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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局
屋子里头有人?
这句话方静好一时不能理解。顿了片刻道:“什么屋子里头有人?”
桃玉喘着气道:“是、是婢子刚才看见您屋子里头有声音,好像有人,四少爷又不在……婢子不敢进去看……”
方静好一愣,飞快地朝桃苑走去。
桃玉胆小,硬着头皮走在方静好身边,一进院子便点燃了所有的灯,然后走到方静好门口,一咬牙推进去,一时有些难堪:“这……四少奶奶,刚才婢子分明听见里面有声响。”
方静好走进去扫了一圈,包括帷幔、屏风之后……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她沉默片刻,笑了笑:“没事了,说不定是风吹着什么的声音。”
桃玉想了想,不置可否,她分明是听见动静的,不过,那时她吓破了胆,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吓自己,半响才道:“应该是吧。”
“好了。你去睡吧,这里没事了。”方静好吩咐道。
待桃心走出去,她又检查了一遍屋子,屋子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似乎并无什么不妥,脑子里闪过什么,猛地走到柜子前,打开锁,才吐了口气,东西还在,她觉得自己被桃玉搞得也疑神疑鬼起来,便也不再多想,洗漱了一下,熄了灯,上了床。
与此同时,韩澈从梅苑出来,走到桃苑不远处,望着那里的灯光灭了,漆黑的眼睛在夜色中闪了闪,似乎若有所思,然后一个闪身,没入墙围中,正好桃玉去茅房解手,心蓦地一跳,便被人捂住了嘴,拖入树后,她挣扎着看清此人的容貌。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却又不解道:“韩少爷……”
“嘘——”韩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是太太让我来的。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想,睡觉去吧,这里有我。”
桃玉被韩澈拉着,脸顿时红了,微微点头,吸口气走了出去。心里却充满了疑惑,太太让韩少爷半夜来桃苑做什么?刚才屋子里的响声,难道是韩少爷的?
她想来想去想不通,却又不敢多问,只好照着韩澈的话去了趟茅房,回来赶紧关上门躺倒床上。
深夜的容府静谧无声,此刻,树枝上忽然飞落一个身影,看不清面目,飞快地掠上桃苑的屋顶,蹲了下来。
屋子里,梅若、桃心和几个丫头不知闻到什么气味,昏昏入睡。
而方静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闭着眼,却并没有睡着,心里有太多事,脑子竟是清晰无比,仿佛想的入神,忽然,一阵细微的响声,好像来自头顶,她眯起双眼看了看,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从屋顶上落下斑斑点点的月光,一股灰色的烟雾熏染开来,她蓦地下意识屏住呼吸,身体僵直的一动不动,前世看过许多的电视小说,那烟雾虽然她并不清楚是什么,心里却是警惕的,只是不呼吸实在是难受,也不知道能憋多久……
片刻的功夫,门忽然悉悉索索的作响,然后,一个黑影闪进来,方静好猛地闭上眼,那黑影似乎往床上看了看,待确定她并无动静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柜子边。
黑影别对着方静好,她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可是心里却已有些明白了,他的手似乎在动,柜子的锁发出细微的碰击声。
锦盒!玉印!
她心中闪过什么。这人是为了玉印而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吸入那些诡异的气体,人是清醒的,但如果现在喊叫,是否有把握搬来救兵?毕竟,已是深夜,桃苑里又没有身强体壮的男人,只有些丫鬟罢了。而且很可能,那些丫鬟也已经……
她心里千头万绪,忽然便想,如果容少白在就好了。就算他不在屋子里,只要喊一声,便能听到,他别的没什么本事,但对这些三教九流的事还是会有所警惕。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盘旋,她竟然发现,此刻是那么想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有了依赖?
她蜷缩着身子,盯着那人的背影,忽然,那黑影手一动,满屋便是绿色晶莹的光芒。玉印!那人仿佛也看痴了。一动不动,眼里露出贪婪的光芒。
她心一沉,动了一动。
那黑影猛地回过身,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她,那眼睛看起来凶残无比,还倒映着绿色的光,不知怎么,仿佛他整个人都沾染了绿色,看起来十分诡异。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她顾不得那么多,往床上一摸。幸好,前段日子用来剪发的剪子忘了放回去,她把剪刀握着手中,手心是全是冷汗,那人越靠越近,仿佛想看看她是否醒了,她一咬牙,往他身上戳去。
手被紧紧的握住,那人似乎骂了句什么,猛地甩落她的剪子便要夺门而出,她喉头干涩,喊出一个字:“来……”
那人字还未喊出,忽然怔住了,那黑影连滚带爬退了回来,一把拿起地上的剪子,顺势把她夹在胳膊底下,露出惶恐的目光,待他看清门口只是个看似温文尔雅,不堪一击的贵公子">时,心下不再紧张,低声道:“识相的就别出声!不然……不然我就杀了她……”
剪子就在方静好的脖子间,传来一丝阴冷的气息,她不能动,只能望着门口的人。
月亮似乎被云层掩去,一片黑暗中,一人立在门口,雪白的衣,深邃的眼神触及她脖间的那把剪子,露出一丝犀利,他身子没有动,右手却微微往下一滑,良久,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你可以试试,是你快,还是我快。”
那黑影只觉得眼睛一花,还没看清楚,便发现门口那人右手中多了一管黑通通的东西。他差点屁滚尿流,手都跟着颤抖,心里暗骂道,**,那婆娘可没说这府里还有人带着枪!嘴上却仍道:“你、你别唬我!小爷我是吓大的!”
