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炤源部离开北伐援军大队后,只得连夜北进,于凌晨攻占清河县南境邵固堡。
太平军占领邵固堡后,秋毫无犯,直到天亮后,当地人才发现传说中的长毛军已经攻占了这个直隶与山东的交界集镇。
王炤源一面分派两拨哨探往阜城、临清打探消息,一面命各部就地休息,收集粮草。此前与曾立昌等部合军,粮草仅留一千石,倒是黄金白银积攒了四万两,于是王炤源命酆谋等至乡间高价购粮,得一千余石。
二月二十六,临清方向传来消息,曾立昌、陈仁保、许宗扬等部已于昨日攻州城,并一举夺取南侧土城,又另筑木城十余座。
二十八日,阜城消息亦至,蒙古郡王僧格林沁派侍郎瑞麟、伊勒东阿在县北面屯他自己带领贝子德勒克色楞等蒙古马队绕到县西将太平军占据的高家庄、宋家庄二村攻破。察哈尔都统西凌阿、副都统达洪阿、云南昭通镇总兵经文岱等带领步队官兵进攻县城南二里许之后康原驻县东钦差大臣胜保则率马步七千南来,驻地改由僧王部下帮办军务托明阿、副都统郭什讷、副将史荣椿等驻扎,僧王各部清军合计四万余。
而此时阜城内北伐军只剩一万余人,平胡侯吉文元已战殁,城内粮草火药不足。王炤源知阜城情况危急,遂率部众过清河县,沿漳河北去。三月初一,太平军占领武城饶阳镇,将官仓、府库搜罗殆尽后,于次日进驻景州龙华镇。
驻阜城南清军西凌阿闻讯后,派达洪阿、经文岱率三千步兵迎击。达洪阿,清英战争时为台湾镇总兵,与台湾兵备道姚莹整兵守岛,屡败英军。王炤源以袁宏谟率右八军两千人接战,不利而退,达洪阿衔尾追击。李岚谷等于山岗开炮,刘肇钧右十二军及胡永祥骑军尽出,达洪阿大败,其本人重伤,所部死伤千余人。
王炤源趁势北进,猛攻阜城南部清营,一举进至阜城外围。达洪阿、经文岱新败,西凌阿兵力不济。王炤源使人高树旗帜以告阜城北伐军,却久不见北伐军出城。其时,林凤祥、李开芳知援军北来,却不识军中有“黄”姓将领者,见城外旗帜为“太平天国金官正八将军黄”,按初时太平军旗帜均为“太平”而无“天国”,疑有诈不敢出城。
待城西、城东两处清军分兵来援时,林凤祥方才出击,但为时已晚。清军人数猛增,右八右十二两军冲击无力,反遭攻杀,王炤源无奈下令撤军。蒙古贝子德勒克色楞、头等侍卫达崇阿率骑军追击,幸得胡永祥、汪海洋、任柱三部骑军阻击,王炤源方得以回军龙华镇。再整顿人马,发现步军损失四百人,骑军损失百人。
日落后,不等王炤源等停歇,德勒克色楞骑军追至,右八右十二军依镇防守。王炤源见猛攻阜城失利,对深陷重围北伐军实在无能为力,清军又追至龙华镇,恐遭围困,于深夜尽起两军,偃旗息鼓,朝南奔去。不成想大军行至数里外,清军骑军呼啸追来,各部急走,陆遐龄所护后队火炮辎重、伤残病弱及其与高崇善两家家属行动缓慢。
王炤源环顾四周,尽是一览无余的平原,无一处可供防守。若一昧撤退,不到半个时辰便尽遭清军屠戮,胡永祥等骑军要求阻击,王炤源不许,以白日里的战况,清军骑兵不下三千人,即使本部五百骑军尽殁也无济于事。焦急之时,王炤源忽得一计,令陆遐龄将金银粮草尽弃,只带少许口粮急速前进。
清军追至,见粮草成堆,金银遍地,纷纷下马拾捡。蒙古骑兵多来自苦寒之地,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争抢不断,清将不能禁。埋伏在不远处的王炤源亲率骑军袭来,袁宏谟、刘肇钧、程学启等百余骑马步军将领也在其中。清军仓促应战,指挥混乱,瞬间大败而逃。王炤源勒马不追,下令回头追赶步军。
当夜强行军五十里,次日初三卯时到达饶阳店,王炤源下令停息两个时辰。许多圣兵倒在街上就睡着了,王炤源看着圣兵们疲惫不堪的样子也不由痛心。不久火头营蒸好了馒头,王炤源与李岚谷、龙凤翴等人亲自将馒头放在熟睡的圣兵面前。
“谢谢将军!”一个较为敦实的年轻圣兵没有睡着。
“一个够吃吗?”
“够了,够了,有时吃不掉还得分给弟兄们呢!”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朴实淳厚。
“为什么要跟着我打仗啊?”
