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手最强的时候,是遇到更强的高手。
剑最利之际是遇上另一把剑。
刀光最亢奋的时候,是遇见血。
——这只是一把极普通的小刀,通常是被藏在长袖中或靴子里,作为防身之用,本身绝对算不上神兵利器,但石悲怀回头的时候,它正发出最激昂清亮的光芒。石悲怀不知道自己竟有一天会死在这样一柄小刀之下,正如天天打渔的渔夫不相信自己会淹死在小河里。
他想不到。
但他还是看见了这刀光。
刀光在他胸口里淹没,消失,然后又徒然亮起,带着血光狂暴的挣出。
刀光依然如雪。
石悲怀猛然一颤,软到下去。
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使刀的人,竟是“小跳蚤”唐飞。
他原本在树上被石悲怀用内力震伤,又被石悲怀点了穴道,这个时候却能趁石悲怀受伤之际突然跳起暗算,看他这一刀的出手,怕是要在别人背后捅个十几二十刀的才能有这么老练完熟的手法。
唐飞不过是个江洋大盗,理当没有这种修为,准确的说,这世上已经没有“小跳蚤“唐飞这个人了。
现在他是养尸藏命。
他先是冒充阿七,杀了陈唤,又暗算了孙瘦竹,现在则趁唐飞昏迷在地的机会,取而代之,等到石悲怀受伤之后,再突然动手。
一动手就是毒手。
一动手,就在天下顶尖高手“摘星手”石悲怀的胸口捅了一刀。
石悲怀重伤,但养尸藏命也杀不了他。
因为孙瘦竹和剑胆已经到了,养尸藏命一刀得手,迅速后退。
石悲怀已经面无血色,捂着胸口仰天而倒,被孙瘦竹一把扶住,而剑胆却直奔向养尸藏命,嘴里吼道:“小子,有种别走!”
养尸藏命大笑:“死胖子,方才一刀捅不死你,这一回我这刀该是捅扎实了吧,我就看你们怎么救他,哈哈哈。”
孙瘦竹闻言一震。
剑胆狂吼:“狗杂碎,老子今天不将你剥皮拆骨,难泄我心头之恨。”
养尸藏命笑得更愉快,一边笑一边退向树林深处,笑声听起来就像狼嗥:“要杀我尽管来,不过那得要等你们从‘杀派七虎’手中保住性命再说吧,哈哈嘿。”
剑胆还待追去,被孙瘦竹喝止。
石悲怀已经昏迷不醒,孙瘦竹为其封穴止血,洒上金疮药,但若不能及时救治,恐怕会性命不保。
孙瘦竹与剑胆的心头,就如石悲怀的伤势般沉重。
两人都知道,石悲怀的伤势不能等,也不可以等下去,况且,从养尸藏命的话中得知,就连江湖中最顶尖的杀手组织“杀派”也参与了此次伏击,两人能不能活着走出树林,还是个疑问。
更别提还有一个伤重的石悲怀。
石先生决不能死。
越是逆境险境,便越能激发人的意志,孙瘦竹与剑胆都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保住石先生的命。
‘杀派七虎’应该有七个人,而孙瘦竹则要背负昏迷的石悲怀,真正能与敌人动手的,就只有剑胆一个。
雨仍然在下,林中也渐渐暗了下来,快要入夜了。
夜里,便是杀手的世界。
“杀派七虎“一向够残忍,够辛辣。
他们从不会放过自己的目标。
当原本出身“杀派”的步东皇替他们向雇主极力推荐之时,他们七人就曾拍胸脯保证过:
杀不了人,七虎绝不活着回去。
今晚他们的目标是石悲怀,孙瘦竹,剑胆三人。
——杀派七虎必杀三人。
茂盛浓密的高木林立,树皮上布满厚厚的青苔,有野兽的嘶嗥在空中回荡,似乎因为这片树林中的血腥之气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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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
刀身寒光闪闪,印照出七个人狰狞如鬼的面孔。
这里是树林最深处。
偏偏却有人在这里,一动不动,要不是刀光照见几个人的面孔,这几人就像是一堆石头堆叠在一起。
一个声音说道:“梆子信号,看来是咱们兄弟登场的时候了。”
另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三圣帮的人已经撤走,我收到唐飞的信报,石悲怀已受了重伤,但是‘佛面猴’孙瘦竹与一个手下已经赶到林子里,现在目标是三个人。”
又一个缓慢的声音响起:“林中不是布了阵?他们怎么进来的?”
几个人似乎怔了怔,一个温和的语音道:“我看是随着梆声的方向追来的,也不知道‘三圣帮’搞什么鬼,一听到梆子声,个个都像失了魂的跑了,这当中有什么玄机?”
先前那个沙哑的声音道:“二哥何必管那些闲事,咱们只要杀了人,收到钱,就成了,其余的,于我们何干。”
被称为二哥的人道:“没错,这次的对象石悲怀虽然是高手,但现在已是个垂死之人,咱们只要宰了孙瘦竹与那个喽啰,这两万银票的酬劳就是咱们兄弟的囊中之物了。以后咱兄弟们就不必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这笔钱够咱们快活一世了。”
有人问道:“大哥,干了这票,咱们就真的退隐江湖,金盘洗手了?”
