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创世剑踪 > 十二 惨败与惨胜

?    夜已深,雾更浓。(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雨虽停,风刺骨。

    孙瘦竹背着石悲怀,与剑胆疾行在林间。

    石悲怀的伤势越来越严重,起初还能偶尔回复意识,但现在,孙瘦竹知道他已经昏迷很久了。

    若不是养尸藏命那一刀没有伤及心脏,石悲怀早就死了,但再不出林,恐怕石悲怀照样撑不下去。

    孙瘦竹气息沉重,甚至感觉有点眩晕。

    他已满头大汗。

    他累了。

    背着一个壮汉与敌人周旋了这么久,纵是铁铸的人也该累了。

    他腹部的伤处,血渍也慢慢越扩越大。

    剑胆几次想接替他的工作,都被他拒绝了。

    “你要留着力气,好对付接下来的敌人。”

    孙瘦竹是这么说的。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敌人只会更难缠,更危险。

    两人步入一片高高的茅草丛。

    这里是个隐蔽喘息的好场所,但两人却不打算在这里稍作休息。

    虽然节省的体力越多,生存机会就越大,但多耗一分时间,石悲怀就越接近死亡。

    剑胆分开草丛,孙瘦竹跟在他身后,两人都尽量不乱用真力。

    蓦然,剑胆督见茅草分开处露出两个人。

    一个是双手拿斧头的彪形大汉,一个是掌扇的文弱书生。

    这两人站在草丛中,孙瘦竹与剑胆竟然没有察觉。

    这两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十分久。

    剑胆一愕,白光匹练般瞬起。

    飞斧破空而至!

    剑胆想不到这人这么快便动手。

    那人出手之快,前所未见!

    飞斧来势又重又急,硬接不是理智的做法,但剑胆却不能避。

    ——孙瘦竹还在他身后。

    剑胆猛提真气,看准时机,一掌拍在斧身。

    斧头斜着飞出,“夺”的一声钉入一棵大树,深达数寸。

    剑胆只觉得手臂发麻,胸中气血翻腾。

    此人内力深厚,当在自己之上。

    发斧之人一击不中,一个鹞子翻身,冲上前来,手中利斧上下翻飞,直取剑胆。

    剑胆也不示弱,举刀相迎,两人飞跃空中,相交处,刀光斧影,你来我往,也不知功了多少斧,守了多少刀。

    两人同时落地。

    使斧之人如同铁柱一样站定,肋间却有一道几寸长的刀口,深可见骨,胸间也有血溅出,转眼便染湿了一片上衣。

    剑胆并没有增加新的伤口,但原有的几道伤口已有大部分重新迸裂。

    两人皆痛得冷汗涔涔而下。

    剑胆冷冷道:“你不是我敌手,你只能伤了我,但我却能杀了你。”

    使斧之人冷笑道:“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要不是旧创影响了你的行动,我的伤要比现在严重得多,但今天有二哥在,你们两人仍然只有死。”

    使斧之人所说的二哥,正是那个拿扇子的文弱书生。

    此人一袭长衫,矮矮瘦瘦,没有半点杀气,给人谦和的感觉。

    但剑胆却知道越是看似温和的人则越危险,越可怕。

    那书生笑吟吟的走过来,走得一点也不快,就在剑胆孙瘦竹两人以为他就要说什么“自己解决留你们一个全尸”之类的废话的时候,书生就突然动了手。

    他和剑胆明明还有十多步的距离,但剑胆只看见他走了两步,人就欺进身前,一把折扇如游龙探水,或点或拍,或刺或挑,每一击都是死角,每一击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角度。

    书生的扇子比平常人的剑短,比平常人的刀细,但比平常人的刀剑都快,也更巧。

    书生动手的对象却不是剑胆,而是一旁的孙瘦竹。

    孙瘦竹原本有伤,又一直背着石悲怀,气力消耗不少,面对书生灵活多变的短打招数,肥胖的身躯愈加不便,几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败象毕露。

    剑胆欲上前助孙瘦竹应敌,但一把白晃晃的斧头已缠上了他。

    剑胆大急,但一时间又拿不下使斧之人,眼见孙瘦竹着了书生几扇子,口角溢血,自己心神走岔,反倒被斧头在肩头又添一道新伤。

    莫非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就在孙瘦竹与剑胆两人危急之时,他们就听到一种声音:

    风声。

    接着他们就看见一件事物:

    斧头。

    插在树上的那把飞斧,现在正飞向他的主人。

    血光暴现,鲜血飞溅。

    一支手臂飞上半空,带起一蓬血雾。

    “吼——”一声惨嘶,使斧之人闪躲不及,整条左臂被生生剁下!

