。
少女们都很迷人,身材脸形什么都长势良好。
楚影深吸了一口气,排尽肺里边还残留下来的室外冷气。他收回看着四周的视线,刚才已经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四周——入境检察口,一人高大高高挂在眼前头顶的红体字竟然费了这么大劲才看到——我这走神,是走得彻底了些。楚影叹了口气,微一俯身卖力地拍了拍小若的脑门,“走了。”他说着当先挤进前面的人群向着检察口走去。小若蓦地惊觉过来,看了眼楚影,只瞥到他刚刚踏出一步的背影。小若抬起狗头,看向那个依旧显示着宠物狗全套装备的巨大广告牌,忽地对着那纯白母狗咧嘴一笑,弧度未曾敛下就起身追着楚影而去。
排着冗长的队等待着过检察口时,小若依旧是乖乖地在身边作小范围绕圈溜达,这就又是引来不少人惊异的目光,但是它却总是一副不理不采——近乎于走神,彻底迷失在自己世界里的精神状态,它左右躁动不息,有些不安地绕着圈,低垂着头,两耳朵耷拉下来,三条蓬松的大尾巴倒是高高扬着,只是被旁边的小孩子像当作棉花糖似地舔着也没反应过来,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也许这里真得有些怪,楚影眯了眯眼,沉眉凝神,思考起来。
“#¥%+-”
“-+%¥#”
嗯?楚影听到身后两个女孩的对话,讲的语言是他听不懂的。他心里蓦地一惊,唉呀,糟糕,忘记温习梳求语了。楚影这时才惊醒,这里果真已经是异国之地。已经没有自己熟悉精通的语言能在大街上被随时随地地听到,自己的的确确是处于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可明明距申国不过几十公里,怎么感觉就像是处于另一个世界了,刚才,刚才分明没有这种感觉的啊,楚影喟叹一声,冷静下来,慢慢来,慢慢来,什么都给我慢下来,好好回忆,把先前学过的先回忆起来,听不懂的肯定是我没有学到过的那一部分而已,我那时不也能顺利地用梳求语么?
不过,长时间没怎么好好开口说话,甚至讲母语也是极其简短的形式以至于已经难以用长句子清楚有力地表达尽心意,一门两年前讲得不三不四的外语变得生疏总有些难免。但也仅仅是难免而已的,楚影在心底暗暗地安慰自己。况且,我有那个必要,时时牢记它么?就算是对养育我的语言,我不也抱着很随便的态度么?他挠了侥头,仰头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确认似地掏出微机,鼓捣了几下。
没电,死得很彻底。
楚影绝望地闭上眼,收回微机。
不过就是出点洋相而已,不用太在意,到时什么话都不说就可以了。楚影暗暗决定。
“##¥¥%%++—”
“—++%%¥¥##”
“……”
“……”
楚影听着耳边密集重叠的对话声,睁开眼,瞥向检察口:优雅的小姐正在和接受入境检察同样显得优雅的中年男子亲切交谈,从他们二人的表情上看,似乎谈话内容与气氛都很不错。
他又看到下一个,同样是微笑与微笑之间的对话,显得轻松愉悦。
主要是那位小姐的微笑,有着怎么看都不会腻的功力。
听说申国的影响已经深入梳求;听说在梳求本土教育系统里语言方面明显有向申国倾倒的改动;听说梳求全国各地各大主要机场都还掌握在梳求人自己手里,他们要求所有员工不必理会不会说梳求语的申国人;听说……
这样的事情一件件翻腾在楚影的脑海里,像是天空多变的云,出现与隐没都很快速——只是,出现,未必长存,隐没,未必永寂。当时听说心里没有一丝震动的感觉,现在想起来也没有特别的不适感,仅仅是现实里的境况,稍微有些让楚影感到为难,但是这样的现实也许与听说相去不远,但两者在楚影心里,显的却如天地一般两不相干。
也许一切都不是真得。
楚影无奈地低下头,烦躁地叹了口气,视线,木愣愣地落到了小若身上。
瞬间,一丝亮光如游蛇飞快地爬过楚影心头。
哈,我还有个与众不同的翻译在。楚影微笑着蹲下来,看着小若。小若依旧故我般转着圈,粉红色的长舌耷拉在利牙上,表情倒是不复先前的活泼。楚影看到它的模样,怔了怔,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它依旧没能用它的那个狗脑袋把事情考虑好。
“喂,小若,”楚影一手拍上它的肩膀,像是拍兄弟一样,“怎么了,想什么想这么入神?”
