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七日,李鸿章所率合肥东西乡团练两千人抵界河北岸,王炤源亦提兵矗立南岸,两军相峙于此。
三河镇地如其名,马栅河、界河、南河在此交汇,其中马栅河就是后世杭埠河,而界河后更名为丰乐河。三河属肥西县,却地接庐江、舒城,乃鸡鸣三县闻之地,又通巢湖、达长江,自古就是一处繁华的码头。后世的王炤源虽未曾亲到此地,却也久闻大名,尤其那场发生在太平天国中晚期的“三河大捷”,湘军李续宾、曾国华尽没于此,此战将太平天国的气数又延续好几年。
不过堪称太平军敌手的也只有湘军、淮军,此时曾国藩仍在湖北与石祥祯鏖兵,皖中太平军明显强于清军。绿营兵、八旗兵一触即溃,战线迅速北移,三河镇并没有发生重大战事。而从合肥方向来的李鸿章也没有整合淮军最早的班底——三山团练,其部下战力不值一提。右八军的战旗一挂,吃过亏的李鸿章不得不后退几里扎营,幸好王炤源没有渡河擒他的意思。
二十九日,太平军以火攻城,清军死伤数百,杀舒城县令孟得隆,吕贤基逃窜不得,只得投驿馆“止水池”而亡,幕僚徐启山被俘杀。舒城已克,庐州再无依恃。胡以晃一面以曾天养部黎振辉为先锋,驰援三河。一面遣人飞报安庆,急求援军北上。
三十日,胡以晃、曾天养各部陆续抵达三河,太平军增至一万三千多人,清军援军改攻为守,两千余人退至苏小、上派一线。
舒城已克,庐州以南再无城池,一方太平军大兵云集,另一方清军各路援军尚不知在何处,坐镇庐州府的安徽布政使刘裕眕既欲增援西乡李鸿章,又欲固守城池,奈何兵力不济,捉襟见肘。太平军大帅胡以晃丝毫不跟他客气,以金五总制张发纪、金八总制王炤源为前军,迅速突破李鸿章防线。右八军于苏小一战击败李鸿章大队,后者不得不领兵败逃肥西大山。
吕贤基兵败自杀于舒城传至北京,咸丰帝震惊,廷议命斩屡败的汉中镇总兵恒兴,羁押有投敌之嫌的庐州知府胡元炜。又着直隶、河南、山东、江苏、皖北等各路驻军救援庐州。奈何林李所率北伐军又纵横中原,黄河以北形势颓危,各处大军堵防不得,又哪能调兵南援。皖北新任大帅袁甲三虽有心南下,却不得不四处镇压此起彼伏的捻众。
癸好三年十一月初九,胡以晃督七军一万余人经上派逼近庐州,黎明到达城下。王炤源一军却因战斗力强悍而留守上派,护卫粮道及防范李鸿章余部。上派即今之肥西县城,清时合肥县兼领肥东、肥西,以东西乡别之。王炤源领肥西,帐下总制尉帅谢珍科本邑中大族,遭人构陷而入按察使大狱,后随王炤源东西征伐,现回归故里,便引乡族青壮数十人投军,王炤源悉编入卒伍。
不久,陆遐龄亦遣人回定远取其家小宗党。而宋鲁周亦是合肥西乡人氏,见陆、谢等俱招徕亲族,亦向王炤源请命回乡招其妹夫和族人。王炤源本欲令其率一营圣兵前去,不料宋鲁周竟以不扰乡邻而辞去。
王炤源知道他执拗,便任他自去。岂料两日之后,宋鲁周竟怒气冲冲而归,一改前日不忍扰乡邻而要求出兵。王炤源本以为他要去攻杀李鸿章,不想他竟要攻打他的妹夫。一问究竟,宋鲁周妹夫竟是周盛传!日后的淮军大将!那宋鲁周是谁?
“大人恕罪,卑职本姓袁,叫袁宏谟!两年前因在老家杀了人,便四海为家,恐连累母弟,便改了姓名。后来在三河见税吏横征暴敛,便领头抗税,幸得大人解救才得以脱险!”
