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作棋盘星作子，日月争辉。
百苍大，昊辰塔下。
楚影牵着黄澜的手，一路飘飞而下。高空的气温有些低，楚影感到胸膛已到有些冷意了，不过他瞥向黄澜时，却见她一脸适意至极的
样子，浑然不觉湿冷的空气袭身。
手掌外面有些潮湿了，但是羁绊二人的手心里，还是温暖着。
脚尖踏上坚实的地面，又是向前走了几步才缓冲着停下。楚影松开手，偏头看向黄澜，只见她正在梳理有些潮润的发丝。
“虽然路途还是有些远，不过就算是月光下的漫步吧。”楚影将充电器放入口袋，回头望了眼身后高耸入夜色中的昊辰塔，转身说道
“好是好，”黄澜回过头，欻然问道：“不过就这么走了，上边那顶层的灯光怎么办？”
“那个，”楚影回头瞥了一眼，“刚才你不是在我和幻说话时插过话么？那你应该认识他了，难道他没有自我介绍么？”
“那倒没有。”
楚影撇撇嘴，望向昊辰塔顶。
这幻大叔，大半夜地和陌生女孩搭讪竟然没有自我介绍，无良啊无良。
楚影回过头，干干地笑了笑，“那大叔就住在上面。”
“呵，”黄澜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点点了头，“难怪他说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以后大可去问他。不过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在
我面前消失了。”
“然后就听到我和他在外面的对话？”
“嗯，中间还隔了会时间。”
楚影倾听风声，目光投向来时的路，树影幢幢，斑斑驳驳，月光泄不进如此尴尬的境地里去，只能飘浮于林海上方。
“那，我们先走，”楚影转身，已经面对无尽的黑暗森林。
黄澜最后看了眼孤塔，径自先行一步。
“你是第一次到这里么？”
“那倒不是。”
楚影追上黄澜的步伐，林海下的风声更加嘈杂，叶子与叶子在夜色里的低语也更加丰富。月光攻不进此境里，有的，只是目光千辛万
苦搜寻到的几缕幽光。
“已经有几天了，校立的与市立的图书馆馆藏量似乎不很丰厚，找不到我想要找的。”
“那接下来你还要泡这里了？”楚影好奇地问道。
“嗯，”楚影可以感觉得到黄澜偏过头看自己，“应该。”
此后，二人再无多话，只管沉默着各走各的路。
脚步声碎在松软的泥土中，落叶窸窣作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只有月光统御着四宇，渺小的人类，只可以苟且着蜗行于阴冷的地面上
清凉的风抚过面颊。不知何处——但闻处处都有的秋虫唧唧作响，唱入心中，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舍去了凡尘的苦思，只剩简单至极
和借以彻底展现自身的乖张鸣叫。
好不惬意。
是真的夜啊。
楚影的心里若有所失，目光所及，都是冷峻的树影——无怪乎外物，一切不过是心不安而已。他倏然想起当日游历峨眉山时遇到的那
个老禅师。慈眉善目，嬉笑怒骂，尽皆难忘。
“也不知那个老头子如何了啊？是有几年未见了。”楚影暗自喟叹，手不由得抱上胸前，以抵御此刻这一整片树影世界里透出的这股
令他感到莫名的敌意。
身上的汗已经被风吹干，此刻正是微风过处，清凉至极。
楚影抬起头，透过稠密的树叶，隐约看得见皎洁的月，不过要寻觅得到未免太过艰难，他还是低下了头，让目光融入这无尽的黑暗之
中。
“在想什么？”黄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有那么一刹那，楚影竟没有反应过来。
“哦，想起了一些，”他顿了顿，“有趣的事。”这时，二人的眼前骤然一亮，仿佛新天地就在眼前展开。
楚影移去目光，脸上止不住震惊。
广袤的土地上，覆盖着银色的水流，潋滟不宁，轻风过来的时候，水面顿时起了涟漪，夹着淡淡的芳草香味，泌入心脾。两边的雁来
红显得更加鲜艳，却不刺目，乍看下竟是拦住了身后大片树影的脚步，它们默默地守候在阡陌的碎石子路边，只是在温柔的夜里温柔地静
待着时光。
无论是荣是败，是盛是枯，都无意喧闹。
“什么？是那个大叔的么？”黄澜眼望着面前泛如大海似的静好，渐渐从惊讶中收回心神，继续问道。
“喔，那倒不是，”楚影上前一步，踏入皓然汪洋的月光中，“只是想起了，以前旅行时遇到一个人而已。”
此后，黄澜也没再问什么，只是并肩一起走着。
“那个，幻——”
“是他的真名？”
“应该是吧。又有什么所谓呢？就算不是。”楚影笑了笑，“你，黄澜，”他顿了顿，迟疑地说，“还是少和他产生一些关系。”
黄澜别过头，瞥了眼楚影的神情。
“当然，不是要求。”楚影补充说。
“那我是不是也要这样想，”黄澜慢慢走，跟着楚影的步伐，“最好也不要与你产生关系。”
楚影一怔，脚步也顿了片刻，黄澜循着刚才的步子，越过了他，却也随即停下，转过身自向他。月光打在他们的脸上，彼此看着真切
“哈哈，”楚影别开与黄澜对视的眼睛，忽地大笑起来。
