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握着她的手一紧，黑沉鹰眸中难得有亮光闪过。
“今夜我留下来。”李聿握紧了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毕竟是她恢复记忆前的最后一晚了，今后，她再也不会如此乖顺。
“是，”江云暮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苏小月，“王爷可要沐浴？”
“方才已经沐浴过了。”李聿朝旁边的侍卫说了句，“你们退下，今夜有我在。”
“是。”苏小月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也只能和林鸦一起退出屋外。
夜深人静。
清云观的睡榻很窄，厢房也简陋，两人躺在睡榻上紧紧挨着。
江云暮精神不济，很快就昏昏欲睡。
“江云暮，”李聿搂着她，轻声问，“我记得你说过记得些小时候的事，你可记得自己的父母？”
化颜散只能消去五岁之后的记忆，所以她应该还记得儿时的事。
“不记得了，”江云暮耷拉着眼皮，“太久了，我只记得些零星的事，比如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啊，我记得我好像拔过他的胡子。”
李聿用下巴摩挲着她后颈光滑的肌肤，忽然触到一根绳子，探手往前一摸：“你脖子上的锦囊是谁给你的？”
他知道江云暮脖子上一直戴着一个锦囊，当初也没仔细看过，如今想想或许和她的身世有关。
“不记得，”江云暮说道，“里边是空的，不值钱，反正一直戴着。”
两人安静地依偎一会儿，晋王又问：“你记得我么？”
他比穆幽冥大几岁，算起来穆幽冥五岁的时候，他应该是刚刚上山学艺，若她记忆力好的话，说不定记得他。
“记得啊。”江云暮随意在他的胡茬上蹭了两下。
李聿反倒是紧张起来：“你真记得我？”
“嗯，我记得刚受伤那会儿，你衣不解带照顾我，还有我生乐宝的时候，你一直守在我身边。”江云暮迷迷糊糊地回忆着。
“我不是说这些。”想起三年前的事，李聿语带哽咽。
“不是说这些，那还有什么？”
“没事了。”李聿不高兴了，本来还指望她说记得一个“俊俏人好的小哥哥”之类的，结果自讨没趣。
江云暮纳闷地挠了挠他的腰腹：“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说呢？”李聿报复似的使劲咬了口她的耳朵。
叫你记得什么笛声、胡子，就连诚明的脸都有点眼熟，偏就是不记得我！
江云暮摸着耳朵转过头，红着脸问：“王爷可是想要奴婢伺候？”
从前李聿每次想要她都是从耳朵下手，这段时间江云暮吃药养病，两人已经许久没做过了。
“想什么呢，”李聿立刻摆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眼神清冷不带一点俗欲，“道观这么清净的地方，你心不静！”
“好好好，我心不静，”江云暮白了他一眼，心想你就装吧，转回头背对他，“睡觉睡觉。”
窗外灯笼照进来，男人一手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修长手指轻抚女人熟睡的脸庞。
师父说等过了惊蛰那天，她的容貌虽然不会变，心智却会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她就不是江云暮，而是穆幽冥。
借着灯笼火光，李聿端详着她脖子上戴的锦囊，想从锦囊上找到个刻字什么的，却发现是徒劳。
锦囊用的是朱红色底锦缎，上边用金绿色丝线绣着普通云纹，没有字。
李聿又低头嗅了嗅那锦囊，锦囊中的东西早已遗失，现在里边只有她的体香，找不到任何线索。
西山脚下，一座破庙中。
大殿中烧着火堆，一名老道正在打坐，旁边几个身穿劲装的杀手有的在运功疗伤，有的在用烈酒清洗伤口。
火堆哔啵作响，杀手们边喝酒边发牢骚。
“还要去清云观？”一名黑脸军士抱着酒碗道，“咱们都死了六个人，再这么折腾下去，等将军回来咱们全死光了！”
另一名似乎没受伤的老者也说道：“咱们是军人，要死也应该死在沙场，就这么死也太憋屈了！将军到底怎么想的，把兵符留给一个女人！”
千机子继续打坐，仿佛完全没听见手下人说话。
“你们不去就滚！那个断鞅杀了我丈夫，”一个绿裙女人“砰”的砸了手中酒碗，“老娘要去报仇！”
千机子这才睁开眼，看着手下的“残兵败将”，冷声道：“大小姐命令已下，且明日还会拨给咱们几个人，你们有不愿去的，现在可以退出！”
几名杀手互相交换眼色，抱怨归抱怨，但没人敢真的退出。
千机子又说道：“你们放心，咱们这些年练的功夫都是专门拆解清云观的路数，不用怕那些道士，明日定能旗开得胜，帮将军拿下清云观。”
“话是这么说，那几个死了的兄弟功夫也不差，赤炎更是在咱们这里数一数二，”那黑脸军士说道，“他们还不是死了？”
“晋王手下的侍卫有几个厉害的，”千机子捋着胡须说道，“赤炎只不过是一时大意才会遭了断鞅的暗算，但你们放心，经过白天那一战，晋王手下的侍卫均已受伤，有的伤的还不轻，不足为惧。”
“那倒是，断鞅断了一只手，晋王和离箭也受了内伤，”一名杀手左右看看，皱了眉，“可咱们伤的也不轻。”
“吵吵吵！一帮男人这么怕死，就知道吵！”绿裙女人怒道，“你们不去，明日我一人也要杀上清云观！”
“碧风，”千机子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别忘了明日咱们的目标是那个女人，不是给你报私仇，完成任务就撤，以免夜长梦多。”
“杀那个女人易如反掌！”碧风不甘地握着一把刻着火纹的匕首，“明日我要准备松明和火药，一把火烧了清云观，谁也别想活命。”
“你小心别误伤了咱们自己人，”千机子无奈扶着额头，心道果然女人不好惹，“大家先去养精蓄锐，明日亥时出发。”
江云暮领着林鸦在清云观闲逛了一天，也没找到昨夜吹笛子的小道士。
“江庶妃，你在这儿干什么？”境虚追过来，“王爷在找你呢，让你去安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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