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谋魏 > 六十七 剪不断,理还乱 中

?    两人背后是风吹日晒变色了的夯土墙,雪水流淌过的深色痕迹依稀可见,门框内,任红昌心不在焉地与聂辽说话,脖子轻微地扭来扭去,错开身前不断舞动棍棒的聂泛,眸光略显复杂。(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她明白门外的两人未必会言辞亲密。

    博宁早已忘却记忆,这些时日以来,也并未对姐姐生起太多关注……

    但小姑娘心中总有那样患得患失的想法。

    自己出身卑微,定下的亲事也是凭借爹爹曾经帮过苏伯父得来的交情。比起姐姐,自己什么都不会,只会给博宁添麻烦。往日里,博宁虽然不说,但恐怕对姐姐也是念念不忘,而今忘了,又怎知不会重新回忆起来呢?

    她想到这里,心底便五味陈杂。

    姐姐年过双十,早已到了出阁的年纪,直至今日却未嫁人,其心思……

    “任娘子,不去瞧瞧?”聂辽凑过来,做着鬼脸一脸揶揄:“我可不是故意将你引过来的。兄长着实狡猾恶毒,拆人姻缘!”

    任红昌顿时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扯过聂辽的耳朵:“就你心思最恶毒。博宁与姐姐说上几句话,我便一定要在旁监视?你以为我器量如此之小?”

    “嘶,啊,放手啊……我怎知道!可恶至极,怎地惹你们了,偏生要叫我耳朵受罪……啊,好痛啊!你这女人不打自招,‘监视’一词都用出来了!况且,你可从未和我提过杜娘子,也好意思说我胡思乱想?你放手,放手!不放我叫了,我真叫了啊!”

    “你叫试试,就不放。你若叫了,我从今往后都不理你了!”

    ……

    杜伊仰头,无声落泪。

    风中摇曳的槐叶沙沙声萦绕周边,脚下的泥土被卷起沙尘纷纷扬扬。

    苏文半眯着眼,无奈苦笑。

    就仿佛曾经经历过的那般青涩年华,一句话被女孩理解出几种意思,随后痛哭,曾记得第一次拒绝的时候还被扇了一巴掌,“没想法就别对人家这么好。”往后倒也吃一堑长一智,不管主动还是被动,护着脸就是不让人抽。

    真狗血啊……

    想起这些,苏文显得不知所措:“呃……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们都要走了,你留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红昌被抓走过,已经算是有了先例,如今你只有杜芳一个家仆,未必不会遇到危险……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啊,你一哭就说不清楚了。我都以为我欺负你了……归根结蒂,我现在不太认识你啊……棉衣的事情,我猜到一些。(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可是你毕竟太年轻了,想法可能不太成熟,你又没和我接触过,怎么知道我如今不是一个骗子……懂、懂了没?”

    他生平阅历无数,唯独对付这种事情毫无经验。以往倒也因为应酬风花雪月过,做上几回露水夫妻,最终却未寻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伴侣。这些日子以来,楚朝的女子如何,多半也是从任红昌那里听到一些,再自己看过一些之后脑补,可除却这些,偶尔也只对任红昌有过不逾越忌讳的亲密举动,寻常与女人接触,大体上如履薄冰。

    他此刻小心谨慎,模样生涩紧张,与方才在人前的豪言大相径庭,杜伊忍不住擦着眼眶,掩嘴又笑又哭:“好似比我大上很多一样。骗子?倘若你是骗子,我倒也心甘情愿被你骗了……”

    “呃,这种玩笑不好乱开。”

    “我又哪里年轻?寻常女子,如我这般早已做了妇人,剪发盘髻,相夫教子,如今孩子都能跑了。”口气蕴含赌气的成分,杜伊瞪了眼苏文,“你守孝三载,我便拖了三载。而今你一句话没有千回百转,没有荡气回肠,我凭甚就要听你的?一句失忆就让我担惊受怕,唯恐你与红昌会看轻于我,如今倒好……忒无耻!”

    她似是打开心怀,一股脑儿地便将话都说了出来。女儿家如此直言不讳,其实在如今多半是没有的,但她性子实则洒脱,纠结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倒也豁达,却未必没有怅然若失的惆怅。

    苏文干笑几声,“无耻就无耻吧……你明白就好。”

    他顿了顿,用符合自身逻辑的思维模式斟酌了片刻,“其实……你挺漂亮的。我知道这一点。什么张淼啊、任汼啊、薛亮啊、金珂啊……很多人其实都对你牵肠挂肚。旁人要是知道今天这么一出,肯定要笑话我。可是我有我的标准,不是说你漂亮,我就能辜负你一辈子。一辈子,多重要的事情,若是没有感情,等你人老珠黄之前,我最多把你当成花瓶欣赏那么三五载。没意思的……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今红昌在身边,偶尔想想其实很知足了。我没有多大的抱负,你以为我至今做了这么多,胸怀一定有多么伟大的志向。为万事开太平,立不世之功……”

    苏文摇摇头,坦然道:“没有。这些皆是虚无缥缈的。我不过就想保命。仅此而已。多认识几个人,多结交几个好友,那么便多几层关系可以利用。大家在一起,总会遇到难处,我以诚相待,对方便也会投桃报李。虽然有好心没好报的可能,但多数人,力所能及之下,只要不是太过苛刻,都是会面对良心的。我便是这样想的。”

