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当苏文迈入院子,一脸凶神恶煞的魏旭几人吓唬着哭哭啼啼的薛仁,对他打招呼时,四匹马在村口慢下来,又缓步慢慢地过来。
路上孩童奔跑,眨着眼睛看着几匹大马,又躲到父母身后,探出脑袋来望,远处近处的院子里有人出来,张望片刻,随后望过来。苏文微微皱眉,瞥了眼任家院子。那里有个家仆出来,似乎是叫杜芳,他走了进去,随后三个女孩子就争相跑了出来,望着那四人四马朝着这边过来。
“先生!”鲁帆一马当先,翻身下马,似乎是想露出笑容,但面颊展开来,肌肉明显有些僵硬。“吕将军他们来看你了。”
他身后三人纷纷下马,一大汉和颜悦色地上前拱手:“博宁,多日不见了。”
这大汉熊腰虎背,甚是魁梧,一身精干棉衣长裤,朴素之中英气内敛。他眉宇柔和,将先前见过的冷峻与凛冽悄然藏起,苏文拱手还礼,脑子的印象将来人一一对应。
出来的是张杨,性格看似温和,做事也在吕布看来心慈手软,苏文记得一些当日见面的话语,此时想着,却也知道此人多半是对自己人宽容以待,对敌人心狠手辣。
他目光望过去,张杨身后一人持戟而立。即便如今打扮早已脱了铠甲,那长戟、虎躯、冷眸,自有一番慑人的气势所在。
吕布而今年纪不大,自然,这是相对苏文来说。此时的吕布正值壮年,浑身气血充盈,因为常年活动于战场,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额头、手背青筋粗壮如同虬龙,手持方天画戟,稳稳如泰山。
“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啧,对应起来还真神了。卖相不错。”
苏文饶有兴致地嘀咕,吕布有些古怪地低下头看看身子,抬起头,一脸不悦:“你看什么?”
“哦……”苏文收回审视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道:“素闻将军骁勇善战,勇冠并州,文仰慕已久,今日得以一见,自然要瞻仰一番。恩,闻名不如见面,将军之势……咳。”
苏文停了下来,脖子前横了那杆方天画戟。
吕布半眯起眼,收回长戟,面不改色,却颇有些针锋相对地道:“素闻苏文苏博宁运筹帷幄,三步一计定阳曲。布倒也仰慕已久,今日一见,却亦是这等谄媚之人,名不副实。”
“呃……”苏文微微一愣,眨了眨眼,扭过脸对另外一大汉道:“这位是……”
院子里魏旭几人纷纷跑了出来,见得三人,当即露出讶然之色,魏旭拱手道:“姐夫,张大哥,堂兄。你们怎么来了?”随后陈平李黑也笑脸相迎,拱手打了招呼,却是将这三位叫成大哥。
“姐夫?堂兄……”苏文哑然望向吕布。吕布与魏续还有亲戚关系?
吕布脸色难堪,方才苏文不顾他颜面与魏续打了招呼,这时自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小说最快更新)
“哈哈,魏旭,我还以为你们几个命丧于此呢。即便是一时性命无忧,只怕也下不来地,何曾想到,你等确是如此生龙活虎。”魏续对苏文拱手微笑,又对魏旭三人招了招手。他人高马大,下颌蓄须,一张脸说不上英气,此时穿着朴素农装,委实如同一山村野夫。
苏文虽然有些承受能力,但此时心中未免觉得荒谬。张辽、魏续、宋宪,八健将见了其三,这可都是后世赫赫有名的人物,虽说如今见到真人,心中亦是有些激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现实与传闻的落差感。
张辽就不用说了,油腔滑调,而且认祖归宗,改名聂辽,宋宪也还是一骨瘦嶙峋的孩子,结果见了魏续,其貌不扬,比他堂弟魏旭还少了几分彪悍,这令得苏文多少有些失望。
“背后中了一刀。不过无碍,只是小伤。”魏旭大笑,脸色徒然一变,狐疑道:“姐夫,你们莫非……”
“哼,若非我等帮你们消磨痕迹,只怕过不了多久,便要给你们办后事了。”吕布冷哼一声,方天画戟一顿,瞥了眼苏文,“尔等干的好事!杀人放火,不是有违天和吗?你这人道貌岸然,阳奉阴违,只怕如今我对你动戟,你脑子里也在设想着怎么用阴谋诡计杀我吧?”
