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抛开那些可有可无,众说纷纭的史解不谈——万古枯成忘姓名,无非公子与红妆,姑且以之来随意地、微笑地看待洛神。
都抛开。
曹植于洛水边在惊鸿一瞥中窥得洛神姿影,其“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再难从脑海里挥走,于是书赋一曲,以抒其幽思怅情。
赋中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只因为俏影来往匆匆,只在倏忽间露出极其短暂的一个瞬间,像是流星般匆匆,在短暂而又华丽异常得一瞬间过后,便是永远逝去般的失去,不留一丝迟疑不决之心。
此后,即使知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那样令人难忘的存在,终究是再难找寻。
如同李延年那一曲名动京城的词中所吟着: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当真是一曲定终生式的悲剧。
洛神之缥缈气质,流传下来,历经千年,却是已经几近于神话,但拥有洛神式体质的人——类似如楚影与陈菲之流先天便生就奇异力量的人——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于世间。但其出现与隐没同时没头没脑,令人不着边际,难以捉摸把握。拥有洛神体质者,行踪身份,无不神秘异常,而且其中,若是女子,必天生丽姿,荣耀秋菊,若为男子,必俊气非凡,华茂春松。历朝历代,古今中外,多有一些对于非同寻常之人的记述,其中亦可窥见洛神体质者的身影。只是着墨甚少,近乎于无痕无语,是以世人皆不知其详情。
但,唯以世人不知,方现洛神。奈何奈何,终归是一些蠢物的俗尘之心而已,不可得洛神心头小鹿之味。
幻,即是拥有洛神体质者。
拥有洛神体质者,各方面的生理特性自然与常人截然不同,由《洛神赋》中窥得此体质成长的三个境界——以步法分为:瞬、凌、微三境。由瞬境可以飞速成长至微境,而后从微境慢慢退化到凌境,再退化到瞬境,接着再次从瞬境提升到凌境以至于微境,退化与提升反复多次,最终稳定下来,将先前的虚彻底凝缩成实,这个过程也是提炼、凝聚身体深处不为人知的力量最终达至精纯浓郁之境的过程。
楚影于百苍北部密林之中在幻的帮助下习就微步,仅仅是一天一夜时间的苦练即达凌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后的退化提升,幻却是没有再告诉过楚影。
天宫,万里的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没有一丝可以作为疯狂杀戮背景的元素存在。
幻闭上眼,心情呼吸这异空间的空气,味道干干的像是看起来如同小砖头的巧克力。好久,好久没有像这样竭尽全力地发足狂奔,被撕裂的空间的哀鸣,耳边风声凛冽,虽然近身不得,却是在一边不甘地咆哮嘶吼,欲图以伸过来的锋利风爪撕碎幻的身体,一并像恶魔般把他的灵魂收割吞噬。
是好久了,幻叹了口气,这种唯恐自己将要失去什么东西的惴惴不安感,确是许久没有走微步时从心底涌现出来过。
哼,四麟华舆,幻嘲讽地叹道,未必未必的,宫雨,你倒是依旧带着年轻式的心急啊。
当四麟华舆出现的那一刻起,幻就意识到,这突然而来变化,注定要打败先前粗略定下的计划。但愿自己能赶到,顾臣,你难道得成为主角,可要守着主角“只伤不死,遇强则强”这一钢铁般的定律久一些喔。
不然,就算任务完成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微步之境,横穿整个天宫,不过数息功夫而已。
战区之上,云气和着墨绿,在顾臣的剑下交融在一起谱写出一曲精彩绝伦的旷世巨著。少年在空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剑势过处,残骸碎肉翻飞。顾臣的脸色平静,面容之中尽现随意优雅,只是任体迅飞凫,飘乎若神,在这几乎望不见尽头的藤人大军围攻下,长袍上的血已经来不及隐没,剑刃上的势也再难凌厉。
一步步陷入吃力,一步步像陷入颓废一样,无力与焦虑感出现在顾臣心间,挥不走,散不尽。
