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静的一夜,当太阳从地平线再度升起的时候,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他们又可以多活一天了,不为理想也不为抱负,只为活下去而活下去。
这时是清晨,云风兑着清水吃掉一份黑面包,他本身对食物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出于基本的需求和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等到阳光驱散了寒意,那些脆弱的亡灵都蛰伏起来的时候,三人走进了树丛。
奥德里留在教堂,负责照顾伤员以及留意周围特别的情报,虽然他本人不太乐意,但也是别无他法了。
深秋时节在森林中行走是很危险的,若是遇到为过冬而忙于猎食的野兽,难免会有一场恶战,不过在这种靠近城市的地方很少见到,更何况此时亡灵肆掠。
时间将近十点。
云风哗啦一声拨开面前的枝桠,迎着缝隙间洒下来的金色细线,约克镇的轮廓已是清晰可见,少年甚至能准确的分辨出墙壁上的每一条裂纹。那些死尸蜷缩在阳光所无法顾及的角落里,身着破烂的衣服,其上满是污渍与鲜血,以及黄绿的尸液和粘稠的脑浆。
少年不悦的皱起眉头,要抵达镇子另一边的墓地,就必须通过这座亡者之城,虽然根据索罗的说法,普通死尸的力量比起生前尚且不如,只是靠着巨大的数量取胜,但也并非没有更加强大的亡灵存在。
根据现有的情报,那些死尸对生命力和圣光格外敏感,所以克伦威尔抬起手来,三颗虚影般的宝珠旋转着包围三人,在外层形成了一个由暗影组成的结界,隔绝了生者的气息。
他们从丛林里走出去,临近镇子的时候便已感觉阳光远离,丝丝萦绕如同残喘的老人,而天空上旋转的乌云如同巨兽的眼眸,注视着自己的领土。
这里已经有了亡灵活动的痕迹,虽然只是在阴暗处来回徘徊,但那些死尸的确是在活动,只是他们的行动迟钝而僵硬,没有一丝活气。
从镇口向里深入,可以看见房屋破败,墙壁、门和窗户上大都遍布抓痕,有些屋子空空荡荡,但有些却是凌乱不堪,显然是来不及带走东西。而有些,则是整扇门都被破碎,房屋内四处都是遍布的血痕,就算临时架起来的路障也阻挡不了死灵的潮流。
黛雅低下头去不忍去看,克伦威尔专心的维持着法术,而云风的目光四处扫视,将所见的一切都默默记在心底。
“数量相差很大啊。”云风的声音很低,也只有黛雅能勉强挺清楚,她转过头来用明亮的眼眸注视着他。而少年的目光在四周游荡的死尸身上扫视,低声道:“约克镇的居民应该不止这么点吧,就算加上避难所的幸存者,数量上的缺口也太大了。”他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摩擦着嘴唇:“剩下的呢?全部都在森林里?”
