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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寒若秋月清霜的冷剑,没有人会质疑它贯穿心肠的决绝。此时这柄长剑正对着李玉涛的心胸,即便是武功冠绝天下的人物也是绝无自信在如此近距离下能够全身而退。因为剑气有股摄人心魄的力量,那是剑客们引以为傲的剑魂。况且此刻李玉涛右臂已失,全身功法也不过有剩三四成了,又如何躲得开傲视的利剑和握剑的同样不可一世的人呢。“足下武功高强,俞某人是衷心佩服的。但今日要对不住了,只有取了你的首级方能显得我的手段。”俞觉航不无惋惜道。一个杀人的人却要对他要杀的人说些歉意的话,这实在是奇怪的很。突然,一旁李江遥大叫起来,“洪氏灭门凶手在此,此时不取其首级,更待何时。”如此反复喊了三遍,李俞二人俱是一惊。俞觉航大笑道:“如今竟连你最后一路的朋友也叫我早些取了你的性命。岂不可悲!宁无断肠碎心之痛。”他又抬眼朝李江遥说道:“小子,今日就如你所愿。”言罢便要顺势送剑向前。咋响起瓦砾声,一时自屋顶落了一地的瓦石,沙尘迷眼。沙尘定后,店内陡然出现两个身影。长刀横空,呼啸而来。俞觉航急忙以长剑相格,不料那人并不恋战反而跳出战圈。居然是血衣门的杨木敏和李梦林两人。“是你们!”俞觉航脸色微变,惊道。忽然一释恍然道:“原来你们是一路尾随而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曾说过要让着地上之人成为我血衣门的刀下之魂。”杨木敏笑道,“俞兄何不割爱,将他让于我呢。”他虽是说“让”,但彼此间也不过数步的距离,至于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李玉涛躺在地上仍旧笑道,“只可惜我李某人的命只此一条,如此好头,不知今日谁属?”他说话间不无可惜的摩挲起自己的脖颈来。一个人若是已经认定必死,又怎会如此从容洒脱。毕竟生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一次,难道他已活得不耐烦了吗?“杨兄,难道你们敢强抢吗。”俞觉航厉声道。“敢与不敢全在俞兄身上。”杨木敏冷冷道,“如若俞兄肯好意相让的话,我等自然不敢,若是俞兄执意不与,那小弟也只能不得以说句‘敢’字了。”“如今躺在地上的江兄已经作了黄泉人,”一侧不曾开言的李梦林接口道,“俞兄又将如此自处呢。”俞觉航察觉到言语中透露出的**的威胁,此时身旁既无帮手相助,且之前又已与李玉涛战了一阵,如今若真的动起手来,确无取胜的把握。但若要相让退出,一则跌了颜面,二则到嘴的肥肉竟要吐出来,任谁都是不甘的。俞觉航犹豫不决、进退维谷。一旁李江遥见状大觉不妙。如若俞觉航被杨李二人说动,那李玉涛便正是难逃一死了。虽然自己引出两人来是死马当活马医。但毕竟不是奔着死去的。“难道你们丝毫不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青铜帮放在眼里吗。”李江遥故意给俞觉航戴起高帽质问道。“青铜帮又如何,连给小爷提鞋都不配。”李梦林脱口豪言道。杨木敏连使去眼色时,话已出口。俞觉航面色微动,李梦林一时快意逞能却不想落了李江遥的陷阱。此时既知失言,但已补救不及。俞觉航突然长剑轻送,直去李玉涛。他心中盘算待取了凶手的首级,再催动身形,纵然对手有两人也发挥不了数量上的优势了。况且那李梦林步伐轻佻,显然于轻功一处不是行家,如此全身而退就又添一分希望了。杨木敏一惊,相救已是不及。但一招“野火无情”朝俞觉航身体劈去。一计围魏救赵,俞觉航无法,回剑侧身相让。杨木敏一招落空,又是一式横扫,劲力所及,势不可挡。俞觉航纵身跃起时也已回了三剑。