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五章:今去也,寄迹烟波,投钓任优游
副题:搜捕内闱起波澜
王恢遵照皇帝统一部署,自引三万人往代郡设伏。(本章节由网友上传&nb)卫青建议说:“大行若率兵马往前伏于上谷塞,会更有胜算。那里山势险峻,易守难功,匈兵旦过塞,绝无退路。”“我将寡兵弱,不易单独行动。伏代可与雁门程不识将军对峙呼应,万无一失。”王恢遂不纳卫青言。静伏数日,遥见匈兵迤逦进入马邑,临近设伏区,却又停军布营。卫青往见王恢,说:“大行速令出击!匈兵突然止军,当是侦悉我军计谋,趁他们惊疑不定,结营不稳,宜急击!”王恢出帐登台瞭望移时,断然说:“此是敌先锋,不宜击;击则打草惊蛇。而且,我军负责断后,现在出击,易受敌夹击,为免于伤亡,不击为是。”
诘朝,天刚朦朦亮,王恢被一阵噪杂声吵醒,赶忙披挂出帐,见是卫青、公孙敖严装束裹,带着随从三十六名羽林卫跨马欲出营,被门守挡住,两厢正吵得不可开交。“没有帅令,卫大夫是要去哪里?”王恢愠怒地问。“敌营上方乌鹊叽呱,显见地是座空寨。匈兵已遁,再不追则晚矣。请允青等追敌!”卫青抱拳请缨。王恢也觉着慌,重登瞭望台观察:果是空营!方命打开营门,见卫青等人绕过敌营径直朝前追去。王恢叹息一声,踽踽下台。过无几何,卫青等人回营,除运回受害的聂壹等六名商贾的尸首外,别无他获。匈奴全师而退!
帝臣酝酿筹划,将吏更替变动,部队集结调遣,两年来,几乎所有的军政要务都在围绕一个主题:打击匈奴。计策非是不周密,将士非是不用力,三十万大军无功而返,问题出在哪里?皇帝苦苦思索着。王恢判断说只有一种可能:军机不密而致。皇帝据此推测,泄密的奸细很可能出自内廷,否则,这种至高机密怎能轻易露出去?他敕令未央宫卫尉李广、长乐宫卫尉程不识在两宫内展开严捕细查,务要抓获这个元凶大憝。
东方朔禀奏:王恢请罪待命廷尉。“大行殚精竭虑,操持军事,何罪之有?”皇帝内疚地说,“便有,也是朕之过。”“上辱圣命,下负百官,王恢焉能无罪?”田蚡说。“王恢当斩。”韩安国忿然提议,“王恢谨慎有余,见机决断不足,效愚忠,才不及中人,刚愎自用;一不听卫青远次上谷言,二不纳卫青先敌袭击议,三不及时变计发伏阻击,屡误战机,贻羞虏寇。臣议当析!”
&nb)他说:“按当初行动部署,是待匈奴进入马邑与城中李息相接后,出奇兵打击匈奴辎重部队。当时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单于没到马邑即半路退却,是诱我,还是真逃,都是未知数。要王恢将区区三万兵,去挡匈胡十万众,无疑于以卵击石。王恢不发兵,也是掂度两方力量悬殊,避免我方不必要的伤亡啊。”
“马邑诱敌,肇起于恢。陛下远征近调天下数十万兵,委命王恢,竟连一个匈卒不曾捕得。如果王恢奋力发起一击,虽有损失,但可以震慑匈奴,也可以慰安士大夫心。不诛王恢,无以谢天下!”田蚡明确表了态。“王恢涵韬怀略,只因时运不济而事不成。囊昔战国时期,楚将子文死而齐恒公喜。胜负常有,若因一次小挫而斩大将,非但仇者快亲者痛,且于国不利。”东方朔仍持反对意见。
“王恢暂且搁议。”母舅田蚡在御史大夫帮衬下对自己丝毫不肯让步,皇帝心生懊恼,无奈地转移了话题,“泄谋疑犯追查的可有头绪?”“初步认定是花喀赤。”安国恭谨回答。“花喀赤?”皇帝有些意外,“他如何能预知庙谟?”“花喀赤罪在**宫闱,宫娥与染者不在少数。”安国呈上奏章,“臣具本在此。初查,长乐宫、未央宫涉及者不下百人。”“禀过太后没有?”皇帝蹙额问。“太后业已知悉,正在深究。”田蚡奏说。
“涉案人员谳定者,不论是谁,一律杖毙。这是大汉建国以来,从未听闻的奇丑!”皇帝拍案而起,“花喀赤现押何处?”安国支吾着,在皇帝怒目逼视下,才不得不说:“已遁。程不识将军追捕过程中被其杀害。”安国声音愈来愈低,几为蚊鸣,尽管如此,还是被皇帝听得一清二楚,在场众臣俱大震惊:一代名将就这样没落了!