在经过了镇子中央的广场后——那里种植着镇子上最古老的十三棵茶树,只是如今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渐渐地,建筑物开始变得稀疏,在经过那个门前有着一个破旧邮箱的邮局后,一个挂着绘有绷带的门牌的房子出现在前方。房子有两层,黑色的三角屋顶,洁白的墙壁上有着斑斑血迹,门不见了,只有四周的裂痕与扭曲的转轴。
那是西斯塔亚的诊所。
三人沿着石质的阶梯走上去,那是用山中块石直接堆成的台阶,表面也已经被踩的很是光滑了。
“这是道防盗门,好像是被重物撞开的。”黛雅走上前去仔细的辨认着转轴上的缺口,然后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示意里面没有动静。
一楼是诊所,由于这里曾存放着圣水和血包,遭到了死尸们的严重的破坏,到处都是被坏的痕迹:倾倒的床铺、砸碎的橱柜、干涸的血痕、残破的尸体:有的是被砍开,有的是被砸烂,有的遍布着咬痕,被吃到一半,有一些算得上完整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但若是克伦威尔撤销身边的结界,说不定就会暴起袭击。
“呕!”黛雅捂着嘴靠到云风身上,纤细的身体显得格外瘦弱,少年伸出手轻轻拍打她的背部,这让她稍微好受一点。
“生命力是被强行抽离的,从伤口的地方。”他抬手晃过那惨白中带着灰黑的翻卷伤口,那里已经干枯,全然不似血肉了。然后他们走上二楼,照着西斯塔亚的说法,一只来到走廊尽头的储藏室。
门是开着的,凌乱不堪,三人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他们急忙走了进去。所有橱柜箱子都被打开,杂物扔的到处都是,云风走到角落里,那儿有一处明显的痕迹,原来放置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
“西斯塔亚说她的药品储存箱是两臂宽的金属箱子,我不觉得外面那些死尸能够拿走。”云风伸出手指抚摸痕迹的边缘,光滑平整,只有些零落的痕迹。“是被抬走的,而且只有一个人。”他伸出双手比划起来,然后沿着地板上的痕迹后退,在一个倒塌的医药柜边上转了一个圈。“在这里没有拐弯,说明那个时候这个柜子还没塌。”他蹲下身来,木质的橱柜残骸中有着破碎的玻璃碎片,那是分发圣水的小型长颈瓶,为了最大程度上保持圣水的功效,这种瓶子由地方教会统一发放与回收,一般而言是不会用作他途的。
黛雅查看了周围尚且完整的橱柜:“医药器材的柜子是直接打开的,里面的东西被取走,多余的则被扔掉了。”她看着四处凌乱的注射器、止血带等,露出可惜的表情。然后她又指着地上乌黑的斑块:“圣水没有拿走,是随后被闯进来的亡灵破坏掉的,这里有受到灼伤的痕迹。”
“看来是被别人抢先拿走了啊。”克伦威尔不甘心的下了结论。
“当时亡灵爆发的时候有人趁火打劫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里已经接近了大墓地,一般人不会过来。”云风走到窗前,从这望过去,一片昏暗的园林就在不远处。凝视那些树便有种阴冷的感觉,那就是约克城的公墓。
“会不会是塔拉斯先生说的,那些很厉害的亡灵?”黛雅在一旁猜想。
克伦威尔打开次元袋,迅速搜集着尚且能用的物资:“一般人搬不动,也有可能是职业者。”说着他自己也摇了摇头,如果这里存在着他们视线之外的职业者,那么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云风凝视着远方的目的,透过黑色的树林间的间隙,是林立的墓碑,它们起伏着在山丘上游动,由铁质的栅栏分割开来。而其中,偶然会有人影晃过。
冰冷的气息由那里传来,云风手按着腰间的宝剑,月光安静的沉睡着:“总之,去墓地看看。”
从诊所到墓地的路走得很平静,因为这里原本就是人烟罕至的地方,所以一路行来完全没有看见亡灵的身影,就好像和往常一样的平静。
但若把视线投向前方,那盘绕在墓地中的黑色死气便会告诉你,一切皆已不同。
这时候忽然听见黛雅低低的预警,云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黑而厚重的雾气从墓地中向外翻滚,在边缘的时候接近透明,可以看到那一现而没的东西:披着生锈的铠甲,手持劣质的武器,骨头上点缀着幽绿的磷光,头颅或胸腔中燃烧着苍白的火焰。
那是一队骷髅兵,注入了灵魂之火,并且经过了淬炼。