韩澈慢慢地靠近,那黑影挟持着方静好一点点移动,忽然,月亮似乎又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月光洒下来,黑影猛地哈哈一笑:“**,居然骗老子,一管笛子,老子还以为是……”
韩澈轻轻一笑,平时温淡如水的目光射出一丝冷然的光,语气却仍是淡淡的:“是笛子,还是银色的,如果你想知道这把笛子长什么样,不妨靠近些。”
方静好盯着韩澈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支笛子没错,她本来以为那是一支枪,看清了才知道只是那支笛子,那支他从不离身的笛子,她燃起的希望不觉又沉下去。
韩澈又怎么会有枪?他吟诗作画、吹笛抚琴,他的手指可以握笔,可以拿笛,可以拨算盘珠子,却唯一不会拿枪。
他拿出笛子,是希望夜色中看不清东西,那贼人又心中紧张,乱了阵法吧?少字可没想到月光忽然洒下来,竟被看穿了。
她吐出一口气,全身都是汗,怎么办怎么办?此刻,除了靠自己,似乎别无选择了,她乘着那贼人得意之际,偷偷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发现黑影的瞳孔慢慢收缩了起来,盯着那支笛子,仿佛入了神,韩澈在笑,指尖轻轻转动笛子,发出清脆的声音,黑影心里仿佛猛地闪过什么,脱口道:“银笛……”
“是,是银笛。”韩澈不紧不慢地打断道,“看清楚了么?”
此刻,门口忽然亮起火把,黑影一咬牙,推开方静好闪身而出,方静好被推在地上,韩澈上前道:“没事吧?少字”
她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叫:“玉印……”
韩澈蹙蹙眉,奔出门外去。
容府外不远处,葛氏焦急地搓着手,见到一个黑影狂奔而来,定了定睛,当看到黑影手中的东西时,不觉露出狂喜的神色,待那黑影站定,一把夺过锦盒,打开,拿出那里头那碧绿的印章看,一边看一边喃喃:“玉印呀玉印,我到底得到你了。”说罢拿出一袋银子对那黑影笑道,“没你什么事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那黑影拿过银子左右看看便消失了,心里骂道,你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人拿着银笛的模样,擦了擦汗心想道:要是知道会遇到那个人,打死他他也不来,现在好了,得罪了那个人,柳眉镇怕是混不下去了,他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盘算着连夜就赶快找条船,离开这里。
再说胡氏,捧着锦盒,一只手拿着玉印在手里细细看着,远处似乎有人来,她吓了一跳,飞快地找个地儿把锦盒埋下去,又做了个记号,想着,等过几天平静些了,再想办法拿回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快回府,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本来也不想冒这个险出来的,但一想到玉印,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心想着,要是叫个下人来做这件事,多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不说,保不保险还不知道,于是便自己出来接应。这件事,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都盘算好了,此刻一进去,跟着那些下人走,到时候只要装作被人惊醒出来瞧个究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于是她按下心头的激动,若无其事地悄悄进了府。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落入了树上一人的眼中。他一动不动的蹲在树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从树后鬼鬼祟祟走出一个人来,竟是常跟在十三叔公身后的年轻人,年轻人左右看看,才从巷子里墙角的土里挖出锦盒,笑的无比得意:“哈哈,这笨婆娘,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晃了晃盒子,喃喃道:“这次拿了这东西回去,十三叔公准不会再骂我没用了!”