    “老三!”书生大呼一声,急欲上前。

    但书生哪里也去不了,一个身影随着飞斧暴起,直攻书生。

    来人白头白发白胡子,唯独两道眉毛却是又浓又黑,他甫一现身,便令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三圣帮’大圣主寒天放。

    今天这一阵刀光血影,起因便在‘三圣帮’,而如今‘三圣帮’帮主却突然现身,出手相助,令孙瘦竹与剑胆惊愕不已。

    他俩想不明白,为何寒天放会来帮逍遥海的人。

    “逍遥扇”徐行与“夺命狂斧”鳌峰也想不明白,‘杀派七虎’明明是来替‘三圣帮’杀人的,为何寒天放竟要来偷袭自己。

    徐行一边与寒天放对招,一边大声喝问:“寒天放,你是不是疯了?”

    寒天放也不答话,气势汹汹,手上的攻势一波强过一波,徐行虽然应对不落下风,但一时也无法分身。

    孙瘦竹与剑胆眼神照会,同时攻向断臂的鳌峰。

    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忌什么江湖道义。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讲正义公理。

    要想活着,就要先做小人。

    徐行已经被寒天放拖住,而被断一臂的鳌峰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孙瘦竹与剑胆左右夹攻,鳌峰左支右拙,狼狈不堪。

    徐行心中急躁,寒天放的猝然杀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到向来沉着冷静的徐行也无所适从,眼看鳌峰危急,自己却束手无策,情急之下,大喊道:“众兄弟何在?!众兄弟何在?!”

    声音在树林间回荡,徐行听不到其余五虎的回应,却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与一声惨呼。

    声音来自鳌峰。

    他先是被孙瘦竹一掌印在胸膛,掌力震碎了他的心脉,又被剑胆在腹部补上一刀。

    鳌峰也死了,死在孙瘦竹与剑胆合击之下。

    鳌峰一死,徐行的境况就变得危急起来,原本他还能和寒天放战个旗鼓相当,等到孙瘦竹与剑胆过来围攻之时,就成了三对一的局面,徐行立刻便支撑不住。

    徐行怒啸道:“寒天放你这个老匹夫,请我们来的是你,现在倒戈的也是你,你到底搞什么鬼?”

    寒天放大声道:“我寒天放会跟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沆瀣一气?简直笑话。请你的是我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你可别搞错了,我兄弟受你们这些败类嗦摆,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绝不应许。”

    孙瘦竹与剑胆听得疑惑,只加紧手中攻势,先放倒这个徐行再说。

    一旦其他杀手汇合,可就退不了了。

    徐行与寒天放说了两句话,身上已着了剑胆一刀,背后又中了孙瘦竹一掌,狂吐一口鲜血,踉跄几步,坐倒在地。

    寒天放近前道:“姓徐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行惨笑道:“要杀就杀,何必废话,你今天就算杀了我,日后也必被我兄弟所杀。”

    寒天放大笑:“兄弟?你还有兄弟?老夫刚在林中杀了两人,孙掌柜又杀了两个,现在这里还要死两个,今天之后,江湖上再也不会有‘杀派七虎’。”

    孙瘦竹与剑胆听到此处,顿时恍然,难怪七虎似乎少了几人,原来是寒天放暗中所杀。

    徐行怒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杀派’绝不是你得罪得起的,就算天涯海角,也必将你杀之后快。”

    徐行的话毫不夸张,“杀派”做为江湖顶尖的杀手组织,其中藏龙卧虎高手无数,并且个个都是不要命之人,真要集全派之力去杀一个人,就是天王老子也不一定保得住。寒天放今次杀了七虎,日后必有麻烦。

    寒天放却丝毫不以为意,笑道:“我杀了你,有谁去向杀派说是我杀的?孙掌柜会去说吗?你安心的去吧。”

    徐行哼道:“你的武功,还杀不了我大哥,他一定会替我们兄弟报仇,你等着吧。”

