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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有心·无意

当天夜里,江连横等人酩酊醉态,晃晃悠悠地回到沈家店庄外土房。

屋内油灯未熄,灯油却已将近干涸,火苗上蹿下跳,更显躁动不安。

赵国砚绕着土炕来回踱步,见几人推门进屋,便急忙迎上前,问:“东家,怎么才回来?”

江连横两眼一眯,打了个酒嗝,拍两下赵国砚的肩膀,笑道:“国砚,我今天给你办了件大事,抽空好好谢谢我吧!”

油灯一闪,赵国砚忙问:“什么事儿?”

“这你先别管,反正到时候你就全明白了。”江连横故弄玄虚,跌跌撞撞地直奔炕头儿,“明天收拾东西,后天上路,就这样,时候也不早了,都赶紧睡吧。”

说完,径自和衣而卧,不再动弹。

眨眼间的功夫,鼾声便渐渐响了起来。

余下几人纷纷笑而不语,莫名道一声“恭喜砚哥”,随后便也各自睡下。

然而,卖关子没用,上门提亲这件事,早已昭然若揭。

赵国砚不傻,凭想也能猜出个大概,于是立马拽起二麻,硬生生将其拖到屋外,关上房门,沉声质问:

“你们是不是去海家提亲了?”

二麻还挺得意,嘿嘿笑道:“大哥,你看你,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大伙儿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放屁,谁他妈要惊喜了?”赵国砚突然翻脸,一把薅起二麻的领口,将其顶在门板上,“说话,是不是你撺掇的东家,让他去找海潮山提亲?”

二麻一呆,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似乎有些不解:“哥,你这么激动干啥?郎有情,女有意,这是好事儿呀!你看江老板多够意思,亲自帮你上门提亲,海潮山要啥给啥,我要是有这样的东家,做梦都能笑醒,你……你咋还不乐意呢?”

“我就问你,是不是你撺掇的?”

“是,是啊……”

“你他妈的!”赵国砚虎口一紧,厉声恫吓道,“我警告你,再敢跟着瞎掺和,我他妈抽烂你的嘴!”

二麻有点惶惑,眨了眨眼,问:“哥,你不是稀罕海家那丫头么?”

“我说过么?”

“这还用说么,大、大家都看得出来呀!”

话音刚落,赵国砚猛地抽出一把匕首,将刀尖抵在二麻的眼袋上,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嗯?”

“别别别,大哥,咱别动刀啊!”二麻踮起两只脚,慌忙躲避锋刃,“老弟也是一片好心,算我做错了还不行么,再怎么说,你也犯不着一刀攮死我吧?”

“滚蛋!”

赵国砚伸腿使绊,抡臂一甩,立刻将二麻掀翻在地,随后气冲冲地走进土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反锁。

二麻余惊未定,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寻思了半晌儿,也没闹明白赵国砚的态度,眼瞅着天色已晚,便自顾自地理顺两下衣襟,找了个墙根儿蹲下去,不由得小声嘀咕起来。

“明明就稀罕人家丫头么,这又是唱得哪出呀……”

…………

一夜未眠,转天清晨。

赵国砚起了个大早,头没梳、脸没洗,便茑悄地推开房门,直奔田间地头去了。

乡下人昼长夜短,天刚蒙蒙亮,田地里便已能看见不少耕作的身影。

赵国砚快步迈过地垄沟,找来几个佃户,逢人就问:“乡亲,看没看见海家的小青?”

大家都说没看见,问的多了,村民的脸上就渐渐浮现出暧昧的笑容。

几个成家的村妇胆子大,远远地笑着调侃道:“别那么着急,是你的人,她就跑不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缘分呐!”

一听这话,赵国砚心里更急。

看来,沈家店终究太小,根本装不下任何秘密。

江连横上门提亲这件事,已在联庄会渐渐传开,如今人人都知道,海家的丫头就要出嫁了。

乡亲们艳羡之余,难免多了几分嫉妒,闹着闹着,就有眼红的人开始阴阳怪气,说长道短,嚼起了舌头根子。

听他们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想说:海家的小青,其实也就那样儿,某某方面,还不如咱家姑娘呢!

