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在千里之外对苏文的一番计较苏文不得而知,但即便他知晓,或许对于陈群的决定,也会轻笑一声,感慨一声青少年的自尊心作祟。至于王允的决定,看似和他并无直接关系,然而既然是针对阳曲郭氏做了态度,其中影响的根本必然是他现在所仰仗的丁卯,继而亦是对他产生了绝对的危险。
固然,这一切都是在假设苏文知道的情况下,然则其实他此刻却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颍川两大士族感兴趣的人物,至于王允的决策,于他而言此刻也太过遥远。
清晨的阳光在淡薄阴霾之间洒下,薄雾在山岳萦绕,林子里寂静无声,偶有几声乌鸦啼叫,阴冷凄惨,颇为瘆人。
几声凌乱马蹄声在林子里响起,草木树叶沙沙作响,不一会儿,苏文一行人便牵着马相互搀扶而出。
“先生。如你方才所言,此处荒郊野岭,树叶繁茂,又有昨夜一场大雨,纵然是马匹在此林子之中行驶极慢,此刻也只怕早已被消磨了痕迹。我们倒不如……”魏旭抹了把被树枝露水打湿的脸,颇为狼狈地说道。
苏文拄着削去树皮约莫三尺的粗壮枝条,一手靠在树干上,皱眉望着前方依稀可见的官道:“我知道。可是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孟尝兄弟他们一行人有女人有小孩,要是碰到单打独斗,孟尝兄弟可能还足以应付。但要是遇到山贼匪类,人数一多,他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终归是要再努力一下,这林子虽然大,但几个人走过,留下一些被压过的痕迹是必然的,只是我们还没发现而已。”
苏文抹了下额头上的露珠,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怔怔望着眼前树枝,叹息道:“总归是有些担心的。还望魏大哥包涵。”
昨夜偶遇吕布,致使与任红昌张辽一行人失散,苏文原本以为自己一行人马匹众多,连夜赶路好歹可以在天明之时追上马车,随后再一起找个地方休息。
却不想,半途发生意外,昏迷不醒的张让吐血不止。
无论魏旭怎么解释这是淤血,王原王冽几人都咬牙切齿,并且还与陈平李黑针锋相对,拳脚相加。
待得苏文魏旭好不容易将双方劝开,却又恰逢暴雨。
将至入冬,这雨来得格外阴寒,尤其是半夜时分,以至于苏文只好带领一行人找了户人家暂避。
等到雨势小了,对苏文心有惭愧,并且对魏旭三人颇有一种眼不见为净情绪的王冽出去寻找记号,这才发现记号已被大雨冲刷干净,任红昌一行人的马车早已失去踪影。
考虑到魏旭三人与王原等人的冲突,苏文便让王冽带领王原、桥虎出去寻找,而他们则依照原来的计划前往忻县,无论是否找到,一月之后,双方都在忻县碰头。
只是就在不久前,苏文一行人进入这片林子,恰好发现任红昌等人的马车被抛弃在林子里。马匹被牵走,车厢里亦是空无一物,周围又毫无打斗的痕迹,可见他们并不是遇到了意外,这也让苏文感到一丝安慰。
然而,苏文一行人在林子里搜索了良久,到得此刻快要出了林子,却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关于任红昌张辽等人的线索。
苏文回头怔怔望了几眼林子,脑子里心思急转,目光一瞥,看向被鲁帆牵着的马匹背上昏迷不醒的张让,长呼了一口气,气馁道:“张让兄弟身体虚弱,要早作修养。算了,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就近找个住所,大家都一晚上没睡,也得睡一觉解解乏。”
“那任娘子与张泛兄弟他们……”一旁鲁帆看了眼身后林子,颇有些担忧地说道。
“即便是我们在这里,就一定能够找到了?”苏文下了决定,这时候倒也摇摇头,抬头环顾了一圈,“这林子一望无边,能走的路很多,或许他们早就出去了。当然,这只是一种情况。也可能他们遇到了意外……”
苏文面露苦笑,摆手道:“好了。胡思乱想暂且打住。他们相安无事,总归也是要去忻县。若是遇到意外,有孟尝兄弟在,也未必不能脱困。自然,倘若真的有了意外,我们在这里又不得而知,多耗时间能有什么用?到时候只能给他们收尸而已……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身后陈平李黑闻言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一丝敬畏。
二人身为狼骑,常年与匈奴匪类作对,面对生离死别自然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每每遇到袍泽战死,心头总归是会抑郁几天。见得苏文如此豁达,当下更是果断行事,二人心下便对苏文有些感慨。
“先是为我等袍泽出谋划策,又有如此镇定心胸……此人若是加入狼骑,有如此心性,将军怕是谁也不惧了。”陈平忍不住小声说道。
“能叫魏大哥佩服,此人自然有真才实学。”李黑点头看着苏文的背影。“切莫忘记,先生只言片语便叫将军饶恕了魏大哥。”
“但他终归与我们有些差别。虽说殊途同归,皆是为刺史办事,可只坐上主簿的位置,杀鸡用了牛刀,你说可惜不可惜?”