女神所书写的法典,那编织法则之线、约定世间万物的《秩序真言》规定:生命在消亡之后,**重归大地,生命力归于生命之海,而灵魂化为原始的灵魂之力融入灵魂之海中,新的生命将继承古老的遗产,从其中诞生。
这一切,组成了那永不停息的大轮回。
正统的亡灵法师,依赖于淌洋天地之间的灵魂之海,就像奥术师依赖于魔网一样,他们从其中抽取纯净原始的灵魂之力制造灵魂之火,作为驱动亡灵的动力。但这是一份艰辛繁琐而枯燥乏味的工作,所以选择另辟蹊径的亡灵法师不在少数。
最通常的做法,就是利用所谓的阴秽之气加以提炼,而阴秽之气最盛之处,通常便是墓地或战场之类。
黛雅不由自主的往云风身后靠了靠,小声道:“他们,是人的吧。”
云风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些不舒服起来——众所周知,研习生命构造的施法者擅长改变生命的结构,这其中的亡灵法师尤以宛如艺术一般的骨架构造术闻名于世,精深此道者甚至能用一小袋骨粉构造出一只巨龙的骨架——虽然那只是个样子,一碰就碎——但这样的能力毫无疑问对骷髅士兵一类的亡灵傀儡的制造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但是这里乃是约克镇的公墓,在此出现的骷髅士兵,云风并不认为谁会特意用其他的材料进行构造。所以那些死灵的来历也就一目了然了。
墓园乃是由铁质的栅栏围着的,在入口处有一个三米高的拱门,脚下一条石子路通向内里,只是现在黑雾缭绕,却是看不真切了。克伦威尔将暗影护罩的范围收缩到三人身边,而黛雅警惕的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但须知亡灵是没有心跳的,所以精灵也无法像以往那样准确的判断每一个敌人的位置。她不满的嘟起嘴,小巧的鼻子细细的哼了一声,然后他就看见眼前的少年打了个手势:跟我来。
克伦威尔顿时惊讶的瞪大眼睛:“你看得见?”他这声音很小,虽然已经部下了隔音的法术,但也是下意识的环望四周巡逻的骨头架子——还好,它们没有反应。
云风点了点头,然后就发现黛雅用一种小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我怎么不知道?他顿时无辜的摸了摸鼻子:你也没问我啊。
但是他回过头,眉间顿时笼罩起一层淡淡的忧愁——前方的道路被浓雾遮罩,那里的光线仿佛被巨兽吞噬,但在这黑暗之下云风也是看的一样清楚地,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只是在那墓地的深处,即便在少年的视线中,也是完全被一片黑暗笼罩,那其中的恶意与邪恶,即便是他也感到莫名的不适。
他将右手的食指与拇指轻轻摩擦,下意识的擦过嘴唇,然后低声道:“我过去看看,你怎么在这警戒,小心点,随时准备撤退。”
黛雅顿时露出担心的神色,只是她也知道劝不动云风,暗影使节点点头抬手之间一片暗影外衣就裹在了云风身上:“最多维持十五分钟,注意时间。”
年轻的守备官伏下身子,克伦威尔顿时有了一种错觉:那是一只正在捕猎的孤狼,然后转眼之间,他便没入了黑暗之中,那幽深的黑暗有如家乡的怀抱般完美的包裹了他。克伦威尔顿时觉得从背脊升起一股凉意:这家伙以前是个刺客吗?难怪一直把他锁在圣山上不让下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对于云风而言,这乃是狩猎的本能。
他穿行在阴影中,黑暗中的世界在他眼前清晰展开,眼前的墓碑林立,花体的字纹铭刻着主人的名字和身平事迹,但此时已是斑驳修饰。点燃着灵魂之火的骷髅兵从他身边一一掠过,却不曾发觉他的痕迹,他就像一缕轻烟,转眼间就来到了墓地的中央——那是一片翻滚的黑暗,即使以云风的视觉也看不透其中隐藏的秘密,但那丝丝的邪恶气息却仿佛膏肓之病,深藏其中,附骨之深。
少年迟疑了起来,没有把握的冒险向来不是他的风格,但此时也是别无他法,他退后两步拿出手枪——射击。
砰——
钢弹手枪的消音措施极好,激发声几近于无,但就在那一刹那,却响起了金属交击的声音。看来打中了什么东西——云风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就看见一柄生锈的巨剑劈了过来,周围的黑雾就像水波一样荡开,露出后面那个身穿遍布着缺口的黄铜铠甲,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深黄色火焰的高大骷髅战士来。
女神在上!白银巅峰!