一个冷酷,无情,带着无比威严的声音道:“你们六人跟随我多年,也算是久经风雨,但上得山多终遇虎,咱们兄弟到今天仍能完完整整,已是莫大的福气,这些年咱们也赚了不少钱,算上今天这笔,以后有的是享清福的日子,何必再去冒大风险,一个不小心,弄得有钱没命花可就得不偿失了。”
话说得很慢,也很低沉,但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显示出此人不凡的内力修为。
几人闻言都点点头,其中一人问道:“大哥要怎样安排行动?”
被称作大哥的人沉声道:“林中原本有阵,孙瘦竹既然不谙阵法,就是顺着梆子的声音追来的,那么回去的路,他一定也只能原路返回,咱们就在他的必经之处候着。”
“大哥说的是,咱们立刻行动。”
这几人商量完毕,立即分散而动,刀光一灭,林中又回复了黑暗。
杀派七虎刚走,林中又转出一人。
这人脚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只有常人难辨的一丝声响,看来轻功不弱,难怪躲在暗处,就连杀派七虎这样的厉害角色也没有察觉。
他略一思索,沿着七虎其中一人的方向追去。
他追踪的人名叫“满天星”杜星,乃是七虎中最厉害的暗器高手。
杀手,自然少不了擅长暗器的人。
杜星的丧门钉与三角镖在杀手界已是颇有名气,既阴狠又毒辣,成为他目标的武林高手往往还未看见他的人,就已经死在他的淬毒暗器之下。
杜星最喜欢躲在暗处发射暗器。
这次的行动,黑夜与树林正是他最满意的伏击场所,他在树林中穿行,心里希望孙瘦竹三人快点出现,杀了这几人,就可以拿到高额的酬劳了。
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杜星不禁笑了,打心底里的笑了,在夜晚的树林里,还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暗器,更别提对方还有一个快要死的伤患。
“要杀你们太简单了,等我找个好地方再说。”杜星脑中幻想着三人被自己的暗器射成刺猬的样子,“这颗树不错,枝繁叶茂的,正对来路,就在这里下手吧。”
杜星选中一颗大树,手脚并用,动作轻捷如狸猫般向上攀爬。
他心中说不出的得意。
等到孙瘦竹一众来到这里,突然发现满天飞舞的暗器,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吧,那表情,一定很好笑。
想到这里,杜星忍不住几乎要笑出声来,可是他笑不出。
他只有几尺便到达树枝最茂密之处,但他突然发现枝叶间有一双眼睛,正冷冷的看着他。
杜星浑身冰冷,手脚僵硬,嘎声道:“你。。。。。。。。。。”忽然腰间一凉,枝叶中伸出一只脚,鞋尖上有几寸长的刀刃,深深插入他的身体内。
杜星身躯一震,刚要发出暗器,但觉眼前白光一闪,一枚透骨钉正打在他脑门。
杜星四肢脱力,人也向下跌去。
“蓬”的一声跌落地面,双眼仍睁得老大。
“铮”,带血的刀尖缩回鞋内,躲藏在枝叶间的神秘人也轻轻跃下树干,看了杜星的尸体一眼,大步离去。
杀了一名敌人,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兴奋,因为杀派七虎是七个人,他不过只杀了一个。
真正的敌手还在前面等着他。
“满天星”杜星死的时候,“冰封冷箭”段九正在林中布上机关。
他跃上一株大树,找到几根柔韧的树藤,借着分叉的树干,迅速编织成一张软弓,架上削尖的树枝,然后他找到另一株大树,同样如法炮制,接着他又在两边布上几个箭筒,机关之间用极细的铁丝连接,最后,他在几株大树顶上拉起一张漆黑的大网,只要有人踩上隐藏在草丛中的铁丝,就能引动机关,将人罩在网中,随后弓箭齐发,将人活活射死。
段九安排好这一切,喘了一口气,置身于浓密的灌木丛中,等待猎物自己来送死。
这样的安排应该万无一失了,不知有多少人曾死在段九精心设计的陷阱中。
段九刚定下心神,却发现视线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件白色的事物,方才自己专心布置机关,倒没有留意。
此时虽天色已晚,暴雨连绵,树林中尚有一丝微光,而那件白色的事物刚好就在有光线的位置。
似乎是一张白色的纸,上面有字。
段九原本没有在意,但他朦胧觉得纸上还有一些红色的印子。
他有些好奇,脚下移动了几步,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是比巴掌略大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黑色的文字,还有一个大红的印章。
——分明是一张银票。
段九大感奇怪,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张银票落在这里?自己身上只有些碎银子,并无银票,肯定也不是自己掉的,他想起这条小路是孙瘦竹曾经走过,那这张银票一定是孙瘦竹匆忙中掉落的。
孙瘦竹是逍遥海的财神爷,掌管逍遥海一切账目,人称“孙掌柜”,从他身上掉下的银票,一定也是大数目。
段九想到这里,环顾四周,并无任何异常。
他一个跃身跳到银票旁,拾起一看,竟是张一千两的大额银票。
银票很新,也很整齐,上面的朱红大印格外漂亮。
“嘿嘿嘿,运气不赖,事还没办,先收点彩头。”段九刚打算将银票收入怀中,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里除了孙瘦竹走过,应该再无别人,若是孙瘦竹所遗落,时隔这么久,应该早就被雨水化烂了,怎会是崭新的样子。
——难道,是有人故意放在这的?!
