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他又睁开了眼，眼眶通红，道：“公主，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不要再犯傻……”
“驸马，你放心，我会的……”
公主哭着，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们的眼泪，濡湿了床单。
***
“这个孽子，我要宰了他！”皇帝气得浑身发颤。
他的嘴唇哆嗦着，脸色煞白。
驸马没了命根子，这等同于砍了他的腿。
驸马是驸马，皇家血脉岂能流落民间？
元鲤鲤跪在地上，道：“陛下，请您宽恕驸马。
此事，是臣妾的错，请您责罚！公主怀孕期间，驸马日夜守着公主，寸步不离，公主的身体是驸马调理得宜。
公主不能流产，否则驸马也活不成的……驸马也是关心则乱，他不知道这件事……”
她替驸马辩解。
“这个贱婢！”皇帝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能纵着她，为了驸马顶撞朕？你这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元鲤鲤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抬眼，直视皇帝。
皇帝被她这一眼瞧着，似乎有种寒彻心扉的恐惧袭击。
公主也愣住。
她不明白驸马和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
公主心里也有一股怒火。
她想起了她娘，她娘死的时候也曾如此愤怒。
她也想起了她的哥哥，她的哥哥也是如此愤怒。
“父皇，请您不要迁怒驸马。
公主殿下是驸马一手教养，是驸马将公主养育成人。
没有驸马，哪里有如今的公主？”皇太孙也跪倒在地上，替驸马求情，“父皇，驸马和公主是患难夫妻，他对公主尽心竭力。
公主有任何的闪失，驸马会伤心欲绝的……”
他也很生气驸马对皇帝说，公主不行。
驸马和公主的孩子，是皇室血脉。
这是一种耻辱，一旦传了出去，皇族颜面全无。
况且，驸马的孩子出了事，皇帝和驸马的感情势必破裂，从此分崩瓦解。
皇帝不能接受。
驸马不知道这些。
“驸马糊涂！”皇帝厉喝，“公主的身体，需得仔细调理，这些年来，朕给公主服用丹药，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你不能贸贸然动胎气……”
驸马呆住。
他的表情凝固在那张俊美的面孔上，神色茫然。
元鲤鲤却忽然想起前世，驸马在她腹部扎针的情形。
当初的痛，犹在耳边。
现在的疼痛，比起前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不！我要这个孽种。”元鲤鲤突然坚定道，“驸马若是嫌弃我，那我们就合离吧。”
驸马猛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眼角的泪痕还挂在脸颊上，却不及此刻的激烈。
他语速飞快：“公主，你别吓唬我。
你要我干嘛，我就干嘛，你莫要胡言！公主，你听话……”
“我不想听话。”元鲤鲤挣脱他，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她的身子摇晃，差点栽倒。
驸马追出来，抱住了她的腰肢。
他的双臂，箍得她几乎要断气。
“驸马，放、放开我……”她喘息着，低吼驸马，“驸马！”
她眼角噙着热泪。
她是公主，尊贵无匹的公主，从未遭遇过驸马这样粗鲁的举动。
她觉得屈辱至极。
驸马仍是不撒手。
“鱼鱼……”他低声喊她，“我只怕这次，再也见不到你。”
元鲤鲤不由愣住。
“驸马……”她喃喃叫他。
驸马的双目赤红，他盯着她的肚子，道：“那个孩子……不能留，驸马不能背叛你！
驸马已经害了你一次，怎么忍心让你再承受第二次！”
他松开了元鲤鲤，踉跄往后退了两步，瘫软在地上。
元鲤鲤扶住了柱子。
她脸上没有血色，苍白得可怕。
皇帝站在一旁，冷冰冰瞧着他们俩。
“驸马，我要这个孩子！”元鲤鲤望向驸马，道。
驸马满头汗水。
他的脸上，除了惶恐，还有一抹深深的绝望：“公主，你要这孩子干嘛？”
“他是我的儿子，我爱他！我要他，这辈子非他不嫁。”元鲤鲤道。
她眼底泛滥着盈盈泪光。
驸马不知所措，他的脑子乱成了浆糊，他不知该如何做。
皇帝却冷冷哼了声。
驸马顿时清醒了几分。
“父皇……”驸马扑过去，“父皇，我求您，我不会告诉您的。
我要把公主和孩子，都养在膝下。
驸马不是好人，可孩子没罪啊……”
驸马哀求皇帝，“父皇，请您答应。
驸马愿意以命抵命！公主的性命是公主的，孩子也是公主的，跟驸马无关。
驸马一直对公主很好……”
皇帝却不看他。
“你自己看着办。”皇帝冷冷说。
驸马愣了下。
他跪伏在地。
“驸马！”元鲤鲤喊他，眼眸中有点点泪光。
驸马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匆忙扭过脸去。
他不敢多看。
这个眼神，仿佛刺穿了他的灵魂。
“驸马，你先回去歇息吧。
你照顾公主这么久了，也累坏了，我送你回家。”皇太孙道，“父皇也累了……”
驸马起身。
他走得仓促。
皇帝坐在椅子里，沉默半晌，问皇太孙：“你是不是觉得朕太残酷了？”
皇太孙笑了笑，道：“父皇，这世上的苦，都是父母吃的。”
“是吗？”皇帝叹气，“罢了，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传扬出去。”
皇太孙点点头。
皇帝又叮嘱了他几句话，便挥手让他下去。
皇太孙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他站在院子里，仰首望着天空。
他轻轻舒了口气。
他知道皇兄对他有点疑虑。
这些年，他帮皇兄处理政务，勤恳谨慎，皇兄越来越信赖他。
皇兄的猜忌心，也越发重了。
皇兄担心他会谋权篡位。
他虽然有野心，但从未打算过要做皇帝。
他想守护好元氏一族的江山。
他不是那种贪婪之徒。
郑瑜裴的确有野心，想争夺皇位。
他有这份心，不是为了皇位，而是为了报仇雪恨。
他是驸马爷，他要杀了公主。
公主不能活着。
公主这般作态，也是不想驸马难受吧？
他们之间，到底谁欠谁呢？
皇太孙心里酸涩，他想，驸马真是傻透了。
驸马回房休息了。
皇帝则亲自陪同公主回宫。
元鲤鲤的贴身侍女玉盏，搀扶她回到寝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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