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秋脚下一点,忙从张震头顶跃下,不敢造次。但一经接地,却不料张震的真气还有后劲,顿时便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被迫之下,无奈只有借力在地上滚了半圈,这才稳定身形重新站起。
“你!是你这小贼!”张震神智恢复之后,正欲进招对付。可当辨出狄秋面容之际,像是忆起了什么,忽然破口骂道。
但闻对方如此称呼,狄秋不禁心下诧异。只连忙伸手摸脸,以为王盘山的人皮面具无意中脱落。但细细一察,却见脸上面具并无变化,不过唇颚之间沾了些许黑灰而已。
遂提醒道:“张震,那傀儡噬心大法最能蛊惑人心,你可千万不能再自入魔障!否则一切便就晚了!”
“小贼还要狡赖!快把雷火石还来!”张震纵声大喝,却是哪里听得进半点狄秋好意提醒。只脚下连跨,朝其面门便打。
狄秋见状,只觉又惊又奇。自问易容未变,张震究竟是将自己认作了何人。只有连忙护住面门,且战且退。
只他不知的是,自己脸上沾了黑灰,正在唇颚之间,无意中竟将原来拔去的胡须,填了空缺。打眼一看,却和王盘山那张原来的假面目又重新合上了八九成。
而当年,留在别云山守卫,却被王盘山从眼皮底下盗走雷火石的,正是他眼前的张震!
如今,仇敌重见,旧恨复萌之下。且不论傀儡噬心大法是否暗中作祟,张震雪恨之心如何能不火烈?
却听“砰”地一声,张震一脚踢碎面前石凳,掌风舞来,急攻狄秋肩井穴上。
连叠的进攻之下,狄秋料难硬敌,唯有迅速展开身形借周遭摆设与之周旋。
心中则忖到:我虽擅内力,但遇上张震与梁世荣这般外功强横之人,用千变奇擒总归无法得展其妙。但若方才一般,将掠影迷踪与招式融合,以快凌慢,却是另能取得胜场的办法。
于是,念下作定后,忙趁其不备,旋腿横扫反击,攻向张震下盘,逼他移步。
张震见他招式灵活多变,身形又快,自忖难与之斗巧。遂忙回拢真气,护住任脉诸穴,硬接一招,跟着就要俯身去抓狄秋小腿。
本当两人一快一慢,纵使狄秋未及伤得彼身,亦能容身退去。谁知,那一脚踢在胫上,竟猛地受到一股反震回来的巨力。
吃痛之下,狄秋回身已慢,张震一抓擎下,顿时抓住其脚脖子便提。
危急关头,程自立死状瞬间袭上狄秋心头,吓得他手中一阵乱抓,将一块碎石捏在手中。
此间,也顾不上准头,倒着便朝张震运力飞掷而去,欲解眼下之困。
幸得仓促之间,张震后招未及起势。见一道黑影掠来,只顾着护住面门避害。稍一移步之下,却是失了手中关注,顿时被狄秋挣脱跃下,只余一只鞋子被其握在掌中。
“着!”狄秋虽败了一招,却未气馁。发觉张震护脸时遮挡了视线,忙又拾起两块碎石掷去。
可这一次,张震已有了准备,此招再不能得逞。却听得“砰砰”两声,碎石中在其灵墟与气海二穴上。非但没有伤及,反朝狄秋猛地反弹回来。
狄秋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一个侧翻身,这才勉强躲过。回首一看,那两块碎石竟借力飞至山壁之上,落下两个不坑不洼的痕迹。
“好功夫!”狄秋忍不住喝了一声彩。暗想:这般巨力催发,若是打在身上,纵使铜皮铁骨却也承受不住。
张震见其露出这般表情,不禁面上有光,怪笑几声道:“今日,我便让你知道我这‘铁浮屠功’的厉害!”