凡此种种,赵国砚自然懒得理会,更不愿争辩什么,索性辞了众人,独自去找小青。

未曾想,从清晨找到晌午,别说小青的人影了,就连海潮山父子几人的下落也没找到。

殊不知,海家人一早就出门上坟去了。

赵国砚本想托人打听,可往往没等开口,就迎来众人的一通调笑:“哎呀,那姑娘还能飞了不成,一天都等不了了?”

照这势头问下去,恐怕只会推波助澜,倒把沈家店的热闹氛围烘至顶点,欲静不止了。

赵国砚别无他法,只好叹了口气,悻悻地颓然作罢。

一天光景,倏然而逝。

待到入夜时分,众人忙着打点行李,联庄会大门紧闭,赵国砚更是难以抽身去找小青。

如此一来,整个人的脸色就愈发阴沉,话少,闷闷的像在纠结什么。

怎奈大伙儿一边忙叨,一边计划回到宁安县城以后要吃什么、玩什么,都在兴头上,自然无人留意赵国砚的异样。

…………

彻夜浑梦,仿佛刚刚入睡,窗外便已鸡鸣天亮。

众人紧忙打水洗漱,手提行李包裹站在赵国砚面前,笑呵呵地说:“老赵,走啊,接你媳妇儿和小舅子去!”

“行行行,别闹了,咱赶紧走吧!”赵国砚装傻充愣。

“啧,谁跟你闹了,东家早就帮你谈好了,小青那丫头跟咱走!”众人哄笑道,“不信,你问东家去!”

说话间,江连横恰好走过来,抬抬手道:“行了,国砚,你也别磨叽了,不就是个娘们儿么,你还打算在这待多长时间,赶紧领回去拉倒,省得你心里刺挠。”

众人的马匹尚在联庄会内寄养,横竖都得再回去一趟,可赵国砚却有点犹豫,人坐在炕上,吞吞吐吐,有口难言。

江连横不耐烦了,紧接着又催:“走啊,平常挺痛快个人,今天咋回事儿,比那黄花大闺女还艮!”

“东家——”赵国砚酝酿片刻,终于开口道,“我有几句话想说,你的这份好意——”

“咯嗒咯嗒……”

话犹未已,窗外却先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紧接着,杨剌子推门进屋,四下看了看,说:“东家,高丽棒子来了。”

江连横点点头,随口丢下一句“有话路上说”,便起身朝房门口走去。
屋外,金佑玄的游击队恰好赶到,见江连横出来,便纷纷翻身下马,走过来说:“江老板,昨天我们有人来沈家店卖皮货,听说你要走了,特地赶过来跟你道别。”

“多谢多谢,太客气了。”

“没有没有,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金佑玄等人略显惭愧道,“只不过,江老板这次难得找到我们,我们却没帮上什么忙,实在不好意思。”

江连横摆了摆手,说:“不至于,你们也帮忙提供了线索。江湖告帮,成与不成是一回事儿,混个脸熟,总没什么坏处。再者说,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

两人客套几句。

金佑玄问:“江老板现在就要走了?”

“是啊!”江连横指了指远处的沈家碉楼,笑着说,“先去联庄会牵马,顺道给我兄弟讨个媳妇儿!”

金佑玄把这话转译给身后的高丽同胞。

大家听了,纷纷笑起来,随即拱手抱拳,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想来大概是贺词。

笑过之后,金佑玄便提议:“那就一起去吧,也算是我们给江老板送行。”

江连横没有推辞,抬手叫来杨剌子,让他进屋去催赵国砚快点动身,随后便同众人一起,朝着沈家店碉楼缓步而去。

行至半路,远远就见联庄会大门敞开,沈老爷领着一家老小,连带着庄上的佃户村民,群聚在碉楼外头,恭候众人。

海潮山父子手里牵着几匹军马,站在大门右侧,面容有点模糊。

小青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那衣裳不知洗过多少次,原本枣红色的面料都已经微微泛白;乌黑发亮的辫子直拖到后腰;浑身上下,大包小裹自不必多说,姑娘出嫁,肩上竟还扛着一杆猎枪。

海新年站在姐姐旁边,一身行头看起来更夸张,简直如同逃荒的难民,背上扛着铺盖卷儿,两条胳膊支棱着,各提一只大布包,不知里面装的什么,只觉得太大,仿佛把家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其他佃户村民也都闻讯赶来,聚在大门附近,探头探脑,争相卖呆儿。

众人刚一靠近,沈老爷就立马快步迎过来,一把攥住江连横的手,长吁短叹,假情假意。

“唉,江老板,你说你急什么呀,多住几天,多住几天再走!”