他一得意,脚下也轻飘飘起来,猛然间觉得眼前一黑,手里的东西竟不翼而飞,再一看,竟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手里正拿着那个锦盒。
“你……你不是走了么?”他吓得魂飞魄散,一看这黑衣的打扮,不觉就想起了刚才从容府偷出锦盒,交给葛氏的那家伙,脱口而出。
黑衣人一双犀利的眼睛眯了眯,沉声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下既然拿了二姨太的钱财,总是要替她留个神,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打这玩意儿的主意。”
“把东西交出来!”年轻人看了那锦盒一眼,叫道。
忽然,一圈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他,黑衣人笑道:“别做无谓的挣扎,东西拿回去也不是你的,命可是你自己的。”
年轻人顿时脚软,黑衣人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笑一笑,转身离去。经过树下,他似乎不经意地朝树上瞄了一眼,脚下却不曾停顿,很快便没入夜色中。
年轻人想追上去,又想起了那把枪,泄气万分,眼睁睁看着黑衣人扬长而去想了想,还是赶紧回去报告要紧。
此刻,那树上之人,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白莲般的笑容,灵动地跳下树,没入容府的墙围中,无声无息,仿佛是一只黑夜里觅食的豹。
容府一片灯火通明,桃苑门外站满了人。
方静好揉了揉被那黑衣人捏痛的胳膊,一下跪在柳氏跟前:“娘,是静好没有留神,晚上的时候桃玉便告诉我好像有人在屋子里……”
“你起来吧。”柳氏淡淡道。
此刻,韩澈由外头进来,柳氏问道:“怎么样?”
韩澈蹙眉摇头:“追到树下,一晃神就不见了影子。”
方静好心一沉,柳氏的神情却并无多大变化,沉着眉转向众人:“这是容府第二次进贼了,上次我不予追究是不想多事,这一次没这么容易,把所有人都给我叫出来,在院子里集中!”
不出片刻,容府的人,包括主子和丫头下人都聚集在花园中。
柳氏披着披风,披风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她扫了一圈众人道:“近几个月来,容府接二连三的进贼,这一次,这贼人更是打起了容家祖传玉印的主意,潜入四少奶奶房中行凶,幸好韩少爷经过,四少奶奶才没有受伤……可那玉印,已被贼人盗去。”
沈氏焦急道:“娘,这可怎么办?不如报巡捕房吧?少字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柳氏摇摇头:“先不急,你也知道,为了紫嫣的事,马探长对我们容家颇有怨言,这事儿,能不麻烦巡捕房就不麻烦为好。”
容紫嫣的神情一怔,垂下眼皮不做声。
葛氏从旁道:“是啊是啊,万一那姓马的又以我们紫嫣要挟作为抓贼的条件,那可怎生是好?大姐">,依我看,不如我们先叫人自己府里四处找找?”
柳氏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不用了,虽然贼人跑了,但我还是有办法叫她自己出来。”葛氏心头一跳,柳氏已道:“所有的人,都把手伸出来,让齐叔查看。”
葛氏猜不透其中的蹊跷,又不好拒绝,否则就露了马脚,只好把手伸了出来,夜色中,她的手在月光下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就如同那翡翠一般。
方静好一怔,不觉想起了那黑衣人拿过锦盒之后,那手上仿佛也散发着这样诡异的色彩,当时她还以为是由于碧玉折射的缘故,现在想来……好像不是的。
她正觉得蹊跷,柳氏的目光已缓缓落在葛氏的手上,沉眉道:“金枝,你手上是什么?”
“这……”葛氏看了看,也是万般的迷惑,“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柳氏笑笑:“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你手上的,叫夜光粉。是一种在黑夜里会发出光芒的粉末,这种粉末,存在于玉印的表面。”
“胡说!”葛氏不觉脱口而出,“那羊脂玉上怎么会有夜光粉?就算是有,放了那么多年也早就消散了。”
“是啊,那么多年当然是消散了,可一两天不会。”柳氏盯着她道,“我当然知道,因为,那夜光粉,就是我把玉印交给静好之前,亲手涂上去的。”
“你!”胡氏一口气提不上来,咬牙道,“如果真是这样,四媳妇手上应该也有那夜光粉吧?少字”
“东西是我交给静好的,她手上就算有也没什么,那东西已交给了她,便是她的,她不用私下藏了去,何况——她手上并没有沾着夜光粉。”柳氏侧脸道,“静好,把你的手伸出来让大伙好好看看。”
方静好伸出手去,这一刻,她已明白柳氏为何嘱咐她不要碰那玉印,这是一个局,是柳氏早已设好的一个局。
手微微苍白,却并没有一丁点的亮光,葛氏瘫软下去,瞪着柳氏道:“柳依华!你是故意的!我着了你的道!”
柳氏微微一笑,沉下脸道:“没错,是我在玉印上涂了夜光粉,又不等少白回来就把玉印拿出来交给静好,再叫阿澈入了夜在桃苑里守着,就是要看看,谁会忍不住跳出来。与其整日猜测,不如自己来证实。要不是你心存歪念,又怎么会着了我的道?我这个局只是为一心打我们容家祖传玉印的人准备的。”
葛氏咬着唇,忽然咯咯咯笑了:“是,是我拿的!不过柳依华,你别得意!你知道了是我拿的又如何?玉我藏在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就算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而那玉印里的东西,除了我,也别想有人得到!”
四周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娘——”此刻,容紫嫣再也忍不住,一把拖住葛氏道,“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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