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朦朦胧胧起来时,窗棂有光射进来。
光束打在桌案上,那把砍过人的短刀血液凝固,黑红与金属色泽相互辉映,清冽而诡秘。
他坐起身,搓了搓脸,想着所发生的一切。
短短一月有余,说不上多么艰难,但有些东西的确踏出去了,而且再也收不回来。
没有多余的空闲多愁善感,回来时温宇说起将要立刻回家的事情,苏文舒展了下身子,就开始穿衣。
束上腰带,绑上头巾,一切在如今显得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便在此刻,村子里忽然掀起了一阵他过来至今从未有过的反应。
有人在叫,也有人哭哭啼啼,男女老少的声音不一而足,苏文穿戴整齐走出去,正好看见温宇魏旭一行人也自门内走了出来,打了招呼后,皆是朝着院门口张望。
远远的,有不少人将几人围在中间。
隐约可见一张稚嫩青涩的脸上挂着闪烁阳光的泪珠,她如同敷衍一般的笑着应付着村民的问候,小脑袋摆来摆去,偶尔跳几下,又扫视着周围的房屋宅院。
苏文下意识地望过去,有道白素的身影立在任家院门外,日光下,女子身影孑然,白裘披在身上,远远看去,如同在欣赏一幅白衣似雪的仕女图。
仿佛感受到目光,女子看过来,苏文微笑,也不管对方看没看见,别过头去。
人群中钻出两个穿着棉袍的身影,各自背着一些东西。两人眼眶早已红了,边跑边皱着脸,跑到近处,矮一些的少年首先抱住了苏文的身子,使劲蹭了蹭:“傻……傻大个!傻大个!”
少年才说了第一个字,就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另外一个过来的年轻人也红了眼眶,哽咽道:“博宁大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文揉乱了如同八爪鱼般缠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的脑袋,又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一时情绪失控,红了眼眶,倒也老脸一红,笑了笑:“吃饭没?我去烧?”
“吉人自有天相,张泛贤弟。多日不见,某家甚是想念啊!”魏旭哈哈大笑,拍了拍聂泛的肩膀。“不错不错,壮实不少。”
魏旭是真的高兴,聂泛摇着头,笑了笑,语带哭腔:“不想吃。”他说着,拍了拍还黏在苏文身上的聂辽的肩膀,将他拖了出来,“还有,我们两已经改回姓氏了。看小说最快更新)魏大哥,我如今姓聂,叫聂泛,字文德。县衙那边倒是没去改动,但也懒得去改了。到时候走动又要钱财,算了。”
情绪虽然激动,但说的很有条理,苏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发生了什么,看了看还被围在人群中的任红昌与几名壮汉,他拉着聂辽与聂泛坐到台阶上,搂住两人的肩膀:“好了,知道你们高兴。那就别哭了。尤其是张……呃,如今该叫聂文远了。哈哈,还哭鼻子,老大不小了,别让人嘲笑。”
“男子汉大丈夫,情之所至,哭上几回又如何?”聂泛抽了抽鼻子,吸了口气,眼眶红肿,又抱住苏文的身子大哭:“傻大个,你不知道,孟大哥死了……呜,很多很多人,为了我们死掉,小棉姐姐也差点死……”
小聂辽情绪上来,埋头压进苏文的胸口,张让一旁愣了愣,神色大变:“你说什么,孟尝死了?”
“我们被年廓那些人追杀,幸亏孟大哥拼死掩护,继而得以逃脱。而后文远气不过,便干脆杀了上去……其中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全靠张淼几位大哥的帮助,我们现在才能出现在这里。只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期间诸多变故,虽是杀了年廓报仇,但依旧难以释怀。”
聂泛颇为感慨地叹气,魏旭眉头一挑:“竟还有这等事情?哼!你们若不杀他,让我知晓,迟早也宰了这等小人。”
魏旭气愤不已,苏文摇了摇头,目光之中,任红昌与杜伊拥抱在一起,耳鬓厮磨,俨然是在说些什么。两人望过来,杜伊拍了拍任红昌,任红昌抹了抹眼泪,大步跑了过来。
长发如瀑般飞舞,小姑娘脚步飞快,一张粉嫩小脸早已哭花了,她提起明艳笑容,跑了过来,待得到了近处,却又一时之间心中难以名状,将这几日的委屈与苦闷统统发泄了出来。
“博宁……”
苏文站起身,笑了笑,轻柔地擦掉她眼眶边上的眼泪:“我以为你死了。”
众目睽睽,这动作有些暧昧,任红昌侧了侧脸,随后又眼眶红润地捧住了苏文的手,抬起头,兀自流泪:“妾、妾身也以为你死了……”
“很苦,受不了了?就是想着我可能没死,想要再坚持一下吧?”
