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让他这样疯下去?好不容易才看到的希望啊,等等,冷静下来,冷静冷静,失败不过死而已——哼——不过死,我自己不也陷在视死如归的陷阱里,在这个愚蠢白痴的问题起惶惑,纵然苦苦挣扎,却依旧不得径而出,不过死而已,说得可笑!
不过是生而已,这才应该是我此刻的心志。看小说最快更新)
Vermoon呼出一口气,屏息敛气,冷静,宫雨在看着,有人在看,约在看着,他在等着我出去,必须出去。不过是生而已。Vermoon睁大眼睛,视线紧紧锁定在顾臣的下巴上,小子,你应该醒醒了,不过是生存下去而已。
战圈之中,顾臣嘴角抹笑,身后长袍飘舞,如若龙尾,剑势凌厉阴狠,出手辣毒,原先的优雅随意已经尽数为血腥暴虐的气势取代。
他的笑,充满邪异,他的目光,倾注巅狂。
杀!杀!杀!
墨雨淋漓,身姿翻飞,碎肉飘散,嘶吼不息。
空气之中的腥臭之味,比先前加重许多。
顾臣挥剑,一曲圆舞,斩退围攻上来的藤人大军,他高扬起金剑,猛地插入身前虚空之中,剑刃刺入空气中,有如刺进泥土一般,竟是稳稳当当,不晃不坠,顾臣松开,金剑悬浮身前虚空,一圈圈的金色波浪从剑刃上汹涌而出,冲向四周,藤人之中,无一再有力量靠近一步。
顾臣仰脸朝天,闭上眼睛,大声高呼。
声震云霄,势遏行云。
就是现在,再不动手,就迟了!Vermoon感到身体里的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像是少女向垂涎多时的少年告白时的紧张感,像是约会的夜晚在月光下静静等待情人出现时的焦虑感,像是,初次见到约时的感觉——一一纷纷然充盈心间。
“小子,醒过来!”Vermoon扑上顾臣的肩头,咬上他的耳朵,大声喊道,顾臣低下头,嘴角依旧挂着邪异的笑容。
Vermoon对上他的目光,竟有那么片刻的失神,只是片刻后,她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朝顾臣脸上甩去一掌。
“啪!”清脆悦耳,干脆漂亮,简洁有力。
四下,这一声巴掌声,听得清清楚楚。
顾臣歪斜着头,脸上现出淡红色的掌印,他自己的感觉里,整个世界,在那么一个瞬间,轰然崩溃成碎片,浑身上下的酸、乏、痛、痒诸多感觉交融在一起,像是五味瓶般,漫溢在思维世界里,眼前冒出一颗颗的金星,眩晕感一阵阵袭上脑际,右脸颊上像是着了火一般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我好像,睡了一个长觉。
顾臣心底浅吟,神识恍惚,意识模糊得像是透过毛玻璃看景物般的充满抽象感幻梦感。
他半睁开眼睛,一圈圈的金色波浪从这边散出,频繁地震退围攻上来的藤人,那一个个狼狈丑恶的面容,狰狞中明明满是惊疑与惧意,却依旧一个劲地涌上来,像是蛆虫一样。但自己不是大便,顾臣心里这般想着,我是黄金,他笑,只是不知道嘴上是否也表现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做了一场长梦一样?
