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炤源一进大帐,便看见帐内竟坐着三四十人,且目光全聚向自己,瞬间便被给这怪异的气氛给震慑住了。帐内将领全是红袍,独有中间一员黄袍大将正坐帅位,甚为抢眼。其两侧下方各有一员红袍战将,余者分坐两边,各有两排。王炤源边进边用余光扫描四周,这才发现左二军监军萧在仁竟坐在右侧倒数第二位,而军帅宁宗扬更是坐在右侧第二排倒数第一位,只有林绍璋好一点,不过也是左侧第一排第三位。王炤源正好走林绍璋位置附近,跪下叩拜道:“职下左二军后营师帅黄炤源拜见检点大人!”
“你有何事禀告啊?”一个浑厚且威严的声音问道。
王炤源郑重地说道:“卑职以为大人命令在此扎营不妥!”
话语一落,大帐内顿时一片哗然,朱锡琨左侧大将更是厉声呵斥道:“大胆狂徒!大堂之上岂容你胡说八道!”
炤源完全不理睬训斥,依旧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白日里**伪令抗拒我军,虽败却未走远,现在城中敌情又不明,大军扎营数里,一旦发生夜袭,首尾不得相顾啊!”
此话一出,大帐内议论纷纷,有说胡说八道的,有说扰乱军心的,也有说言之有理,不可不防的,总之,一时间群情激动。左侧大将见此怒道:“混账!清妖乌合之众,早已被击溃,还有何胆量再来偷袭,何况我军有万人之众,对面只不过是一座县城,哪来偷袭的兵力?我看此人分明是哗众取宠,祸乱军心!来人啊,将他乱棍打出!”
“大人,卑职认为黄炤源所说并不无道理,我军初来此地,确实要小心。”关键时刻,林绍璋竟然挺身而出,颇为慎重道。
而此时朱锡琨右侧大将也道:“清妖温绍原久驻此地,屡屡败我天兵,今日一战并未伤其根本,王炤源所说不假!”
见手下有支持王炤源的,朱锡琨瞪了一眼左侧大将,开口道:“本检点也知温绍原并不简单,然我强军过境,只为北上,并不与其计较,清妖多敷衍之人,温绍原已败,不会再多做纠缠。只要我军加强防备,多派岗哨,可保无忧。”
场下众人一听,朱锡琨说得有板有眼,立即齐声道:“检点大人英明!”
王炤源也不置可否地道了一声“大人英明!”
“左二军师帅黄炤源,留心战事,有勇有谋,值得嘉奖,来日本检点为你请功!现在可以下去了。”
王炤源见话已说到这个程度,多说无益,老老实实地退出大帐,走时只听朱锡琨下令道:“明日清早做饭,卯时出发,尽早追上林李吉三丞相。”
本来是想继续劝告朱锡琨注意提防的,没想到他刚愎自用,盲目大意,片面认为清朝官吏都是无用敷衍之辈。不过林绍璋的表现让炤源刮目相看,原本还以为他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还有一点能耐。炤源回忆了历史,林绍璋好像就是在**之战中崛起的,此战诸军都伤亡殆尽,唯独他率领的前四军安然回到天京,这一巨大反差让最高统帅部不得不重视,东王因此封他为丞相。
既然上天注定北伐军要在此挨上一刀,王炤源也不想逆天而行,回到军营便开始加强防备。历史上,**之战先是由温绍原派遣奸细潜入并点燃太平军火药库而引发的。据记载,这场爆炸的威力十分巨大,将整个大营全都掀翻了起来,北伐军过半的伤亡都是爆炸造成的。王炤源很难想到北伐军竟有如此之多的火药,为了求证此事,他特意派遣钟良相暗中打探了下,结果证实北伐军绝大多数的火药都是由朱锡琨部负责携带。当下王炤源又让钟良相确定了火药库的位置,然后果断命令全营将士移营至火药库两里外。
后营的突然调动立即惊动了监军萧在仁和军帅宁宗扬,二人迅速找来了王炤源。王炤源也不想和他二人多说废话,只得推说营地低洼潮湿,不利于扎营,所以要换到外围干净的地方。他二人并未在此事上多做深究,反而训斥王炤源擅闯检点大帐,冲撞各位大人。这让本想提醒他们当心夜袭的炤源十分不爽,见他二人跟朱锡琨一个见识,也不再管他们。