小若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向楚影,许久再没有移去,楚影瞪着小若的眼睛,不明所以,又是拍了拍它的背脊。
“哈——!”大狗这才像是才起床没多久满心想着再多睡一会儿该多好的学班族一般伸足了懒腰,打了上大大的哈欠。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也不能告诉你,知道未来的事,对你未必有益。”小若嚼了嚼它自己的舌头,偏头打了个喷嚏,“小子,不就那么点事么,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没学好着急了吧,怎么,现在要来寻求我的帮助了?随意地读取他人想法,是违反规——”
“违什么违!”楚影重重地拍了拍小若的脑袋,“没见你对我客气过。”
“噢唔——汪汪!”小若龇牙咆哮起来,引来旁边早已经注意楚影这边许久之人的纷纷议论。
楚影紧抿着嘴唇,心神紧张。
“这少年怎么怪啊,对着狗自言自语还突然对狗施暴?”
“是不是有些问题啊?”
“好像不是梳求人。”
“……”
“#¥%+-”
“-+%¥#”
“……”
喔,何苦呢何苦呢?楚影沉气盯着小若,心思却全然放在旁边的人身上,好不容易收回来才意识到小若又是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楚影盯着小若看了许久,也不顾旁人如何,蹲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面对着近在眼前的一张狗脸。他近乎于温柔地捧起小若的左前蹄,呈握手言和状,他视线看去,隐藏在油亮乌黑毛发中的利爪看上去像是艺术品,粗壮的蹄子与自己的手腕有的一比,楚影把小若的蹄子放在手心看了许久,心里想好的说辞在某时忽地彻底湮灭无痕,整个胸腔突然变得空荡荡,像是失落了什么,大脑空泛,意兴阑珊,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楚影放下小若的蹄子,表情与心情俱是怅然地起身,刚才想要拜托小若的事情早已经抛到脑后,闭上眼,浮现起只是小若左前蹄上柔软的乌黑油亮的毛发与精致锋利的爪子,但没有任何语言飘浮在脑海中。
一股压抑了许久的疲倦涌上全身,瞬间淹没想像里的前蹄利爪,它虽然极力挣扎,却依旧逃脱不了被淹没的命运。
“呼!——”楚影长呼出口气。
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看得那么重干嘛呢?
小若安静地立在楚影身边,抬起头看向楚影的脸,看到他满是颓丧模样的表情,不免又是不满地低声嘟哝了几声。
“喂喂,小子,”
“嗯?”
小若的声音在脑海里飘荡,空落落地全无借力之处。自己的应答,好像也虚弱得很啊。
“想什么呢?”
“自己看不就知道了。”楚影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一步步跟着前面人的步伐进度逼近检察口。
“喂,小若,我说,我,一个——怎么说,连我自己都说不好的人,和你,一个——不,是一条,身上的诸多证件什么居民证,出境许可证,入境许可证,宠物证,健康证之类比我还齐全的异星狗,到这里抱着什么目的、要追寻什么也不知道的就想着快些安定下来,有什么意义?”
