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八章:壮气如虹,万里云涛觊行舟
副题:巡逴地方惩劣绅
王恢对匈奴政策的主张是和皇帝的立场一致的,是一力主战的,因而,他也可以说是满朝文武中的翘楚了,况且此次出使匈奴,亲见单于老眊昏聩,太子懦弱少识,更坚定了他武力讨伐匈奴的信心。在返程的路途上,他仔细回忆着走过的路线,反复筹画,何处可屯兵,何处可聚粮,何处可布阵,透过车窗偶尔向外瞥视,本应是麦熟繁忙季节,却见路两边农田荒芜廖落,零零碎碎矗着些未成熟的枯黄的麦杆。王恢暗暗吃惊:去匈奴打这儿过时,田里还是葱萃片片,不过两个来月的光景,中原怎么就旱成这样了?到了左扶风,这种旱象就更为严峻了,路上出现了成群的逃荒黎民,扶老携幼,扛卷驮包,肩挑背负,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看进入栎阳界,更是饿殍满街,道馑相望。一个髫龄小儿**裸地坐在死去的亲人旁大哭。前面不远处一个精壮男子摇晃着倒下,再没起来,路过的乞讨的人群没有人去理会,木然地绕过死尸踉跄而去。越走越是满目疮痍,中原大地像是受到了可怕瘟疫的侵袭,到处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王恢心中闷闷不乐,下榻栎阳驿,即传来驿长问:“圣上年初敕令做好赈济抗旱事宜,为何你们这儿仍有这么多人物故?”驿长恭恭敬敬支吾了半晌方说:“大行有所不知。开仓赈灾,县衙有安排,上郡也有馈助,可如今难民太多。实不相瞒,我们驿舍一日两餐也都是清粥,就是这样,也坚持不了两天啦!”王恢方待要问,那驿长恭恭敬敬地哈哈腰,退了出去。
虽然钦命只是出使,并没有巡察地方问疾疗苦的旨意,但强烈的忧国忧民意识让王恢决意在栎阳住下来,多逗留两天。“和匈奴一旦开战,势必动用大量的人、财、物力,而今甸服黎庶荼炭,必将影响京畿稳定,后方不稳,国家何以言战!”主意既定,便吩咐从使史烨、侯伟两人:明日同本使随机暗访,了解民情。
打听清楚县衙施粥点位置,第二天晨,王恢三人按照驿长指点的路径直接赶了过去。衙门两侧搭着简易粥棚,一字排开八口大锅;锅灶前各立着三四个炊妇,任锅里热气蒸腾,并没有开锅放粥的意思。全县独此一处施粥,难民们早早地侯在棚前,有秩序地排着数列长队,人人手持碗筷,不时探头注望前方,看炊妇有无开锅动作。
王恢远远地观望了一会儿,对史烨、侯伟两人说:“你们守在这里,我进县衙看看。”便信步走向衙门。门前难民见有官员样的人过来,卑恭地依次让出条道来。衙内除有名值更老者外,偌大院落空无一人。走进厅堂,见个方脸微须的中年男子坐在几前翻看着什么,几旁立着个小吏,正俯首说着什么,发现有人进来,两人惊觉地望过来。不待对方质问,王恢首先亮明身份:“我是火头王恢,圣命领大行职使匈奴,回程过此,叨扰了。”
“小的县丞李准,不知大行莅临,有失远迎,惭愧。”方脸微须的男子听说是圣上特使驾临走赶忙立起,热情招呼。“大行请上座,小县疲敝日久,招待不周处,请海谅。”王恢落座,待小吏献茶退出,方说:“打贵县往来,前后不过两月,竟面目全非,惨不能睹,深有沧桑变迁慨。”“大行所言甚是。入春以来,天不雨霖,滴水未降,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全县十万人口,非死即亡,十去五六啊。”李准说着眼里涌出泪来。
王恢原是负气进衙,听李准如此说,心下又觉不忍,良久,方缓缓地问:“圣上早有赈灾旨意,贵县何不早做准备,以致如此困顿?县令为何不见?”