一旁李梦林亦拔刀加入战斗。三人在店内有限的空间中战成一团,一时刀来剑往,铁器铿锵,火星迸发。李江遥见状,连忙上前扶起李玉涛,二人急速逃到店外。杨木敏跳出圈外,纵刀相阻。俞觉航作势一顺,撇下李梦林,长剑来击。随即李梦林拖到劈来,刀剑一时又战在一处。往来数回,俞觉航终是力怯,渐渐不敌。借此间隙,李玉涛、李江遥已找到马厩,解开马绳,翻身上马。并不忘朝余下的马匹丰臀上各是一记重击。马儿无辜长嘶,负痛奔走。一声长“驾”,李玉涛。李江遥飞奔在跑。此时三人已战至店外,俞觉航手足忙乱,眼见不敌,耍了一个脱身之计,跳出战圈。长气喘喘急道:“别打了,那家伙都跑了。”杨木敏亦是心中发急,他本想用凶手的鲜血为自己铺路,并未有意要与俞觉航、青铜帮为难。也便垂下手中的大刀。一晃眼的功夫,李玉涛、李江遥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仅有一骑风尘兀自飞扬。两人纵马疾驰,不敢怠慢,竟有一个昼夜不曾休息,偶尔勒住马来,借着酒葫芦里的美酒,消消奔波的乏意。如此三日无事,第四日当午,两人在马上抬眼已能瞧见面前的江州城了。城高数十丈,朝两边绵延开去,午时的炊烟缕缕,自千家万户的烟囱里爬了出来,然后拉出一条微倾的白矾,末了消失在一色的天空里。无从寻觅。李玉涛目击此景,情涌心头。不觉有些眼润。这是他此生幸福的天堂,亦成为日后不幸的开端。无论爱与恨,这份情是刻骨铭心、无法置之不理的。或许因此,才有了他执着忘死的回归吧。一旁的李江遥却没有如此复杂的情怀。对于一个乞丐而言,当真可说是“四海为家”。说穿了,其实他们到了哪里,都只是匆匆的过客,而从来无法融入其中。又何敢奢谈什么家呢。此刻,李江遥便只是想着吃顿好的,然后再找个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觉。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满足了。他实在可说是简单而幸福的。两人下马入城,青石板道路宽敞明净,时有干净的富人家眷乘坐着高大华丽的马车自路上经过。即便是平常的人家也是极为注重自身的穿着打扮的,他们或许并不高贵华美,但简直可以说是干净的无法挑剔,使每一个刚刚脱离了风尘奔波的客人心神上为之一振。这可说是普通人的尊严了,没有人能够忽视他们。因为这座城不仅仅有干净的街道,更有干净的居民,也使进城的人们有了一种难以排除的亲切感。两人找了间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一顿狼吞虎咽,待杯盘狼藉后,李玉涛携着李江遥到了城内同样干净的服装店制备衣物,他们总不能总以乞丐的身份示人。老板却很犹豫,他从没有接待过乞丐,不知如何应付,但终敌不过李玉涛腰间的银两。两人从服装店出来时又是另一番打扮。李玉涛一身简单白布长衫,衣袂翩然,神采飘逸。倒像是云中神仙府里思凡的人物。纵是落入红尘,也自纤尘不染,诛邪不侵。世人与之相比,不觉是自惭形秽。身旁的李江遥也是小少爷的打扮,腰间别着一块佩玉,温润如水。也似下界童子。试衣时,李江遥倒打死不相信镜中的风流人物竟就是昨日乞食的乞儿,真是看得痴了。此时,李江遥尚不知此行江州的目的。李玉涛未说,他也未问。不过他能确定的是,他向前认定的不会有错。“李大哥。”李江遥回到客栈房间内叫道,“如今虽然一时躲过俞觉航等人,但恐怕他们会放出我们的行踪,那时候可不妙了。”“这倒不用担心。”李玉涛回答道,“他们如此聪明又怎会将我们的消息泄露出去。现在我这颗项上人头不下于黄金万两。他们又怎会轻易放弃呢。”“但也要小心他们随时会找上门来。”李江遥担心道。“过了今晚,我便了无牵挂,何惧之有。”李玉涛神色凝重喃喃道。似乎话中有文章。“李大哥,你没事吧。”