云风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悲鸣出来,只是那巨剑转眼之间就靠近了脸颊,卷起的风压将他撕的生疼。他立刻抽身后退,堪堪躲开这一次斩杀,而那个骷髅战士那枯黄的下颚一开一合,用漏风的声音说道:“外来者,离开这里。”
云风刚想说我这就走,您老赶紧洗洗睡吧,结果对方就举着那把巨剑冲了过来。他表情凝重,不退反进,踏步之间腰间宝剑出鞘,月光发出清越的鸣叫,化为那撕裂黑暗的一弧光。
铿!两剑交击。
若论修为,云风远远不是这个骷髅战士的对手,但月光乃是海柔亲自监制的宝剑,无论材料工艺都堪称是凡俗的巅峰,这一挥之间仿佛真的有一弯月牙在此浮现。
那是夺目而致命的美丽。
骷髅武士的双手巨剑向后弯曲、断裂,那个倾斜的切口却是光滑如镜。月光毫不停留,划出一道优美的银线,袭向骷髅战士的脖颈。这个亡灵微微一愣,似乎在疑惑自己的武器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被斩断?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反应时机,他只得举起左手挡在面前。
磕兹——,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经过深度淬炼的手骨坚逾精钢,这一下剑刃居然嵌入其中,反而限制了云风的行动。那骨头架子的反应极快,扔掉断裂的巨剑,右手成爪抓向云风,这一下若是抓住,以他白银巅峰的力量,云风是绝无挣脱的可能的。
他抬起左手,扣动扳机。
砰!!!
子弹撞击在骨头上,竟溅起一团火星,扁下去的弹头铿的弹落——还未落地——云风已经抽剑后退。但那骨头架子反应也快,他俯下身子,拿起断裂巨剑,然后后仰,前倾,投掷!整个动作自然流畅,好像排练了千百遍的舞蹈。
顷刻间便是卷起狂流,剑未至,一片冰冷刺骨的气息已是迎面而来。
突然间起了风,那是自后方而至的疾风,一只天青色的箭矢,带着翻滚的狂风正中剑面,断剑飞行的轨迹顿时改变,丛云风身边飞过,插入一旁的树木。随即一片黑暗遮幕降临,隐蔽了双方的身影。
“白银巅峰!撤!”云风这样喝道,他甚至来不及去查看犹在远处的黛雅和克伦威尔的情况,但精灵举起手指向他的后方,脸上的表情并不急切——不知何时,这里的迷雾已变得稀薄了——而少年回过头:那浓密的黑暗再度笼罩,而那具高大的黄铜骷髅,并没有追出来。
“他好像不能离开那里。”黛雅这样喝道,她此时也顾不上掩藏形迹了,因为周围那些原本机械的按照既定路线巡逻的骷髅兵忽然集体停止,然后纷纷转向,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剧烈跳动着朝他们杀了过来。一阵骨架摩擦的声音,眼前就是一片白花花的海洋。未经历人很难想象那种在阴森墓地中被一群亡灵追逐的感觉,简直毛骨悚然。
云风举起剑,灿烂的光辉自他手中绽放。
