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戏弄我!真当我们碧云宗好欺负么!”钱自忠闻言惊怒,忍不住朝前踏了一步,心中竟升起动手的念头。
可还不待狄秋颜色如何变化,言泽已是提剑拦在两人中间,警告道:“碧云宗的朋友!你敢再放肆,且休怪我剑下无眼了!”
但见言泽如此举动,钱自忠微微一怔。念及北极门众人环伺在侧,心中不由暗生忌惮,这才未敢再造次上前。只是恶狠狠地瞪向狄秋,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而面对这般无礼之举,狄秋满是逆反之心。想到:这般人物,别说我没有解药,便是有,也自不予他。
与此同时,又被言泽的维护所触动。暗暗叹息:这孩子虽被言旭蒙蔽,却未受其傲慢之气影响。待人处事非但比同龄人胜过许多,其质朴良善的本性,更是值得称赞。只我没有法子能解他身上之毒,却如之奈何?
狄秋心中焦躁,料事难定,忍不住以手抚额,陷入沉思。
正当时,言泽注意到其身上被蜈蚣蛰破的伤口,忍不住关切道:“前辈,你这伤可不打紧么?我门中倒是有金疮药可以用来一敷。”
“你操那闲心作甚?”钱自忠冷笑道,“这位前辈高人既有百毒不侵之体,又有力挫劲敌之能。区区皮肉之伤,又何足挂齿?”
说罢,脸急摆在侧,不等众人反应,便自顾自朝刘家辉步去,再不回头关照。
狄秋摇头苦笑,只是无言以对。但也顺着言泽的提醒,注意到臂上的伤口。手中忙胡乱抚了几下,将血抹在了掌中,以示无碍。
可正当他要出言谢绝言泽赠药之际,忽然发现那被蜈蚣蛰破的伤口,流出殷红的血来,不由跟着呆了一呆。想到:那蜈蚣那般粗壮,定是含有剧毒,怎这蛰破的伤口,却无一丝异样?
狄秋越想越觉不对,连忙运转真气自查体内情况,却见身上亦无中毒的迹象。
“若非是那十毒蜈蚣酒?”
狄秋猛地想起《皓首经》上记载:毒物虽毒,却从不自伤,全因其天生防护,可以医救。似治蛇毒的蛇膏、蛇药,便是从蛇皮、蛇骨之中提炼,虽不定痊愈,亦甚有帮助。
若如是说来,蛇身上部分器官,便能有此效用,那十毒蜈蚣酒由蜈蚣酿制,其能解蜈蚣剧毒自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狄秋不禁深深感慨:自己无端酗酒本是不该,但竟由此自救了一条性命,这世上当真是世事难料。
正当如此想着,又一个念头猛地蹿入狄秋脑海。忙追问道:“你们上山的时候,是否没有避开过瘴气?”
“瘴气?”言泽纳闷道,“山下林子确实有许多雾气,前辈说的可是一类事物?”
狄秋喃喃道:“是了,你们既误将那瘴气当做了雾气,自是中了毒而不自知。”
说罢,连忙头也不回地朝另外一条密道奔去,口中喊道:“要活命的,都跟我来!”
“前辈!”言泽被狄秋举止惊了一跳,但身子却不自主地跟了上去。
待行至密道口时,这才想起冲众人道:“快扶上师叔祖,前辈定是想到办法解毒了!”说罢,便已钻进了密道。
北极门众人见状,虽觉其行事鲁莽,但要阻拦却已是不及。李非清与李非楚二人,只得赶紧依言搀住言旭追了过去。
不多时,北极门众人已尽数离开。只剩下一旁的碧云宗等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效仿跟上。
钱自忠更是极其惜命之人,几欲同往瞧个究竟,但又拉不下脸。遂凑到刘家辉面前道:“掌门师兄,那人似乎有了什么主意,你看我们是不是该……”
“混账!”刘家辉铁青着脸打断道,“方才你二人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这厮分明就没有将我们碧云宗放在眼里,你要再跟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钱自忠怔了怔神,忍不住道:“那要是他真的有解药,岂不是……”
“休要再提这事!”刘家辉摆手道,“横竖这毒,暂时没有致命之虞。待到下山,我们自然有其他办法应对。更何况,现在席明智还下落不明,岂能不紧做安排?”