苏文瞥向任家大院。明媚阳光下,那儿三个女孩坐在长凳上交头接耳,却并未凑过来。
若是说吕布到来,没有一点儿紧张是不可能的。苏文虽然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但吕布与貂蝉的那些恩恩怨怨可是后世广为流传的。虽说可能是世人臆测,楚与汉也迥异不同,但当下的历史人物却并未有多少区别,苏文多少生出一些生怕被抢了老婆的感觉,心中自然有些敌意与戒备。
“吕将军这些话可着实是中伤文了……”
“你莫要解释。某家也不要你解释,你……”
“哦,几位里面请。文多有怠慢,诸位海涵。”苏文热情地拉住张杨的双臂,拉着有些尴尬的张杨往里走:“张从事里面请,几位远道而来,文应当好生招待,不过寒舍简陋,多有怠慢之处,还请海涵。张大哥,麻烦去厨房拿些酒菜来。当日幸亏张从事剑下留情,快请快请……”
见得眼前这年轻人领着张杨进门,吕布一张脸唰地黑了下来,胸口起伏:“竖子,竖子……”
“姐夫,别竖子竖子了,进屋再说。”魏续无奈摇头,苦笑着拍着吕布的肩膀,安慰道:“任凭我等四五张嘴,想跟这些文人斗嘴皮子,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螳臂当车……这些书生就靠嘴皮子说话,你又何必一定要螳臂当车呢?”
魏续迎上魏旭几人打着招呼进门,留下吕布灰头土脸地站在那里。
“苏文苏博宁……”吕布咬牙切齿,过了片刻,失声笑了出来:“倒是有些气节。”随后摇摇头,迈步进了屋子。
“博宁,早上的事情是非过错已经不用再议了,忻县那边,奉先也已叫人打点。就当盗贼作乱,尔等什么都不知道。”进了院子,眼见院门关上,张杨坐到石墩子上,双手放在石桌上,笑道:“此次前来,本是想向你道谢。我等这次去沱河,袍泽皆在,依照你所说的办法,威逼利诱,又有奉先勇猛,斩杀敌首,虽未全歼,但也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
“委实不敢当。文只是纸上谈兵,若要得胜,还是几位将军领导有方。”苏文将茶碗一一摆开,边倒水边谦恭道。这也是实话。纸上谈兵谁都会,实际情况还是得靠战场上指挥的将领才能。就好比一栋房子,外观再好看,地基不稳,都是要塌的,只能说狼骑骁勇善战,锐不可当而已。
张杨倒也没有推辞,端起碗喝了口水,笑了笑:“如今我等卸了铠甲,博宁无需如此拘谨。我等虚长你几岁,你便喊我们大哥便是。”
“如此……甚好。”苏文端起茶碗的手顿在身前,只能认命了。
“怎么,你还不情愿?”吕布浓眉竖起,坐下来冷着脸道。
苏文一脸莫名其妙:“吕将军,你要打要杀过来便是。横竖都要死,早死晚死一点罢了……”
“哼,将你抓起来车裂,抄家……”
“幼稚!”苏文伸出小拇指挠了挠耳朵,鄙夷道:“吓唬三岁毛孩呢。好歹都是成年人了,你家中孩子带多了吧?”
张杨干咳几声,忍俊不禁,魏续魏旭几人也皆笑了。只因这吕布如今生了个女儿,回到家就逗女儿玩笑,而立之年,却如同孩童一般闹出诸多笑话,众人想来,便忍不住莞尔。
“你,你……”如今虽说在丁原帐下担任心腹,也学过一些兵法做过一些学问,但涉猎诸多却未有精通,此时闹了笑话,吕布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竖戟狠狠一顿。
“说起来,奉先,侄女而今也该请老师了。”
吕布微微一愣,瞥了眼苏文,冷哼道:“稚叔,你出什么瞎主意!此人阴险狡诈,若让我儿拜他为师,岂非误人子弟?”