创世神教中最常见的剑术有三种:标准的骑士剑术,偏向防守的护卫剑术,以及军用的强调合作性的骑士团剑术。在整个创世神教的势力中,八成以上的人会选择这三门剑术作为入门剑法,另外的则大多是习练私有的武技。
但云风却选择了一条极为少见的路:创世神教战阵突击剑术,别名突牙。
那是一门以突破敌阵,刺杀重要目标而存在的极端剑术,由于其对于精确性、反应速度、耐力以及爆发力的超高要求——这些是达成目的的基本条件,再加之直面一切危险,以最凌厉的攻击夺取战果的极端的侵略性与进攻性,被称为“疯子的剑法”、“怪物的剑法”。在整个宁城中,云风所知道涉猎这套剑术的人不会超过三百,而公认的精于此道之人却只有一个:兰斯洛特,那位精研各家所长,一身武技超凡脱俗的骑士团长。
可云风掌握这门剑术,仅仅用了一个月而已。他还记得海柔当时惊讶难言的眼神,以及那意味深长的话:“若非双手沾满鲜血,是无法理解这门剑术的精髓的。”
剑光璀璨,却更加凌厉。
两具骷髅连着铠甲一起被劈成了两半,云风甚至没有感到一丝阻碍。他不由得感慨能拥有一把如此的宝剑真是何等的幸运,少年踏步转身,以腰为轴右手长剑猛然一挥!剑光流成一面平展的银色的旗帜,密密麻麻的羽毛状剑气越过这旗帜,越过倒在地上的骷髅,迎面撞进那片骨头海中。在前排的骷髅被炸得支离破碎,卷起的碎块向后飞去撞到他们的同类身上,紧接着倒下了一片。
阵后的迷雾中突然走出几个披着破烂长袍的骷髅法师,它们举起枯黑之中泛着烟雾的手骨,齐声尖啸,一片黑暗风暴出现、凝聚,然后云涌而来。由负面精神混合暗影能量组成的风暴掀起了地上的尘埃,击碎了面前的骷髅,裹挟着骨骼的碎片急速奔驰。
但云风不为所动。
“回去!”克伦威尔急速颂念一段咒语,然后随着他的命令,暗影风暴突然转向,刹那间就撞入了那大片的骷髅中。云风随着风暴冲刺,凭借甲胄的强大防御,硬抗下风暴的侵袭。他在东倒西歪的骷髅海中精巧的移动,每一次挥剑都会让几个灵魂之火随之熄灭,月光上流淌的符文倾泻满目的清凉光芒。
远处的巫师再度尖啸起来,他们还没有高等的智力,并不明白在一位暗影使节面前操纵由游离的暗影能量组成的风暴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穿着灰色法袍的裁判员跃跃欲试,而数只天青色的流光已刺破了长空,黛雅左手上持着那把等身高的长弓,两次拉弓之间已有十多只箭矢飞掠而出。那些骷髅法师的头颅霹雳吧啦的碎成一片,而云风手中长剑飞舞。
便如刀斧破竹,一泻而过。
少年转眼之间就在散乱的亡灵阵势中切出一条笔直的通道,来到同伴的身边。
“走!”他这样说着,同时也注意到四面八方徘徊的亡者纷纷向这里蹒跚而来,它们走过一片片松软的墓地,又陆续有腐烂的尸体抑或森然的白骨从那坟冢中站立起身。
好似三百年前那场霜潮——寒冬降临,生者的世界一片哀嚎;霜炎灼世,亡者的国度广袤无疆。亡者之王,携无尽的怨恨再临大地,给这个世界带来死亡与悲伤。
但好在这一次,并没有那位强大的亡灵君主莅临此地,但历史的车轮是否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石砾而偏折?