“恩……”
“幸好我们都坚持了一下。”
阳光明媚,苏文抬头,眯着眼看了看:“挺好的……”
……
因为任红昌几人突如其来的到来,致使温宇等人的离开推移了。
苏文起床的时候已到正午,随后与任红昌、聂泛兄弟聊了一会,任红昌回家里与杜伊说话,聂泛聂辽也先去睡了,到得未时(下午一点)不久,苏文才得以在饭后将温宇李合送到村口。
“博宁不用送了。”温宇拱手笑道:“这一路结伴倒也不失雅兴,今日虽然还想与兄长滞留此地。但家中有些事务,过些时日,宇再过来拜访。”
“此次虽不知晓其中到底有多凶险,但既然王司徒屡次来犯,其人当真是诡诈多端。若有可能,我也会在祁县帮你打点一二。”温宇思索片刻,恍然道:“对了,鲁帆今早回来过,又出去了,此中细节,我便不再多言,待他回来,你也可问上一番。”
他顿了顿,凑过来小声道:“还有,今早狼骑吕布与张杨来过。观二人行迹,似是对你有所关注,若有可能,大可与之为伍,用以防范王司徒。”
在这阳光温煦的下午,苏文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倒也笑着拱手:“官场多的是党同伐异,这种人物,能碰还是不碰了。魏大哥与我有些交情,但终究是身不由己。现在红昌也回来了,需要注意、防范的,我都会尽心尽力。劳烦益昌兄弟挂心。”
“哈哈,言之有理。那我与兄长就先行一步。若有机会,我与兄长几人还会过来,想必伯良与家兄亦是有些想念的。”温宇说着,先行上了马车。
“博宁保重!”李合拱手道。
刚要走开,苏文一把拉住:“庶姜兄弟,可否告知,你二人究竟接近我有何目的?我大概知道不是什么坏事,可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话过分露骨,李合听了微微愣住,随后赧然一笑,一脸揶揄:“命……亦可称缘分。”
苏文哭笑不得:“缘分二字,说来轻巧,可……”
“你猜吧。”李合拂袖将苏文的手拨开,倒也凑了过来:“那你说说,你又为何称我与益昌为兄弟?一声‘大哥’,亦或‘兄长’,怎……”
苏文退后一步,端庄肃容,挥手道:“二位保重,文就送到这里。后会有期。”
笑话,我实际年纪比你还大,没有直呼其名,叫你一声兄弟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哎……”李合探出去的手僵在空中,看着苏文无耻地扭头就走,轻笑几声,上了马车。
“兄长,到得如今,可发现些什么?”温宇挥动马鞭,使马奔跑起来。
“一夜过去,似乎洒脱不少。”李合挪了挪屁股,回头望了眼渐行渐远的背影:“有趣至极。此人或许是个人物。就是不知昨夜到底如何了。”
“先回家中,那些事情,总会传开的。我遣人留意一下。”马鞭挥动几下,马蹄迈动不久,远处尘土飞扬,四人骑马飞奔而来。
领先一人,便是今早看见的吕布吕奉先。
“二位先生!如今便走了?”四人停了下来,鲁帆拍马而出。
“哈哈,那信中言及家中有些琐事,便叫我与兄长即刻出发。几位是去寻博宁的吗?他此时已在家中了。”温宇笑道。
鲁帆拱手笑道:“那便恭送二位先生。”
“多谢。”
“先走一步!”鲁帆笑道,几人马鞭一挥,纵马飞奔。
“哎,无端冒出诸多这般人物。王司徒、吕奉先,张稚叔……啧,博宁究竟是何许人也……”李合一脸古怪地拍了拍额头。
温宇扭头看看远处依稀可见的村庄,跟着李合学起苏文的语气词:“啧,忻县木芝村茂才苏家苏文……”
二人相视一笑,驾马而去。
车轱辘在山路上颠簸不断,话语悉悉索索地响起。
“我暗中再遣人留意吧……时日不多,至今都未看出些什么……”
“你我二人又有身份在此……可那逆乱之相……”
“言之过早……也罢,几日之内未必能有结果,等过些时日,再过来看看。或许他周围人便会有些不同来。”
“天干地支……话说回来,我观木芝村倒是隐隐有些气运。”
“哦?”
“再看看。或是我的错觉。你善于相术,我长于内学,这风水之事,着实是有些驴头不对马嘴。”
声音渐行渐远,悠长小道,扬起歌声,明朗而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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