“啪”的一声,众臣又是一懔!皇帝推翻御几上的玉砚、玉镇、玉笔洗,怒喝:“敕天下海捕,勿要擒杀花喀赤!”
“程将军殡葬事宜,请定夺。”安国又禀。“礼仪往来,原是大行之职。王恢囚禁,长孺可与谒者主父偃商议酌办。朕意晋爵一等,以侯礼葬;厚恤将军家属亲从。”皇帝说着猛觉头痛欲裂,支额撑几,摆手罢朝。
黄贵待众臣散尽,入殿悄声对皇帝说:“太后说有于阗国贡精白玉尾麈馈帝,传韩大夫去取,谁知竟被拘住,一同被拘的还有协律都尉。”“什么?”皇帝从御座上弹起,感到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快去备驾往觑!”皇帝推开要来扶持的黄贵急急地吩咐说。
程不识将军奉旨查捕密间,逐渐锁定花喀赤,经深入勘核,没发现花喀赤有通敌嫌疑,却掌握了他放浪内闱的秽行,协律都尉李延年也与其中。程将军不敢隐瞒,即刻禀奏太后,太后严敕缉拿疑犯。花喀赤竟听到了些风声,打点行装正要逃匿,被程不识堵住了去路。花喀赤只得拼死相搏。程不识精于技击,交手后才发现花喀赤并非凡辈:笨胖的身躯灵活如燕,况他自小练就金刚不坏身,锋芒不避。不识渐处下风,一招不慎,胸前中他一记重拳,口喷鲜血仆倒于地。花喀赤打倒程不识,倒也不敢恋战,乘着卫士忙乱之机,溃出包围,跑到内城河,竦身跳入,立时不见踪影。
李延年被绑缚到太**中,不敢抵赖,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假宦人的实情,不妨皇后赠送的“五色文绶鸳鸯袹”莫名其妙地从身上滑落出来,皇帝送皇后的贴心私物,太后岂能不识?恰在此时,程不识死讯闻达长乐宫,太后恚上加怒,怒不可遏,喝令赐死李延年;又召来韩嫣,不由韩嫣分辨,立敕绫缎拉毙。
听说太后抓了延年、韩嫣,皇帝急急赶来长乐宫营救,正碰上皇后哭得两眼红肿的从宫中出来。皇后低首向皇帝鞠了鞠并不多言,别身入辇,哽咽着吩咐吴德:“去香室街召楚服,本宫要为小年子招魂送行。”言毕,又掩面伏身啜泣。
皇帝直看着皇后远去,猜知韩、李二人已死,救已无可救,失望沮丧至极,硬着头皮进谒太后,也遭了太后一番训诫。“两宫龌龊,不啻大汉建基来的特大‘新闻’,定能载著史册,不是流芳,是遗臭!”太后说着抹起了眼泪,“皇帝疏于管理,任亲从胡作匪为,哀家这颗心要操到何时是了?”皇帝原为延年、韩嫣的妄死感到惋惜,见太后如此,赶忙谢罪安慰:“都是儿子不好,儿知错矣。太后勿以为念,定要将养好身体。”“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去打什么匈奴,哀家看那个什么王恢的,着实该杀!虽说内宫不得干政,哀家只是看不过去随口这么一说,皇帝思量着办吧。”因**女婢、宫监死命力保皇后清白,太后不愿再深追,隐下了“五色文绶鸳鸯袹”事,末了只轻描淡写嘱托皇帝了一句“善待阿娇”,便让皇帝退出了。
祸因皆在花喀赤!治军严谨堪当征讨帅任的程不识,朝夕相伴武技超群的韩嫣,尤其是知音知律仗义任侠的李延年,真是愧对婉姬“善待亲人过于朕”的承诺。皇帝恨不得生食活扒了花喀赤。但花喀赤至今没有任何音耗:难道他上了天入了地不成!
