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空乌云密布,渐渐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这真见了鬼了。
——‘三圣帮“总坛竟一个人也没有。
孙瘦竹满脸湿漉漉一片,本来就是豆大的汗珠不停,现在又加上雨水,用手抹一把,全都簌簌的洒下来。
——人都死哪去了?
——明明是带人来找碴的,现在连鬼都没有一个。
既然扑了个空,带队回逍遥海也就算了,偏偏连回头也不行。
——因为石悲怀也不见了!
从街上赶到‘三圣帮‘总坛,只有唯一的一条路,中间只要经过一片小树林便到了,路程不过几里地,自己一路尾随石悲怀至此,为何却不见他的人影?
这一路走来,并无发现任何异状,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为什么石悲怀与‘三圣帮’一众人等全都凭空消失了?
孙瘦竹恨恨又狠狠的抹了一把汗,但脸上很快又被汗珠和雨珠布满。
——这该死的汗。
——这闹心的雨。
事情越来越乱了,孙瘦竹也不禁急躁起来。
怎么办?
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石悲怀在树林里中了埋伏。
可是以石悲怀的武功,‘三圣帮’又有什么本事无声无息毫无痕迹的将他击倒?
‘三圣帮’总坛已经被逍遥海弟子翻了个底朝天,仍是一无所获。
孙瘦竹只得下令往回走。
树林中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孙瘦竹不免有些沮丧,挑衅‘三圣帮’的任务无法完成,还把石先生给弄丢了,这可是他风风雨雨数十年江湖路头一遭这么窝囊。
众人在树林中绕了个来回,最后又回到大街上。
不知石悲怀如今安危如何,孙瘦竹望着眼前的树林,踌躇不已。
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因为他看见大街上走来一个人。
是阿七。
不止是阿七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大约在五六十人左右。
阿七请援回来了。
孙瘦竹立即迎上去,急切的道:“阿七,你终于回来了。”
阿七奇怪问道:“孙掌柜,你们不是去追赶石先生了吗,为何还在这里?”
孙瘦竹苦笑道:“我们是追上去了,可是一路上都找不到石先生,更奇怪的是,‘三圣帮’总坛根本没人.”
阿七讶然:“怎会这样?那石先生会不会有危险?”
“唉,我也不知道,刚才到处找过,一点头绪也没有”孙瘦竹摇头道:“对了,为何不见陈唤?”
阿七道:“孙掌柜,陈唤他来不了了,但他让我给你带了一句话。”
“一句话?是什么话?”孙瘦竹甚感奇怪。
“孙掌柜,咱们借一步说话。”阿七的样子颇为神秘。
“哦?”孙瘦竹内心狐疑,但还是跟着阿七转过一个墙角,迫不及待问道:“到底是什么话?”
阿七凑近孙瘦竹身前,像要告诉什么秘密般趋过身去,孙瘦竹也自然凑前细听。
“陈大哥要我转达你,之所以他不来,是因为他在等你。”
“等我?在哪等我?”
“阴曹地府!”
遽然,孙瘦竹只觉腹部忽而有一种冰凉炙热的感觉,他猛吼一声,一掌推开阿七,人向后急退,背部狠狠撞在墙上。
阿七手中正拿着一把匕首,刀锋带血。
这一刀完全捅入孙瘦竹腹中。
孙瘦竹惨嘶道:“你。。。。为何。。。。?”
阿七满脸狰狞。
孙瘦竹像要强运真气,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但他仍然忍不住要问:“你什么。。。时候。。。被‘三圣帮’。。收买的。。。。?”
每说一个字,腹部的血就从捂住伤口的指缝中渗出来。
“又是这种问题。”阿七举刀步步逼近孙瘦竹,“我杀了陈唤的时候,他也是这么问,看见你们这副绝望的样子,真让人享受啊。”
孙瘦竹咬着牙道:“你杀了陈唤?。。。。。。他一向待你们如兄弟,你为何忍心杀他?”
阿七邪笑:“兄弟?陈唤当然是我的兄弟,只有能被我利用,能被我出卖的人才够资格当我的兄弟,呵呵呵。”
孙瘦竹切齿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简直就是畜生。”
阿七笑道:“光卑鄙有什么用,要想得到名利,取得胜利,不但要卑鄙,还要无耻,更要下流,当然还要不择手段,最重要的——”,
阿七把因兴奋而扭曲变形的脸凑在孙瘦竹跟前:“还要够残忍。”
孙瘦竹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你想不想知道陈唤是怎么死的?”阿七的脸几乎要凑到孙瘦竹的鼻子上,嘴里污浊的秽气带着腥臭的唾沫星子就直接喷在孙瘦竹的脸上:“我一刀插进他肚子,然后一直往上挑,一直挑到喉咙才挑不动了,哈哈哈,然后我就把他的机吧切下来,塞进他的嘴里。”
阿七一边说一边笑,开心得就像一个野孩子捡起了地上的一颗糖:“他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和你现在一样,既绝望又不甘心,却又很无奈。”
一道白光闪过。
紧接着便是“咯喇喇”一声焦雷炸响。
雨下得更大了。
并且还刮起了大风。
孙瘦竹落汤鸡一般半躺在墙角,肚子上的伤口流出更多的鲜血,将身下的雨水染成一摊红色。
看样子他已经快不行了。
“救命。。。。。。。”
他希望自己的呼救声能穿过风雨声,传到街道上逍遥海弟子们的耳朵里。
那里还有几十个逍遥海的弟子,离这里不过十来丈远。
可惜他的呼叫声有气无力,很快便被风雨声掩盖。
同时他还听到一种声音,此时此际他绝不想听到的声音。
刀剑相交的金鸣声,其中夹杂着几声狂嚎与怒吼。
孙瘦竹的心一沉到底。
——他们又怎会放过那二三十名逍遥海弟子。
——阿七带来的人不是援军,是杀手。
又是一声雷响。
但雷声掩不过阿七的狞笑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天晓得,鬼知道。
孙瘦竹不明白,今天的每一件事都让他始料不及。
“孙瘦竹,你认命吧,等我给你补上这一刀,你就能和陈唤下面相见了。”
“你。。。。。。咳!”孙瘦竹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只咳出一口血。
阿七拿着匕首,手指轻弹刀锋,雪白的刀光映在他幽暗狡诘的瞳孔里,闪闪凶光。
凶光大盛。
孙瘦竹心中一动,盯着阿七的眼睛,寒声道:“你不是阿七!你到底是谁?!”