“教书……”苏文心中一动,随后又气馁地摇了摇头。
这年头,用的是隶书,讲究横长竖短、蚕头燕尾、一波三折,短短一月有余,如今苏文虽说能大致识得一些字,但写多半是不会的。要说断文识字,或许连鲁帆都比他高出几个层次,吕布如今已经发迹,或许与他女儿相比,也是半斤八两。
“哈哈,博宁无恼。军有军纪,是以我等平日里皆是冷面兵卒。不过出了门,皆是原本相貌。奉先性子使然,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包涵。”张杨笑道。
“好说好说。不过这教书的确是误人子弟。”苏文摊手道:“诸位也可以问问鲁帆兄弟。我而今大字不识。昨夜还是叫他代我书写……对了,鲁帆兄弟,那东西可送出去了?”
鲁帆自怀里摸出几张纸,望望众人,一脸愧疚,苏文微微一愣,便听见张杨在旁道:“博宁,此事皆是我等……”
日光融融,有风微凉,过了半晌,张杨说罢,苏文呷了口水,恍然地望向吕布:“如此说来,吕将军有难?”
他心中想起先前第一次看见吕布的猜测,忍不住愣了一下。或许,吕布就是成为丁原义子之后,被丁氏族人纷纷针对,其中可能还有性命攸关的时候,以至于吕布反叛丁原。
“说不上有难。只是其中可能会有凶险。”
苏文皱起眉头,过了片刻,犹豫道:“那诸位今日来,是为了……”
“正如博宁方才所言,闻名不如见面。我等今早察看两处。皆是大获全胜之状。于是便前来拜访。自然,侄女之事,纯属杨临时起意,此事另要奉先定夺。”
“多谢几位抬举。”苏文垂下头思索片刻,正色道:“吕将军,你若不嫌弃,文倒也不怕教坏了令嫒。断文识字说来简单,难的是明智,了解本心。在下有些想法,虽说可能误人子弟,但届时吕将军也可考校,若是不好,你大可将令嫒领回去。而今将军身居高位,想必想当令嫒老师的人多不枚举,但将军若是信我,我不教令嫒之乎者也,孔孟之道,此类可交予他人,我只教她明智。”
他常年处在公司高层,此时认真,自有一番掷地有声的气魄。旁人看在眼里,自然而然相信他所言非虚。再加上早上的一番亲眼目睹,此时吕布倒是认可了苏文,只是此事终究不是儿戏,吕布倒也洒脱,不在计较方才的抬杠,但坚毅面庞露出些许疑虑,显然也是举棋不定:“此事说来简单。然此中尚有诸多麻烦。博宁好意,布心领了,只是而今你也有诸多事物……”
苏文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自己一说对方便答应下来,点头坦然道:“将军所言非虚,自当好生斟酌一番。文也是临时起意,有些私心。”
吕布抬起头,面色狐疑。
“其一,在下实则早已厌烦颠沛流离,若非王司徒咄咄逼人,本就有意拖家带口游历中原,如今到了如此境地,王司徒必然愈发痛恨,若在并州,在下插翅难飞,倒不如在木芝村安身立命,即便是教书育人,也未尝不可。其二,吕将军如今在并州闻名遐迩,风头一时无二,但亦是站在风口浪尖。一旦丁刺史将你收为义子,门第之争、兄弟阋墙,亦会波及到将军妻儿,若是将令嫒交与在下,远离是非之地,不失为一个良策。而到时,在下一介寒衣,有令嫒在此,王司徒必然不敢轻举妄动。而将军自然也可以后顾无忧,若是将军不嫌弃,在下或许有些计策,届时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将军只管下令过来,在下得将军庇荫,莫敢不从。”
苏文顿了顿:“而今将军实则内患外祸,越是站得高,若是被人拉下来,越是摔的狠。此事事关重大,将军自然也要仔细斟酌。不过文并非玩笑……哦,自然,其实若无这些也未尝不可,百无一用是书生,今日得以见了将军,虽说将军今早替我解决了麻烦,但文斗胆,若是将军能将一身武艺授予在下,在下也感激涕零……”
“百无一用是书生……”张杨目光惊异,一脸正色。
“你要练武?”吕布捏了捏方天画戟,错愕地望过来。
“然也。”声音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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