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谋魏 > 九十三 名震 六

?    车厢里火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空气中充斥着暖和又压抑心头的热空气,待得真正了解事情真相后,那种隐隐在心底生起的违和感愈发突兀地横亘在心头,难以言喻。

    陈寔始料未及,即便是自书信之中了解到新收的那位徒弟与众不同,但范畴总归脱离不了人的定义,只要是人,年龄与资历就永远成正比,诚然以往苏文便给他不同凡响的感觉,但资历、学识摆在那里,陈寔想收这个徒弟,也没有太大的心理障碍。眼下徒然间听到这样的事情,他原本倒在心里有些想法,但一切都要确认之中方可行事,听得卢植说起,心下稍定之后,也不免疑惑道:“子干?此事真是小徒所为?”

    他拉了拉裘皮大衣,神色倒也有些唏嘘:“实不相瞒,老朽与我那徒儿也素未谋面,全凭寥寥几人的书信才描绘出此人的性情气节。平素觉得好奇,倒与三龙、元方(陈纪)几人讨论过了,随后才有心收他为徒,叫长文前去一试。心下也做了准备。若是他徒有虚名,又或者性情多有不符,往后拨乱反正,或者逐出门下,这些准备都是有过的……却不想,他竟有如此贤能……这倒令得老朽羞愧,此子在算术有如此造诣,或许让康成公(郑玄)来教导更为合适。”

    郑玄从小精通算术,在此中造诣非凡,而今也以开创郑学,算是一大文坛宗师、当世大儒,陈寔能够说出这些话,也是肯定了苏文的学识,怕自己教不好,让精通此道、学富五车的郑玄来指点苏文。卢植与郑玄素来交好,郑玄能够拜入马融门下,卢植也是出了力的,眼见陈寔感慨良多,卢植摇摇头:“师兄怕是无缘得见。他而今呆在北海潜心研究今古文经,手下门徒也有不少。不妨这样,我等先去忻县一瞧,若是太丘公有心让徒,往后向师兄推荐也无妨。”

    “本该如此。”陈寔颔首。

    卢植笑了笑,“话说回来,太丘公此次前去忻县,可是与我相同目的?忻县孙奎师兄来信,令徒与王司徒多有间隙,我便是去此一遭,为此子正名。”

    卢植语调平静,陈寔愣了愣,卢植而今担任侍中、尚书,已然是楚灵帝身边左膀右臂的人物,而今为了苏文能做到如此地步,委实不容易。想来卢植对苏文也十分看好,陈寔沉吟片刻,摇摇头道:“子干。你不可离朝……”

    陈寔回京后一番动作,卢植也是看在眼里的,虽说未有多大的迹象表明这位老人已经出手,但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内情,见得陈寔郑重其事,卢植皱了皱眉,疑惑道:“望太丘公明言。”

    “你可曾发现而今八州之上的‘甲子’事件?”

    “这个自然。那曹议郎在朝堂之上也多次提起,还坏了陛下心情。来之前,还听到陛下向我抱怨,这曹议郎满口胡言,些许乡井小事,许是有人玩闹,偏生要拿到朝堂之上来说,不成体统。”

    “小事……呵,怕又是有人从中作梗。”陈寔老眼微眯,眸光内敛,“子干可知太平道?”

    “这些道士普度众生,多少听过一些。怎么,莫非有问题?”

    “问题不小。那太平道实乃祸国殃民的妖道。我等前些日子抓了一人,此人名叫管亥,乃太平道诸多首领之一,他倒没有说什么,但我等观之言行,对此事便以留心。而今‘甲子’一事一出,怕是八州要有变了……”

    “此言当真?”卢植心头一惊。

    荀彧在旁颔首:“子干公,太丘公所言非虚。那太平道实则欺世盗名,平日里便联系缙绅商贾,多有谋逆之心。而今那苏文苏博宁在上艾破他一计,怕是……”

    “此事也是那苏文苏博宁发现的?”

    “然也。”陈寔点头,卢植随即脸色大变:“这等要事,太丘公为何而今才说?若不是机缘巧合相遇,莫非太丘公还要一直瞒下去?”

    陈寔淡然地笑了笑,自一旁拿起一卷竹简,摊开来:“敢问子干,此事告知你有何用?”

    “我等未雨绸缪,将这妖道尽数消灭!”

    “如何灭?那些妖道而今诸事未作,若是打草惊蛇,反被倒打一耙。若是几年前,子干想做,我等绝对全力支持,可如今太平道气候已成,开枝散叶遍布八州。子干,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想要灭了他们,谈何容易。便是老朽都明白,民心所向,大势所趋,若是先发制人,怕是那些人闹得更加快。到时毫无准备,反而步履艰难。二来,你怎知此事那些宦官没有参与?那些人早已看我等不对头,便是你在朝堂,怕也是寸步难行……若想做事,还得防备这些宦官……便是告知于你,也无甚大用。”

    卢植愣了愣,“那便什么都不做?太丘公,你着实糊涂啊!”

