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么，欲念上来的时候什么低三下四的事儿不会做？等到腻了便翻脸不认人，都是一样的。”吕嬷嬷给她端了一盏茶来，“王妃别多想了，尝尝这西山上的喜缘茶，方才王爷派人送来的。”
“我看他不像是为了俗欲，倒像是……玩物丧志了。”孟菀接过茶盏，深深蹙眉，“母妃的命令也敢不听，实在荒唐。”
从前不管晋王再怎么冷待她，孟菀都认为自己在晋王心目中的位置是不同的，他女人再多，始终要把江山社稷和生死存亡放在第一位，不可能让任何一个女人越过理智，但今时今日，孟菀觉得晋王似乎越过了红线。
“奴婢方才听离箭说，那些刺客是火威军中的死士，看来宋家这回是铁了心要和咱们撕破脸。”吕嬷嬷思忖着说道，“刺杀亲王，这罪名够他们满门抄斩的！”
“江庶妃的伤势怎么样了？”孟菀低头轻抿一口茶。
“听那个姓苏的女侍卫说，江庶妃伤得很重，”吕嬷嬷左右看看，见旁边无人才小声说道，“道尘观主好像说过，她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了？”孟菀惊得茶水都晃了出来。
“嗯，‘长睡不醒’，苏侍卫是这么说的，”吕嬷嬷轻轻点头，“怕是一辈子都这样，唉，可怜这孩子年纪轻轻的，乐宝还那么小……”
“王爷不是说她很快就会醒的么？”孟菀道。
“大概是王爷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吧，听闻他这几晚寸步不离地照顾江庶妃，谁也不放心，”吕嬷嬷叹口气道，“王妃，您劝王爷看开点吧，他不能为了一个活死人浪费生命啊。”
“他自然不能！就算他愿意，母妃也不会同意的！”孟菀一想起李聿给江云暮擦脸的样子就觉头疼。
两人在屋里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原来是晋王亲自送乐宝回来。
“母妃！”乐宝一进来，就把手里捧着的两颗麦芽糖分了一颗给孟菀，“有个白胡子老爷爷，给我糖吃！”
毕竟是小孩子，虽然他娘亲还没醒来，可只要有好吃好玩的，乐宝很快就将不开心的事丢到一旁。
“王爷！”孟菀领着吕嬷嬷屈膝行礼，后者急忙去泡茶。
“不必忙了，”晋王抬手制止，便转身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爷！”孟菀跟在他身后快走两步。
两人出了房门来到游廊上，晋王回头，慢声问道：“你寻我有事？”
“几日不见，王爷就没话要和我说？”孟菀肃然盯着他，“也不问问宫里怎么样，也不问王府的事？”
李聿愣了愣，旋即说道：“宫里有母妃在，王府有你，出不了乱子。”
“王爷，你跟我下山去吧！”孟菀几步上前，拦在他前面。
“你今日是怎么了？”李聿的脸色沉下来，迈步越过她，“本王说过，后宅里的事交给你，其余的事你无需过问。”
不像王府里其他姬妾，孟菀平时很少纠缠他，像今日这样还是头一回。
孟菀转身扯住他的衣袖，大声道：“王爷您是万金之躯，江氏她醒不了了，你还守着她干什么？”
“啪！”男人闻言恨极，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谁跟你说她醒不过来？！再敢胡说一个字，别怪我无情！”李聿气得声音都在颤。
他的声音低沉严厉，压着耳膜，孟菀手捂着被打的脸颊，眼泪在眼眶里转过几圈，带着哭腔道：“边关急报，西凉国连下北漠两城，父皇要将西北兵马分派给齐王，让齐王率军出战，贵妃娘娘说，让王爷明日务必下山！”
“明日不行。”李聿压下怒气，长眉蹙起，“我会给母妃写封信，让人送去。”
“西北兵马是你多年的心血，若是分给齐王不就前功尽弃……”孟菀的音量不高，却带着几分决绝，“李聿，我是看在父亲当年的嘱托才规劝你！”
提起当年的镇国公，两人都沉默了。
孟菀本来就比李聿大八岁，当初镇国公要孟菀嫁给李聿时，要她辅佐晋王、安抚后宅，孟菀一直像半个姐姐似的规劝他。
她自问做得很不错，晋王也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对她尊重有加，可经过今日之事，两人都觉往日情分不复存在。
李聿默了默，轻叹口气：“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李聿，”孟菀缓下语气，“我不是善妒，我只是为你觉得可惜，怕你为了一个女人耽误大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等你坐稳了这江山，找一两个与江氏类似的女子也不是难事……”
李聿苦笑一声，看向天边云海：“但天下众生于我而言，都不及她半分。”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直到那修长的墨色身影消失在游廊上，孟菀才觉心中空荡荡的，不是为两人多年同舟共济的情分，而是她跑前跑后帮老板经营着小店，好不容易开始赚钱，忽然某天老板对她说收拾家当跑路，不干了。
简直离谱。
“王妃，王爷走了啊？”吕嬷嬷牵着乐宝，从屋里探了个脑袋出来。
方才的事，她们都瞧见了，却又怕孟菀没面子，只能当做没瞧见。
“嗯。”孟菀苦笑一声。
“那你进来吧，奴婢去叫他们传膳。”吕嬷嬷挤出一个笑。
“你们先吃吧，我出去走走。”孟菀心情烦躁，便没有回屋，而是兀自出了院子，想着在清云观里走走散心。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孟菀觉得有些饿，不知不觉被一阵饭菜的香味吸引走到了厨房附近。
意识到自己闯进了厨房重地，她便转身要走，忽又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晋王妃！我正要去寻你，你就自己过来了。”
孟菀回头，看见一身姿飘逸近乎瘦削的年轻道人向她走过来。
夕阳勾勒出他熟悉的轮廓，男人羞涩笑着。
孟菀的心跳不受控加快，表面上却还平静：“真人，你怎么在这儿？”
诚明红着脸笑道：“我正在做饭，今晚我做了条清蒸黑鱼，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正好你来了，进来先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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