    寒天放笑道:“你大哥?我看他早就溜了,否则怎么这么久还不出现。你们这些鼠辈匪类,平时称兄道弟,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徐行不屑道:“我们是邪魔外道,你‘三圣帮‘又能高明到哪里去?别忘了你两个兄弟也是和我们一路的。”

    寒天放晒道:“那又如何,我寒天放虽不是什么清高之辈,但就算是同流,我也决不合污,你们要与武林正道为敌,就凭自己本事,但想唆使我兄弟为你们效命,把我几十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三圣帮‘拉下水,我就决不能坐视不理。”

    孙瘦竹听到此处,向寒天放抱拳道:“大圣主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我孙瘦竹在此先行谢过,等回到逍遥海,在下一定在圣君面前替大圣主解释清楚,还大圣主一个公道。”

    寒天放道:“如此甚好,咱就先把这个姓徐的小子擒回逍遥海,慢慢和他算账。”

    寒天放与剑胆正打算上前点住徐行的穴道,孙瘦竹却发现有一点不对。

    他发现徐行的眼神不对。

    是一种决绝,不带半点犹豫的眼神。

    这不是一个即将被生擒活捉的人应该有的眼神。

    孙瘦竹立即大喝:“小心!”

    孙瘦竹的观察力很敏锐,反应也很快,但仍是迟了一点。

    徐行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如龙眼般大小的黑色丸子。

    三人一见这个黑色小丸,面色大变。

    ——竟然是‘江南霹雳堂’的独门火器“雷火弹”!

    “江南霹雳堂”素来是武林火器第一家,以制造极其厉害的炸药、火器闻名于世,更依靠其独门火器而成为武林中一支百年不衰的强大势力,而“雷火弹”就是霹雳堂最有威胁力的武器,此丸表面用蜡封住,其中填入铁砂与火药,一经引爆,方圆丈许之内,不留生机。

    只是这“雷火弹”向来只有霹雳堂雷氏家族的人才能持有,从不交给外人使用,是以当徐行掏出“雷火弹”的时候,三人都大惊失色。

    寒天放与剑胆立即后退,但饶是两人身形再快,也快不过徐行手中的动作。

    只见徐行手中发力,猛然一捏。

    一声轰然巨响。

    火光迸现。

    气流狂扫。

    徐行竟是要与几人同归于尽,这等悍劲,令人侧目。

    孙瘦竹只看见徐行瞬间便四分五裂,肢离骨碎,化成一团血雾与血块,四散飞去。

    “啪”,一截肠子飞向数丈之外,被一根树枝挂住。

    而寒天放与剑胆虽是退得及时,仍被气流卷起,狠狠砸在远处的树干上,两人满面血污,躺倒在地。

    两人皆是重伤。

    孙瘦竹立即要冲上去察看两人状况,就在此时,剑光暴起。

    剑光刺眼。

    剑身甚至还发出嗡嗡声。

    这一剑来得迅捷,来得出人意料,出剑之人趁着烟雾掩护突然出手,时机掌握得相当绝妙,孙瘦竹毫无准备,措手不及。

    剑光直逼孙瘦竹胸口。

    这一剑孙瘦竹已躲不了,避不过。

    更加来不及招架。

    但他还是尽力将身体偏了一偏,这一剑刺在他的左肋。

    孙瘦竹也倒了下去,嘴里咯出鲜血,这一剑虽不能立即要了他的命,但足以令到他失去行动能力。

    烟雾中站着一个人。

    孙瘦竹抬起头,这个人站得笔直。

    他一动就以迅雷之势刺了孙瘦竹一剑,现在又静得像是一座岩石。

    孙瘦竹觉得就算已身亡的六虎加起来还不及这一人的压迫力。

    方才这一剑所透露出的剑术修为深不可测,而此人心智之毒,也是少见。

    他竟然眼看自己的兄弟惨死而不加施以援手,等到徐行引爆“雷火弹”,借助浓烟掩护,他才暗中偷袭,重创孙瘦竹。

    若是他与徐行,鳌峰联手,两方胜负仍未可知,徐行鳌峰也不至惨死。

    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才动手。

    他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

    孙瘦竹一生跌倒过很多次,每次都可以爬起来,但这一次,他自己都没有信心可以挺过去。

    石悲怀早已重伤昏迷,剑胆与寒天放也是生死不知,自己又中了对方一剑,这一刻,大家似乎都是鱼肉。

    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那人冷冷的从烟雾中走出来,声音也是冷冷的:“你们可真行,杀了我六个兄弟,这笔账,怎么算?”

