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凿西域 > 第十三章:初夏葳蕤青苑,铲不尽,败芜蔓草

?    第十三章:初夏葳蕤青苑,铲不尽,败芜蔓草枯藤绕

    副题:李翦遁形逃匈奴

    李翦扑身投崖,原是做了一番准备的。看小说最快更新)此前,他见张骞成功引诱匈骑入覆给予了毁灭性打击,知道是沿路留下的标识被发现,从那时起,就在筹划着逃遁事宜,但又怀着一丝侥幸,觉得自己做得那么隐秘,张骞不至于就能发觉,同时也幻想着能瞅机会解决了张骞,若是能提着张骞的人头去见中行说大人,岂不是快事一桩!当习勒场跟随自己的一个卫士被张瑾牵出,李翦当时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感觉被逼到了死角,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随即做出调开张瑾眜险跳崖的决定。在他向崖下一扑的瞬间,看到有块岩石老鼠露头探风样凸出在崖壁,便甩出飞爪勾住凸岩,身子顺势荡了过去。

    崖下漆黑一团,只听得见河水汹涌奔流的声息。李翦在岩凸上小歇了歇,稳了稳紧张砰跳的心绪,辨明要去的方向,又向下一个岩凸甩出了绳爪。李翦就这样一紧一松把个自己在悬崖上悠来送去,心中甚是得意:苍天佑我,大难不死,张骞啊张瑾,咱们走着瞧吧!中行大人啊,怨不得我呀,匈骑被灭是他们自己太蠢啦!我李翦也险遭不测啊,可我又活啦……手中猛地一松,嘴里仅叫出一声“不好!”身子急速降沉,脑中也仅仅闪出还有一事要做的片断,眼前一黑,耳边一声“咕咚!”李翦被埋入了混浊的河水中。求生的**让李翦在水里死命地扎挣,可水势太急,他也只能随势起伏,连呛带灌,几次三番之后,神智便模糊起来,仿佛觉得有个什么东西软绵绵轻柔柔地把自己给托了起来……

    李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船篷里。他坐起身。小船一晃,一个中年艄夫从岸上端着碗热粥登船弯腰进来。“大人可是醒了。”艄夫递过粥,“已经过了晌午,将就着吃点吧。”李翦客气地接过粥,有些诧异地问:“是你救了我。你怎么会说汉话?”

    “咳,这可是金城津渡口,匈人和汉人贸易必走的地儿,跟来往商旅见得多了,也就会了些。大人这是要到哪儿?”

    “去金城。”李翦顾不得粥烫,喝得“唏溜唏溜”的一片声价响。

    “噢,大人就是张西使的人马?”艄夫显得有些激动,朝前膝行了两步。“我们可把你们给盼来啦!听说张西使早晨就入城了。大人怎么……”

    “哦,我……”李翦把头挨向粥碗唏溜着,又听艄夫问“大人可是现在就走?”点了点头,再没吱声。无几何,船过了河靠岸停了下来。李翦理了理头上鶡冠鶡尾,紧了紧前后札甲,出船跳上岸,没事人样扬长而去,留下艄夫在后面大摇其头。

    李翦朝着金城一路走去,没见到一个匈人影子。来往行人络绎,嘴里叽哩咕噜说着什么。城门几名羌兵虽然荷枪持戟凛然挺立,却并不怎么盘查,由人们随意进出。进得城来,也遇到过几名汉兵,想必是张骞的马队护卫,三五一群的闲逛,李翦都装作不认识低头过去。在城里转悠了一阵儿,看看日头将西,他就近找了家客店住下,随便讨了几口冷茶剩羹,没等天黑,就早早地倒在床上。

    外面蓦地锣鼓喧响。李翦竖着耳朵听了听,翻了个身又呼呼睡去。第二天早起,他正在洗漱,听到外面有人打门,无几何进来了三个汉兵,为首一位正是赵其。“你们来得倒是蛮快。这俩位是……”李翦招呼着。“张雨,曾诚。看到大人留的记号我们就赶来了。”赵其激动地说,“大人跳了崖,小的们以为再也见不到大人了。”“早食过没有?”李翦不耐烦地打断了赵其的话,伸头问店主人要了早饭。“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大人?”赵其试探着问。“我们?”李翦小眼眨了眨,故作姿态地反问了句,说:“你们仨回去呗。我走我的。”“大人!”赵其急得放下手中家伙事儿站了起来,“大人可不能撇下我们不管啊。我们要是回去,一准儿会被张副使查出来,早晚会没命的呀!大人可不能……”