李黑脸一黑,瞪眼小声道:“此番言辞可……”
“我懂。眼下就你我二人,我才与你说道说道。”陈平抬眼,望向渐行渐远的苏文魏旭与鲁帆,拍了拍马头叹息道:“可惜了。”
“接着看吧。观先生行迹,不容小觑。或者,谋伐之道不过是我等管中窥豹呢?”
陈平忍不住惊愕地看向李黑,“何以见得?”
“听魏大哥言辞,此人颇懂内政。若早生几年,或许我等便在他的庇荫下吃好睡好,又何来如今这番风来雨去的日子。某家倒是以为……”
“尔等作甚?还不快赶上来!”前方魏旭一声大喝,还欲说话的李黑陈平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牵着马匹快步赶上。
……
苏文一行人紧赶慢赶,沿着官道又走了不久,找到一家村落,住进了一家酒馆。
几人分头行动,苏文与鲁帆先将张让背上了楼,魏旭与李黑去嘱托小二照顾马匹送上酒食,陈平被派出去打探消息。
待得嘱咐鲁帆照顾张让,苏文下了楼,魏旭陈平李黑正成为一桌喝酒吃肉。
“先生先来吃些东西吧。稍后洗漱一番,睡起来才别有滋味。”魏旭哈哈大笑,仰头灌了一口酒,赞道:“这酒虽不如平日里君卓家中的佳酿来的可口,但农家酿的着实是醇烈许多。一为招客待客之物,一为一醉方休之物。两者皆是深得我心啊。”
苏文笑着入座,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烈酒虽好,但贪杯必然伤身。何况喝酒误事,魏大哥还是小饮怡情为好。”
“嘿嘿,先生所言极是。你可不知,魏大哥还因此……”陈平端着酒碗应和,还欲说上几句,魏旭一瞪眼,立刻干笑着蒙头灌酒。
“要你多嘴。”李黑幸灾乐祸。
“你也闭嘴。”魏旭有些尴尬地看向苏文,“叫先生笑话。只是某家平素无酒不欢。然则军营之中,吕将军与张从事明令禁止,一张禁酒令更是牢牢扣在某家面前。因而偶尔外出吃酒,挨了不少板子。”
苏文忍俊不禁,心底里却闪过一丝灵光,“这么说来,吕将军确是治军有方,赏罚分明。”
“然也。”魏旭还未点头,李黑陈平便立刻附和。
李黑一脚抬起放在长凳上,仰头灌了口酒,笑道:“某家生平能服的人就寥寥数人。一是魏大哥敢作敢当。二便是吕将军骁勇善战。先生不知,早些年某家刚进狼骑,当时吕将军正值年少,在门口放哨,我仗着武艺,便有些犯浑,却不想只一个回合便被放倒,要不是跪地求饶,差点没打断了腿以儆效尤。”
“哈哈。说起这事,我记得当初我还笑话了你很久。吕将军家境清寒性子刚正,最是见不惯有人恃强凌弱。”陈平看向苏文。“不过若是有人能让他心中认可,他亦是视如己出。”
“视如己出……”苏文轻笑一声,“这词可是用于长辈对待晚辈。意思差不多便是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对人。陈兄弟这句词可是说错了。”
陈平一愣,见得魏旭与李黑大笑起来,也跟着笑出声来。
突然,旁边一桌有人轻笑几声,摇着头端着茶碗阔步走来,“大智若愚。其人感情真挚,却不知阁下为何点明,徒增窘态?”
苏文扭头一看,便见得一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朝着自己直直走来。此人相貌堂堂,下颌续须,一举一动颇有股灵动之气。
然则此人苏文并不认识,脸色不禁有些戒备,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在下之举莫不是搅了阁下雅兴?”
“不然。不然也。”中年人连连摇手,扫视魏旭三人,托碗躬身道:“在下失礼。然则方才看了几眼,见三位壮士举止之中颇有英气,便想请三位帮上一个忙。至于雅兴……”他端碗的一手徒然向外一张,神色怅然,“如今我长洛村村民十之有二迫于瘟疫离家出走,又有十之三四受到瘟疫胁迫。在下虽是一无用之人,但又怎能袖手旁观?此时,又如何能有阁下说的雅兴?”
苏文顿生敬意。
此人性情溢于言表,不像是一个会伪装的人物。
他心中想着,倒也起了向这位中年人打探北方消息的意思,口气一转,拱手道:“苏文苏博宁。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公孙止公孙伯良。”
“哈哈,果真是伯良。方才还与几位兄长提起你,还欲过了辰时去住处探探你。却不想,竟在这里偶遇。”公孙止正说着,酒馆内帘被拉起,有一方士打扮的中年人探头出来。
公孙止错愕地望过去,颇有些赧然地收了收自己的粗略布艺,“原来是几位兄长在此。”
“来来来,伯良快进来,我等许久不见,正好在此叙旧。几位兄长,出来迎一迎伯良。”那方士热情地走了出来,待得看见苏文几人,却突然脚步一顿,眉头皱起。
他眉头越皱越紧,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捋袖指着苏文凝重道:“哪里来的妖魔鬼怪,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扰人清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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