东方朔进殿禀奏:“臣依陛下意,布蓍测出,花喀赤遁去西北,当是往投匈奴去了。”“没有繻券,花喀赤如何出得了关?”皇帝问。“花喀赤不能作平常人看。容臣细细禀奏。”东方朔见皇帝持着怀疑,便详细地分析说,“宇宙存乎动静,万物源乎阴阳,生命诞乎气魄。气分精粗,氤氲变幻天地间,禀精气赋形为人,受粗气聚积为物;形体消亡变乎魄,返阴阳,归宇宙,循环往复。花喀赤乃千古第一异人,不但吸收天地精气,而且被异气裹挟,有气形变化之能,要亡其体,须制其气。”东方朔的话无疑地是对生命规律的一种阐释,新颖,鲜活;较之花喀赤的“劫灰说”更有哲理,更令人信服。
“近日,朝中议和的声浪甚嚣尘上,一片声阶要求严惩王恢。师出无利,还要再折大将,都是朕好大喜功之过!”皇帝深深地自责,语调低沉,可以听出心情极为低落,“经此挫磨,对匈奴用兵的事,也只能缓议了。”“王恢该如何处置?”东方朔问。“太后、母舅定要杀王恢。先生替朕去见见吧。”皇帝叹了声说,“务要把王恢安置妥当。”
东方朔退出宣室殿,待到天黑,直趋廷尉大牢,见王恢披枷带锁,蓬头垢面,靠墙坐着,摇了摇头,问:“大行可好?”“臣自知辜负圣恩,等死而已。”王恢睁开眼凄然一笑,“东方先生来得正好,死前臣有一言,请转禀陛下。不制匈奴,国无以宁;必战,卫青可任帅。”东方朔点点头:“难得大行如此赤忠报国。但是大行可知死因究竟为何?”见王恢惊疑地瞪大了眼睛,东方朔低声问,“大行忘了荼恬事了吗?不给人帮忙,就别拿人钱。”王恢恍然:“我说呢,皇帝胸拥四海,我虽未出战也无任何伤亡,断不会因此就弃我于草泥。”又叹了口气,“小疵酿大错,而至送命,还有何说?我断不会为难皇上,自裁就是。”
看着东方朔默默退去,王恢自解袍带悬梁成环扣,双手握带环提身,把脑袋套进扣中,心底痛呼:“皇上,臣身怀报国才无从展,死不瞑目啊!”慢慢地闭了双眼。却听“哐”地牢门大开,王恢“扑”地掉落地上,细看是史烨、侯伟。“你们这是干什么!”王恢爬在地上怒问。“大人勿言,小的也是遵命。快走!”史烨、侯伟扶起王恢如飞跑出狱外。
远处,东方朔直看着王恢等三人跳上马车,疾驰去城门,才入轿回宫复命。皇帝正注视着程不识将军绘制的《对匈奴作战路线图》,听了东方朔的禀报,没有再言语,脸上不自觉地淌下了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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