    孙瘦竹望着他,突然大笑。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那人冷冷的望着孙瘦竹,心里在想这胖子是不是疯了。

    孙瘦竹笑了一气,牵动伤势,又咯了一口血,这才问道:“你们‘杀派七虎’来杀人,对方出了多少钱?”

    那人面无表情:“两万两银子。”

    孙瘦竹道:“杀派六虎,的确值这个价钱。”

    那人依旧面无表情:“树林里的活人,全是我的任务,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你们,为我的兄弟们报仇,你不用指望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

    孙瘦竹笑道:“你应该感谢我们替你铲除了这几人,他们六人一死,这些年杀人所得的酬劳不是尽归你一人了吗。所以这两万两银子,是你给我才对。”

    那人沉默不语,眼神却更冷酷。

    孙瘦竹又道:“你故意将他们几人分散,好让我们能各个击破,等到我们两败俱伤,然后你再借机出来渔翁得利,这笔买卖,果然做得聪明。”

    那人盯住孙瘦竹,突然也笑了,笑得很开怀。

    他十几年从来没有真正笑过,今天是第一次最痛快的笑。

    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孙瘦竹果然是个聪明人,我答应你,一定最后一个杀你。”

    说完,他大步走向昏迷一旁的石悲怀身边,手中的剑再度扬起,短小锋利的剑身闪动着寒光,似在炫耀着他的胜利。

    孙瘦竹艰难的站起身,身下已是一片血渍,他大声道:“就算我们是败者,也不代表我会等死,即使你是胜者,我也要让你只能惨胜!”

    那人猛的转过身,声音冷得像天空中刚从乌云缝隙间露出一角儿的冷月:“你说的对,人生哪有全胜或者全败,要想胜利,就一定会付出代价,失败者,也未必一无所获。”

    那人顿了一顿,又接着道:“问题在于,你有没有让我付出代价的能力?”

    那人看了看孙瘦竹被鲜血浸透的衣服,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到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应该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他一说完,局面就有了变化。

    极大的变化。

    就好比是小说写到主角即将被坏人一剑刺中的危急关头,突然笔锋一转,有女主角跳出来用身体帮主角挡下这致命的一击一般。

    绝处又逢生。

    这一回是生章。

    那人背后猛然传来一声虎吼:“他没有,我有!”

    一条人影急掠而起,就像一头久睡蛰伏的猛虎,一出世就要震啸天地。

    风云变色,排山倒海,惊天动地,石破天惊,天崩地裂。。。。。。。。。。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有一个人长身而起,化作狂龙怒虎,直扑而来。

    “逍遥圣君”沐千经座下六剑之一:剑胆赵强!

    赵强不是被“雷火弹”炸得奄奄一息了吗?他怎么会猝然而起,对“杀派七虎”的老大发动这夺命一击呢?

    实在是太突然了。对孙瘦竹而言,是这种感觉。

    对于七虎之首的“君子虎”童拜义而言,他的吃惊程度也绝不逊于孙瘦竹。

    赵强手中有刀。

    他的脸上,前胸嵌进了至少十来颗“雷火弹”爆出的铁砂,血肉模糊一片,但他手中仍然有刀。

    刀仍在他手中。

    他一刀砍向童拜义。

    童拜义正要解决昏迷的石悲怀,现在只好先对付赵强。

    他立即出剑。

    这一剑极快,角度也极刁,童拜义有信心在赵强的刀还未砍到自己之前,先一剑洞穿他的胸口。

    但令他更吃惊的是,赵强竟对这一剑视而不见,任由这一剑没入自己胸膛,又从后背穿出,但他手中大刀,仍然朝童拜义当头斩下。

    童拜义立即想退,以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在大刀尚未触及他的毛发之前退开。

    但他退不开。

    因为孙瘦竹已经一声怪叫,振奋而起,双掌击向童拜义后心。

    原本石悲怀重伤昏迷,孙瘦竹有伤,六虎亡,赵强与寒天放被“雷火弹”炸中,童拜义觉得现场的局面已然在他全权掌握中,但如今看来,却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以为自己能够轻易全胜,可是对手的反抗远比他想象的激烈和疯狂。

    他还可以惨胜。

    只不过其间要付出的代价,却不知他能不能承受得起。

    为了胜利,他能付出多少代价?