小若抬了抬头,复又低下,似乎又是进入深沉的思考。
“楚影,”小若的声音在脑海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自己心底的目的与追寻,你从未丢失过,只是你尚未发现而已;但是鉴于人类情感的多变性,我现在就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到了这里以后,很快的,也许明天,甚至也可能是今天,你就会找到一个所谓的意义。”小若说完,也不理会自己话给楚影造成的诸多疑惑,又是象征性地在楚影脑海上咂了咂嘴,发出一声声的“啧啧”音,像是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
“嗯?”楚影心里疑惑地反问,不禁低头看向身边的小若。
高扬的头颅,挺拔的身姿,黑色油亮的毛发,三条分叉开来高高扬起的火红色尾巴,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变化的样子。
依旧,是一幅很受用,很快活,很自在的样子,它对于自己是否真得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似乎很有自信。
什么话,奇奇怪怪,故作高深,莫名奇妙的。楚影看着小若背脊上光滑平坦的乌黑毛发,久久收不回目光,眼神露出思索的沉醉——队伍有许多,并排的队伍之间留有空隙——嗯,刚刚若得下一条体形保持良好的狗,这一点小若已经亲身验证过,它的尾巴左右微摆着,摩擦两边人群的裤子衣袖,很是张扬地引来了两边队伍里人们纷纷如雨般的目光,只是小若依然像是首领阅兵般的优雅步伐缓慢跟着楚影,在人群中穿梭——队伍里,楚影前边的老者,刚刚因为年龄的缘故蜷缩到楚影的身高高度,因此一个可以算得上是标准的“秃壳”反射着头顶的灯光端端正正地浮在楚影视线前,整个人,这个老者,都一直很安静,但跟随着慢吞吞的队伍蹒跚前进时却不免让人觉得这生命确已经有半截入土的迹象,种种如同阴云般缠绕在老者身上的衰老感与整个机场大厅的熙来攘往显得如此不搭拍。甚是有种被排除在外的孤苦感。楚影后面并立着排除聊天的女孩口中话语一刻未歇,用着对于楚影来说已经变得陌生的梳求语,间或冒出几句干巴巴的央语后齐齐发出一连串只有她们二人自己才知晓缘由的笑声,温润的清香掠过楚影的衣领飘他的呼吸。前后,竟是判若两个世界,沉寂与喧闹,暮气沉沉与朝气勃勃。
好混乱,楚影想,他闭上眼睛。
“#¥%+-”
嗯,是在叫我?这么快?楚影有些措手不及地睁开眼睛,当真,眼前的那个“秃壳”老先生已经出了检察口,远远地留给楚影的视线一个步伐摇晃却依旧坚持走下去的孤寂背影。
“#¥%+-?”
“她问你要那些个证件,那个什么,名字太抽象,记不住。”小若的声音如点醒梦中人般在楚影脑海里想起。
“死狗,不是不想帮忙么?”楚影一边心头暗想,对着一边的小姐点点头,一边沉默地放下肩头的行李包,一大一小——一人一犬所有。他从中拿出自己的国际安全誓约条款证和出入境许可证件,小若的宠物证,健康证之类其它一些小本本。那位小姐有着白色奶油般肤色的脸蛋,估计二十七八岁左右,妆上得很有艺术感,但没有刻意追求遮掩年龄的目的。她将楚影递上去的证件小心接过——几近于温柔,转身缩进大理石柜台里,将手中的资料放上处理桌面,“叮叮叮”一条条五颜六色的信息条在桌面上浮现后又是飞快消失,最后全部存档记录后没有显示出令它不满意的信息提示。
“#%¥。”“奶油”转身将楚影全部的证件一一递归,低着头微笑地说了句。
嗯?楚影怔了怔。不过手上动作却已经是下意识配合地接回资料。
“她说你迟顿得有些可爱。”小若在他脑海里嬉笑。
“闭嘴!”楚影忍不住吐出两字。
“#%?”“奶油”疑惑地问道。
楚影意识到时,回头对着奶油讪讪地笑了笑,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他点点头,回身踢了一脚小若,“走了”,快步走向出口。“奶油”探出半个身子看着柜台下方过道,一条乌黑的大狗甩动着三束像是欢迎彩带般的火红色尾巴正悠悠然走过,一时它忽地抬起头,尖尖的鼻子升上来,向着自己投来笑眯眯的目光与招人喜爱的微笑。
小若释放着魅力,奶油也是笑着对它挥了挥手。
友好慰问,友好欢送。
楚影奔出机场大厅,忍不住就是俯身深呼吸起来,身后,传来小若唔唔的欢叫声。他转身看去,小若优雅如国王般慢腾腾地赶了上来。
“我可爱的宠物狗,您上来了?”楚影满是讥讽地道。
小若走近,却是不看楚影,它抬眼望着楚影身后,许久才发出惊叹的一声:“喔哦。”楚影疑惑地歪头看着它,片刻后注意到小若的视线,转回身,看到:
偌大的一**通泉,泉眼向外,是幅射四面八方的通衢,上下翻腾的大道,川流不息的车流,形形色色的车辆在泉眼处转折换向,停歇启程,载旅卸客,熙攘的人海遍布在泉眼四周,人声远隔百米,依旧清晰可闻。
“扶桑,到了。”楚影望着远处,低声喃喃。
小若在一边蹲下来,前蹄不痛不痒地刨了刨了脖颈。
“唔唔,”它低鸣着,像是代替世界回应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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