钱自忠怪道:“席明智?怎又提到这人?”
“你怎么……”刘家辉闻言正想叱骂,却忽地想起,方才席明智露出真容时,钱自忠并没有亲见。遂耐心解释道,“方才那红衣男人,便是席明智。这样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一凛。他们初时见到红衣男人使了“暗涛汹涌”一招,只当其必是二师兄冯国友。怎料到到了刘家辉口中,反成了席明智其人,不禁急忙追问起其中原委。
直到刘家辉事情经过复述了一番之后,所有人这才清楚,当时他们只顾着逃出密道的那段时间,山洞里头都发生了什么。
钱自忠忙追问道:“可嗜血掌的秘籍不是在二师兄的手上么?他怎会将我们碧云宗的武学传给了外人?”
“怎么不会!”一旁的栾自义骂道,“他冯国友既有背叛师门的前愆,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值得意外的?没准,他甚至已经在外头自立了门户,这嗜血掌也传了不只席明智一人呢!”
刘家辉一直对当年冯国友分裂碧云宗,试图篡夺自己掌门之位一事耿耿于怀,内心深处更是早已与之断绝同门恩情。这时听到栾自义如此说法,不禁深以为然。
道:“七师弟说的不错。所以为今之计,我必须以席明智那小子为切口,赶紧将冯国友寻到。并阻止他将嗜血掌传给更多的人,这才是最紧要的事。”
一席话毕,众人都忍不住点了点头。心中皆想:此事事关碧云宗的名声,确实比自己的身家性命更加重大。
随后,碧云宗各弟子,便在刘家辉的指派下,各自深入密道搜寻起席明智的下落,不提。
话说另一头,狄秋钻入密道之后,迅速朝深处奔去,不多时便转入先前储藏十毒蜈蚣酒的石室之中。而身后言泽亦快速趋步赶到,前后脚也只差了几息之间。
待到最后言旭被搀扶而至,狄秋这才朝地上的酒坛指道:“快!这些便是解药,你们每人都饮一些下肚,毒自能解了。”
“这……”言泽立在其身后,犹疑不定道,“前辈说着些是解药,可有什么凭证么?”
“凭证……”狄秋怔了一怔,未能立即答复。只是想到,上山的道路被瘴气所笼罩,以三白轻功之高强,也不能全身避及,不吸入体内半点。若非这酒能解瘴气之毒,他何以会在抵达此处之际,不即刻去寻戚成海,反倒先去偷喝这酒呢?
但念及此间危机四伏,压根容不得自己有时间从容解释。狄秋只有催促道:“我虽也拿不准,但这却是唯一的希望,你们还是快喝下吧。”说罢,忙将一坛酒掀开口子朝言泽递了过去。
言泽忐忑地望着那酒坛,一时间却也拿不定主意。只他有掌门的身份在,又不得不做个表率。犹豫了半晌,总算还是伸手将那酒坛接了过去。
可还不待他饮下,一旁的言旭忽然步上前拦道:“且慢!这酒尚未分明成分,岂能说喝就喝!”
“师叔祖何出此言?”言泽紧张地看向言旭,道,“这酒有什么不寻常么?”
“有没有不寻常,验一验便知!”言旭板着脸从言泽手中接过酒坛,一下将其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言旭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欲要上前阻止却皆是不及。只听“砰”地一声,酒坛瞬间便裂得粉碎,其中酒糟与酒水也跟着散了一地。
离得最近的言泽被酒水溅了一身,着实有些狼狈。但还不待他出言责备鲁莽,身旁的李非楚忽指着他的脚叫道:“呀!那是……是蜈蚣!”
言泽闻言惊异,连忙低头瞧去,却见果不出李非楚所言,正有一根拇指般粗的蜈蚣趴在自己鞋上。
“这……这是酒里的?”但见那蜈蚣一动不动,浑身湿漉,言泽立刻辨出其来源。登时,一股寒意从背上蹿起,赶紧将那毒物甩落在地。
而与此同时,众北极门弟子亦是不禁汗毛倒竖,皆想:多亏师叔祖小心,若是方才掌门将这毒酒喝下肚去,那岂还能有命活?
却听言旭道:“你这宵小之徒,想用这下流手段来害人,却太目中无人了吧!”