顾臣深吸一口气,猛地提剑竖直刺入空气之中,剑身泛着金色的光泽,此刻却明显比先前黯淡了许多,顾臣紧握剑柄,心意婉转间,一波海浪从剑芒之中汹涌而出,一举震退周围冲近的一圈藤人。
“吼!——”后方的怪物不满地嘶吼起来,顾臣心头不安地剧烈一颤,他抬头,环顾四周,数百名藤人从后方的大军之中跃出,飞腾于空中,像是喷泉的回放境头一般以在那种身躯体积下完美得不可思议的斜抛物线袭向被围中央的顾臣,像是一只只跳蚤,以震憾人心的方式俯冲而来。
顾臣瞪大了眼睛,Vermoon安静地蜷缩在他怀里,表情安静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一般。
是很安静,顾臣抬着头,这生死的一刻,这如同面临火山喷发出来的岩浆的瞬间,他感到周围的时间流动骤然滞缓下来,这奇妙的一刹那,顾臣凝神注视着头顶扑来的怪物,面容狰狞,牙尖唇躁,殷红的舌头难以忍受地吐着滚滚恶臭。
这股时空的滞重感,是幻么?顾臣心里恍惚,不对,他现在另一头。
手掌已经紧握住利剑,剑刃上泛起近乎于强弩之末的刺眼光芒。
我可以挥得更快更准,我可以,顾臣心里自信地对自己说道。
我可以。
那如苍蝇扑食物从头顶压下来的藤人义无反顾地压了下来,顾臣提剑,剑势已经蓄满。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两个身影,陡然交叠地出现在顾臣左右。
“你来晩了,幻,”低沉得一听就可以听出是刻意伪装成如此的声音传荡在四人之间,“快带顾臣走。”
在这墨绿色的喷泉泉眼处,这一刹那,竟如永恒。
下一刻,数百名藤人身躯扑将下来,彻底淹没了顾臣的身影。
宫雨端坐于舆车之内,视线透过车帘珠线之间望着战区中央,周围的藤人像是漩涡激流湍急地涌进中央的猎物,她皱起眉,轻声哼了一声。
“死了——么?”
她迟疑的话尚未说完,那一圈疯狂的藤人大军中央,漩涡中心所在之处,陡然爆发出一股耀眼如烈日的光芒,无数多如同蚂蚁般的墨绿身影无力地倒飞出来,嘶吼虽然不甘,但其中的恐惧,却尽现无遗。
“什么?”宫雨失声惊呼。这么久的战斗,还有这样的力量?
光芒之中,絮絮低语。
顾臣,借你的黄金轻身匕一用。
怎么?
就是想让你认识一下,什么才称得上,真正的黄金轻身匕。
闲月瞥了眼幻的背景,藏在严丝密合的长袍下的目光看了眼顾臣,嘴角,微笑依旧。
黄金轻身匕,展现出你真正的力量吧,让你沉迷不悟的主人,彻底、完美地清醒过来!
耳边风声呼啸,顾臣木然地睁着眼睛,长裤的半边已经消失,断处一根根短小精悍的线条像是什么机器的某一部分被硬生生扯下来露出带着火花的杂乱电线头。顾臣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小腿上轻身匕的触感已经消失,他恍惚地意识到,但耳边的呼啸劲风似乎不允许他作过多的思考,只是怀抱里,温暖依旧,他下意识地抱紧Vermoon,只是眼睛,却依旧不屈不挠地瞪着留在身后的那团夺目亮光。
真正的,黄金,轻身匕?顾臣心里木然地回味着闲月的话,
幻抱着顾臣二人,微步踏出,身后,一片繁华似的喧嚣,灯火辉煌。他微眯着眼睛,不理狂暴的冲击波敌我不分似地扑来。
“哗!”冲天的光柱如游龙布威,利剑出鞘,瞬间从不过一指宽度膨胀到几个合抱粗细,周围的藤人或是收势不急冲上去或是主动冲上去,光柱溅出的光点一沾上身体,立即产生剧烈的变化,嘶嘶声伴着一声一声接连不断的不知是何种野兽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荡在整个天空之中。
惨绝人寰。
顾臣神色骇然地看着那景象,心头止不住地狂跳,一股股的激动与莫名的感情满溢心间,他张了张嘴,逆风灌不进腥风,却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幻挟着顾臣二人,瞬间出现在千米之外,火海于幻,不过小阴沟一般轻易至极。只是在此处,气浪滚滚带着灼热与冷漠,依旧逼近得顾臣睁不大眼睛。
那边,光柱从漩涡之中冲出,直刺入云霄,片刻之间,天空碧蓝千里,了无一丝云气。轰轰轰!一声声惊雷怒霆在了无云气的天空炸响,闷闷地奔腾而来,震颤人心,下方数以千名的藤人纷纷四散开来,抬头仰视天宇。
嚯地一声,数十道漆黑无比的裂痕在天空之中如森林里的苍狼睁开幽幽然的眼睛,满怀杀意地窥伺猎物。
轰!轰!轰!