原来,多年以前,张震深入南疆之地四处搜寻武学。奈何求师无门,又有无人引见。一连数年,竟都一无所获。
直到一日,其阴差阳错误入一处土著部落,正巧撞上森阎祖师在招揽手下。
得见天赐良机就在眼前,被仇恨所蒙蔽的张震,哪里还顾得上阎罗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旁门左道。当即,便跪地磕头,欲要拜师于森阎祖师。
在当时,阎罗殿在名门正派的围剿之下,几乎彻底沦亡。两人相遇之际,森阎祖师才刚重收新徒不久,甚至还未定下如今的八大鬼差名号。
森阎祖师虽觉察出张震是诚心拜师,但观其智计不长,又痴妄极深,难以重用,遂不愿承言接纳。
直到后来意外发现张震骨骼殊奇,竟是修炼外功的绝佳人才。这才回心转意,将其纳为弟子,并将自己三大绝艺之一的铁浮屠功传授于他。
话说当下,狄秋虽不知这一切背后的故事,但从方才张震将碎石弹回的惊人之技可见,这门武功端的非同小可。
遂急收了身形,凝神相对,做好了动用罡体应付的打算。想着:即便勉强之下,自己这具伤体难以支持,也得为其他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而张震瞧他神情严肃,未再进招,只当其黔驴技穷,心胆已怯。于是率先提步赶上,手中运力就要将其擒抱拿住。
狄秋侧身闪躲,忙借助轻功便利,回足去勾张震脚踝。只这一回,已有了教训,未敢运用内力,生怕再次被反震回来,又落破绽。
但一招抢毕,既无伤人之能,亦无法限制动作。张震稍一抬足,便以巨力甩脱纠缠,复又是双手擒下,直冲狄秋脚踝而去。
可眼看即将中地,狄秋竟忽出右脚踢去,急打了个半旋,绕至张震背后。旋即,单手运劲朝其腘窝便摁。
张震陡然一惊,未料到他动作如此之快。但有铁浮屠功在身,却不怕身上软肋受袭。稍一挺身,便将膝盖直起,轻松将其弹了回去。
而狄秋用招亦是老辣,攻势未尽,早已想好后招用法。一看不能奏效,脚下轻轻一点,便快速缩回。饶是张震已紧跟着转身反抓,亦是沾不到其衣服一角。
“小贼倒是油滑!”张震骂了一声,忽地俯身下来,竟若猿猴而立,四肢俱着地面,猱身飞扑而至。瞬息之间,竟给他抢近数尺。
狄秋轻“咦”一声,没料到对方一经转势,会速度抖长。临危之际,也顾不得回身,只有脚跟连踏,一退再退。
直到望见张震掌及履及的间隙,腹部显有疏漏,这才连忙顿步。旋即,脚下借力反蹬,若离弦之箭般飞射出去。
张震眼前一晃,未料狄秋如此大胆,手中只顾胡乱一抓,却是抓了个空。低头一瞅,却见人已经蹿入自己腹下,几乎要从跨间再度逃走。
战到这时,张震已被扰得满心焦躁。眼看进招又要落空,其心何其不甘。遂忙将双腿稍并些许,临空急换“斗转乾坤”一式。想着,即便不能当场绞杀,也必要逼他跌个跟头。
可狄秋早瞧出此番冒险,张震手难顾及,唯有双足可以纠缠自己。当飞身探至之际,双手已然齐出,亦使招“双龙衔珠”。左右各按住张震袭来的膝盖,顿时将其劲道卸尽。
却听“啊”地一声惨叫,狄秋从张震身下穿过,双手一顶,一托,一擒,成功拿住其左右脚踝。旋即,接着抟身之力,手中交错翻转,将其重重摔砸在了地上。
张震内腑受震,顿时痛彻心扉。身上关门要穴,也急泄了一段真气。缩腿一看,踝上竟留下四个紫红色的指印。
狄秋未曾想到方才试探性地一招,竟有如斯威力,心中亦是深感意外。但随即便恍然大悟:张震虽习了能够封闭穴道的铁浮屠功,但其身形体重也极为庞大。寻常招式虽伤他不得,但若教其自己跌上几跌,却让他有得受了。
此间,主意一定,狄秋信心顿时大增。料想不用拼命,也有取胜之道,实在再好不过,不禁跃跃欲试起来。
可未曾想,此间尚且未行主张,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忽然袭来,打断了狄秋心中计较。
两人心中生疑,连忙屏息静听。但辨了好一会儿,竟分不清这怪声自何处而来。直到声响越来越大,如潮如涌般状大起来。他们这才惊觉,这怪声端的竟是从四面八方围拢来的!