“俺(音为阿,第三声)是霍邱人,父母死得早,从小跟着俺大哥过活,将军来到霍邱,给俺家分了地,俺哥就把俺送来!跟着将军为穷人打仗,有出息!”
“好好!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王炤源巡视到后队,见陆遐龄还在忙着给火头营称白面,便走近问问粮食数量。却意外发现,粮食车上睡着个小女孩。于是稍有兴致地问道:“这怎么还睡个孩子?”陆遐龄撅撅嘴,又指指,再嘘嘘,弄得王炤源一头雾水。
“哼,谁是孩子呀?我是军中的典粮官!”小姑娘竟然没睡着。
陆遐龄一听,赶紧捂住耳朵,也顾得打个招呼急忙走开了。
“哟,还是个女官呀,谁给你封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爹是将军书理高崇善!他封的!”清秀的妮子还没被问几句,就把他老爹给出卖了。
“哎哟,将军驾到,小老儿有失远迎!丫头,还不住嘴!”不远处刚刚醒的高崇善急忙跑过来。
“无妨!无妨!小孩子嘛!”王炤源乐呵呵地道。
“不就比我大十岁嘛,摆什么臭架子,我早就认出你来了!”小丫头咕哝着嘴。
“额,小小年纪一点都不懂礼貌,以后向你婉姐姐多学习学习!”王炤源似笑非怒地教训道。
“我天天都在跟她学习,只是你这个大忙人不知道而已。”
“哦,这我得回去批评批评她,教出来的学生怎是这样的?”
“哪样的啦?”
“……”王炤源想说又形容不好,只好换个话题:“你叫什么?”
“本姑娘叫高芸!”
“那就命本姑娘叫高芸为署理典圣粮,职同旅帅!”
“不行,我爹是将军书理兼典右八右十二两军圣粮,职同监军,我怎么才职同旅帅!”
“你都说了你爹是将军书理,又兼典两军,怎么比啊?好好管好粮食吧,少了一粒我都拿你是问!”
“哼,少吓唬我,这不少了一粒!”高芸说着便拣出一粒麦谷往嘴里扔。
如此的刁钻古怪,王炤源无语了。回到驻所,见蒋婉躺在床上,重重地坐到床边,头靠在她身上。沉默了会,突然报怨道:“你学生真刁钻,说话如珠炮一样,一个接一个!”
“少见吧?”
“嗯嗯”王炤源点点头。
“看上了吧?”
“嗯嗯……不不……”差点被绕进去了。
“那我怎么听说龙老头、陆老头要让她嫁给你?”
“这……有这事吗?不可能的呀!我大她十岁!我就拿她当妹妹!”说着开始往床头靠。
“真的?”
“真的!不过……”
“去死吧你,快去整顿兵马!”一脚将他踹在地上。
太平军休息两个时辰后,迅速开拔,按原路南下。清军骑兵没有追来,但王炤源也不敢北上阜城,只能希冀曾立昌大队人马能早日攻克临清,并突破运河东岸清军。
尽管曾立昌军队比原先历史上的人数有多不少,但临清之战依然不好打。虽然山东巡抚一开始就逃出城去,但城里却有个能文能武的知州张积功,还有个不怕死的参将武殿魁,两人相互配合竟和曾立昌五万大军打得有来有往。不久,钦差大臣胜保、布政使崇恩、总兵桂龄等率河北军队相继赶到,与北伐援军对峙起来。
初四日午后,王炤源部赶到清河,这一次没有放过这个小县城,不到半日拿下。太平军入城后,十分熟练地捕捉官吏,控制县衙官库,紧接着又向大户征房产税,强征马匹。次日又分兵占领下辖城镇,很快就搜集到两千石粮食,足够全军四千人两个月的消耗,这要是给曾立昌大军,还不够吃几天呢。驴马也搜集到七八百匹,其中可供骑乘作战的骏马有四百匹。河北平原不似南方水运发达,自古便是大户骑马,小户骑驴骡,所以区区一县就能搜到七八百匹。于是改右十二军黄隆芸一部为骑军,合入胡永祥部中,剩余三四百匹,分给各部或骑乘或驼重物,合原有驴马,全军有骑军八百,驼乘驴马千余,几乎是两人一匹,大大提高了全军的行军速度。
初九日,阜城消息传来,曾立昌等已于前日攻克州城,而同时清军援军不断涌去。王炤源闻讯后更加担忧,深怕曾立昌像原先历史上那样迟疑不定,便传书劝他即刻北上,不想他几日都不曾回书。十二日,王炤源全军抵达临清北二十里运河西岸王家浅时,才发现清军云集,善禄、双禧、胜保、桂明、桂龄由东北自西北,一字排开。加上东路张亮基、崇恩、厉恩等部,清军各路不下三万。稍后哨探又来报德勒克色楞骑军在城西出现,这支成建制的蒙古骑军足有三四千人,无论在马匹质量还是骑兵素养、规模上,都不是太平军骑军所能比拟的。王炤源深知本部的实力,不待清军作出反应,快速退到河北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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