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帝影忆 > 第二百二十四章 风度

?    心里先成内景,再怎么不同寻常的外景,也就只成陪衬。

    峨嵋外峰,山巅云海,禅院寂静。

    客堂内的木质地板似乎每天都有人在擦拭,看上去一尘不染,烛光静驻在房间内,一片明亮,这就显得外面黎明之色望去尚还是未尽的黑夜一般。空气清冷,阶前院中,雪花纷纷的落下。万籁阒静,了无生息。

    陈菲去系随意地坐在小桌旁的座席上,支颐着靠在小木桌上,对着烛火细看手中泛着岁月痕迹的经书,秀眉微蹙,目露沉思。

    “下雪了啊。”

    门口忽然飘进一声喟叹,陈菲从书中抬起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髭须白过飞雪、面色温润和蔼的瘦削老和尚出现在了门口,眯缝着眼,正看着陈菲手中的经书。屋内的烛光动了动。

    “大师。”陈菲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致意,微微颔首。影忆禅师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来是扰到你的清净了。”他站在门口,却不进门。

    “心未安静,也算清净?”陈菲浅笑着摆摆首,踏出了房门。房门外就是‘口’字型的回廊,中间包裹着的就是没有遮蔽的庭院。陈菲移步廊边缘,看向院中。这位老和尚也是转过身,与陈菲并肩欣赏院中飘零在夜色中的飞雪。

    夜果未央,遥远的东方天际倒是有了些不健康的苍白之色。

    “自然也算是清净了。”影忆禅师笑着道,陈菲惊异地转头看向他。

    影忆禅师笑了笑,目光一直凝视着苍莽的夜色——或许说是夜余之时的黎明,“是作给这个世界看得清净了,虽然不真,但却是人前立行的不二法门呢!”

    陈菲听着大师说出的玩笑话,抿嘴无奈地笑了笑,她偏头望向黑暗中,伸出手,指尖触到了一点清凉。

    是雪了。

    她皱着眉,脸色上好像不是在享受指尖雪带来的灵动之气,一小团浓郁的愁气在她眉间徘徊着不去。

    “大师——”陈菲嗫嚅良久,终是忍不住想要说出,不过话势未落,却被影忆禅师打断了。

    “但求心静,才有真言语。”

    陈菲疑惑地看了眼影忆禅师,再度回首凝望漆黑,沉默飘忽在天地之间。忽地,陈菲笑了出来,嫣然如暗夜里的昙花,只是只有片刻的精彩,便即谢去。

    “那位止师父不是说三个小时就可以将客人带上来的么?怎么现在都未出现?”陈菲似是随兴地问道。

    “也的确,不过——”影忆禅师睁开闭着歇神已久的眼睛,眼皮已近枯瘦干瘪,周边也是布满了褶皱,但目光却澄清如水。

    “不过什么?”陈菲静静地问道。

    “你想说的,还不在此。讲吧,有什么还是讲出来的为好。”影忆禅师再度闭上眼睛,周围的空气,静地已经可以让他听到雪落之声。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把世界看清,自然看不成空相之类的玄谈,”陈菲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说得出接下来的话,“对这个世界怀有无可名状的恐惧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完全占据内心,总想着逃避吧逃避吧之类的言辞,总在怀疑这个世界窥伺我了身上的某样东西已久,在我倦怠不堪的时候,它就会毫不客气地,在我所谓的——如果有——朋友和亲人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将我一口一口地慢慢咀嚼吞噬。即使是在精力充沛的情况下,也会由衷地感到一股深藏心底的绝望和无奈——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桎梏一样难以摆脱。”

    终于说出来了,压抑了许久的惶惑。陈菲深深呼吸着,对着寂静的雪夜说出来,似乎身心都得到了解脱。

    “桎梏,”影忆禅师睁开眼睛,奇异的光彩在目光里流动,“是桎梏,难耐而必须的桎梏啊。”他深深地皱起眉,额头的褶皱似是更多了。影忆禅师已近八十高龄——是一个可以让天地敬重的年纪了,他望着庭中的落雪纷扬,身后客堂内的映出的烛光幽幽然只能现出相去不远处的雪景,可是老人的目光,似乎已经越过千山暮雪。

    “霰雪纷纷,当以何接?”他忽地问道,嘴角浮起一丝笑。

    陈菲凝视着阶前的一处被雪压弯了的草叶,不由地蹙眉深思。

    过后的许久沉默。

    影忆禅师看入院门外的暗处,淡淡地说道:“小菲,你昨夜一宿未眠,白日里就去休息会,如果听到些扰人清梦的声音,唯心念息虑静缘即可。”言罢,他微笑着看了眼还在沉思中的陈菲,转身径自离去。

    陈菲转头,看向影忆禅师融入暗中的稳固背影,倒是的确觉得精神有些乏困,微风轻扬起她披在肩头的银发,似在安抚疲倦的心。陈菲转身,走向自己的厢房。此地,唯余客堂内的烛光依旧翳然未息。

