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公子们之间也少不得寒暄半晌,接下来便是吃酒听曲儿。
宋清被安排坐在左侧末尾,难得程素并没有关注到她,想来也是因她那张长了红痕的脸。
但是海棠苑的姑娘却不嫌弃,反而挨着她很近,香馥馥的玉山隔着细纱薄衫蹭在她手臂。
“公子,你长得倒是清俊,只是有这么块碍眼的胎记,”姑娘靠过来斟酒。
宋清尴尬的不知所措,她慌忙接过一杯,往边上撤了撤身子。
姑娘扑了个空,美眸含着楚楚动人的哀婉,伸出白皙的手希冀她能扶起自己。
正当她无计可施时,身后罩过来一片阴影,将她笼在其中,接着听到一声低而短促的惊呼,貌美姑娘脸色煞白的退到一边,如被毒蛇猛兽吓住再不敢靠近。
宋清一愣,回头定睛去看,方才帮她解围的玄袍男子已正襟危坐。
在场的男子,谁人身侧没个佳人相陪,她要是弄的太过特殊反而引人侧目。
正当她懊悔不该跟着进来时,程素举杯,笑着邀公子们和裴骃等人共饮。
她如蒙大赦慌的握住杯子往口边凑,还未触及唇角忽的手腕一麻,整杯酒水尽数撒在了袖子上,浓郁的异香扑鼻而来。
叫人心中阵阵发慌。
她心中惊诧,意识到自己做了件愚蠢之事,便是大意之下差点将这不明之物饮下。
宋清跪坐席间,袍角躺着一粒果干,距她不远的玄袍男子竟也将酒倒了出去。
除却声音和看不清的面貌,他这身形和坐姿,实在像那人。
就在她还在思索时,身后骤响起低低吟哦声,忽高忽低,渐渐粗重,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身形僵硬的跪坐在案前,连头也不敢回。
方才还赞她清隽的姑娘软倒在一名世家公子的身下。
这是要让她亲眼看一场活春宫?
宋清望向裴骃,目中几乎可以用凶狠形容,后者耸耸肩,接着踉跄走到程素面前,也不知与他说了什么。
程素抚掌大笑,将身边的红蕊一把推开,娇滴滴的美人儿也不气恼,温顺的垂首,抱着自己的衣裙起身退到边上。
“不急不急,咱们先进去看看另一幅画。”程素道。
听得这话,宋清心里再次长舒口气,今日之事太过特殊与突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程素会这般滥靡,那酒水里被下了脏东西,男男女女喝了自然会做出下作之事,她不敢深想,万一自己没有将酒水洒在袖中,而是一口喝净,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她已然被惊出冷汗,面色愈发的白,反倒显得那块痕迹更醒目。
她起身时,忽听到一道极低而哑的声音提醒:“记住,你是喝了那杯酒的。”
宋清正待反驳,猛地一顿,接着抬起左手在自己的右臂狠狠掐了几下,疼痛让她憋红了脸,如同抹了胭脂,再故作踉跄,当真像是喝了酒一般。
在场唯有他们三人没有与女子做那苟且事,她同为女子,听着淫靡声音耳尖似煮熟的虾子一般红了个透,心里暗暗的思忖裴骃为了查案真是舍生取义。
但这牺牲未免太大了。
不容她多想,便随着裴骃和玄袍男子被带去隔壁厢房,房内中央屏风上悬着幅塞外雪景图,另一侧则悬了一副二十四桥明月夜,同样是月夜皎洁,雪景图却是将月光映在茫茫雪间,有种恢弘大气,连宋清这样的外行人都觉得是难得的佳品。
二十四桥却差强人意。
“子陵,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所说的郭钊的画作,”程素道。
裴骃凑过去,点头又摇头,回应模棱两可。
玄袍男子却接道:“这幅画并非出自郭钊之手。”
“不可能,”程素原还带着几分酒意,听后,脸色一变,有些不快道:“实话说与你,这幅画乃是圣上景和二十七年亲自赏赐的,焉能作假?”
玄袍男子声色低沉暗哑,如同烟熏火燎:“在下不才,曾听人道郭钊其人在作战时,喜好带着自己的私印,且还不止一枚,每一枚都各有不同,因他会在画作上题字,草书或者楷书皆有,好于左下角戳几枚印记。”
这样隐私的癖好也不知是研究多久才发现的,又或者说,真的见过郭钊的真迹才能说这话。
程素蹙眉看他,神色带着打量。
裴骃解释:“他与大人一般都好收集古玩字画,是以对郭钊的画作研究许久,大人勿怪,我这好友就是心直口快。”
当众拆台的事,按理说程素该恼羞成怒,但他却没有丝毫发火的征兆,一脸不可置信,随后盯着画作。
吃不准他在想什么,宋清却觉得不好继续多留,但没有别的理由走脱,正当她思索找何种理由时,程素却自鼻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猛地伸手将画拽了下来,力道大了,画作直接被撕成两半。
“本官做这个布政使司以来,从没有人在本官面前说过几句真心话,连他也骗我,不过你们很好,胆子不小,也不怕本官就此拿住你三人,”程素道。
裴骃朗声而笑:“在下难得见到程大人,又视大人为知己,这才说话口没遮拦,也是不想大人被蒙在鼓里,对了,大人方才说还有件趣事,不知是什么事?”
程素咧嘴一笑,两掌一拍,便有人将屏风抬走,身后的偌大的空地上,赫然是个楠木箱子,箱内时不时能听到刺啦的剐蹭动静。
“方才他们都喝了春日散,若是个正常男子,只怕也忍不了几息。”
宋清暗道:她是女子,但裴骃却是个男子,至于正不正常,不足与外人道。
而玄袍男子……
她站在几人身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几人神情。
她也没想到程素会这么轻易就信了裴骃,浸淫官场的人不该是这种性子,程素却偏是个喜好寄情于这种书画声色之人。
这让她不禁想起上京的那位二皇子。
在程素的示意下,楠木箱子被打开,宽大的锦缎遮住内里光景,随即连锦缎也被掀开,彻底的露出蜷缩在里头的活物。
两个幼童,被捆缚住手脚的塞在狭窄的箱子里,口中拴着布巾,不能言语,眼中露出惶惶惊恐,而随着幼童的每一次颤抖,自口腔深处竟传出铃铛声响。
宋清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两个孩童看着六七岁,个头瘦小,眼窝深陷,那抹惊恐瞬间让她想到了同样瘦骨嶙峋的崔子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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