云风不得而知,他只是举起剑,月光泄地,顷刻间带起一片碎骨——仿佛切过空气一般,那些脆弱的死灵再次倒下。
在他凌厉的攻势之下,临时集结起来的亡灵阵势转瞬便被凿穿,三人马不停蹄的冲出墓园,再回头望去——雾气缭绕,偶然有身穿甲胄的骷髅一现而没,却是显得如此宁静了。
“那是——什么啊?”黛雅的眼中依然闪烁着惊疑的目光,她其实已经猜到真相,只是习惯性的向云风求证而已,这是一种依赖。
少年凝望着墓地深处:“有神志的亡灵,白银巅峰,应该就是塔拉斯说过的‘厉害的家伙’,而且——他有着号令其他死灵的能力。”说着他又摇摇头:“但是他却被困在墓地里,这又是为什么?”他回想着那一片黑雾,尤其是其中那深藏的邪恶与冰冷,竟感到一股深切的寒意——那是死亡的气息。
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这样想着,看见克伦威尔再度展开了暗影结界:“我建议在城里搜集一些食物,然后回去吧。”他抬头看着开始偏斜的太阳,这样说道。
···
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入夜。
他们攀上崎岖的山路,再绕过临时搭建的简易工事,那些木质的栅栏上有着锐利的毛刺,这是当地树种自带的防备手段,可惜对于亡灵却是全然无用。
从门口进去,守卫们带着敬畏的眼神看着这些敢于去镇上查探的强者——虽然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家乡,但现在却是名副其实的地狱了——主人公三人一路行来,却在别墅门口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的,那里居然是如此喧闹。
这栋别墅乃是索罗特意清理出来提供给像云风这样有着强大战力的职业者的居所,除了送饭的时候,普通的镇民甚至不会靠近这里——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一个暴虐的强者,绝对是比亡灵更加可怕的存在。
奥德里站得远远的,虽然他那一身灿金色依旧如此耀眼,但确实是躲得远远的,三人走过去,就看见人群的中心,两个女人正在争吵——
那个叫玛利亚的妇人穿着一身简朴的亚麻长裙,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脸上虽然还是不服输的表情,但眼中却是泪光连连,身姿不由自主的向后缩着,成熟的风韵下却是如此柔弱。
而另一边,则是一个大概一米四五的娇小女孩,她穿着一身极为华贵的连衣裙——那并不是以金银堆砌起来的虚华,而是精致恰当的优美与端庄:恰到好处的线条勾勒出她较小的身材,罕见的暗金色长发形成两个夸张的大螺旋覆盖在那发育的过于良好的胸脯上,而其上盈盈流动的光辉更是摄人眼球。
但是这件华服的主人的行为却显然与端庄无关:她单手叉腰,踮起脚用另一只手气势汹汹的指着眼前的妇人,圆润的鹅蛋脸上那小巧的鼻子皱起来,漂亮的深蓝色杏目中却满是凶恶的眼神,她咬着牙,像一只发怒的小兽:“你这个混蛋女人!你真是让我恶心!”
云风看着场中,眼神却是定在一旁全身覆盖着银白色铠甲的女枪兵,她手上持着梭枪,双翼羽盔上的面罩拉下来牢牢的遮住面颊,但云风却知道她的确是在一直注视着场中华服的女孩。
“就是她吗?”云风笑出来,抱着胸点点头。“真的是好强的气势啊。”这种仿佛溪流上飘动着的花瓣一般的声音,他自信绝对不会听错,只是他转过头看着一旁心有余悸的奥德里:“我说,这里是怎么回事?”
圣武士说道:“那个女孩叫凯莉,是个贵族,脾气挺大。”他说着瘪瘪嘴。“玛利亚抱着孩子从这里路过,结果婴儿一泡尿正好淋在凯莉的衣服上,然后就这样了。”
云风看着凯莉衣服上那一点点湿斑,眼神玩味道:“这么巧啊。”
而这个时候,两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玛利亚立刻投来求助的可怜目光,而凯莉则是眼角一挑,叉腰指来:“喂!那边那个金闪闪的刺猬头大叔!你又在说我的坏话吗?!”
奥德里立刻就灰化了。
“大叔啊——好可怕的攻击。”克伦威尔一脸的悻悻然,下意识额退后两步。而黛雅用澄澈的眼神看着奥德里年轻的脸庞,无意识的一记补刀:“奥德里——是个大叔?”
