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晨曦暗淡,乌云朵朵缀在空中,整个天地依然灰蒙蒙的。
清晨的薄雾在城里弥漫,县衙附近早早地有人摆了摊子。
热腾腾的麦面出了锅,倒进碗里,加点配菜便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今日几家老摊主倒是有些奇怪,这衙门附近平日里虽然也有不少摊子,盖因临近衙门,治安颇好,街头恶霸之类绝不会欺负到这里来,但这么早便多了三户面摊子还真是极为少见。
摊主倒也不关注他人的目光,而今还未有人光顾,便端着麦面坐到桌上狼吞虎咽。偶尔目光看向其他两户新人,便和在身旁擦桌子的小二哥目光接触,又只顾自己吃起面来。
另外一家面摊,一个少年舀了水给母亲递去,少年脸庞脏兮兮的,头上戴着个粗糙的方巾,颤巍巍地端着水,小脸吃力地皱起,待得母亲接过,他的小半个身子早已被漏出来的水浸湿,瞧着母亲关切的目光与亲切的手势,他擦了擦衣服,又用湿的手擦着脸,露着白牙笑着摇头:“不碍事的。”
将水倒入锅中,衣着单薄的妇人便望着锅旁的麦面微微皱眉。她抬头望了眼旁边的几个面摊,伸手抓了五六条麦面,随后望向身旁的孩子想了想,又多抓了四条放进锅里。
只是这面终究太少,放入锅中也只是填了锅底,等水滚开,妇人将面倒入破碗里,又舀了些水倒进,端给少年。
少年端过面喝了口汤,又夹起一条面细细嘬进嘴里。虽然只是一根,他却吃得有滋有味,颇为享受。
随后他舔了舔嘴唇,将碗递给妇人。
妇人眉头一皱,少年撅着嘴摇头,“娘,吃饱了。”
妇人顿时看向摊子外的其他人,随后蹲身抱着少年的头红了眼眶。
“娘,不哭。真的吃饱了。你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若是饿了,剩下的不用留到晚上了,我人小,不会饿的。今天是咱们在阳曲的第一天,好好经营才是。我去给你擦桌子。”少年笑着,将碗递给妇人,随后奔跑着开始帮忙打扫。
妇人望着少年单薄的背影,眼泪滴落进碗里。她看着破碗,与少年一样仔细地夹着一根面条吃进嘴里,随后喝了口汤,将碗放到一旁。
妇人从怀里的钱袋中拿了一铜钱,走过去抢过少年手里的抹布,将钱塞入少年怀里,少年有些不情愿,却也接过藏进了袖子里,随后跑了出去,“娘,那我去玩了。”
只是待得转过转角,少年蹲下身,从袖子里、怀里、鞋子里掏出好几枚铜钱,随后拨弄着铜钱,又歪着头看向天空嘀咕道:“五枚……过几日娘的生辰就要到了。能买什么送给娘呢?”
“能买个好前程!”忽然,有人一把收拢地上的铜钱抓在手里。
“哎!你……”少年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见得眼前大汉身材魁梧,面色肃然,忍不住心中发怵。不过,看到被大汉抓在手里的铜钱,少年咬牙切齿地色厉内荏道:“还给我。”
大汉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还给我。”
“你说了我就还给你。”
少年咬了咬牙,摊开手不耐烦地道:“快点还给我。要不然我喊人了!”
大汉柔和地笑了笑,却还是没有递过铜钱:“你不会喊。我刚可是看到了。你就和你娘亲在一起。若是你喊了,我顶多被衙役训斥几句,可等我出来,你们两便……后果你也清楚的。”说到这里,大汉的面庞抽搐了几分,嘀咕道:“博宁兄弟,你真是败坏高某品行……”
“你,你想干什么!区区小钱也要抢。亏得还在那边摆摊当摊主。吃的又是那么好的面。”少年一脸戾气,咬了咬牙,偷偷挪着脚将地下的一块尖锐碎瓦踩住。
这些动作自然逃不过大汉的目光,不过他没有阻止,反而流露出几分欣赏,“原来你也看到了。所以说这铜钱其实对我没用。我刚就说了,这笔钱能给你买个前程。”
“前程……”少年揉了揉干瘪的肚子,眸光微微动摇。
“没错。”大汉蹲下身,在少年的耳边说道:“知道昨日城西酒楼里的事情吗?你只要……如此这般,便能给你和你娘亲带来好日子。”
“此话当真!”少年心中一惊,不过大汉所说的事情他也在昨日听说过,若真是如此,他倒觉得此事可行。
“骗你作甚?若是不信,等完了事情,你到县衙里寻苏文苏博宁。那人是忻县木芝村人,若是你被衙役欺压,并且没有回报,也可到得日后去往木芝村报复。”
少年怦然心动!