李准待要说时,外面山洪爆发般噪声突起,便忙去掩上堂门拦住已经起身的王恢,说:“大行不必着急,此种情况每天都有,小吏习以为常了。”王恢又复落座,听李准说,“朝廷的赈济到了小县,被截留的十之五六。”见王恢瞪大了眼,李准不紧不慢继续说,“就是这留下的十之五六,也都掌控在当地财阀豪绅手里,受他们挤兑,真正用到黎民身上,也就十之一二。”李准顿了顿,似是下了最大决心,拿出了最大勇气,“敝县大户荼浩、荼涛两兄弟是缙绅元憝,把持县政,肆意克扣赈粮,县令前往交涉,荼氏非但不遵不从,反而对县令痛下打手,县令悲愤交集,月前挂印举家出走,不知所终。”李准连声唉叹,眼里又落下泪来。
“荼氏何以如此猖獗?”王恢激发血性,尽量按捺着问。
“荼氏共四个兄弟,都有些才具,文武俱能。老二荼恬,是江都易王帐前护卫;老三荼利也被托衬着投往江都王府,现为太子建家丞,听说他们与武安侯故太尉玢有丝缕联系。栎阳县是他们的老家。留在家中的是老大荼浩、老四荼涛,这俩兄弟仰仗上面有些后台,明目张胆,无恶不作。”
“难怪呢。”王恢点点头,不由得义愤填膺,“武安侯虽家居不任职,但以王太后故,甚得圣上眷顾。荼氏妄言托大,就是武安侯在此,也决不容许在天子脚下有此鼠辈横行!”他拍案而起,“走,瞧瞧去!”
衙门外难民们以筷敲碗,口呼:“施粥,施粥!”雷鸣般此起彼伏。已是日上三竿,粥锅也消了热气,仍不见放粥。王恢铁青着脸,指指粥锅,问身旁的李准:“为何还不揭锅?”“大行不知,每天都要等荣家兄弟荣大或荣四来了后才得开施。”李准大声回答说,“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迟迟没见他们来。”“不等,传我令,开锅!”王恢坚决地一挥手。“诺。”李准恭身领命,招招手,过来一名炊妇,“大人,此是小吏内人。”王恢见堂堂县丞夫人也是苍颜鹑衣,心中滋味难以名状。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夫人亲自执勺,劳乏了。”
“炊妇”退去。哗嘈声歇,接着传来阵欢呼,难民们开始按序到棚下领粥。王恢走到灶前,见锅中粥清可鉴影,回头对李准说:“太稀了,如何能饱!”“饶是这样,一天也只是两顿,人不饿死已经是老天保佑了。”李准赶忙解释。“恶奴!”王恢心底痛骂了句。
却在此时,传来声喝问:“没有荣老爷命,谁敢放粥!”王恢张目望去,从东面巷里涌来队家勇,抬着乘藤椅软轿,蛮横地驱开拦路的难民。李准努努嘴:“荣大来了。”说话间,家勇已蜂涌到灶前,轿落,走下个五十开外肥头大耳的人来。他见王恢像是朝廷里的人,便恶声问:“来者何人?”王恢拱拱手,昂然应声:“行人王恢。尊驾可是荣浩?”荣浩盯着王恢“嗬嗬”地阴笑两声:“我以为是哪方神仙,不想原是个小鬼,也不掂掂斤量,就敢撒野。”他扭着身躯来回踅了两步,“拿下!”家勇得令,疯狗般扑了过来。史烨、侯伟两人见状,赶来救护。王恢掣剑在手,戟指荣浩呵斥:“大胆狂奴,欺压黎民,今奉命拿汝!”“矫旨擅命,祸乱地方,我怕你作甚!”荣浩说着挥剑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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