    看着赵其等人的哭相,李翦“哈哈”一笑:“你们真要跟我走?”见三人捣蒜似地点着脑袋,方以命令的口吻说,“出了金城就是匈奴和羌夷的地界了,你们必须听我的!”“诺,诺,大人!”三人异口同声。“照中行说大人吩咐,抄近路,翻焉支山往北,找休屠王。去!”李翦往桌上撂了几粒五铢钱,指使赵其,“去找店主结账,备点干粮,弄几身羌服来。”

    “翻过山是哪儿,大人?休屠王他,他认得咱们吗?”四人混出金城,直插西南方,赶到焉支山,骑马爬了段坡。山路越走越陡,四人只好牵马而行。赵其跟在李翦坐骑腚后,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西羌草原。”李翦止步,喘了口气,居高临下望着三人说。“我这儿有中行大人间使给的符节。原打算随张骞过了草原后,再联络休屠王,接应匈奴追兵一体擒拿。不曾想,”李翦沮丧地抬头往山上看了看,又躬身吭哧着爬去。“你们***做事不秘,被发觉了还不知道。真够蠢的!”

    “你也不见得有多聪明。”不知是谁小声嘀咕着应了一句。

    四个人再没有谁能顾得上说话,都在弯腰厥臀地吭哧着。猛听李翦喝了声:“快点!”赵其抬头,见李翦已到了山顶,正手舞着马鞭在招呼,便紧赶几步爬了上去,不由地一声惊叹:“哇!”唬得跟在他后面的张雨脚下踩了个虚,“哐”地趴倒在地。

    山前碧野如茵,满眼是青青绿原,起伏延绵。各色毡包,灰的,白的,黄的,还有青黄灰白的,南一片北一团,像是缝在草原上;牛、羊、骆驼、马,更是形形色色,东一簇西一群的矗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草原盛开的硕大蘑菇。

    “蘑菇。”赵其咂巴了下嘴,吸回快要流出的口水,“大人,我们休息会儿,填点货吧。”“把马放开,让它们先下山,我们填,马也得填。”李翦放了马缰就地坐下,看坐骑如赵其样扬了扬脑袋,欢跳着奔下山去。“大人,你看都半下午了,我们能赶到休屠王那儿吗?别晚上走路出了什么岔子。”赵其边往嘴里塞着干粮边出着主意,“待会儿找个羌包先住下如何?”“我看,”李翦小眼睛转了转,“可以。”

    “大人,我们现在去找个毡包?”四人下得山来,各自找着自己的马,慢慢牵着往前走。有两个年轻的羌男羌女脸贴脸地侧卧在草原上,赵其看了一眼,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问。“往前走走,得找个懂话的问下路。你们看,”李翦指着前面不远处草坡顶上的灰白毡包说。“包前坐着的是个老人,我们过去问问。”

    “老人家……”看到老人远远地就立起身,李翦丢了马缰,快步过去热情地说,张嘴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错,只好将错就错,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阵子。

    看着眼前一身羌人装扮,说着听了半晌又分明听不懂话的李翦,竖眉斜眼,尖嘴猴腮,老人迟疑了半晌,才揭帘让四人进帐。李翦入帐,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景况:地中央放着盆火,上面架着茶铞子,热气腾腾地哧哧响;两边挨着帐壁就地铺着氍毹。毯上的老妇原是斜躺着的,听老夫说了几句什么,站起来招呼李翦四人坐到地毯上,把块方麻布铺在四人跟前,摆上碗匙,取下茶铞斟上:是乳浆。老夫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帐外去了。

    趁热啜了一口,有点咸,有点甜,满腔溢香,赵其咂了下嘴。赵其有一口没吸着,涎水便滴了下来。他说:“大人,羌夷的这个什么,蛮好的哟。”抬眼见老妇也没了踪影,“咦,刚才那老太婆呢?”老太婆呢?四人正愣怔间,就听帐外人喧马嘶。曾诚挑起帐帘,刚探出头去,早挨了记闷棍,趴倒在地。李翦这一惊非同小可,跳起来躲到窗侧一窥,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外面天已经暗了下来,大群的羌人举着火把,把个小毡包不知给围了几重!有人操着汉话在喊:

    “我知道你们是汉人,是细作吗!老老实实地出来,交出武器,我们不杀你们。快点!”