    ——这是一个足以让他殚精竭智的重大问题。

    赵强的刀已经当头砍下,孙瘦竹的双掌,离他的背部也只有一步之遥。

    童拜义的脸色变了。

    不管他是胜是败,他都要面对,应付,解决眼前的局面。

    狂夜月满天。

    壮怀血映剑。

    童拜义一剑挥起,削下了剑胆赵强的人头!

    鲜血狂喷。

    喷得童拜义一头一脸。

    天地间顿时一片血红!

    这血竟是如此滚烫,热烈,让童拜义觉得几乎有种火焰烧灼的疼痛感,甚至要把大刀嵌入肩胛骨的疼痛也掩盖过去。

    这时孙瘦竹的双掌也印在童拜义的后背上。

    童拜义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骨头似乎都要散了架,强提一口真气,回身又是一剑。

    孙瘦竹已经没有能力避开这一剑,他只能用手一抓,剑刺穿他的掌心,依旧刺向他的心脏。

    孙瘦竹运起最后的力气,用力一掰,“叮”的一声,剑折。

    童拜义剑势去尽,一脚踢在孙瘦竹小腹。

    孙瘦竹被踢得飞起,跌倒在丈许远的草地上,这一次,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再站起来了。

    童拜义几乎要跪下去,勉强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狂吐一口鲜血。

    孙瘦竹这一掌着实不轻。

    但这一回,童拜义似乎是赢了。

    这几人再也没有反抗之力,童拜义哆嗦着走进石悲怀身前,再度举起手中的断剑:

    ——他虽然负了不轻的伤,但所有的敌人,终究让他杀光了,制伏了,他还是胜利了,虽然这样的胜利,他此生永远都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如果这是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那么方才的一大篇死中求生,起死回生之后,终于又跳到了必死,绝死的那一页。

    没人能再将这个故事的情节改动。

    童拜义用尽全身气力,对准石悲怀狠狠插下去,就像是给这篇死章画上最后一个句号!

    血溅。

    溅血。

    血。

    血花。

    血像开放的花。

    花映红了月亮的脸。

    也映红了剑。

    这样的花,只能用剑来感觉。

    这样的花,只会开在最冷的剑上。

    这样的花,一旦盛开,就要凋谢。

    凋谢的是生命。

    童拜义的生命,就在他看见这血花的同时凋谢。

    他还看见,石悲怀就站在他眼前,像一个奇迹。

    每个故事中都有一个奇迹。

    ——原来这是真的。

    他仿佛看见石悲怀全身都在燃烧。

    他觉得石悲怀整个人就是一团火。

    他的剑就停在石悲怀咽喉半寸不到的地方。

    可是石悲怀手里的东西,却刺穿了他的喉咙。

    那是一根白白的,有一些弯曲弧度的东西。

    ——人的肋骨。

    ——是徐行的肋骨,被“雷火弹”炸得粉身碎骨的徐行的一根肋骨,正跌落在石悲怀身边,石悲怀顺手抄起,把骨头当做剑一样刺了出去。

    童拜义的剑,早已折断,那一半剑尖,正插在孙瘦竹的手掌上,是以他刺向石悲怀的那一剑便短了一截,只能抵住石悲怀的咽喉,却不能再进一步。

    胜负之间,只有一步。

    童拜义倒下的时候,又想起孙瘦竹的话:

    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当你追求全胜的时候,你就是在求败。

    童拜义死了,石悲怀却活了过来。

    对于石悲怀来说,他才不会去想什么胜与败的问题,他一向都不喜欢动脑筋,他的目的很简单,保住兄弟们的命,活着回去。

    他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就看见赵强的人头飞在半空,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或者当他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便有一种生存的本能在驱使他。

    他颤颤巍巍走过去,察看孙瘦竹的生死。

    孙瘦竹像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但还有一口气。

    两人肩靠着肩坐在一起,相视苦笑,今晚这一战虽然过去,但依然激越,动魄惊心。

    “唉,真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只要人还活着,痛一痛又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突然又活了?”

    “因为我未死过。”

    “你甚至还有力气刺出那一剑,不,那一骨。”

    “因为我是为活着而战,他不是。”

    “这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他比我缺少一样东西。”

    “是什么?”

    “死的勇气。”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回去。”

    “这么重的伤,怎么回去?”

    “只要有活的勇气,就一定能回去。”

    “对,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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