“你道我是害你们?这酒分明是……”狄秋心中惊怒,正要叱骂。但转念一想,这景象自己却也解释不通,只怕会越描越黑。
遂干脆抱起一坛酒道:“你既疑是毒酒,那我便喝给你瞧瞧,究竟有毒无毒。”说罢,狄秋直接抱起一坛酒,掀盖便豪饮数口下肚。
众人见状,皆是愣在了原地。直到狄秋喝罢,将酒往他们身前一送,这才惊得退了几步。
但察狄秋面色无异,言泽忙上前抱拳赔礼道:“前辈莫怪,我师叔祖只是过分谨慎了些,实无疑前辈之意,还请别放在心上。”
旋即,也提了身旁的一个酒坛,就要饮下。
可言旭却是不依不饶,非但没有致歉的意思,反倒上前按住言泽。伸手朝狄秋讨要道:“阁下此举倒是豪气,只不过我们掌门虽然信义,但我言旭偏不是什么大方人。若是不介意,我想饮阁下手中这坛酒,可无妨么?”
“悉听尊便!”狄秋心中冷笑,直将酒坛递了过去。
言旭接酒在手,探头闻了几闻。只觉酒味极冲,其中杂糅着些许陌生的气味,全然辨别不出是否被动过手脚。遂没有贸然喝下,反倒递给身旁的李非楚道:“非楚!掌门身份尊贵,可不能有半分差池,这酒就由你来试吧。”
“我?”李非楚惊道。
言旭见他犹豫,顿时怒道:“怎么!你不来试,却要掌门来试么?还是说,你想要我这位师叔祖来试?”
李非楚被一逼迫,不禁脸色一阵铁青,冷汗也跟着垂落下来。恍恍惚惚间,虽是将酒坛接在手里。但看着黑沉沉的酒坛口,他不由地想起坛底的蜈蚣,胃中直一阵反酸,难以下口。
眼看李非楚被言旭如此欺辱,与之关系最切的李非清实在忍受不住。遂上前一把抢过酒坛,道:“我是师兄,自然由我来试!”说罢,举起酒坛便饮。
“师兄!”李非楚痛呼一声,急忙来抢,却已是不及。
只见得李非清几口酒下肚,面色迅速地涨红起来,呼吸一长三短,端的竟瞬间便已大醉。不过几息之间,脚下已经站立不稳,开始踉跄起来。
李非楚见此,赶紧上前将其扶住,口中关切道:“师兄,你觉得怎样?”
“我……我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身体里好热、好烫。”李非清晃了晃脑袋,直感觉丹田里有一股子热流在向经脉处扩散,浑身上下更是说不出的痛快。
言旭见他无碍,只又惊又疑,忙握住其脉门查看。却见,其非但没有中毒之象,经脉反馈尤是较普通人还要强健不少。
遂马上派命道:“快,所有人都喝酒,务必度量,莫要喝醉了!”
众人见师叔祖已经论断这蜈蚣酿的酒真是那解药,总算长出了一口气。接着,便七手八脚地搬起酒坛,埋头便喝起来。几个不惯这么粗鲁的,也忙解下腰间水囊灌注其中,将之取来饮用。
而狄秋见到此情此景,也总算安下心来。冲那言泽道:“言掌门,既然毒已得解,还请速速与我离开此地吧。戚成海那厮……”
“且慢!”正当狄秋说话间,言旭忽然插话进来道,“方才我却忘了问,阁下为何对戚成海那伙人如此熟悉,莫非阁下也与他们也有仇么?”
言旭目光烁烁,紧紧盯着狄秋的脸,似乎还对他有所怀疑。
狄秋不自在地摸了下脸,暗想:彼时在林中曾与他们几人见过一面,虽说后来已将王盘山那张假脸上的胡须拔除,却也不敢保障此间言旭这老狐狸没有觉察出来。
遂故作傲慢地将头转到一边道:“那是我的私事,我想这位前辈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呵!你倒是会摆谱。”言旭面露凶光,显然因为体内毒素已去,又有了底气,言语间亦不再客气起来。
而正当他要继续追问之际,身后李非楚忽出声言道:“怪了!这坛酒怎少了一半。”
“大惊小怪地做什么!少了便少了,又有什么……”言旭回首瞪了一眼,正想责骂,却见到那酒坛后面生出异样,顿时大喝一声道,“有人!”
