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平反之后，墨重瑰带沈灵隽去了一趟安城郊外。
郊外人迹罕至的山林中，藏着一片小湖，湖边佳木葱茏，风光幽静秀丽。
湖岸草地上，有一处小小的坟头，无碑无字，只是上面开满了雪白美丽的花朵，周边松柏长青，显然是四时有人在精心打理的。
墨重瑰带了祭品过来，和沈灵隽一起，在坟头前面站定。
“这是我娘的坟墓。”
谢青墨当年病死在宫中，墨重瑰和谢家为了查她真正的死因，合力把她的尸体偷偷运送出宫。
后面谢家以谋逆之罪被灭满门，谢家祖坟都被夷为平地，谢青墨就只能葬在了外面，还不能被人发现。
皇室不敢被外面得知谢青墨的尸体失踪，只能把她的衣冠等物葬进了皇陵之中。
墨重瑰有让人一直在照顾这座坟墓，但时隔二十年来，他自己还是第一次亲自来这里。
二十年前，他上一次在这座坟头前的时候，就发过誓，等他下一次再来见谢青墨的时候，一定是已经为她和谢家报了大仇。
如今他终于可以来看望她了。
沈灵隽神色微凛。
“北易沈家幺女，拜见青鸾军谢元帅。”
谢青墨最高的身份，是西齐皇后，但沈灵隽觉得，她不会喜欢西齐皇后这个称呼，会更愿意听到别人叫她元帅。
沈灵隽也帮着墨重瑰一起摆放贡品，在坟前上了三柱香。
轻烟袅袅之中，墨重瑰望着坟头摇曳的白色花朵。
“娘，我夺了霍霆声的皇权，您和谢家被害之案，也已经大白于天下。但他不会那么快死，您当年受过的罪，他总得一一也受过一遍。”
他不知道谢青墨在九泉之下，是否能够安息了，但他已经做到了他该做的事情。
风过松涛，发出簌簌的声响。
墨重瑰看了沈灵隽一眼。
“这是我的夫人，是北易沈家的幺女，杏橘老人的关门弟子，才貌双绝，秀外慧中，品性高洁，有林下之风。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沈灵隽被墨重瑰那一堆的溢美之词，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但并没有否认墨重瑰给她介绍的身份。
两人在坟墓前面祭拜完，墨重瑰多年没有来过，又在这里陪了谢青墨许久，直到天色将晚，才准备启程回安城。
沈灵隽问墨重瑰：“要不要把谢元帅的坟墓给迁回去？”
以谢青墨的身份，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无碑坟头，实在是说不过去。以前是怕被霍霆声发现，现在霍霆声反正都已经完了，想迁到哪里就迁到哪里，想修建成什么样就修建成什么样。
墨重瑰想了想。
“就在这里吧，我会让人来修建陵墓，把谢家人的墓也都迁过来，但地方就不动了。”
这里依山傍水，也算是一块好地方。谢青墨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真的被迁入西齐皇陵，那就没有必要动。
当年被诛杀的谢家人，大部分连坟墓都没有，就算有的，也是散落在各处的无名坟头。谢家祖坟，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墨重瑰打算把这里翻修成新的谢家墓，谢家那些故人们，有坟墓的就迁坟墓，没有坟墓的就迁灵位。
沈灵隽点点头：“也好。”
墨重瑰看向她：“对了，我都带你见过我娘了，你不该再叫她谢元帅，应该叫母亲了。”
沈灵隽顿住，沉默了片刻。
她以前一直不愿去想她和墨重瑰的未来，但现在，好像已经到了必须直面的时候了。
沈灵隽沉吟了片刻，还是斟酌着开口道：
“有件事，我一直想说，现在也算是到了该说的时候……当初我们都是假冒了他人的身份，成的名义夫妻，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在西齐，只是因为帮你复仇，才待在这里。如今你已经大仇得报，皇权在握，我再留下去，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墨重瑰怔了一下：“你想回北易去？”
沈灵隽：“也不一定，可能会跟我师兄师姐一样，去云游天下。”
墨重瑰语气微沉：“那我呢？”
沈灵隽直视向他：“你现在已经是西齐太子，霍霆声迟早是要死的，到时候难道你不用即位称帝吗？”
她想了想，干脆把话说明白：“我不可能顶着“程舞”的面具过一辈子，而我的真实身份是北易将门之女，当不了西齐皇帝的妃嫔。就算我的身份合适，我也不会待在后宫里，跟三千佳丽共伺一个帝王。”
当初她说过要帮墨重瑰报仇的承诺，已经实现了，现在完全可以功成身退。
她有选择有退路，自然要随自己的本心而行。
对墨重瑰，她也不是没有留恋。但她很清醒，他们的未来，注定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墨重瑰皱眉：“谁说我要当这个西齐皇帝？”
这下轮到沈灵隽睁大了眼睛，震惊：“你不当皇帝？”
墨重瑰：“我对霍霆声的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霍霆声就是坐在那个皇位上，为了他的那把龙椅，害死了谢青墨，灭了谢家满门。
他只是想报仇，但并不想要这个皇位。
沈灵隽愕然：“可是……那谁来当？”
墨重瑰：“我也在考虑这个继承皇位的人选。”
这个西齐太子，墨重瑰本来也是不打算当太久的。他只想趁着霍霆声还没死的时候，在这个太子位置上，稳固住西齐朝局，把控好中央权力，等一切都妥当了，就传位给下一任人选。
虽然说墨重瑰不想让霍霆声死得太早，但霍霆声已中三千忧思酒之毒，身体垮了，总归撑不了多长时间，一年半载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就得要有新帝上位。
这个新帝，该给谁当？
墨重瑰思索道：“你觉得曜儿怎么样？”
沈灵隽：“……”
墨重瑰：“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到其他人选了。让外人来继承皇位，难度太大，又少不了一番动荡波折。而有西齐皇室血脉的人里面，只有曜儿坐上这个位置，才能保西齐和北易的和平，咱们也不用操心。好歹是个大国皇帝，不算是委屈了曜儿。”
说着又想起来，道：“曦儿不是想捞个公主当当吗？长公主，更尊贵。”
沈灵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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