他偷偷跑到墙角看向独自一人打扫着摊子的母亲,咬了咬牙,扭过头来,坚定地点头:“我做了!搏这一场富贵!”
“好!”大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我叫高顺,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宋宪!”
……
与此同时,苏文也早已洗漱完毕,别了任红昌和张辽,与张泛在魏旭等人的陪同下到了牢房。
“先生,这边请。哈哈,再往前便要下台阶了,你和张泛贤弟可要小心一些。”
“没事。魏大哥带路就好。”
一行人下了略微昏暗的台阶,待得片刻之后,眼前的景象才变得清晰起来。
各个牢房里关着的犯人并不多,可见阳曲的治安不错,瞧着苏文和张泛打量的目光,魏旭便一路介绍了那些犯人们的罪行,偶尔咬牙切齿,忍不住又拿着长矛吓唬精神略显呆滞的犯人,骂咧咧地说上几句罪有应得。
苏文倒是有些不忍。
他毕竟没感受过这种氛围,可是至少明白被关在这种地方肯定是一种折磨。这些犯人明显被关了不少时间,有一些蓬头垢面人如死灰,看上去像是得了精神病,瞧着他们望过来的呆滞眼神,苏文免不得便有一些恻隐之心。
然则他明白自己脑子里所拥有的观念和这个时代有诸多不同,有些犯人所犯的错误在他看来只是小事,但毕竟寄人篱下,却也不可强出头,以至于拂了丁卯的面子。
在脑海分析了一遍,苏文自嘲地笑着自己而今明哲保身的想法,叹息了一声,不再侧目看那些犯人,反而打量起张泛来。
张泛脸色有些苍白,却也仅此而已。
而今楚灵帝昏庸无道,楚室江山岌岌可危,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匈奴看到如此机会,自然也会偶尔光顾周边城池。马邑城不幸在此名单,虽然以守退敌,但战争过后,那些死了亲人的家眷表情就与此刻的犯人一般无二。张泛看的多了,自然习惯一些。只是偶尔出现一个犯人身上的道道血痕,张泛也会目光躲闪开去,表情有些僵硬。
“就是这里了。”一行人走到最里边,魏旭抓住门闩,对苏文张泛嘱咐道:“里面可能有些难闻,要不我先去探探路?”
苏文拒绝道:“不必了,迟早得熟悉起来的。”
“哈哈,说得对,先生过几日去新兴郡当主簿,说不定也要见到这种场面。”魏旭连连点头。
苏文笑而不语,示意魏旭带路。
张泛却露出狐疑的表情,尾随在后,深深地看着苏文的背影。
博宁大哥这话看似是魏大哥的这种意思,但为什么没有让我留在外面?若是里面一片血肉模糊,我不是官,也要熟悉起来?
不过张泛终究没有问出口,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
待得进入门内,刺耳的惨叫声便开始刺激苏文和张泛的心跳。
两人何曾想到内里的隔音效果会如此的好,光线也分外充足。
苏文眯眼看过去,一个衙役正手里拿着鞭子使劲抽在被捆绑在柱子上的犯人身上,口中还凶恶地拷问着犯人其余数十位同伙在哪里。
那名犯人胸口早已皮开肉绽,脸上也是有着几道血痕,他大声地惨叫着,偶尔还会穿插几句“我真的不知道”这一类的话,看起来颇为狼狈。
见得几人进来,衙役停手,走过来拱手对众人打了招呼。
“问出些结果没?”魏旭问道。
“尚未有结果。已经问了几个,都说不知道。”衙役摸了摸额头的汗,笑道:“这些人倒是硬气得紧,不过遇到魏贼曹,怕是什么都招了。”
“好了,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来。”魏旭哭笑不得地将衙役遣了出去,手中拿过那条沾了血的鞭子,神色轻蔑地瞥了眼痛苦哀嚎着的犯人,冷哼道:“助纣为虐,某家恨不得此刻便宰了尔等!”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犯人吓得浑身一激灵,立刻又颤音哀求起来。
苏文皱了皱眉,“他们可能真的不知道。”说着,苏文上前一步,朝着犯人问道:“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我……我……”犯人畏缩地看着苏文支支吾吾。
魏旭怒了,甩手挥鞭,一旁的桌子“咔嚓“一声裂开一条缝来,“不识好歹!信不信某家给你几鞭子狠的!刚刚那厮的鞭子,在我眼里根本微不足道。你想尝尝?”