顾臣呻吟出声,后背上,搂着一条细细长长,柔软得很的胳膊,呼吸里,也飘进与那股大背景里的腥臭截然相反、作对似的女子发香,隐隐还有她脸上的肌肤味道,甜腻腻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顾臣吃力地偏回头,目光看向怀中。
正对上Vermoon的眼睛,清澈深邃,极富深度,一眼看不到底,整个心神都要陷进去一般。
顾臣,猛地惊醒。
浑身上下的剧痛,滚滚钻进神经中枢,鞭打穿刺着灵魂。
身体深处涌出一股剧烈的颤栗,想控制都控制不住。顾臣闭上眼睛,脸容扭曲,嘴角的邪异微笑已经尽去,剩下来的,虽然满是痛楚,在Vermoon看来却更有真实性。这才是可以触摸的,她想,双手环上顾臣的脖颈,扳过他因为痛苦后倾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不放。
“顾臣,清醒过来,还差一点,我们就可以出去,拿起你的剑,死在一起也无妨。”
重要的,虽然还是“不过生存而已”。
她的话,像是温柔的舞女长袖,团团地盘绕缠上顾臣的脖颈,一路攀沿钻进他的耳朵,一字一词一句地反复萦绕在他耳畔。久久,久久地散不去。
顾臣迷糊着双眼,浑身上下剧痛泛酸过后,是汗水黏津津的难受感觉,这感觉来得悄无声息,最后渐至于比那些疼痛更难忍受。他呆呆地望着Vermoon绝美容颜,颈后三千银丝随风飘荡,映衬着她略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蛋儿,抹了一层柔弱感,顾臣木然凝视,恍惚间却觉得Vermoon的脸庞,她近在眼前飘着香味的脸庞,还有颈后的银色长发,搂着她的手臂上传来的感觉,她的身体紧贴在胸口处递来的那份柔软,远至那道貌岸然的蓝天背景,四麟华舆,都变得抽象,一一失去了深度与可触性。
眼前,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不再真实,都成了,一场幻梦的佐料。
都失去了应有意义。
顾臣睁了睁眼睛,目光从Vermoon深渊似的漆黑瞳孔里逃出,蓦地感到肺里边传来一阵阵的隐痛,他忍不住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让里边的肺,让几乎可以说是被痛苦与酸乏统治的身体,让由疲倦困顿包裹住业已遍体粼伤蜷缩成一团的灵魂彻底静息下来,腾空脑袋,空白意识,不去思考忧虑什么,一心只往平静的最深处游去,慢慢游去,直至身体由足以令人上瘾的温暖紧紧包裹住才歇下脚步。
就这样静静地坠下去,再不去管其它什么东西。顾臣闭着眼,汔几陷进惝恍深处。
“喂,顾臣,顾臣,清过来,清过来!”Vermoon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脸庞,苍白得有些过分的脸庞,虽然俊朗却又满含孩子的味道,眉间锁紧的那抹倔强又好像是叫板似在故作成熟。顾臣搂在自己腰肢上的手,一点点失去约束感,一点点失去力气,就像是失去现实性的极度抽象派——狂草式的——的画作。Vermoon的心一点点下沉,她看着顾臣就要再度偏过去的头,咬了咬牙,高高地扬起纤手,阳光下,竟和脸色一样苍白。
“啪!”又是一声,清脆至极的耳光。
这次,顾臣的左右两脸上,算是对称了。
少年的心,安逸在平静中,某时陡然天地变色,地崩山摧,静悄悄的一切,瞬间化为乌有。顾臣浑身剧烈一颤,猛地惊醒,他睁开眼,入眼蓝天迎来,他放开呼吸,让颓废的肺饱饱吸入一口空气。
腥臭之味,顿时呛住了他。
Vermoon再度扬起手,就欲再次甩下。
“别!——咳咳咳!——醒了醒了,彻底醒了。”
顾臣连忙伸出手抓住Vermoon的手臂,不让她再动作,一边一个劲地摇头,一边歪斜着身体咳嗽不已。
“醒,醒了,醒了。”
顾臣忙不迭地解释着,右臂上的剧痛如烙铁印过后一般灼热阵阵刺激神经。奇怪,刚才怎么没那么大反应,他心里苦叹一声,身体转正,左臂搂紧Vermoon。顾臣对上她的眼睛,正巧见到Vermoon眼里的哂笑意思,他撇撇嘴,深吸一口气,小心戒备地环顾四周。
金剑虚竖身前,一波一波的浪涛澎湃涌向四面八方,逼得藤人一时竟然上不来。
正好可以松一口气。顾臣大大呼出一口气,吐尽胸中秽气。
“疯够了?”Vermoon伏在他胸口,口气嘲讽地道。
“嗯——嗯?什么疯够了?”顾臣疑惑地道,“我刚才,好像是有些犯困。”
Vermoon像是哈气似地莞尔一笑。
“真是好心态啊,这种时候,哼,总之,你已经得到了莫大的荣幸,带上你得到的荣幸,可还能战斗?”
“荣幸?什么荣幸?”