“好啊,既是如此,看样子你我也只有不死不休了!”张震从地上缓缓站起,脸上闪过一丝狠意。
狄秋不明其意,诧异道:“你什么意思?”
张震冷冷一笑,虽知道这怪声的来源,却兀自不答。反而猛地提足上来,就要与他拼命。
狄秋无奈,只有再进招与之纠缠。可随着怪声越来越响,几乎传及耳畔,狄秋直听得毛骨悚然。分神之间,本想好应敌的对策,却是一次也没用上。
而正当其急落下风之际,怎堪那屋漏又逢连夜雨。激斗之间,头顶竟忽地落下一串黑黝黝的物什,直挂在其肩上。
侧脸一看,端的却是一条拇指般粗的蜈蚣!
“呜啊!”狄秋连忙伸手掸落,同时脚下连步后退,往头顶望去。
只见,那山洞顶上的裂缝之中,正不住地往下掉蜈蚣。而环顾四周,山壁之中亦有一般的毒物往外爬出。
“又是戚成海那狗贼在搞鬼!”狄秋这才明白过来,张震说的不死不休究竟是何意思。遂赶紧抢上几招,便往密道口跑去。
可张震岂会容他得逞,不等狄秋身至,手中已拾了一枚碎石打向其后心所在。
狄秋闻见脑后生风,急忙闪身避开,虽未受伤,但一停步之间,身上却又落了两条蜈蚣。
“直娘贼!”狄秋口中痛骂,连忙将那毒物掸落,又骗张震道,“雷火石还你!”
说罢,将偷藏的一枚碎石掷出,直打张震面门而去。
倒也亏得狄秋行事果决,发招亦是极快。出其不意之下,张震顿时视线被扰,下意识出手便将飞来之物接在手中。
“是假的?”张震低头一看,见手中所握只是寻常碎石,才知上当。而抬头再要索敌之际,却见狄秋已经跃至剩下的那口石棺之处,几乎就要成功脱身。
怒极之下,张震大吼一声。顺手提起身旁遗落下的两具北极门弟子尸身,便做了兵器来使,直朝其猛掷了过去。
狄秋本以为此番定可以脱离险境,却哪里想得到北极门留下的两具同门尸身,竟会成为断去自己生路的大害。
但见两道白影掠来,只有连忙双手起势,将这两具百斤重躯,卸落在地。
可偏得蜈蚣性质阴毒,却喜食热血活肉。方才驱赶于山洞中时,不注意间,多已爬到了这两具尸首之上觅食。
结果,狄秋虽成功将尸首卸落下地,双手却免不了被狠蛰了数口。衣上裳上,更是沾了十多条蜈蚣。
“见真章吧!”张震喝了一声,又复四肢履地,急扑上来。
狄秋心中起急,忍不住破口大骂:“却当我真怕了你么!”说罢,退步到那石棺之处一个打挺跃入,双手撑起便翻。
只听得空中“呜呜”旋风之声,数百斤的石棺顿时临空而起,已是隔断在两人中间。
张震脚下一滞,面色骤变。登时落入,欲前得困,欲退便失的两难处境。
殊不曾想,狄秋压根没有容他选择的余地。趁张震怔神之间,已然一掌打出,将石棺向其脸上横去。
“你!”张震惊叫声起,浑身汗毛登时倒竖。唯有跟着一掌打出,拦住石棺于半空之中。
但狄秋抢招得先,已是势不可遏。在其接上首招之后,已经换掌跟上。磅礴无伦的内劲,登时若排山倒海一般朝张震席卷而至。
连番受制之下,张震心态斗转,气势急下。然而,就当他欲以内力相搏之际。却猛地惊觉身上穴位,竟在不知觉中已被蜈蚣咬中,真气早就泄去了大半!
