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戌时末才开始驱邪吗？”江云暮问，“现在就过去会不会太早了？”
晋王跟她说她之所以会七窍流血是因为被邪祟附身了，带她来道观就是为了惊蛰这天晚上给她驱邪，晚上清云观的观主要在安贫殿给她做一场驱邪法事。
“不早，你还要提前吃药呢，师父要早些准备。”境虚拉着她往回走，“快走吧！”
江云暮不明所以，就被境虚拉着去了安贫殿。
“小师傅，这什么地方？好阴森啊！”江云暮站在殿门口不敢进去。
她前世因为身体不好，也去过不少佛寺道观烧香，但就从来没见过戒备这么森严的大殿，从里到外足足三道门，门外夕阳还没落山，殿中已经要点灯火照明了。
“这是师父平时闭关的地方。”境虚说道，“放心，晋王殿下已经在里边了。”
江云暮沿着安贫殿门口绕了半圈，手指着后边一座三层楼高的楼阁问：“那又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藏书阁，”境虚抬头看看高楼上飞扬的檐角，叹了口气，“我们清云观几百年来收藏的功法和秘笈都在里边了。”
看来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小十七以前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藏书阁了，藏书阁三层的藏书都被她看完了，而且小十七过目不忘，又自带深厚内力，简直就是武学奇才。
“怎么还不进来？”李聿从殿中出来，直接把江云暮拉进去，“师父等你很久了。”
走进安贫殿中，眼前光线一暗，江云暮有些发憷。
只见殿中摆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香炉，围着香炉摆着四个藤垫子，清云观观主道尘、首席大弟子诚明盘腿坐在其中两个垫子上，另外两个垫子空着，明显是留给晋王和境虚的。
“庶妃娘娘吃药。”境虚端了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摆着一个木碟子，一杯清水，木碟中放着三枚黑色、红色和金色的丹药。
“我都吃了一整天的药了，怎么还要吃？”江云暮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晋王，“能不能不吃？”
“听师父的话，吃了药才能驱邪。”晋王将一颗丹药放在掌心，哄着她，“这些丹药都是师父多年的心血，旁人想吃都没得吃。”
“好吧。”江云暮无奈，“咕嘟咕嘟”用清水将几颗丹药送服了。
吃完后果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使不完的力气。
“这丹药还真有用，我感觉病已经好了，王爷你瞧，”江云暮围着香炉走了一圈，感觉轻飘飘的，“我一点事也没有了！”
道尘看看她，又看了眼晋王，轻轻摇头，做了个“回光返照”的口型。
晋王心中一沉，拉着江云暮在藤垫子上坐下：“你就坐在我身边。”
江云暮这才明白那两个空着的垫子一个是给晋王，还有一个是留给她的。
接着她就跟着三个道士在香炉边上打坐，呼吸着香炉中灵气十足的药香冥想，直到天色全暗。
“王爷，”见三个道士都微阖双目像是快睡着了一样，她只能扯了扯李聿的衣袖，“今天是没有晚饭了吗？”
从傍晚打坐到现在，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三个道士大概是服用了辟谷丹都不知道饿，但江云暮只是个凡人。
道尘掀开眼帘，无奈叹气：“给她端碗饭来，做个饱死的鬼吧。”
方才三颗丹药再加上这香炉中的药香就是为了她摒除俗欲，这样之后化颜散的药效消退后，才能保持平心静气，不至于真气暴走。
可是明显，这些对江云暮都不起作用，她冥想了这么久还是只记得吃饭。
“……”江云暮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难道是最后一顿饭了吗？
晋王和诚明面面相觑。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江云暮垂眸道，“不吃就不吃吧。”
不多时，境虚又端了个托盘进来。
“江庶妃，吃饭吧！”
江云暮瞥了一眼托盘上的饭菜，还算丰盛，可她只吃了两口，就觉旁边人都在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江云暮越发感觉自己要死了，但她决定不能当个饿死鬼，因此飞快地把饭吃完，擦了擦嘴道：“我吃完了，可以开始驱邪了。”
道尘看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还算满意，朝旁边的小道士吩咐：“给她药。”
江云暮脸色一垮：“又吃药！”
这几天吃完饭就吃药，吃完药又吃饭，她真的服了。
境虚给她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江庶妃，喝药了。”
江云暮咬紧牙关，把药喝下去，胃里翻滚了两下，好在是没有吐出来。
道尘命她继续打坐冥想，她也就照做。
可还没过一炷香的时间，江云暮就觉很不对劲，她冥想的都是些奇怪的画面，很多从未见过的人和事不断出现在脑海中。
“观主！”忽有个小道士站在第二道门处，慌慌张张喊道，“有……有刺客攻上山来了，诚宇师兄他们怕是挡不住。”
晋王睁开眼，看向门外。
道尘却是淡声道：“继续。”
“噗！”一口血沫混合着江云暮方才喝下的黑色药汁喷在滚烫的香炉上。
她眼中四方溶解，天地倒转，心中一念起又一念灭，几次三番。
“啊！”撕心的痛感只有一瞬，却让她痛呼得破了音。
江云暮感觉自己身上气血翻涌，血像炉火滚烫，气又像霜雪冰冷，时间仿佛变得静止，还是她的头脑停止了思考，只能任由那些念头自己涌进来，直到四周万籁俱静。
“江云暮！”在这静止画面中，李聿托住了她的腰，将她揽在怀中。
静止的时间再次开始流动，而李聿是这黑白世界上唯一的一抹亮色。
江云暮眸色换了几换，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小十七，你醒了吧？”道尘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嘴角露出慈祥微笑，“你刚醒来，多多休息，别理外边的事。”
江云暮躺在晋王怀中，双目依旧涣散，像只刚睡醒的猫儿。
“晋王殿下，小十七就交给你了，”白须道人站起身，一甩拂尘，眼中杀气闪过，“诚明、境虚，你们随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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