狄秋闻声惊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却见墙角处缩着一团衣物,一经撞破藏匿,立刻化作一道黑影跃了起来。
不等待脱身,狄秋连忙抢上前头,手中迅速朝其抓去,正好擒住对方脚腕,直拖在了地上。
“别动!”狄秋喝了一声,忙将其翻过身来,却见王盘山那张可憎的脸,赫然露在了自己眼前,直将其吓了一跳。
身后言旭这时也赶上前来,口中追问道:“你是何人,与那戚成海是什么关系。”
“我……我叫普庸,不认识什么戚成海。”王盘山眼睛提溜一转,忙谎称道。说着,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狄秋见他原是来此偷酒喝的,忍不住调侃道:“你这名字倒是既普通,又平庸,却不像是个酒鬼该有的。”
王盘山瞥眼望向狄秋,顿时认出对方戴的假脸上认出其身份。不禁慌道:“我们乡下人的姓名,自然既普通,又平庸了,又有什么奇怪的。”
“是么?”狄秋笑道,“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不信普,反该姓王呢。”
王盘山闻言大惊,生怕对方揭穿自己。遂赶紧反客为主道:“这姓什么,又何足挂齿,只是小兄弟你姓什么,才很要紧吧?”
“你……”狄秋一愕,不禁被王盘山一席话弄得紧张起来。只好赶紧将其从地上扶起,手中则牢牢扣着其腕部,分毫不敢松懈。
一旁的言旭见他二人互相打哑谜,忍不住道:“究竟怎么一回事,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狄秋焦急地看着王盘山,暗想:这下倒是麻烦,若是早在北极门众人身上毒素褪去之前发现这厮,我便不怕泄露了身份。如今言旭已经武功尽复,要是被王盘山说出底细,却怎生得全身而退?
正当局促之间,言旭似发现了什么,竟忽地伸手往王盘山怀中掏去,将一包用外袍裹着的东西抢在了手中。
“快还给我!”王盘山惊叫起来,连忙要去夺回。但狄秋却兀自抓得极紧,压根不让他有半分反抗的机会。
言旭将那包东西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事物。却见,竟是一堆金银珠宝。忍不住道:“原来是个小贼。”
“快!你快让他将东西还给我!否则,别怪我乱喊乱叫,教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王盘山面色愈发着急,忙朝狄秋使了个眼色威胁道。
狄秋见他举止古怪,不禁大为诧异。心想:这厮见过那么多奇珍异宝,何至于对这区区一包金银如此在意?
但念及自己把柄在其手中,狄秋却是不得不冲言旭道:“这位前辈,东西还是还给他吧。否则一旦叫嚷声起,引来戚成海便就麻烦了。”
“还他?”言旭不察狄秋的真实目的,只是冷冷道,“他要敢喊叫,打晕了便是,阁下却是太杞人忧天了吧?”
狄秋见骗他不成,心中起急,忙转言激道:“前辈莫不是想要独自占了这彩头?可别忘了,人可是我抓到的。”
“呵呵,阁下醉翁之意原是在此。”言旭笑道,“只不过,常言道‘见者有份’。要想将这包东西全部拿走,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些么?”他行事向来霸蛮,饶是狄秋多次有恩于自己,在言语上却仍旧是不愿相让。
但闻此言,狄秋虽然恼火,却也别无他法。想着:若不忍一时之辱,只怕要酿大祸。遂嚅嗫着,就要答应让言旭分去一半之际。
却不料,还不等他张嘴。忽见言泽挺身出来,竟一把从言旭手中将那包财物抢到手中,朝他递了过来。
道:“前辈与我北极门有再造之恩,区区一包金银珠宝又何足挂齿。前辈若是喜欢,便都取去用就是了,也算聊表我们北极门的一点心意。”
“掌门,你!”言旭眼中愠怒,几乎要失态骂出声来。但见言泽已将那包财物递了出去,却又拉不下脸再抢回来。
只有不甘心地朝狄秋瞪视道:“掌门这番举动却是失礼了,这救命之恩若是用这世俗章法来报答,可不是咱们江湖人士的习惯。”
“是么?”狄秋见状,非但不放在心上,反而就坡下驴,笑嘻嘻道,“可我偏就那么凑巧,我就是那喜欢这样的报答方式。”说罢,伸手便将那一包财物接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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