像是尼亚加拉大瀑布般的银色雷电像是液体般倾泄下来,漆黑的天空裂痕立即为这银色的瀑布补满,像是女娲补天之前的天漏之时,一曲奔腾天上来,洪水涛涛不息地从天向泄,那已经不是温柔不温柔的问题。
天地异象。
顾臣惊骇地看着千里外的这一幕,失语。
藤人如蝼蚁一般无力地在洪流之中挣扎,但只是象征性地挥舞了几下粗壮墨绿的手臂,身影就彻底消失在银色的天之洪流之中。
“真正的,黄金轻身匕。”幻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一片天地异象,不是杀戮了,已经是平静如死神般的单方面收割稻草般性质的工作而已。
闲月啊闲月,你还是不改年轻时候的天才。
“吼!”
银色的雷电河流滚滚倾泄下来时,四头麟兽齐齐发出长啸,状极惊怒,躁动不已,宫雨从眼前之景的震惊中回过神,片刻间却又是陷进剧烈颠簸的舆车怀抱之中。
“麟儿,麟儿!麟——”宫雨焦急地大声抚慰麟兽,一边任由它们拉着舆车左冲右避,欻忽某时,几人人影掠进眼角视线,宫雨心头一跳,紧紧抓住这几个人影不放,倏地一声偏头看去。
幻,顾臣,还有,赛月,相互扶持着站在一起,处于千米之外。
“麟儿,那边!”宫雨伸出纤手,指尖温柔地点在虚空上,直指一边,手上散发出一团温和的光芒,在空中凝聚成一束,射向目标所在,四头麟兽抬头追寻光芒的去向,最终望向千米之外的人影,顿时仰天长嘶,立即折了身势,发足向着猎物狂奔而去。
一股凛冽的威迫感陡然袭上幻的心头,他猛地清醒过来,偏头看向一边,远处,一团火焰气势汹汹地奔腾而来。
“准备好,这次,是真正的逃命了,”幻低声说着,空气紧张地不得回应,只是一鼓一鼓地作心脏律动状,不息,“不过,我会把逃命这件事,也做得跟名义上真正的战略转移一样完美优雅。”
顾臣收回放在银河上的目光,转而看向幻所指处,四头怪兽包裹着雄雄的烈焰,杀气腾腾地冲来。
“那就走吧,还不走?情况可不允许你们在这里聊闲天来着。”Vermoon依旧紧闭着眼睛,躲在顾臣怀里瓮生瓮气地说道。
“不急,”幻微笑地应了声,目光看了眼Vermoon后又上下打量了下顾臣,女子一身包裹在洁白的——说不出名字的奇服之中,一身洁白,没有一丝污秽,反观顾臣,右臂上满是血迹,裤角断了一截,还留在身上的则布满了斑斑的墨绿色污垢,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跟来时是一样的,简直是刚刚参加化装晚会回来后的样子。
“小子,瞧你宠得她,这该是多么怜香惜玉的心情哟。”幻转过头,似是在哂笑空气。
顾臣挑了挑眉,吊梢样的眉锋似是无奈无力地抖了抖。
四麟舆车,风风火火地赶来,却是被一条从天而降的银色巨龙硬生生阻下了去势。
“吼吼!——”麟兽们高扬起前蹄,上身蹿上虚空,两只后蹄却是已经牢牢地固定下身势。“哗!”四团火焰带着灼热滚滚的气息从四兽口中喷出,在空中汇聚成一条火龙飞速地向拦路的银色巨龙冲去。银龙全身上下电芒乱蹿,磅礴的威压一波一波地涌出,愤怒地嘶吼着迎着火龙冲了上去。
就在前面战成一团时,幻如同约好似地动作起来,他向着四麟华舆的方向,悠悠然踏出一步,仅仅是一步,众人顿时感到一声哀鸣从空间里传来,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撕裂了似的痛呼声,整个时空,不安剧烈地莫名一颤。