是陷阱!
段九猛然回过神来,就听见背后破空声响。
几根尖利的树枝直插段九背门,角度与速度都让人避无可避,这些树枝正来自于段九自己所布的机关。
段九深知厉害,立即向后急退,但忙乱中脚下被一根丝线绊了一下,吓得魂丢了一半,那是自己布置的机关触发铁丝。
天空中一片黑云朝段九当头罩下,耳边也响起了长短不一的机簧发动之声。
段九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布的阵要这么毒,这么绝,为什么不给人留下一个活路,一个生门。
段九死了,死在自己精心布置的机关之下。
他被一团黑网包住,网线上全是倒刺,钩在他的皮肉中,浑身插满了长矛短箭,活像一个刺猪。
一个黑影闪了出来,正是杀死“满天星”杜星的神秘人。
他走进段九的尸体旁,嘴里喃喃道:“死了两个,还剩五个。”
一转身,闪入树林。
大雨稍停,雾渐浓。
林中有两人,静立,良久不语。
忽的一人开口:“你有没有听到?”
另一人道:“机簧的声音,两里以外。”
刚才的那一人接到:“看来老六已经动上手了,咱们过去看看。”
“也好,咱们就去接应老六,对手毕竟是三个人,马虎不得”
说话的是“大风剑”习婪发,他与“乱影刀”简礼眉共同守在稍远一些的小路边,等待机会。
两人闻得敌人风声,立即打算前往支援。
“大风剑”习婪发轻功较之“乱影刀”简礼眉更佳,是以一马当先,将简礼眉甩在身后。
习婪发当然对自己的轻功很自信,他的“大风剑法”正是借助轻灵迅捷的身法而施,犹如一阵狂风,让人难以招架。
他的身法一经展开,人就如飞驰的箭。
一棵棵大树从他身边掠过,浓厚的大雾丝毫不能降低他的速度。
徒然,前方树干后转出一人,迎面一刀砍向习婪发。
习婪发大惊失色,他完全没料到这个地方竟然会有人偷袭自己,敌人明明是在两里之外,为何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伏击习婪发的正是孙瘦竹,他躲在一棵大树后,等习婪发奔到近前,趁机出手。
习婪发身形收之不及,几乎要迎着刀尖自己送上门去。
眼看就要中刀,习婪发终于来得及拔出自己的剑,将这夺命一刀架住。
刀剑相交,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这一刀的确来得意外,虽然堪堪接下,但习婪发仍是惊出一身冷汗。
好险。
但更意外的事还在后面。
孙瘦竹的腋下忽然又伸出一只手,一剑刺向习婪发咽喉!
剑光一闪而过。
习婪发猛的飞身后退,但已经迟了。
剑在习婪发的咽喉留下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
习婪发后退之势依然不减,“砰”的撞上身后一株树干上,身子随树干滑坐下去。
他至死也不明白孙瘦竹为何会有第三只手。
剑胆从孙瘦竹肥胖的身后走出,手中的剑仍挂着滴滴鲜血。
两人对视一眼,心情凝重。
习婪发虽死,但刚才的刀剑之声也会将其余七虎吸引过来,带着重伤的石悲怀,要想逃出生天实在不是那么乐观。
敌众我寡,要想活着走出树林,只有各个击破。
“乱影刀”简礼眉因为轻功不济,跟不上习婪发的脚步,等他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习婪发站在一丛灌木前,正向前观察着什么。
简礼眉觉得有些奇怪,近前问道:“老四,刚才那声响。。。。。。。。?”
“嘘。。。。。。”
习婪发示意简礼眉噤声。
前面莫非有什么情况?
简礼眉下意识的靠近习婪发,几乎是前胸快要贴着习婪发的后背,然后伸出头来窥探,看看习婪发到底在观察什么。
然后简礼眉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立刻就发现习婪发喉咙到前胸竟然全是血。
他还来不及吃惊,习婪发后背突然冒出一截剑尖,刺入简礼眉腹中。
“你。。。。。。。。。。”简礼眉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手中的刀也掉在地上,跪倒在地。
习婪发的人也朝一边直挺挺的倒下,简礼眉就看见了剑胆。
简礼眉这才明白,原来剑胆就躲在习婪发身下,自己被人穿了个冰糖葫芦。
简礼眉也死了。
“杀派七虎”只剩下三虎。
剩下的三人,才是最要命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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