    四人无奈哈腰出帐。五名全副披挂的匈奴逻骑站在羌众前面,发话的,是匈兵小头目。又听这个小头目呵斥说:“跪下,捆了!”

    到此地步,李翦四人只有规规矩矩地匍地受缚,在羌众的呼喝声中,被横着撂到马鞍上,又被捆绑了一番。驮着李翦四人的马一匹匹地用马缰连起来,匈兵前引后押地向北驰去,羌众也一哄而散。

    跑出草原,大漠里折腾了走了许久,当火把快燃尽的时候,匈兵走到处敝破的土屋前停了下来,敲了敲破旧的歪斜着的木门。过无几何,里面灯光亮起,走出一人拉开快要倒塌的门板,恭敬地引众人入院。匈兵把李翦等人解下,扛进屋里,扎堆拢在屋角,去围坐一圈,有人即刻端上热茶、烙饼和烤羊肉来。

    打从中午在焉支山进了点干粮,傍晚时分少喝了口乳,被匈兵捉住后,绑在马上给颠簸了大半宿,李翦四人早已是腹中空空,却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匈兵在那儿卖力地大嚼特嚼,那不争气的鼻孔又老是把阵阵浓郁的肉香送进肚里,使得每个人的那副老肚皮里面拌搅着发出隆隆声响。匈兵小头目瞅着李翦四人谗涎横泗的样子,灵机一动,抛过块烙饼,恰恰落在李翦四人跟前。尽管被捆着手脚,四人反应却是迅捷整齐划一,同时扑了过去。李翦一瞪眼,另三人愣是生生地咽了口唾沫缩了回去。犬样叨起烙饼,使劲扬扬头,拧拧脖,硬吞了吞,烙饼便完完整整地进了李翦肚里。匈兵一阵哄笑。那个头目走来,把李翦踹回三人堆里,说:“你们三个不要怕他,一块儿抢,谁抢到是谁的。”他招招手,有块骨头撂了过来。在匈兵头目监护下,三人立时向前抢作一团。独李翦受到谴责不肯动身,挨了头目几脚,才勉强拱身抢去。匈兵大笑,不断地抛过食物,让屋角不断地扬起尘土。李翦四人早已灰头土脸,汗流浃背。匈兵们闹得乏了,留了个守直的,其余的都呼呼睡去。过无几何,守直匈兵也靠着屋门睡死了过去。

    刚才受到的腌臜气让李翦怒火中烧。他翘起脚,从战靴里滑出把小刀于地;捡起小刀,割断身上绳索,走到守直匈兵前,脚轻轻地放在他的胸口上,咬牙一踩!匈兵声也没吭就歪了脑袋。李翦如法炮制,解决了头目身边另三个匈兵,俯身轻拍了拍他的阔脸。匈兵头目迷瞪瞪睁开眼,借着黎明昏淡的亮光,看到一张灰不溜秋的花脸,“扑”地一声忍俊不禁,脖子便被紧紧卡住。“别动,放老实点。”李翦怒呵,“你们哪个帐的?”“浑邪王帐下。”小头目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告饶说,“侠士,爷爷,饶我。”“饶你可以,”李翦强压着心中崩窜的火苗,“告诉我去休屠王那儿怎么走。”“我们这是往西。你往北,走二十余里,有条河,顺着河往东北走百余里就到骆驼城了。”小头目接着又讨饶,“侠士爷爷饶我吧。”“饶你?”李翦的口吻让小头目感到比屋外黎明前沙漠的温度还要冷上几十度。李翦手一紧,小头目哆嗦着蹬直了腿。“扛上尸体赶紧走!”李翦站起来吩咐,径直出屋,看睡在旁边屋里的匈兵没有什么动静,用手语招呼着其他三人悄悄走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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