江连横随口应付两句,把手抽出来,却在沈少爷面前停下了脚步,忽然提醒道:“沈少爷,从今往后,海队长可就是我兄弟的老丈人了,有什么事儿,你可得多多担待呀!”

沈志晔面容僵硬,勉强挤出一丝干笑。

早在鸿门宴坑杀老莽那晚,他就已经见识到了江家的手段,此刻顾不得其他,连忙战战兢兢地应承道:“那是,那是!”

江连横不再理他,转而望向小青,笑了笑问:“姑娘,都要出嫁了,还拿着枪干啥?”

小青抱着猎枪不肯撒手,却道:“他要是敢欺负我,我就一枪崩了他。”

大家便都笑起来,江连横忙说:“好狠!”

刘快腿却说:“丫头,你这枪就算能带去宁安,那也带不去奉天,当心在火车上被小鬼子搜出来,再把你给抓了!”

小青从来没坐过火车,一听这话,便有点担心地问:“藏包里不行么?”

“姑娘,别听他瞎扯淡!”江连横上前宽慰道,“咱现在算是自家人,只要你想带着,我就有办法让你带上火车!”

小青闻言,便很开心,难得说了几声谢谢。

这时,海潮山也走过来,把手中的缰绳递给众人,顺便问道:“江老板,赵国砚怎么还没来?”

“完蛋的货,从早上起来就开始磨叽!”江连横一边说,一边转身张望,“不过,这会儿应该快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不久,就见田间地头方向,赵国砚和二麻、杨剌子三人正朝这边快步走来。

大伙儿立马跟着起哄:“哎哟哟,丫头,脸咋红了,刚才那股劲儿呢?”

小青只顾拽着猎枪的肩带,低下头,闷不吭声。

赵国砚离得越近,姑娘却越是频频望向父亲,心已远了,却又舍不得。

江连横一高兴,当即转头吩咐道:“老袁,给乡亲们赏俩钱儿,沾沾喜气。”

说着,便又拱手抱拳,冲沈家店的村民高声喝道:“各位乡亲,今天是我兄弟讨媳妇儿的日子,姑娘远嫁,就不在咱们这摆酒席了,给大家准备一份红包,算是我替国砚、替海队长给大家赔罪了,麻烦各位待会儿叫声好,咱也热闹热闹。”

平心而论,龙头大哥当到这份儿上,够格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这也就是赵国砚,再换第二个人,江连横都懒得帮忙张罗。

佃户村民得了红包,甭管多少,总归是白来的钱,当下自然连连道谢,几个长舌妇也不再说长论短,转而高声贺喜。

“多谢江老板,恭喜海队长!”

“小青,早生贵子呀,争取明年回娘家,就把孩子抱回来让咱看看吧!”

众人七嘴八舌,乱哄哄说尽了吉祥话,喜庆的氛围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推上了顶点,算是给足了海家的脸面。

终于,俏冤家狭路相逢,近在咫尺。

按说两人早已熟识,但此时此刻,却又莫名其妙地生疏了。

二麻从海家老大的手里接过缰绳,递给赵国砚。

小青低下头,刻意淡化着郑重的氛围,只顾在身后推了一把弟弟,轻声催促道:“新年,快走吧!”

杨剌子也是好心,立马满脸堆笑地凑过去,说:“嫂子,东西我帮你拎着吧,你直接上马。”

“用不着,我自己能拎动!”

小青依然是那副万事不求人的性子,正要迈开脚步,眼前却突然闪过来一道身影。

抬头望去,自然是赵国砚了。

小青迟疑片刻,忽然抬起手,将随身携带的包裹递过去,理直气壮地说:“给,你帮我拿着!”

见此情形,众人不由得“咿咿呀呀”,随即哄闹起来。

赵国砚心下一沉,眉头紧锁,却没有伸手去接小青递过来的包袱。

环顾四周,尽管于心不忍,却又如明镜一般清楚,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就当真来不及了。

他酝酿了片刻,终于摇摇头,声音冷得令人心寒。

“海小姐,我没说过要娶你。”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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