“桀桀桀桀。。。。”阿七忽然大声怪笑起来:“我是谁?我是谁!你不问,我都几乎忘了我是谁,谁知道我是谁?我是谁谁知道?哈哈哈哈。”
阿七忽然手舞足蹈,状若疯魔。
孙瘦竹见状,心知自己已经猜中一二。
他等阿七的回答。
阿七这么得意,怎么会忍得住不回答?
“我先问你,沐千经派你来‘三圣帮’,就是要来试探的吧。”
“是。”
“为什么是‘三圣帮’?”
“因为默道人暗中接触叶副总管,被我们发现了。”
“早料到这个废物办事不利。”
孙瘦竹抢着问道:“是你派他去的?”
“没错。”
“石悲怀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你有没有听说过阳顺阴逆飞宫阵法?”
孙瘦竹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我找不到石悲怀,原来树林中布下了奇门遁甲之阵,想必石悲怀现在仍被困在树林之中。”
“正是,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
“你是二圣主陆放翁?”
“嘿嘿嘿,算你聪明。被你一语中的,看来你这个傻乎乎的外表只是个掩饰,其实你精明得很。”二圣主一边笑,一边用匕首刮着下巴的胡渣子,刺啦刺啦的响。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想听吗?”孙瘦竹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哦?你还有何高见?”,二圣主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孙瘦竹勉强坐起身子,缓缓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不是陆放翁,真正的陆放翁已经死了。”
二圣主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就像是与妇人通奸至浓浆涌进的紧要关头,却被人家相公撞破大门冲进来抓了个现行一样。
继而大笑。
二圣主不停的狂笑,笑得嘴都要裂开到耳边去,忽然又收起笑声,用充满贪婪,狂烈和如野兽般森冷的眼神瞪着孙瘦竹,瞪得眼珠子几乎快要掉出来,瞪得孙瘦竹感觉自己就像是人家碗里的一块排骨肉:“你这个死胖子果真有点本事,你想知道我是谁,好,看在你就要变成死人的份上,你就给我听清楚了,我的名字就是——”
二圣主一字一字的说道:
“养——尸——藏——命!”
厉风。
血雨。
刀光剑影。
吆喝声,哀嚎声,惨哼声,混杂在一起。
几十个人混战成一团,互相厮杀。
见人就杀。
或是被杀。
所有人都红着眼,喘着气,就像垂死的野兽。
早就分不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也懒得分辨。
有人倒下了,
立即有至少五六把大刀从不同方向,各种角度向他猛剁而来。
——得让他死透死绝,否则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腿就会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剑给削掉。
刀锋划过骨头,声音令人牙齿发酸。
不断有人倒下。
倒下的人都变成了烂泥。
有人踩着烂泥滑倒了,接着也变成了别人脚下的烂泥。
杀得过瘾。
杀得热闹。
杀得亢奋。
杀得兴起。
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
这是一场杀戮的盛宴。
有江湖的地方,便有这盛宴。
江湖若在,这盛宴便永远也没有完。
一入江湖便入席。
不知是食客,还是鱼肉。
亦或两者都是。
至少在今天,他还成不了鱼肉。
他站着。
他抬头看天,
——脸上不知是雨是泪。
他俯首看地,
——地上不知是水是血。
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还活着!
他仍活着!
他活着,代表其他人都死了。
手中的剑仍在,但剑锋已卷曲得不成样子,上面挂着几块碎肉和骨屑。
茫然环顾四周,漫无目的走了几步,踩到一件事物,差点跌了一跤。
低头一看,原来是半截肠子。
不止是肠子,还有人的手脚,内脏,五官,花花绿绿,琳琅满目,各自为政却又和身体藕断丝连的铺了一地。
他就站在这条血红色的大街上。
他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痒。
一痒就咳嗽起来。
一咳嗽就忍不住呕吐。
趴在地上呕吐。
一直把胃吐到喉咙边上,他才终于站起身来。
吐过之后,他感觉舒服多了,人也清醒多了。
他想起自己还有一些事没有做完,于是他转过身,在地上抄起一把相对完整的刀,朝孙瘦竹与阿七所在的小巷拐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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