“大人饶命,饶命……”
“说吧。暂时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表现好,什么都可以过去的。”苏文说道。“不过你可不要乱报姓名,嫁祸给别人。我会叫上几个你认识的人确认一下。到时候若是你有半句假话,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小的明白,明白了。”
“那就说吧。”
“小的是城北庄稼人,叫张治……是周里正的……”
“拖出去吧。”苏文闭眼皱了皱眉,朝魏旭说道。
“大人,小的没骗你,小的……啊……”
魏旭一鞭子抽在他身上,“废话真多。”随后拎着犯人如同拎小鸡般出了门。
“麻烦秦兄弟再带一个人过来。”苏文对一旁陪在身边的一名衙役说道。
这名衙役便是昨日迎在门口接待苏文一行人的衙役,名叫秦悦,听得苏文吩咐,当即拱手出了门。
“博宁大哥,他在骗人吗?”张泛见苏文当机立断便叫魏旭将人押了下去,还以为苏文猜到此人是在说谎。
苏文摇头,“是个里正的人。问了多半也不清楚。”他想了想说道:“恐怕剩下一些,也有很多都是那些里正商贾的人。”
“何以见得?”张泛诧异道。
“只是因为知道谁是主导者罢了。”苏文说道:“你看,里正商贾的人即便来帮忙,在王氏的那些部下看来顶多也是附庸。若是逃跑,当然也是这些人掩护。这些人毕竟只是小民,只要随便允下一些好处,很多时候都能豁出一条命来做。”
张泛恍然大悟,张望了一圈,见无人在旁,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苦笑道:“博宁大哥,这次与你碰面,真的发觉你与过往有天壤之别。”
“忘却了记忆,或许也抛开了很多包袱吧。”苏文苦笑着摇了摇头,忽然问道:“对了,阿泛,我过往真的十分木讷?”
张泛张了张嘴,有些腼腆地说道:“也并非木讷……只是博宁大哥口中常常挂着合纵之术,即便被恶霸欺负,也不会当场动怒,而是想着游说他人联合对抗那名恶霸……”
“合纵之术?”苏文疑惑地皱了皱眉。
“恩。便是合纵之术。”
“合纵……”苏文口中呢喃着,突然瞪大了眼睛喊道:“苏秦!”
苏秦,战国时期人物。据说为鬼谷子弟子,与同时期的政治家、外交家、谋略家张仪是同门师兄弟。苏秦主张合纵之术,其人最辉煌的时候是劝说六国国君进军秦国,并且到得后来还身佩六国相印。
苏文原本便心有疑虑,又凭借张泛所说的“合纵之术”,于是掏空脑子才将姓苏的历史名人给挖掘了出来。
可是,原来的苏文口口声声嘴上挂着合纵之术,便果真是苏秦的后人了?
苏文有些难以置信!
天下姓苏的人数不胜数,单是他的记忆之中,三国时期就有商人苏双和魏国谋士苏则二人出现。何况他年轻之时,便也会拿着姓氏在网络上搜寻同等姓氏的古代名将作为荣誉,难保原来的苏文不是有着同样想法的人。
想到这里,苏文便迫切地想要回去木芝村看看。他倒也没有那种以祖辈的名声在而今乱世之中搏出位的想法,只是若能在家中找到族谱之类的东西,又或者一些合纵之术的书籍竹简,证明了如今的自己为苏秦后代,于他而言,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大政治家的后代啊!此等殊荣,可不是后世寻常人能有。
“苏秦……苏文……啊,博宁大哥,你莫不是……”张泛听得苏文惊呼,忍不住想入非非,此刻便紧跟着叫了起来。
苏文却哭笑不得地一摆手:“此事当不得真。我已忘却记忆,怎么会知晓苏秦到底是不是我先祖?”