“我赏你的耳光啊,”Vermoon瞥了眼顾臣后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下巴,好笑地道,“连约都没有享受过的荣耀喔。”
“啊,嗯,”顾臣敷衍地应了一声,是么?他环顾四周,虎视眈眈的藤人依旧一眼看不到边际,这要如何是好,情何以堪!
“嗞嗞嗞!——”
“你的声音是幸福的动力……”铃声倏然悠悠地响起,声调悠扬,像是一位脾气极好的绅士,曲子一声声飘荡出去,传进诸多藤人耳朵里,一时它们可怖丑恶的脸上无不闪过一丝错愕的神色。Vermoon低头看了眼顾臣的口袋,目光怪异看向他。顾臣听着这骤然响起的铃声,曲调虽然优美得很,但此时此刻响起,听起来无疑有些突兀尴尬,顾臣低头看向裤袋,脸上涌现出为难与不好意思,那铃声一点也没有催促急迫的意思,轻缓得很,但顾臣分明觉察出,呼叫的那头,一天之内——一个早上之内,同一个人,一个很特殊的人——打开的第三通电话,会是以怎样的心情坚持住的。
风儿的表情,又会是怎样的一种苦瓜状呢?没准很生气,但也有可能是恶作剧吧,带着一副笑嘻嘻看好戏的表情。
顾臣叹了一口气,大大地,他直起身,环顾四周——藤人一时攻不上来,也就是说,暂时安全,而且可能性是有的,毕竟,铃声还在响,她还在等我接电话——那么,顾臣伸出颤抖不已的右臂,在Vermoon怪异的目光下伸进口袋。就这样了,放松一下好了。
顾臣掏出口袋里的微机,颤抖的右手摊开,机身在阳光下泛着银灰色的光泽,这时侧边却是沾了些指头上的血迹。
他低头看去,右手掌还在轻微地,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指间的虚幻,更是充满无力与脆弱感。
风儿,视频通话。
“也许,这就是宿命……”铃声依旧。
悠扬清脆,雅致精巧。
顾臣为难地皱起眉头,只是未多迟疑,他困难地弯起手指,意图接下通电话,可是手指头颤抖地厉害,弯曲起来显得很吃力。顾臣摇了摇了脑袋,脸色闪过尴尬之色,忽地,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Vermoon。
四目交接,二人看入彼此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同样的目光——你刚才说什么,太阳明天从西边出来?
“嗯!帮个忙。”顾臣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吐字却是十分清楚。
Vermoon依旧以与先前同样的目光看着顾臣,微张着嘴,顾臣示意似地向Vermoon对着手上的微机努努嘴。Vermoon如梦初醒般猛地反应过来,扬起手就要打掉顾臣手里的微机,却被顾臣大声的叫喊阻拦下来。
“喂喂,等等!”顾臣吞了一口口水,看向Vermoon。
“你的声音是幸福的动力……”铃声慢吞吞地清响着,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
二人瞪着彼此,顾臣脸色讪讪,小声难为情似地说,声音急切:“女朋友,”他这时倒是顿了顿,像是不好意思般地敛了敛神色,“别人都只给两次机会的,对我是事不过三,这也是荣幸。”
Vermoon“噗哧”一笑,笑声里,竟连自己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这也许,还不是最疯狂可笑的。Vermoon缓缓落下手,神色忽地闪过一丝凄凉,她绝望似地伸过手指——“等等,”顾臣又是停叫她,Vermoon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接通声音好了,不要视频通话。”
Vermoon叹了口气,指间在屏幕上飞速地点两三下。
“也许,这就是宿——”
“喂,风儿,我已经醒了。”顾臣忙不迭地将耳朵贴上去,他的声音也在瞬间,飞快地,立即转正——变得前所未有的精神,Vermoon看了他一眼,赞叹地呼出一口气,垂下头兀自沉思。
这二人,竟是无一人再理周围漫无边际如同蛆虫一样汹涌的藤人大军。
这天地间,似乎只有自己与心里所想的什么而已了。
“起来了?听声音挺精神的么,早醒了?”风儿在另一头的声音,顿时令顾臣心生恍惚,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召唤一般,充满诱惑。
“啊——嗯——嗯!”他嗫嚅了良久,应声道。
“早醒了怎么不给我回电话!”风儿的声音,突然如同咆哮一般地响起,顾臣似乎能感到机身里涌出一股股狂风,要吹走自己的耳朵一般。
“啊啊,这个么,这个,这个,怎么,”顾臣心里苦叹,怎么说好呢,“我现在,暂时”他顿了顿,以煽风熄火般的口气说,“暂时,”他吞下一口口水,却是发现喉咙干燥地要命,“有些事,暂时脱不开手。”
“风儿,发生什么事情啦?”顾臣讨好地问道。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这沉默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就在这时,顾臣听到一边藤人的一阵嘶吼——似乎他们也因为风儿的长久沉默而感到暴躁起来,可实际上,连Vermoon也听不到风儿在说什么。
能听到的,只有顾臣一人而已。顾臣抬起头,入眼一片墨绿,心头猛地一惊,猛地意识到自己还身陷险境中。
“风儿?”他压抑着紧张的声线,柔声问道,“风儿?”