    “哈哈,老朽何错之有?若有人证物证,此事自然名正言顺,但而今鱼未落网,我等急什么?”

    陈寔淡淡地笑了笑,卢植却也恍然,问了陈寔是否有所准备,陈寔点点头:“这几天,一些道士在洛阳也不少见,子干大可从他们入手。我与三龙几人,早已布下眼线,原本想等到那些道士与宦官有所勾结,便将此事交给你与周阳次阳(依次为袁隗袁逢的字,袁绍的父亲与叔叔)处理,而今见了你,既然说了,便也提前交予你。”

    卢植沉默良久,“我此时便回去。”他脸色阴寒一片,隐隐有一抹厉色掠过。卢植性情刚直,早年便以布衣之身反对大将军窦武为窦氏族人封爵,后来入朝为官,周旋于各地,恩威并施,手段了得。其能力非同小可,在朝中也颇得楚灵帝青睐,无论是谁,在他面前,也要忌惮三分。

    眼下说是回去,凭其能力,怕是有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的可能,陈寔便道:“子干多加小心。万事切莫冲动。”

    “这份情,我记下了。那苏文苏博宁之危,植也会在朝堂之上帮衬一番。若他有心出仕,往后太丘公可引荐于我……太丘公且慢走,待我书信一封,为令徒贺喜。往后若有机会,会去亲自拜会……如此贤才,荒废着实可惜。”

    说到这里,卢植便径直返回马车书写书信,这边荀彧荀采沉默以对,陈忠与有荣焉地笑了笑:“能得卢侍中青睐,还亲自拜会……祖父这个徒弟好厉害啊。”

    “恩。着实厉害。”陈寔心头思绪良多,这时候也没了心思,待得卢植将信托人递过来,望着马车匆匆返回那座硕大无比的城市,这边便也开始了略显颠簸的路途……

    但有些事情爆发出来的节奏着实太快,从得知事情到结束,仅仅五天时间,那位名叫卢植卢子干的老人便伙同大将军何进几人以雷霆手段将以唐周、马元义为首的数千人太平道揪了出来,并且还将与之勾结的中常侍徐奉予以车裂。

    这里面,自然也有众人齐心协力的作用。然而,当“甲子”一事骤然间以铺天盖地的形式自洛阳开始传开,一些将“甲子”一事引为谈资的大楚子民徒然间发现,平日里普度众生的太平道也在此时脱下道袍,露出獠牙,一时之间,洛阳周边局部战事突然打开,流民涌动,人心惶惶。

    但这年月消息传播委实落后,一旦脱离了一定区域,即便是快马加鞭以八百里加急的姿态自洛阳向各处传送公文,那种风雨欲来乱世将起的端倪依旧未被诸多人所察觉。

    很显然,这其中也包括并州。数日之后,晋阳刺史府内放下了这份骑士披星戴月精疲力竭跑死了数匹马后传过来的公文,被刚刚认了义子,年过花甲依旧壮硕的丁原拿在手中。

    “太平道?哈哈,可笑至极……我并州匈奴作乱乌桓猖獗,即便是这群道士,只怕也无心于此。”

    身旁数位幕僚接过,片刻后赞同地笑道:“刺史所言非虚。信中所言八州皆是富裕之地,唯独并州战火不断,即便是这些人想要来,我等不收拾他们,也得看看那些匈奴、乌桓给不给条活路。”

    “不错。”丁原点点头:“不过此事虽说多余,却也不可不做姿态。过几日,待奉先自忻县回来,便叫他捣毁几个道观,再抓一些道士杀头……算了,这件事我们自己做做吧,些许小事,也不要坏了奉先雅兴。”他摇摇头,看着屋外皑皑白雪,“乱七八糟,这种地方谁愿意呆?真他娘的一群狗屁不通。”

    他顿了顿:“跟蹇硕那个没家伙的妖人谈得如何了?不是说已经说服陛下要让他统领军队吗?这事又被压下去了?”

    “那蹇硕已经尽力了,不过被人压下去了。而今又有这太平道作乱,怕是还得拖一阵子了。”

    “想找个关系都那么难……一群徒有虚名搬弄是非的家伙!”声音在空气中震荡开来,丁原抬起头,望向北方,喃喃自语道:“我儿奉先……为父已经见过太丘公了。能让这等有真才实学的人收为徒弟,着实不凡。那苏文既然是杆好枪,好生招待,日后为父重用……升官发财可全靠他了。娘的,明明是执金吾,镇守京城的美差,偏生打发到这等地方,没关系着实不好办事……”

    随后到得正月十八,距离忻县西南面不远处的一处村庄里,苏文张让等人,终于迎来了分别已久的王原、王冽、桥虎,而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桥玄族子桥瑁,即日后假作三公书信发檄文传至各路诸侯起兵讨伐董卓的东郡太守桥瑁桥元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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