从监军帐中出来后,王炤源直奔营地东南边的后营驻地,当下命令全军上半夜休息,只留数人戒备,养足精神以防后半夜敌人偷袭。虽然手下们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但是师帅善人下令谁人不服?各个都摇头晃脑的睡觉去了。王炤源自己却没有睡,不是不想睡,是完全不可能睡着。这一仗是他今生包括前生真真正正打的第一仗,前番无论是在安庆越狱,还是围攻江宁,或是佯攻孝陵卫,都没有真真切切地和敌人在战场上拼杀一番,只有这一次他才感到战前巨大的压迫感。要承受住这一场大战的不仅是他,还有他的部队。没有死战过的军队不叫强军,他要的就是强军。可是全营五百四十人,真正经历过死战的只有任桂新等几个广西老兵,连钟良相这个湖北人都未曾经历过大战,现在的左二军后营就是需要一场死战的胜利来凝聚军力。
王炤源紧张地坐在营帐里,一旁的蒋婉不断地往他的茶碗里添水,在太平天国一切都奉行圣库公有制,没有商人,没有买卖,像茶叶这种必需品都是军需物资,并不是一般圣兵就能喝得到的。在太平天国里,无论是拜上帝教的教义,还是天父、天王的诏令,都是宣传着世人都是上帝的孩子,人人平等。但是事实上天国并没平等,它的内部有一套极为森严的等级制度,在生活的各个方面约束着广大民众。王炤源最讨厌的就是社会等级划分,他梦想的天国是比后世社会主义中国还要广泛、还要真切的平等,但是现实的天国却完全达不到,他在期盼着一场改变。
军中的报时鼓陆陆续续地敲了三下后,还在沉思之中的王炤源猛然惊醒,立刻叫醒趴在文案上熟睡的蒋婉,又唤来值班尉官,令他通知全营集合准备战斗。王炤源大步走出营帐,看着一个个睡眼惺忪的手下,心中大怒,立即叫人拉来饮水车,让全体将士人人洗了把脸。浸过冰冷的水之后,虽然还有些不甚清醒,但至少大部分人都已睁开了双眼。
王炤源站自大帐前,高声喊道:“白日里我军虽然打败了清妖,但是清妖头子并没有走远,而是远远地跟在大军后面,随时都在准备攻击我们。今夜我军在此扎营,前有敌城,后有追兵,已是腹背受敌。清妖狡诈奸猾,正面打不过我们,就会半夜偷袭。所以从现在开始,全营备战,兵不坐地,将不回营!明白吗?”
“明白!”圣兵有气无力地喊道。
“大点声!”
众兵士齐吼道“明白!”
因为不知道清军会从哪个方向攻击,王炤源只好命令部下们围成个团阵防御,当下命令宋鲁周、任桂新率领中营、右营负责防御东面和南面**县城来敌,钟良相、胡永祥率领左营、前营防御西面和北面中军大营来敌,而陆遐龄的后营则居中策应。军阵布置完后,王炤源一面紧盯着朱锡琨中军大营附近的动静,另一面则带着蒋婉巡查整个阵地,防止部下们松懈。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但是中军仍无任何动静,王炤源也不知道历史会不会继续沿着原来的轨迹进行,但是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这支队伍是他在这个时代的立命法宝。其中还有最信赖的几个手下,既然他们跟随了自己,自己就绝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眼看着部下们强睁着打颤的双眼,炤源也无可奈何,只能一个一个地叫醒,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睁一眼闭一眼,只要还站着的都不说了。
不过走到宋鲁周防区的时候,情况相当严重,身为旅帅的他带头仰面大睡,连连打着雷声般的鼾声,王炤源不得不想法治他。命人端来一盆冷水,猛地一下泼在宋鲁周身上,当即他便被这突然而来的凉水冰得哇哇大叫,不分东西地骂道:“奶奶熊的,哪个王八羔子找死啊?”
“是我,好你个宋黑子敢骂你老子我!”
听见有人答话,宋鲁周又要大骂,回头一看竟是王炤源,也不敢骂了,摸摸脑袋,装糊涂道;“啊?怎么回事?清妖打过来了?”
看到宋鲁周那浑样,王炤源怒气早就消了,打趣道:“打你个头,你小子不好好防备睡什么大头觉?清妖割了你脑袋都不知道。”
宋鲁周见师帅怒气全消,大咧咧地笑道:“嘿嘿,这不清妖还没来么……”
此话未落,西北中军大营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是和宋鲁周争辩,响声一阵接着一阵,众人惊得面面相觑,唯独王炤源知道那是大营火药库的爆炸声,事情的发展没有偏离原来的轨迹,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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