李江遥心中隐隐不安道。“没事,我没事。”李玉涛轻声道,“江遥,谢谢你一路相随。大哥无以为报。你少年孤苦,并无亲顾。待今夜事毕,大哥传你些功夫,也免你日后受人欺辱。”“真的”李江遥喜形于色欢喜道。“我虽传你功夫,但我们既是兄弟就不论师徒。”李玉涛郑重说道,“我就代师傅收你为徒,而后我们便是师兄弟了。”“师傅?”李江遥问道。“我们的师傅便是——”李玉涛一字一句道,“鬼才道人。”他语气中显似对鬼才道人及其尊敬。李江遥年龄尚小,并不知道鬼才道人的来历。“三十余年前,师傅仗剑江湖,一柄长剑,横行武林。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李玉涛激动道,“各派掌门帮主亦是手下败将,不足道哉。”“正派中人自觉颜面尽失,最终被迫请出归隐山林的上代少林方丈了空和尚。”李玉涛继续道,“两人相约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决战紫金山巅。”“这一战想必是旷古决绝的了。”李江遥忍不住插嘴道,似乎全身的血脉都已开始涌动翻腾不息。“确实,但可惜的是没有第三人见过这场惊世骇俗的决斗。”李玉涛惋惜叹道,似乎也在为自己无缘这一战而扼腕。其实就他的年龄又怎会有机会一睹名家风流呢。但人们总会对美好的事物充满无限向往,即便注定他们原本就只能是插肩而过的。“为什么?像这样一场比试,必定是震惊武林的。又怎会无人观战呢。”李江遥不解问道。“只因那了空和尚原就是个山林和尚,归隐后从不愿涉及江湖事,此番邀战也是时势所导,却已对身后之名看得淡了,据说他在出山之前,便与中原各派达成协议,对此战密而不宣。”李玉涛解释道。“恐怕倒是了空和尚怕输了,跌了颜面吧。”李江遥轻蔑道。“那倒不是。了空和尚的易筋修为那时已入化境。只是他为人谦让恭敬,不与人为恶。因此江湖中旦有谈到了空和尚的,多是一口的尊敬,却少有谈论他的武功身法的。其人人品不俗当时武林一绝。”“难道师傅竟也同意了么?”李江遥问道。此时他已改口鬼才道人为师傅了。“世人只知道师傅他狂傲不羁、嚣张跋扈,从不将江湖众人放在眼中,却不曾想他也是从不将名利挂在心上的人。”李玉涛回答道,“师傅之所以要挑战天下武林,只因为他对于武学的痴迷。他要达到武学的至高境界,便要通过无数的历练锻造。但江湖中人却太让他失望了,他害怕他的剑会因为孤独而早逝,而失去张狂耀眼的光芒。”“想必了空和尚与众人不同吧,不会再令师傅失望了吧。”“不错。师傅对我说起时,虽已时过境迁但仍是眼光炯炯。他的生命再度燃烧起来,而且成燎原之势,势不可挡。”李玉涛语中亢奋道,“两人在紫金山巅苦战三天三夜,却仍未分出高下。但师傅手中的玉泉剑却被了空和尚的劲力震碎。师傅他一生嗜剑如命,玉泉剑更是他自小的朋友,与他一并成长。遭此打击,自誓:从此远走大漠,不入中原半步。”“师傅也是至情至性之人,敢爱敢恨逍遥自在。”李江遥说道,“但他未曾输,却为什么不继续呢。”“只因他是高傲的人,他对手下败将从来不屑一顾,他需要真正的对手。但又绝不容许有人与他平分秋色。”“师傅既称道人,想必亦是道家一门。”李江遥接着问道。“师傅虽是道者一脉,但正如其名号上鬼下才,行为亦正亦邪,兼有惊天绝地之才,不见容于当世武林。”“师傅既然远赴大漠,大哥又如何亲见,传授武学宗意?”李江遥刚说完,便后悔不跌。平日问起有关李玉涛的身世际遇,他多是缄默无语,面色沉重。恐又勾起他痛苦的回忆。果然,李玉涛面色一沉,良久方启唇开言道:“昔日我为贼人所掳,侥幸逃至大漠,为师傅所救。师傅见我可怜机灵,便收我为徒,传我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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