顾臣惊骇地看着眼前那片空间,一条裂痕从隐到显,从淡到浓,慢慢出现,空间的裂口之中,满是漆黑,从缺口看进去,一块块石板像是毫无凭借似地——如果黑暗也可以作为依托,那又是另一回事情——浮在虚空中,石板一路笔直地铺去,像是要抵达时空末梢,世界尽头的感觉。
不过片刻,黑暗之中,那石板通向的极远极远处,传来叮咚的流水声音,一束流光遥遥地飞速赶来,只是瞬间就屏蔽了石板周围的所有黑暗,形成一条通道,把石板包含在其中,漆黑的空间缺口泛出白嫩的光芒,流光如映在阳光底下的水面,明亮地看不进去。
石板为路,流光为壁。
顾臣惊讶不已地望进空间裂口之中,许久才回过神。
“请走,洛川。”幻的脸色有此苍白泛起,喘息也急促起来。
“等等!”就在顾臣要踏出一步时,身侧,陡然传出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
顾臣偏头,看向声音来源,一个浑身躲在黑色披风里的瘦小人影出现在五步之前,面颊藏在高高耸起的衣领之中,露出一枚精致的秀鼻。
幻疑惑地抬起头,看到那少女时,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把空间珠给我,是闲月的意思。”少女低垂着头,一双柔媚与凛冽完美融合在一起的明眸像两轮明月一般挂在秀鼻上,像是唯恐被谁听到一般地闷着声音说道。
仿佛是电流,悄然地爬上顾臣的心脏,他周围空气的律动,紊乱了一会儿,良久他压下心间的震惊,冷静地盯着少女。
“吼吼!——”四麟的吼声咆哮而出,它拉着舆车,一跃而起,妄图跃过银龙与火龙之争直接走空路,这时,一个飘乎不定的人影骤然出现在银龙上方,手臂向前平伸着,一根浑身泛着金芒的管状物横亘于掌间,人影甫一出现,不待麟兽反应过来,一股磅礴的力量骤然从平举的黄金轻身匕上喷薄而出,一举压下四麟的身势,而人影,也是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但步伐尚未稳定下来,人影又开始挥舞起掌中的轻身匕,像是拿着一支狼毫大笔一般在空气上舞墨起来,每写下一笔,就有一股磅礴的力量奔腾而出,四麟兽怒吼纷纷,大口大口地喷出浓烈得近乎于泛青的火焰。
“快给我。”少女催促道。
顾臣立于原地,表情迟疑。
“怎么,不相信我?”闲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众人惊讶地转头看去,一身笼罩在黑袍之下,这时抬起头,露出的,正是闲月的脸。
少女见是闲月,遂不再作声。
顾臣偏头看向前方的战区,银龙与火龙还在死斗,二龙之上,一个人影挥毫舞墨般地迎击着四头麟兽。
闲术,月式。
顾臣心里默默叹了一句。
“我们要快步。”闲月下令道,他转头看向娜,声音低沉,“不相信我?”
衣领之中露出娜的眼睛,柔媚与凛冽的完美结合体,眸色闪过迟疑,只是片刻,终无异样。
顾臣与幻,跃入空间裂口之中,闲月看向娜,意思明了。
娜偏头看向前方,那满眼是银芒与火光的场景背后,是天宫模模糊糊的轮廓。
“走吧。未必就不会回来。”
娜咬了咬牙,转身闪进空间裂口之中。
闲月回头看了眼前远处那一整片凄惨异常的场景,闪身沉默地钻进空间裂口之中。
……
这个那个的,最近考试众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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