“好!好一个袁宏谟!不管你叫宋鲁周,还是袁宏谟,本总制敬你是条汉子!”虽然王炤源嘴上不说,心里却乐歪了。原来心腹大将就是李秀成手下以忠贞闻名的大将,天国灭后仍不降清,出家以拒留辫,如此大将,岂不推心置腹。
“袁……袁宏谟,你怎得要打你妹夫?”王炤源安慰了袁宏谟,便问他原因。
“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与周家世交,周盛传贫时娶家妹。天有大旱,我俩家俱无米粒,不得以使家妹别嫁,得聘金共分。前日去招揽他,本以过命之交、结姻至亲,怎知他家长兄周盛华以我等太平军为逆贼,竟将我灌倒锁住,幸得家妹相救。这番周贼知我逃去,必会对家妹不利,求大人发兵相救!”
“哼,我以至诚相招,竟锁我爱将?龙凤翴、陆遐龄、钟良相,你等留守,余众随我平了这厮!”王炤源怒道。
“大人,勿恼!西乡多山,人物狡犴,不宜冲动!”龙凤翴却劝道。
“什么?你没听说嘛,姓周的要杀宋老黑……不,袁老黑他妹子,怎能不救!”胡永祥急躁躁地叫道。
“是啊,走,兄弟们,咱们平了周家兄弟!”汪海洋、程学启等几个也嚷道。
见众人战意盎然,王炤源道:“龙先生不用说了,此处是袁宏谟、谢珍科家乡,地势熟料,我等大军只求救出袁宏谟妹子,别的不与他争斗!”
龙凤翴见王炤源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什么。
十二日,王炤源领着一千多兵马,溯上派河而去。日中便围了周家六兄弟所住的罗坝圩,周家兄弟见太平军来征,便收起吊桥,闭门不出。圩是一种防御型极强的聚居堡寨,不宜强攻,王炤源恐损失过大,便只围不攻。又令人射进劝降书,王炤源征周家兄弟本也是一时气急,怒消了便也想清楚。晚清肥西名将齐出,三张二周一刘,哪个不是当世名将,虽说最后都归了李鸿章,可野史也记载着三山聚义,相约投太平军,只因大风吹折旗杆而作罢。
如今王炤源有意收揽他们,况且目前太平军西征北伐正盛,王炤源十分有把握降得了他们。于是王炤源扎营罗坝圩外,只等周家兄弟投降。不成想周家兄弟没来降,傍晚倒是有个姓胡的土豪带着上百喽啰来助战。来助战,好呀,这不周盛传他们看来了援军岂不降的更快!王炤源便分这个叫胡松的矮胖子守圩子北头。又叫胡永祥守西边,任桂新守东面。而袁宏谟则代自己坐镇中军,他自己呢,则去好好睡一觉。
梦中,王炤源左边张树声、张树珊、张树屏、周盛波、周盛传、刘铭传,右边袁宏谟、陆遐龄、程学启、汪海洋、胡永祥、刘肇钧、丁汝昌。众人马踏黄河,肆意冲杀,直逼北京城。那令敌人鬼哭狼嚎的喊杀声,那震天动地的炮轰声。
“啊,怎么了?”突然,王炤源的美梦被打破了,眯胧地双眼睁开,竟是蒋婉在喊他。
“打起来了,大军……大军攻进去了!”
“什么!谁下的令!”
“不知道!”
“宋鲁周……***,袁宏谟,人呢!谁让他下令的!”王炤源竭斯底里地吼叫道。
“不是宋……不……是袁,不是袁军帅下的令!是北边先打进去的,然后袁军帅救妹心切,便也开始攻打了!”
“什么?那个叫胡什么的胖子先打的,去***,老子非活剥了他!走,出去看看。”
罗坝圩呢,四处都是尸体残肢,空气中血腥味弥漫。袁宏谟四处拨弄着尸体,似乎在找他妹妹。王炤源冰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妇孺、老人!
“太平军将军,黄将军!小的把周盛华的人头给您送来了!”胡松笑嘻嘻地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颗死了都不闭眼的头颅。
王炤源看见了,狰狞的面目下是愤怒!
“大人,查清楚了,这个胡松与周家是世仇!曾为夺周家财产屡次迫害。”蒋婉愤愤地说道。
王炤源缓缓拔出腰间宝剑,不等胡松求饶,恶狠狠地刺进他的身体里。
“周盛波、周盛传呢?”王炤源久久地才拔出宝剑。
“只带着几十个人突围了!”
“告诉他们,把俘虏都放了,立即拔营,老子要抄了这个胡松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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