“那博宁大哥怎么能记得苏秦的名字?”
“只是……”
“娘的,让老子一阵好抓!还敢反抗!”
苏文正不知如何解释,魏旭和秦悦已然押了个人走了进来。见得被押之人口中塞了布条,双手被缚在身后,面色充血狰狞,一只脚上还戳着一根长矛,苏文定睛辨认了一会儿,问道:“他是昨日在酒楼里抓的吧?”
“不错。先生方才教我带人,我一想酒楼里抓来的还有几人尚未审问,便和魏贼曹将之押来。”秦悦说着,连同骂骂咧咧的魏旭将王氏门人扔在地上,随后笑了笑:“还真费了些功夫。”
“这厮力气好大。差点想将他宰了了事。”魏旭拔出长矛,见得王氏门人的大腿溅出鲜血,龇牙冷笑道。“莫要再动!某家听闻有人易子而食,若是再不安分,今日便将你千刀万剐拿出去喂狗!”
见得王氏门人果真被吓得没有太大反应,魏旭哈哈大笑,问道:“先生,要怎么审问?我来给你打下手。”他用长矛指了指秦悦,“这帮子衙役就没几个有用的。这小子颇得某家真传,昨日夜里却也没有问出什么所以然来,想来依照我的那套方法不行了。”
苏文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便试上一试。”
他蹲下身子,望着王氏门人思索了一会儿。
半晌之后,苏文将塞住王氏门人嘴巴的布条扯了下来:“我叫苏文苏博……”
“哼,贼子杀我两名兄弟,又害死何管事!你别落到我等兄弟手里,要不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汝敢恐吓先生!”魏旭听了,当即飞踹一脚将王氏门人踢得翻滚一圈,蜷在墙角干咳起来。
苏文微微皱了皱眉,抬手示意魏旭不要冲动,蹲在原地说道:“我不喜欢严刑拷打,但也不是见不了死人。你不用这样慷慨激扬地和我对峙。这些都是虚的。其实大家都是为了活命。你选择为王司徒办事不过就是为了活得好一些,我现在审问你,也是为了套出那些人的下落,然后一网打尽,让自己能够活得好一些。目的性是一样的。”
见那人神色微微一变,苏文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其实说起来,我至少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折磨到你生不如死。我会不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不是你说了算。但你现在在我手里,我有十足的把握实现你所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还是用在你身上。”
“所以说你最好配合一些,能够回答上来的还是回答一下。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有些东西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不会多问的。何况,你配合好了,我还可能放了你,到时候你若是想回来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是可以的。”
见得王氏门人面色微微错愕,苏文也不再等候,当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原。”
“王原啊……”苏文顿时有些失望。
说起来,这些日子以来,苏文对每一个遇到的人的姓名都颇为看重。
谁知道自己偶尔相遇的人会不会是未来的牛人?要知道如今连黄巾之乱都还未发生,那些史书演义里的大牛都身处何处,恐怕还真没有几个三国迷能知之甚详。
“那个死了的管事呢?”
“何润。”
“也姓何?”这一次苏文倒是松了口气。不过他说着,忍不住愣了愣,心中倒是突发奇想这何润会不会是何逊的先祖。只是想过之后,他便失笑了几声,暗叹自己又魔障了啊……
“你在王司徒地方做了多久了?”