“我到了!”风儿在那边,传来兴奋的声音。
“到了?什么到了?”
“到你宿舍楼下了啊。”
顾臣捂上额头,感到一阵眩晕。
“你下来啊。昨晚看了一晩的《周易》,阳光冲进房间的时间突然生出一股想让你紧紧抱着我的冲动。你快下来啊。”
喔哟,看《周易》你就有这种感觉了,风儿,丫头,你以前怎么不早说。顾臣顿觉头大。
“啊——嗯——风儿,这个,我这边的情况么,”顾臣抬头看了眼低头苦思不已的Vermoon,大脑快速地搜寻着词句。
“风儿,我这边,我这边么,”
“你在宿舍吧,怎么了?”
顾臣抬头看了眼前方人头攒动的藤人,像是听演讲一般堵在一处,感到头又是大了几圈。
“有点跟便秘差不多的情况存——”
“哈,你,你,你怎么,怎么,怎么便秘了?那,出不来了?”
不是便秘,顾臣心里无奈地呻吟式地强调。
“唉呀唉呀,讨厌讨厌,臣,这种时候偏偏堵上这种事情,我在下边等你,如何?”
“啊,不不不,风儿,外边天冷,你先回去,今天看来身体不怎么舒服,晩上我到你那里,晚上一定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个呼吸的功夫,风儿似乎歪着头在作决定,片刻才传来勉强的口气,答应下来。
“那好吧,要注意身体了。可是我看着你一日三餐的,也没有不合理的搭配来着,怎么有那事?”
“啊啊,嗯嗯,这个么,其实”顾臣嗫嚅着,顿得甚是窝囊,“这个,我这边情况有些复杂,嗯,嗯,总之么总之,”他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般,掷地有声地道,“总之,先挂了啊!”
“呵呵呵,复杂的情况——嗯嗯,好吧,”风儿在那头嘻嘻哈哈地说着,“臣,我喜欢你,喜欢厕所里奋斗的你,一样的。”
“嗯嗯,我也是,无论怎样,都一样的。”
“嗯。”
“嘟嘟!——”顾臣小心翼翼地挂断电话。
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像是便秘的人突然一泄千里的表情显现在脸上。
“抱着我,有便秘的感觉?”Vermoon幽幽地睁开眼,抬起头看向顾臣,只是口气里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应该是说,她的意思不侧重于问题本身,只是借由问题带出话头而已,像是一篇文章的序跋一样。
顾臣如若未闻地微笑着,像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最后看了一眼掌上微机,收进口袋,伸出颤抖的右手,慢慢地握上身前金剑。
噌地一声,拔出插在空气里的利剑。
“嗯,”他随意地应了一声,“怎么会呢。”他的口气,也不是认真回答的样子。他只是回答,就事论事似地回答,没有再要深处的意思。
“要开始了,再一次的求生之旅。”顾臣沉声有力地说着,嘴角微笑,再度浮现。
Vermoon偏头看着他的侧脸,他嘴角的弧度,似乎已经尽数将先前的自信与优雅收拢回来,随意轻松之中,坚定也更甚一份,那种血腥暴戾的气质,业已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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