奥德里瞬间就风化了。
云风摇摇头走上前去,轻轻地挥手:“马上就要天黑了,如果呆在外面会很危险,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顿时散去,而凯莉双手环胸,将那一对硕大的白兔挤压的更加明显,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满:“喂,这个不敢露面的神棍大叔,你到底想干嘛?”
云风头上戴着兜帽,只是嘴角那一抹轻笑还是非常明显:“我说啊,也不是什么大事,让玛利亚替你洗干净就是了,何必如此呢?”他看着这个故作凶恶的小女孩,突然从心底涌出一股好笑的意味来——红衣也是经常这样凶巴巴的看着他,那却是撒娇而已了。
不知道红衣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因此而忽然一怔,而凯莉已经不耐烦的走过来,抬起头看着云风隐藏在阴影下的面孔,然后脸上突然升起一层红晕——
“该死的人生赢家。”*2——奥德里和克伦威尔低声怒斥道,但事情立刻有了新的转折——凯莉低下头,浑身都微微发抖,声音充满了浓浓的不甘:“太浪费了!”她突然大叫道:“这样的美丽居然出现在一个该死的臭男人身上!实在是太浪费了啊啊啊!!!”她突然暴起,暗金色的长发不断飞舞,胸前两个兔子也上下跳动,双手在空中无章法的乱舞,像一只发怒的小猫那样,意图抓向云风的脸孔。
云风被她吓的退后一步,然后抬手成刀——啪——精准的命中凯莉的额头。
全场寂静,这个刁钻的贵族少女一下子就愣住了,双手轻抚额头,茫然不知所措,好像傻了一样。周围的那些各式打扮的护卫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姐——顺带一提,全部都是年轻可爱的女孩子。
在那一刻,突然有一个出现在了两人之间:那是一个女人,留着火红的短发,身上穿着贴身的短小皮衣,只遮住最紧要的地方,露出大片古铜色的肌肤。云风完全没有发现她是怎样出现的,只是她伸出手指拉住凯莉的一只耳朵说道:“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你怎么又闯祸了?”然后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女枪兵笑骂道:“漠璃,你可不能总是宠着她。”
“啊!莱薇,痛痛痛!”凯莉这样哼着,被那个女人毫不犹拉着走回了别墅,而漠璃往这边点点头,也带着护卫们走了进去。
她难道是个哑巴?云风看着那一身银白的流线铠甲消失在拐角处,这样想到。
“厉害啊,居然这么简单就制服了。”奥德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跑到云风面前,一脸的渴望。“你怎么知道能奏效的?有什么诀窍吗?”
云风摸摸鼻子,自家事自家知:那完全是教训红衣成习惯了,看见对方蹦蹦跳跳的就条件反射一个手刀过去,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恨透了吧。
毕竟是那么刁钻的一个贵族小姐。
真是麻烦啊。
他心里暗叹,然后看见玛利亚一脸感激的走了过来,这位成熟的美妇人恭敬的低下身子,无意间露出胸前大片的白皙:“谢谢您,大人,实在太谢谢了。”奥德里顿时尴尬的扭过头去,而玛利亚对云风说道:“大人,民妇可以请您喝杯茶吗?”她眼中绽放着感激的目光,确实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云风摇摇头,突然把一旁的奥德里拉出来:“是我的这位同伴发现你有麻烦的,还是谢他吧。”
圣武士立刻昂首挺胸,身上的铠甲都亮堂起来。
而玛利亚愣了一下,不太自然的说道:“这位大人,是个好人呢。”
是个好人呢···
个好人呢···
好人呢···
奥德里再度风化。
云风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却在心底抽搐:这至少已经是奥德里和玛利亚的第二次见面了吧,这么金灿灿的一位圣武士,妇人的脸上居然会露出回忆和疑惑的表情?
好像完全没有印象似的。
这诡异的气运,非是人力可以相抗啊。
“能告诉我公墓里的情况吗?这里毕竟是家夫的故土。”她这样说着。
云风眉头拧起,苦笑道:“去教堂吧,的确必须通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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