王原沉默了。
他此刻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苏文苏博宁的口才,昨日于酒楼便领教过了。只是此刻这家伙如同聊家常一般与自己交谈,王原自然知道这个问题没有问题,但还是仔细考虑了一番拒绝回答,他总觉得自己会在不经意间被此人挖掘了消息。
“哎,你莫不是连这种问题都不告诉我吧?这个有问题吗?”苏文说着,见王原这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有些脸色发红,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噗……先生,你这是作甚?不是审问吗?怎地聊起家长里短来?”魏旭忍俊不禁,虽然不明白苏文在做什么,但此刻诡异的景象倒也有趣。
“攻心。”蹲得累了,苏文索性坐倒在地,对众人摆手:“来来,一起坐。不过阿泛你要是觉得地上冷,就站会儿。”
“攻心?”张泛摇着头表示不碍事,便坐到苏文身旁问道。
魏旭和秦悦也是坐倒在地,忙着点头应和张泛的疑惑。
“让他不知不觉觉得我跟他在聊天啊。然后慢慢对我松了戒备,我想要什么,他就基本都会告诉我了。”
“呃……似乎,是这个道理?”魏旭拍了拍脑袋,看向秦悦。
秦悦轻咳一声,扭头看向一旁的石墙。
两人都有些不认同苏文的想法,但又隐隐觉得有些道理,只能装模作样算是回应。
“博宁大哥……”倒是张泛反应极快,听得苏文所言,脸色古怪地瞥了眼王原,“你与他是仇家,即便冰释前嫌,那也要好些时日,更不会说相谈甚欢让他告诉你其他人的下落。一来,这时间便无法拖得起。二来,你怎知道他会与你成为好友?三来……你都已经说了目的,这……”
“哼。尔等以为我是出卖家主的小人吗?”王原不屑地冷哼道。
苏文笑了笑:“就是因为实现的可能太小,我才说出来的。”
察觉到其他人脸色疑惑,苏文想了想,说道:“其实跟他没什么好说的。等一下直接放了他就行了。魏大哥,你刚刚捅了他一下,可曾有人看见?”
“看见了。”魏旭怔了怔,有些不确信地解释道:“杀鸡儆猴……当然是要让人看见,才能令得其他人也老实一些。”
“那就可以了。等一下让他毫发无损地回去。到时候,其他一些被审问受伤过的人就会猜忌了。随后他会被人怀疑已经说了同伴的联络方式,接着就会被人冷落,甚至抛弃。这样的结果,岂不是等于断了他的前程?”
“……然也!先生果然高才!怪不得连君卓也与你交好。”魏旭顿时拍手称快。
“贼子,尔敢!”王原后背冷汗直流,身子发颤。
他知道苏文的预见可以说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这年月能成为大户人家的属下也是普通人趋之如骛的。能够吃上一顿饱饭,又能够不受欺压甚至反过来欺压别人,这样的好事自然人人都想收入囊中。
王原便知道尚有许多人争着做王氏的客僮门人,即便是已经成为王氏门人的一众部下里,内里的竞争亦是激烈万分。
于是,若是到时候脱困,少不了便有人拿此说事,令得自己受到王氏的疏离,到得后来,甚至可能家破人亡。
即便是逃脱不了,被放回牢里之后,王原也能够猜想到其他人看向自己的脸色和目光。
其中必然会充斥着杀意!
张泛张了张嘴,心中惊骇。苏文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折磨到如此地步,这在以往是他想都想不到的。但如今听得苏文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张泛心头除了一些敬佩,忍不住便毛骨悚然。
何况,比之魏旭,他看得更加的透彻一些。他看向王原,见得王原的脸色明显是有些畏惧了,心中暗叹:恐怕再过不久,此人便会在博宁大哥的言语之中投降。
“不要问我敢不敢。事实上我已经做了。”苏文啧了一声,站起身走到窗口边望了望外边:“我们还可以聊会儿。时间越久,他就越会让人猜忌。这就是阳谋了。说给你听,你也改变不了。除非……”
苏文背对众人,左嘴角轻轻一咧,却是叹气道:“不可能的。你怎么会是个卖主的人呢?为了生存,抛妻弃子的跟随到王司徒麾下,本来就是为了能够让亲人让你自己活得好一些。你要是现在死了,可能家人都会得到厚待。可是,那时候家中的人还是你的吗?可能你的妻子儿子都会变成其他人的了。再则,你若是咬舌自尽也算忠肝义胆,可或许其他人会来做这种卖主求生的事情呢?到时候谁也跑不了,你的家人也没有任何的保障了。唯一能够活的,还是那个卖主的人。”
苏文转过身,面向众人,光线照在他的脸上,脸庞的棱角显得格外分明,“你也可以试着回去就告诉他们这件事。可是说了不一定有用的。他们会以为你在博得他们的信任。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他说着,再次面向窗外,苦笑道:“人心嘛……最难玩的就是人心了……”。。。。Ps:7000多字……好想说补的二合一啊。可是心里过意不去,好久没更新了,自觉对不起几位支持的朋友。可是……还是弱弱的问一句,能算吗能算吗能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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