黄澜抿抿嘴，嘴角挂着一抹弧度，目光望向夜空中的皓月。
果然没有一丝瑕疵。
瑕疵？哼……
楚影敛了敛笑声，这样放肆的笑，在静寂的夜里未免太过诡异了。
“那还需不需要我作护花使者？”
黄澜看向他，说：“还以为你会直接赌气走了呢！”
楚影试着笑了笑，成功做到了，“那就走吧。”
等他们到了百苍西区的时候，时间已近十点。
分别的路口。
“那么，再见。”
“嗯，拜。”楚影最后望了眼黄澜的背影，终是折回了宿舍。
夜阑，初静，往来，孤影。
百苍，市政府大楼，市长办公室内。
电话铃突然响起。
古海的背影颤了颤，但还是没有转过身，漆黑的玻璃里，映出了房间内的摆设。古海低着头，向下望去，绚烂的灯光在黑夜里盖过了
月华。
地面的马路上清静干净，路灯辉煌。骑着单车的、步行的、独身的、牵手的，人流还是那么零零散散，充满闲适。而空中的车道就不
一样了，装有反重力装置的车辆在空中沿着固定的路线来来往往，车灯夺目，车速飞快。城市上空有如布满了诸多电流线路，电芒阡陌交
错，飞来遄往，回来奔驰，不得而息。
林立的高楼大厦灯光璀璨，一幢幢漫无边际地矗立在月光下，在黑夜中诉说着这个城市的繁华。
古海凝望着外景，电话铃声已经停息了催命的怒吼，转而跃出了动听的声音。
“市长，是于部长打进的外线。”秘书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
古海像是应答似地点了点头，最后瞥了眼窗外的夜景，转身入座，也不作迟疑，对着空气说道：“接入我的私人内线。”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等等。”
“嗯。”
古海沉吟片刻，良久才说，“帮我订好明天上午去川都的机票。上午迟一些的时间里出发的。”
“可是明天下午不是——”
“明天早上你再预约一下副市长唐清，让他屏去所有应酬，不作声地到我这。去之前我想见一见他。”
“好的。”
电话那头‘叮’地一声挂断，不久桌上的微机便是开始振动，在木质的桌面上高频率摩擦低鸣着发出嗞嗞的刺耳声音，古海沉默着没
去应它。说实话，他其实相当喜欢它的触感，能给他的皮肤如此诱惑力的，除了她之外就是这只微机了，车子还算不上。
“喂。”
似是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古海接起电话，耐心地、不带喜怒地应道。
“是我。”那头的声音，是于德源。
“是不是我昨天没有把话说明——”
“那是我给您的思考时间。”
一时间二人都是沉静了下来，电话异常的寂寞。
“明天正午的时候，我就出手了，而且，见不到狱龙队的出现，你私自包庇影臣二道的事，将会成为你政治生涯终结的丧钟。”
古海取下微机向一旁的椅子上疲惫地掷去，微机受到挂机振动，通话立时结束。他闭上了眼睛，手捂着额头，遮住了双眉，看不到腾
起的青筋。
古海沉思了许久，房间里的灯光尽职地守护着光明，夜渐渐沉了。
“小慧，订凌晨的票，另外，叫唐清立即到我这里来。”
“哦，嗯。”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古海低着头，默默沉思，开始在房间里踱起步子，他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墙上的时钟。从十点十分开始，到二十分，他都在
焦急中渡过，直至，副市长唐清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百苍的夜色下，不知有多少人敲响了多少扇门。
月色，已酣。
警部大楼。
“真是辛苦了啊。”
于德源瞥了眼一身警卫打扮的约，后者正惬意地欠着身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于德源叼着妃子笑，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几乎没停。他
听到约的嘲讽，也没应，只是皱着眉自顾自思索。
“妃子笑要这么抽，就太浪费了啊。”约抿了一口荼，对着茶杯说。
于德源瞥了眼约，终于是看不下去他的自在。
“明天中午的行动，情人里的人真得也要参加？”于德源不安地问道。
约正喝着荼，这时却骤然顿住，看向于德源，缓缓放下茶杯，目光收回来盯着窗外的漆黑。
“不是中午，是清晨。我们要在夕阳升起的时候，立即行动。”
“什么！”于德源忍不住摁息了手中的烟，却又是迟疑地嗫嚅良久不言。
约偏头，看向他的踧踖模样，忽地一笑，“怎么，是哪一点有问题？”
于德源望向约的一脸笑容，表情顿时凝固。
“好。那狱龙队——”
“古海，不过也是个伪君子而已，狱龙队，必出！”约眯了眯，夜色的醉意，映在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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