    “昨天上午,我与淼叔商量了一些东西。往后你也会看见。实际上是觉得他可靠,值得我托付,到时候回报起来也丰厚。你别怪我务实,而今这样的境地,我若是不争取,王司徒就会步步紧逼。而方才说的一些,其实只是因为想到,就做了。我没奢求大家都觉得有趣,都觉得新奇,觉得我这个主意不错。但只要有一个人觉得好了,觉得我对他们有恩,那便也会对我的安危在意一些。出发点都是一样的。”

    “孔圣人不谈怪力乱神,能将务实演绎地如此虚伪,也算是一种本事了。”杜伊轻笑一声,双手揉了揉面颊,笑靥娇媚。她目光望向前方,近处是人群耸动的巨大平地,纷繁嘈杂,张琦几人正在大声说着什么,远处槐叶遮挡的几家院子挡住了另外的民居,巷子纵横交错,再远处,积雪覆盖的崇山峻岭,蓝天碧日。

    她怔怔望了片刻,云鬓花颜,轻叹一声:“若没有遭遇变故,那该多好……”

    苏文抬手挡住阳光,仰头看了看远方:“说说我们的过去吧?我其实挺好奇的。”

    “怎地?往日里看你心性淡泊,想法超然,原来也有好奇的时候?”

    “都是虚的……在下性情中人,有志练就一番武艺。他日万军之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岂不更美?”

    “噗!——”女子掩嘴轻笑,皓腕白皙,“今日才发现你这般风趣。读书人哪个想的不是成就功名?远一点,拜相封侯,近一点,光耀门楣。你倒好,又是贪生怕死,又是妄想万军之中取人首级。虚伪至极。”

    “这才是大丈夫!听说过王越没?我一朋友的族叔,年纪轻轻就游斗羌族,只身一人取敌酋首级,无人敢当其锋,这是何等威风。抛头颅洒热血,江山男儿……”

    “这等莽夫,中年好斗,寻常人以为勇猛,却终究是妄图功名。而且,他为人贪婪,等若吞象蟒蛇,妄图一步登天,却从不脚踏实地。还不如狼骑统领吕布来得令人钦佩。”

    杜伊神色鄙夷,苏文撇撇嘴,却被女子余光扫到,“你不信我?认识李彦吗?”

    苏文疑惑地摇摇头。

    “他是我老师。当年便是因他,你与我大吵一架。你说女儿家学什么舞刀弄枪。我年轻气盛,便也以为你怕压不住我,而且云中常年被匈奴骚扰,我也有心帮衬家中……后来知道了,一人能敌十,敌百,然则终究敌不了万……却为时已晚。”杜伊牵强地笑了笑。“当年王越曾登门挑战老师,老师以一招之差输了。待得我学成之日,他才言明王越急功近利,同道中人多看他年轻,有心助他一把。可此人执迷不悟,各处宣扬,落入行家眼中,太过无耻,是以终究是未有什么好归宿。”

    “李彦这么强?老师……学成?”苏文错愕地眨了眨眼,将信将疑,“那么说,你还是练武的?”

    “高手。”杜伊抿嘴轻笑,颇有被另眼相看的虚荣心作祟。

    “高手?”苏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说我呢,虚伪至极。我当初可是看见的,我捅奎叔的时候,你家小丫鬟在后面使劲拖着你。”

    “她不知我的事。”杜伊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只去了一年半载,寻常人谁会以为我学会了?多半以为我贪玩,什么都没学会。纵然是老师,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信我都记住了。”

    “哈,还是个练武奇才!”

    “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的?爹爹最疼我了,哪里会甘心我独自前来?此事只有爹和老师知道。老师说,我若要嫁人,一身武艺便不得见人,如若不然,往后日子便会被踏破门槛,再也不好过了。”

    苏文哭笑不得:“如此说来,你送我棉衣作甚?直接帮我不就好了。”

    “打不过的。”杜伊坦然道:“王司徒倘若真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只能逃命。为此,我挣扎许久,但你既然有心面对,必然是有把握的。何况,当日曾经立过誓的,不能在人前使用,我若独自一人,便也义无反顾,若被你看见,那等场面太过血腥,终究是……”

    “我不信。”苏文摇摇头,企图说服自己。杜伊说的煞有其事,他也不知道内里到底有多少成分是在调侃他。不过想来好笑,如此柔弱的一个女孩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来,不管真假与否,着实令人感觉有趣。

    “不信算了。反正我发过誓。”

    “你就用这种措辞来掩盖好了。”苏文摊开手,“反正死无对证。”

    杜伊望了过来,怔怔望了片刻,忍俊不禁道:“博宁,你如今着实怪异。”

    “你也怪异。斯斯文文一个小姑娘,说出这种话来。徒手杀鸡都觉得你不行,何况是杀人。”

    “要不要我杀鸡给你看?”

    苏文好笑地点头:“血淋淋的,你要敢试,我就信你。”

    “以后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苏文默然。

    “说啊。”女子俏皮地笑了笑。

    “亏本买卖,不做。”

    “小心眼……那一言为定。我去杀鸡,你就信我会武功。”

    于是,到得下午,一人一鸡就在村子里闹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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