所谓自疑者自误,急图者急失。张震失算之下,顿时败相已现。
就在两人隔着石棺角力几息之后,狄秋亦是察其不支之态。遂当机立断,腾手将石棺朝上一托。双足跟着俯身滑铲,直勾住张震双足便摔。
而这一回,张震再无反抗之能。只能由着狄秋一招中地,翻身躺倒。
“着!”随着一声疾呼,狄秋迅速从其身旁滚开,容得那石棺当头落下,刚好将张震罩了个严严实实。
旋即,狄秋将身上蜈蚣尽数掸落,冲石棺内的张震笑道:“待你气力恢复,自能设法逃出,我便少陪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钻入密道,绝影而去。
然而,好不容易才解决张震这个大麻烦,又岂是完结了所有?待狄秋行至尽头,置身其外之际,眼前却是另外一番麻烦在等着他去解决。
只才刚一踏步现身,迎面便撞见言泽带着李非清与李非楚二人,正提剑要冲入密道之中。
而环顾其身后,北极门人更是一个不差,俱是挺剑在手,全神戒备。唯有碧云宗人,个个横七竖八,躺倒在地,未有动作。
“这位前辈,方才多谢相救,那敌人可曾料理了么?”言泽认出是方才搭救自己的狄秋,急忙收剑问道。
狄秋闻言心惊,气急败坏道:“如此险地,不自寻出路逃生,莫非你们还想着报仇不成?”
还未等言泽回应,一旁的钱自忠忽地打滚起身,抢至跟前道:“我们皆中了无名奇毒,哪里还有此念?你且快说,方才可从那怪物身上夺到解药么?”
“唔……”狄秋愣了愣神,这才明白过来,这些人之所以不跑,是在挂碍身中之毒。
遂摇头叹道:“你们中毒远在张震现身之前,他身上又岂会藏有什么解药?要说真有的话,刘三白与戚成海倒是……”
话至尾处,狄秋忽地想到这二人踪影尽匿,已无法追寻。若是照实托出,实在有些残忍。不禁声音渐低,陷入了沉默之中。
谁知,钱自忠非但没有听出言外之意,反倒对狄秋熟稔的呼名唤姓之举产生了怀疑。
并有意试探道:“我瞧阁下言辞这般笃定,似乎对这毒物颇有见地,敢烦请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狄秋不解道。
“我的意思是,阁下分明在那密道之中已经窥视良久。彼时既却没有一道中毒,那无疑自有应对的妙法了。”钱自忠冷笑道。
狄秋听罢此言,不禁大为诧异。但转念一想,自己行经之途,与众人皆是重叠。如今,其他人都身中剧毒,唯有自己既然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又怎能教这些如人不去胡乱揣度?
钱自忠见狄秋愣神,自觉言中其实。忙趁热打铁道:“阁下方才舍命相救,此中的大恩大德,自不用多说。只不过,我碧云宗的子弟尽皆在此。若是解不了毒,一同死绝了,只怕他日的报答,就难得……”
“呵!原来我方才支吾其言,是在暗示你承诺报答了?”狄秋心中一沉,无名火噌地冒了起来。
旋即,又复冲言泽道:“你呢?却也是一般说法么?”
言泽不备狄秋说到自己,不由深感局促。但仍是抱拳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我北极门弟子留在此地,是怕前辈有不预之事,欲做照应而已,并非是为了什么解药。”
狄秋本想就此迁怒,将话说死,直接一去了之。但稍作回忆,却也记起方才言泽提剑要入密道的情景,确不是什么故意伪装,这才稍息怒气,未朝其发作。
进而冷冰冰地冲众人道:“解药我自没有,我也不需某些人的报答。若是有遗言相付,便就直说吧。”说罢,故意瞪了钱自忠一眼,
“你……”钱自忠自作聪明,以为将话挑明,便好讨要解药,不料竟惹恼了对方。唯有忙致歉道,“阁下莫要如此说法,方才是我言出不逊。还请见赐解药,救吾等一命吧。”
狄秋闻言,只是无动于衷。他自认并非心胸广博之人,尤其对碧云宗更无半分好感。见钱自忠尤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心中很是不爽,便故意试探道:“要我救人也可以,只我有一个条件,你可能答应?”
“只要能活命,自然遵命。”钱自忠一见有戏,忙长揖到底,恳求道。
岂料,狄秋却只是将手一摆,指向那瘫倒在地的刘家辉说:“我的条件就是,只救你们碧云宗掌门一人。而你等,皆要死在这里。这般,却还能答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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