    川都,峨眉市境内。

    烟月城。

    令人目眩的灯红酒绿,靡废颓荡的气氛随处可以感受得到。林立的冷酷大楼森林里,从精致的窗帘里透出的灯光像是蛰伏在树叶掩映中千万只蜘蛛的眼瞳——泛着冷光,如此警惕却又醉人心神。

    城主殿——烟月城内首屈一指的国际性质的商务会所——简称夜总会。

    在一套豪华的帝品套房内,空气里弥漫着与飘乎于床第之上一样的**气息。一个人影正蜷着身子,手忙脚乱地在地板上的衣堆里四处找着两个小时前还穿在身上的衣服。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您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床上受冻么?”突然,一个极尽娇媚而又慵懒随意的女郎声音在的房间里响起——这与使用高音喇叭让喧闹的街市安静下的吼声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虽然性质相似。

    虽然言辞里**裸地表现出依恋,不过床上火热的躯体兀自安躺在温暖舒适的被子下,作尽伤心状。

    “嗯。”男子的声音只是敷衍似地应了一声。

    “艹字头小姐,这是给你的报酬。虽然没能令我感到相当满意,不过暖床费还是要意思意思。”男子似乎是终于穿好了衣服,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卡,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啊呀呀,风度先生,这您也就太没有风度了,我都已经对您说过多少次了,我的名字是——”

    “好好好。下次一定再来找你。”

    风度如一阵风似地冲出门边,找开,走人,带上。门框发出‘叮’地一声,房间里最终只剩下一个呼吸声。

    “风度么……”女子的声音似有些缥缈,在房间里幽幽荡后,终是再无声息传来。

    男子冲出房间后,直接奔向电梯,半路上却是骤然铩住。风度沉眉想了会,折身奔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

    “哗哗”的水声在空荡寂静的卫生间里大作,水流一停,一只手又是在感应区下一抚,水注又是涌出。风度抬起头,头发上,脸上,都是浸润,不住地有水滴汇流而下。他照着镜子里的像,仔细检察自己那张俊俏的脸庞。

    “ohon!时间,你就像是妖艳的妓女,将青春尽数榨干后,就将我丢弃……”

    风度使劲地抹着嘴角残余的口红印,一边口中喃喃,表情中露出无奈与厌恶。

    忽地,“叮”地一声从外面披着风衣内袋里传出。

    风度也没有吹干手,直接探入怀中,取出微机,滑屏解锁入主。

    “—古海已至云海禅院。”

    风度睁了睁眼,眉毛高高耸起,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疑惑不若说成了不理解。

    “糟糕啊,睡过头了。果然不能挑魁首啊。”风度想起自己一贯的命令:在追踪时,情况回馈后,若没有再度声明,就一再追踪下去。

    追到山顶上去了。

    风度心里无奈地想道。

    “也好,”他狠狠地再度抹了下那该死的口红印,擦不掉——也能作罢,“正倒要见识下川都第一人——不,应该就只是第一人。”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理好头发,转身走近大开着的窗户——脚下的就是绚烂的都市景致。风度只顾得上瞥了一眼,遂以最飘逸潇洒的姿态从卫生间的窗口跳了下去。

    狂风顷刻间灌满了嘴巴。

    就这样一路堕落下去。风度踏不住虚无的云气,只是向下望去,眼前繁密的灯光,渐渐成了新世界的曙光。

    百苍大。旋转之眼之尖。

    眼前就是被人喻为断魂桥的十二复道——宽阔,笔直,大气。

    的确适合自杀,是个胜地。

    Vermoon独立在旋转之眼巅上,脸色清淡,睥睨这未醒的尘世。

    “风度那边怎样了?”她习惯性地向后瞥了一眼,那个男人果然如约似地守着——约。她皱了皱眉,雾气里竟然看不清约此刻的表情。

    约沉着地应道:“风度回音说川都境内的事,都交由他‘圣手’即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Vermoon静静地转身,表情里显示着完全没有听进刚才约说过的话。她望向面前的人,透出浓雾,一步步走近。

    终于可以完全看清他的脸庞了,还是那样熟悉里又充满陌生的感觉,清秀俊朗,胡渣也修剪得很利落。Vermoon对上约的眼睛,悄声说道:“为什么总是在我身后?为什么还要跟在我身后?”

    约移开目光,似是得令般退后一步——这一步未跨尽,手就被羁绊住了。

    Vermoon抓紧约的手,猛地扑入他怀中,俏脸深深沉在他的臂湾里。

    “小月——”约的脸色上闪过一丝惊慌,“这样——”

    “雾这么大,他们的视线看不得。”

    尴尬的双手,半举在空中,约闪烁着目光,末了坚定,紧紧地搂上Vermoon的纤腰。

    “我想,我只是……”约疯狂地在脑海里拣着合适的词汇,“看着你的背影,我想——”

    Vermoon将自己沉没进约的怀抱里,不想再浮出,她紧紧地环住了约的腰,左右摩擦着脸庞,约不再言语——什么情见乎辞,能保持冷静就不错了,还奢谈轻裘缓带之仪。

    背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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